46 如夢泡影
豆瓣
題目:柏榮成神隐了半年了吧?咋回事?
樓主:我怎麽覺得最近娛樂圈這麽平淡,仔細一想,費一南退圈了,柏榮成神隐了半年了,李尋閉關拍戲……
豆友:确實挺久沒出來,之前電視劇的發布會也沒參加,說是有點私人情況。
豆友:費一南咋想的,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楚,聽說要去英國讀設計了。
豆友:李尋應該快出關了,等等吧。
豆友:柏榮成正紅呢,又隐了,這哥真行,和火有仇嗎?
豆友:有一個瓜……不過涉及隐私,你們想吃嗎?
豆友:耳朵支棱起來了。
豆友:涉及誰的隐私?明星的隐私就無所謂了,公衆人物沒有隐私。
豆友:保真,柏嫂懷孕了……
豆友:!!
豆友:!!
豆友:柏哥很可以啊,去年行程這麽緊,還有時間生小人!
豆友:那說得通了……他這麽一個寵老婆的人設,估計陪着待産呢。
豆友:你咋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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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友:實不相瞞,我昨天産檢碰上他們了,真的是偶然,是巧合。我是柏哥的路人粉,他雖然戴了口罩但是我還能認出來……對了,柏嫂相當好看,懷孕也超美,我偷偷瞄了一下,至少有6個月了。
豆友:我去,這種喜事不說出來普天同慶一下嗎?他倆孩子肯定特好看啊。
豆友:害,我還知道一個事。本人勉強和柏嫂是一個圈裏的,她之前得了一個國際獎項,但是沒去參加國外的頒獎典禮,我還說是咋回事,估計是懷孕了身體不方便。
豆友:柏榮成這不得歇到明年……
豆友:怪不得柏嫂好久不曬照片了呢。
豆友:我說柏哥這一天天的,種花做飯看書,已經完全在适應奶爸的節奏了。
豆友:嗚嗚他們的孩子得漂亮成啥樣啊。
豆友:柏哥百分之百是個女兒奴。
……
溫靜海近來隔着肚皮已經能摸到沫沫的頭部、屁股、小手,還有小腳丫;柏榮成也常常趴在溫靜海的肚子上感受沫沫的動作。上次産檢的時候,蔡醫生去了國外參加會議,給溫靜海做檢查的是她的一個博士生,所以溫靜海沒有做B超,準備下次蔡醫生回國了再補上。
柏榮成最近除了照顧溫靜海以外,還在忙着裝修江府路的房子,他單獨拿出來一間做沫沫的卧室,房間裏擺了嬰兒床和一大排的整理衣櫃,屋子裏收拾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衣櫃收了他買來的新衣服,有漂亮的小裙子,也有顏色鮮豔的短袖上衣。
從江府路回去,溫靜海已經在床上睡着了,側着身子,臉埋進枕頭裏,腹部把薄被拱起一條弧。柏榮成看被子沒蓋好,便給她掖了掖,這下人也醒了。
“你回來了,”溫靜海撫了一下肚子,“你一回來它也醒了。”
“是嗎?”柏榮成的手探到溫靜海已經圓隆的腹部,正好趕上沫沫輕輕側了個身,他笑着撫了撫溫靜海的肚子,“別鬧了,還不睡覺。”
“我本來也沒想睡,剛才看書一不小心睡着了。”溫靜海按了按太陽穴,“怎麽了?”柏榮成扶她靠在抱枕上,“我喝點牛奶再睡,最近睡得不好。”
“那我給你去熱。”柏榮成進了廚房熱牛奶。
當晚溫靜海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裏她的腹部被一條巨蟒鞭炮着,接着她的腹部一緊,她從夢中驚醒,整個人汗津津的,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她下意識地撫摸着腹部,那裏原本柔軟一片,現在卻有了一點硬度。
溫靜海心中警鈴大作,額前蒙上一層冷汗。忽然腹部一松,她感到有什麽液體從她身體裏滑了出去。
“柏辛……”溫靜海的聲音裏帶了哭腔,“柏辛,我羊水好像破了。”
“靜兒,靜兒,你怎麽了?”柏榮成揉了揉眼睛,聽到溫靜海顫抖的聲音,他順手開了床頭的燈。溫靜海的哭聲漸緊,柏榮成一下慌了神,“靜兒怎麽了,你和我說。”
“柏辛,我羊水破了。孩子,孩子好像再往下走,可是,它還這麽小,怎麽辦?”溫靜海托着腹底,動也不敢動。
“我打電話給120,你別急,沒事的,沒事的,咱們之前檢查不是也一點問題沒有嗎。別怕,別怕。”柏榮成摸出手機打電話,又用被子把溫靜海的臀部小心地墊高了一點,讓羊水流得慢一些。
“柏辛,我肚子疼,疼……”溫靜海抽泣着說,柏榮成只能抱着她的頭不停安慰。
“靜兒,醫生馬上就來了,別怕,我在。”
“柏辛,流了好多是不是。”溫靜海攥着柏榮成的手臂。
溫靜海身下流了黏糊糊的一片,柏榮成眼看面積越來越大卻束手無策,他的心也慌了起來,但他不敢說,也不能說,“沒,沒有。醫生馬上就來了。”
柏榮成的話剛說完,一股血腥味兒在房間裏散開,溫靜海開始出血了,她整個人也陷入昏迷。“靜兒,靜兒。”柏榮成徹底慌了,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溫靜海的腹底,硬得可怕,胎兒還在不斷地向下蠕動。
“靜兒。”柏榮成把人摟在懷裏,眼淚滴在溫靜海的臉上。
兩分鐘以後,救護車來了。這兩分鐘是柏榮成人生中最漫長的時間。急救人員把溫靜海擡上救護車。
“孕26+3,羊水已破,胎兒下行。胎心漸弱,産婦有大出血的跡象,目前處于休克狀态。”
柏榮成握着溫靜海的手,撫摸着她蒼白的臉頰,“靜兒,別害怕,別害怕。”
急救人員對溫靜海的情況進行了急救處理,在急救和強烈宮縮的作用下,溫靜海抖了抖睫毛,看到了柏榮成。
“柏辛,救救沫沫,救救沫沫……求求你。”溫靜海看向圓隆下垂的腹部,眼角滑下淚水。
“靜兒,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嗎?”柏榮成的話溫靜海沒有聽到,她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柏先生,初步診斷是隐性臍帶脫落,現在胎兒的胎心非常弱,和羊水大量流失,胎兒缺氧有關。現在保胎已經不可能了,月份這麽小的嬰兒生下來的存活幾率很低,請你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您這邊沒有問題請在通知單上簽字。”醫生讓護士把通知單遞給柏榮成,“我太太……有危險,”柏榮成接過通知單沒有猶豫便簽了字,“請你們一定要救我太太,謝謝了,謝謝。”
簽過字以後,柏榮成癱坐在牆角,把臉埋進膝蓋裏,他此時此刻才真正理解溫靜海當初在放棄治療的通知單上簽字的心情。眼淚模糊了柏榮成的視線,他感到自己的無助和無能,心死死地沉了下去。
溫靜海手術後昏迷了五個小時才轉醒,她知道孩子已經沒有了。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溫靜海微微阖上眼,在眼皮的縫隙中看到柏榮成揉了揉眼睛,幫她掖了掖被角,然後轉身出去了。
“你們來了。”站在門口的是鄒凱琳和陳長,“大海醒了嗎?”鄒凱琳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已經哭過一次了。
柏榮成搖了搖頭,他的臉色灰白,下颚的胡渣也沒有清理,眼睛裏全是紅血絲,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落魄。陳長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得麻煩凱琳幫靜兒請個長假,我想這一段時間先讓她在家裏好好休息。”
“好,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了。”鄒凱琳連忙答應道,“孩子……”
“我昨天已經連夜,處理了。”柏榮成啞着嗓子說,“柏哥。”鄒凱琳一時語塞。
“你們先回去,我在這裏陪着。如果有需要幫忙的,我找你們。”柏榮成靠在走廊的牆壁上。
“柏哥,你吃飯沒有,我們去買點早飯上來吧。”鄒凱琳馬上轉移了話題,“謝謝,一碗粥就行了。”柏榮成低下頭回到病房。鄒凱琳和陳長站在門口嘆了一口氣。
溫靜海坐在床上,被子和衣服都掀開了,腹部有一道醜陋的縫合傷口。她的手指輕輕撫過針線走過的地方,眼淚不停掉在上面。
“靜兒,靜兒,”柏榮成連忙把人摟在懷裏,“疼不疼,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
“柏辛……我們,我們不如分開吧……”溫靜海擡頭看了一眼柏榮成,柏榮成心裏抽痛,頓時紅了眼眶。
“靜兒,都過去了,我只要你。”
“柏辛,我騙了你,其實我們之前還有一個孩……”
“我知道。”柏榮成摟住溫靜海的頭,打斷了她的話。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那段時間溫靜海的狀态那麽糟糕他都看在眼裏,所以他偷偷調取行車記錄儀的記錄,又去醫院查了溫靜海的病歷。他怎麽會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柏辛,我怎麽原諒我自己。它們那麽小,沫沫在肚子裏都會動了……”溫靜海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然後又忽然拽住柏榮成的袖口,“沫沫,沫沫呢?我要見見它,你讓我看見它吧,好不好?”
柏榮成摟住溫靜海,把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胸口,“靜兒,沫沫已經不在了。”
“柏辛,你為什麽不救它啊……”溫靜海心裏也明白孩子當時的情況是救不了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氣道。
“都怪我,都怪我。靜兒,現在哭對眼睛不好。靜兒,靜兒。”柏榮成感到懷裏的人在不斷顫抖,哭聲也越來越急促,他按了鈴,醫生和護士看溫靜海的情緒很不好,于是暫時給她打鎮定劑。
溫靜海剛睡下,柏榮成輕輕地幫她擦了眼淚,自己又紅了眼眶。是啊,沫沫都會動了,常常還能揮着拳頭回應自己。剛生下來的時候又是那麽瘦瘦小小的一個,碰一下都覺得會把它碰碎。整個人紅彤彤的,皮膚也是皺皺巴巴的。柏榮成把臉埋進手掌裏,他不能再想了。
蘇廉來的時候正看到醫生和護士兵荒馬亂地從病房離開,他拍了一下柏榮成的肩膀,示意他出來說兩句。
“情況怎麽樣?”蘇廉捏了捏柏榮成的肩膀,算作是一種鼓勵,“不太好。”柏榮成按了一下太陽穴,“這事也先瞞着韓悅,她最近怎麽樣。”
蘇廉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一會,“我不能離開這麽長時間,先回去了。這兩天我們找個時間一起談一下想想辦法。吃點早飯,別把身體搞垮了,她需要你。”
柏榮成點了點頭,“我知道,這邊的事我會請凱琳和小陳老師幫忙,你安心照顧韓悅。”
蘇廉知道此時說任何話都是蒼白無力的,他用力抱了一下柏榮成,然後離開了。
“柏先生,這是你朋友給你送的八寶粥和油條,先吃點東西吧。柏太太打了鎮定劑,這一時半會不會醒過來。”醫院的護工和柏榮成說,“謝謝。”柏榮成接過早飯,點了點頭,“我在這邊吃就行。對了,你們之前有這種情況嗎?”
這個護工是醫院特地配給溫靜海的,所以她對溫靜海的情況有一定了解,她坐到柏榮成身邊,“柏先生,醫生應該和你說過了,其實這種情況是非常少的,發生的概率低于千分之一。老實說,我在醫院也有七年了,但是這種案例也只是見過一兩例而已。”
“如果我不在這邊,麻煩你幫我照顧我太太,有任何事都及時打電話給我,這是我的手機號。”柏榮成在手機屏幕上打出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護工。
“好的,柏先生。請你放心,這是我們的職責。你現在要離開嗎?”護工在上衣口袋裏取出筆和便簽本把號碼記了下來,上班期間他們不能随身帶手機。
“趁靜兒還沒醒,我想回家裏幫她取點東西。我會盡快回來的。”柏榮成低頭繼續喝粥,“好,剛才柏太太的鎮定劑應該能讓她睡上兩個小時,等她醒了,我們會給她準備餐食。你放心回去吧。”溫靜海住的是醫院的VIP病房,各方面設施和服務情況都是最好的。
“謝謝了。”柏榮成點了點頭。
柏榮成知道這事遲早要告訴父母,所以他出了醫院,先和父親通了電話。
“溫靜情況怎麽樣。”柏父特意出門找了個犄角旮旯聽電話,“不太好,這事我不敢現在和媽說,我想,您最近找個合适的機會幫我告訴她。”柏榮成輕輕嘆了一口氣,“小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要你們兩個好,我心裏就很知足。”柏父安慰道,“知道了,爸爸,謝謝你。”柏榮成的嘴角抿成一條線,目光低垂,他看到醫院門診的拐角有一家便利店,他進去買了一包煙,想了想還是沒抽,然後打車回了家。
柏榮成在溫靜海的家裏收拾了一些日用品、衣物,以及她現在看的書。醫院說溫靜海大概要住院觀察五天,之後可以轉去療養部休養28天,柏榮成想其他的東西可以之後再帶過去。家裏的床鋪有些狼藉,但是他也沒有時間和心情處理,他打電話給鄒凱琳,請她有空的時候找人來收拾一下。鄒凱琳知道溫靜海家裏的密碼,一口答應下來。再回到醫院,溫靜海已經醒了,護工說她吃不下東西,只是喝了一點水。
“靜兒,我帶了一些東西回來,還有你正在看的書,我都放在這裏了。”柏榮成看着溫靜海單薄的身子,坐在她身邊,溫靜海沒有說話,好像只是在發呆。
“靜兒。”柏榮成把人摟在懷裏,“柏辛,”溫靜海頓了一下,推了推柏榮成的胸膛,“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放我一個人吧。”
“靜兒,”柏榮成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好。”
溫靜海不想見人,柏榮成不願刺激她,只能回江府路收拾屋子,他得把房間裏關于孩子的一切都清理幹淨。後來回想起這段時間,柏榮成也說不上來當時自己是什麽心情,只是想着這一切能快點結束,他和溫靜海能回到原本的生活狀态。他完全不能讓自己停下來去思考,只能不斷地找事情來填滿自己。
這三天來溫靜海除了醫生和護工其他人都沒有見,護工告訴柏榮成,溫靜海的身體狀況已經穩定了,但心理上多少有一些抑郁的症狀,這也是正常的。如果他們調去修養後還沒有改觀,建議進行心理咨詢,會有所幫助。
晚上熟人都聚在江府路的房子裏,一個挨一個都愁眉不展。陳弓在荷蘭有工作脫不開身,但是李斯翰也回來了。除了陳長以外,另外三個男人都低着頭、點着煙,像是對一切都束手無策的樣子。
“明天,我先去看看溫靜。”李斯翰第一個開口,把煙頭壓實在煙灰缸裏,“嗯,她明天就轉到療養部休養,我們兩個一起去接她。”柏榮成吸了一口煙說,“你爸媽那邊怎麽樣。”蘇廉忽然問,“我爸還行,我媽已經快鬧翻了,估計明天會過來。我上午送完靜兒,下午去對付我媽。”柏榮成的右手夾着煙,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
“對了,齊總監在問姐的事情,能告訴他實情嗎?”蘇夕元偏了偏頭說,“告訴他吧,他是個有分寸的人。”柏榮成想了一下又說,“靜兒很喜歡他女兒。”
“好的。”蘇夕元低下了頭。
“韓悅,大概要不行了。”陳長和韓悅的主治醫師很熟,一直在跟進韓悅的狀況。
“讓她們見一見吧。”蘇廉放下手裏的煙,他知道韓悅嘴上不說,但心裏總念着溫靜海。
“但是她們倆現在的狀況”鄒凱琳免不得又擦了擦眼淚,“該說的總是要說的,我去說。”蘇廉下了決心,“我告訴靜兒吧。這兩天看韓悅狀态好的時候讓她們見個面。”柏榮成又抽出一根煙。
“別抽這麽多了,她會聞出來的。”李斯翰拉住了柏榮成的手,柏榮成點了一下頭,把煙塞了回去。
“你怎麽回來了。”溫靜海看向李斯翰,李斯翰附身抱了一下她,“我幫你把獎杯帶回來了。”
“謝謝。”溫靜海伸出手回抱了他。
“我和陳弓在荷蘭很好,原本他也要一起回來,但有事情絆住了。”李斯翰解釋道,“沒關系,你回來我已經很知足了。”溫靜海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是開心還是遺憾。
柏榮成到醫院前臺辦手術,李斯翰推着輪椅和護工一起把溫靜海送到休養部。一路上溫靜海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護工把人送到後就走了,屋裏只剩下溫靜海和李斯翰兩個人。溫靜海終于忍不住埋在李斯翰懷裏哭了起來。
“哭出來就好了,是不是。”李斯翰摸着她的頭,“我最近不敢見柏辛,怕當着他的面哭,他又更傷心。組長……”溫靜海的話哽在喉嚨裏,一句也說不出來了。柏榮成停在門口,聽到溫靜海的嗚咽聲,他沒有進門。
“柏先生不進去嗎?”護工正在幫溫靜海領生活用品。
“不了,我一會再過來。等我朋友出來,讓他到休息室找我。”柏榮成知道溫靜海定然是不想讓自己看到她落淚,所以遠遠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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