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節
“幾日是幾日?”
禪睿偏頭想了想,笑容中有些苦澀,他溫柔道:“答不上來的問題就別為難哥哥了。”
禪景貓眼擔憂,“要不我跟着送一段?就這一輛馬車,也沒什麽侍衛,還是為皇上辦事,總讓人放心不下。”
“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起碼還是禦前的人,不會有人那般膽大包天。不要怕,我會小心行事。”禪睿擡頭看了天色,道:“該走了。”
禪景回頭看了看,沒見到他長兄的身影。他只能苦惱的抓了抓發,踟蹰道:“睿哥哥……我會常去看看禪睢的……我長兄他……大概只是怕兄弟們都離開,家不像家,所以……”
額前被禪睿輕彈了一下,禪睿對他笑道:“我知道。我與他只是一時意見不和罷了,說到底還是親兄弟,沒有隔夜仇。你也将回道長身邊去,就不要擔心這些事情,凡事大小,都有我與你長兄在府裏府外撐着。”說罷上了車,掀着簾對他親和一笑,“回去吧,我走了。”
禪白衣就這樣走了。
前幾日轟轟烈烈的紅遍帝都,今日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帝都。聖上沒有明下任何旨意,也沒有指派侍衛和同随,這讓帝都的眼睛們不禁猜測起來。
莫非禪公子又在禦前失了寵?
難道是先前與宗二爺的事情風口太盛,連聖上也忍無可忍?
先不提禪白衣往哪裏去,安國公那裏更是寂靜一片,就像根本不知道,山上山下嘴巴緊的像是灌了鉛,什麽也敲不出來。就是一直流言所在的宗二爺也沒有動靜,這讓人越發猜不透了。
這事情幾天後就被人遺忘了。
大家像從未聽聞過這個人,也從未見過這個人,禪白衣再一次,從帝都消失了。
*——*——*
靖國公與安國公不同。
他是有實質封地的,就在鳴杉城一片,與帝都相隔一千多裏,豎起的城牆就像是個小國。他祖父是惠文帝時加封的爵位,當時很風光,世襲到他這一代除了這片不大不小的鳴杉城,已經沒什麽東西了,他這個人也平庸的找不到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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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朝國公細數一下七七八八,就連禪家傾野的安國公都沒有封地,靖國公怎麽就得了聖上的垂青,這也是當年令帝都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不過他們又想他為人膽小怕事,也掀不起什麽浪濤就是了。
至于靖國公究竟是不是真的膽小怕事,這是禪睿如今也說不準的事情。
禪睿起初身陷後宅的時候,除了禪宗誰也見不到,更勿提當時仰慕的瓊桃郡主,名稱染病,實則軟禁。如果不是父親的人暗中替他與聖上交線,這些年恐怕聖上真記不起這個人。
誰會想的到,他已經做了聖上多年的謀士。因為當初他屢屢表白自己只有白衣之心而無為官之情,聖上正好自陳王之後還有一洗國公位列之心,故而按下他在禪府中做了枚暗子。
他沒有哄騙禪景,凡事大小,的的确确是他與禪宗裏外支撐,只不過禪宗自己都未料想到本該是安國公處理的暗箱事宜全權在他手裏罷了。安國公位高權重之前是兵馬重将,交出兵權之後也是禪氏做大,他需要一個嫡系正統的兒子繼承爵位維持忠耿,也需要一個庶系出生的兒子埋藏暗處拿捏分寸。
禪睿一紙動京後是最佳人選。
……只是誰也不曾想到禪宗執念如此之深,竟敢欺瞞上下強行斷他出路。
都做了家主,還像是幼時的蠻橫。
禪睿不住的笑起來。馬車颠簸,他本就久病,沒人照料之下應該難受的緊,卻笑的溫柔纏綿。大抵是自己都未察覺,想到禪宗連咳聲都能遏止片刻。
他去鳴杉城有兩件事。
一是探查靖國公是否藏兵養士蓄意不軌,二是見瓊桃。第一件事是他處理鳴杉上奏的稅務數目中察覺不對,與他安插在下去的稅遞全然對不上。第二件事是他……是他不想在那般暧昧隐晦的關系中沉淪困惑,不想讓瓊桃不明不白的等下去。
并且禪宗近幾年成長飛快,提拔培養的勢力假以時日足以替代老派留守,事情處理已經不能再完美的繞過他的耳目。再者他們這樣欺瞞着他,禪睿可以料想到他得知時該會多麽震怒。禪宗為家主後,這些年一直認為什麽事情都在自己拿捏之中,突然知道自己像傻子一樣被人蒙蔽雙眼,怒氣絕對不是一星半點。
真可怕啊。
自從他做了家主以後,能清楚看見他情緒變化和神情浮動的人只有自己,一想到他會突跳的額角和緊抿的唇線禪睿就會胸口錐痛。
他們血脈相連,同為兄弟。
他們是兄弟。
章十八
真正到鳴杉城的時候已經是初秋,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雨。寒氣絲絲微微的鑽進骨頭縫裏,防不勝防的濕冷。
禪睿一入客棧就起了熱,渾身滾燙,咳聲不斷。他吩咐店小二去抓的藥,久病成醫,這種風寒他自己都知道該吃些什麽。一頓收拾下來卻沒有早早歇下,而是挑了燈,先給聖上回信,還有給他在鳴杉城中的暗樁們按兵不動的命令。
等處理完時天已經朦朦亮,他就在桌前眯了小半響。然而這一眯竟然睡了過去,窗未關緊,冷風合着濕雨灌進來,他只覺得渾身冷熱不定,卻沒有醒來,直到門被敲的震天響,才倦意十足的清醒。
“何人何事?”
“鳴杉城城衛府的人,昨夜入城時混進了盜匪,凡同一時候的,統統要跟爺們去府裏走一趟。快開門,随我們去去就回。”
禪睿披上了厚長絨衣,打開房門。果見門外有群衛府打扮的帶刀人,已經壓了不少住客出來。對方見他臉色不佳,又是瘦弱書生的模樣,倒也算客氣,沒上枷鎖,領回去了而已。
路上禪睿又見了幾隊,押送的人只多不少。他掩着唇咳嗽後,溫和的同那先前說話的領頭攀談起來。他語調謙和,用詞簡明,最重要是神态親和,講起話來令人舒爽輕松。他不經意般的道:“城中百姓可曾受驚?”
“昨夜在城南起了事端,驚擾到了國公,今天咱就來盤查了。”領頭說着沖他笑笑,安撫道:“盤查無異後便可無事了,先生倒不必太擔心。”
禪睿告訴他自己是來鳴杉城尋文書先生活的,加上他書卷氣重的臉,誰也懷疑不起來。
他也笑,道:“這倒不打緊,只是辛苦諸位府爺了。可這若是查不出來該如何是好?國公昨夜受驚,難免不快。”
領頭露出苦惱的神情,無奈道:“這也無法,若真捉不到,只得另尋辦法。”
禪睿安慰幾句,心下卻另有想法。
他前腳入城,後腳就起了匪盜,這麽巧的事情發生在這個時候,難道就是尋常嗎?如果此事不是巧合,那此番探查就不容易。他與靖國公見過面,哪怕幾年,想必也不會被對方忘記他的長相。他沒有聖上明下的官職,也沒有可以傍身的聖旨,如果被察覺到後先做掉了,就是禪府也沒辦法追究,連聖上也沒辦法怪罪。
這是除掉來自帝都盤查的好時機,靖國公……禪睿揉着滾燙的額,心下嘆氣。
希望只是巧合。
城衛府下有隸屬的牢房,通常是關押死囚重犯。因為處決一事必須上禀帝都,所以一般死囚都會在等待批複時關押在這裏。這裏是靖國公直屬管制,是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牢房禪睿倒是第一次來。
長道的牆面潮濕,沒有通窗,點着的火把照的昏暗不明,越往下越陰冷。他頭腦發熱的厲害,越往下反倒越熱,只是背後和掌心的虛汗預示風寒的虛弱。他往下去時腳步蹒跚了一下,領頭虛扶了一把。
“先生想必是第一次到這種污穢之地來吧?可要當心腳下。”
“先前只聽聞,今是親眼所見。”禪睿面露苦笑,“府爺們日日守在此處,辛苦辛苦。”
領頭引着他往下去,到了底,闊開的牢房整齊列開,關押的牌匾都标記清晰,誰是重犯誰是死囚一眼可知。
“這牌匾是府爺們做的嗎?我倒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很是清晰明了。”
“我們也覺得清晰,這是國公囑咐下來的。”
兩人正說着,一側有人跑來傾身貼耳在領頭身邊說些什麽,領頭眉頭一皺,低斥道:“這怎麽行?無憑無據,何至人與此?”
那人手指向上指了指,領頭皺眉神色煩悶,只得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後他對禪睿嘆氣道:“此事不宜,只怕還要辛苦先生了。上面得令說此事須關押嚴察,恐怕須先生在此多待片刻。”
只怕是不止片刻啊,聽靖國公的意思,是寧錯殺不誤放了。
禪睿笑着颔首,“無妨,只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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