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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狂獸落種的事情,如今你竟然還帶着蛋,那要別人怎麽說我們?”
淩昭文一通說完過後,又軟下語氣,帶着哭音說道:“哥哥,你聽我的吧。今晚咱們就把蛋扔掉,往後你戴上眼罩,沒人會知道……”
“呵呵。”淩骨打斷淩昭文的話,一臉譏诮的笑意:“我有什麽需要遮掩的?別人要說,那便說去吧,那些人也就會嚼點舌根,又能奈我何?至于你,既然你這麽怕被我連累了名聲,那好,咱們就一拍兩散,就此分家吧。”
淩昭文頓時如遭雷擊,半饷沒了聲音。
其實淩骨并不是吓他,畢竟就目前情況來看——小院是淩昭文名下;原主是獵手,靠戰鬥力吃飯,但淩骨如今身體是個病秧子。
分家對淩骨來說是吃力不讨好,可對淩昭文來說,淩骨自覺是幫了淩昭文一個忙。
然而淩骨沒想到,淩昭文竟然不接受他的這個好意。
“哥哥你說什麽呢。”淩昭文的哭腔更重了:“我們相依為命二十年,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好,就算哥哥想要養這個狂獸的種,那就養吧。大不了別人說什麽,我們不聽就是。”
淩骨又“呵呵”了:“你這樣‘委曲求全’,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啊。”
“哥哥跟我還說這些。”淩昭文擦掉眼淚花,燦爛一笑:“哥哥今天不要生我的氣就好。我是真的被哥哥吓到了。哥哥……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淩骨被淩昭文的演技和厚臉皮折服。淩骨其實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即使淩昭文這麽拙劣的演技,也從未懷疑過他。所以淩昭文就算看出淩骨态度不對,但還是繼續他的表演,因為他已經認定了,淩骨是絕對不會以惡意來揣測他的。
淩骨搖搖頭,幹脆甩出一個答案:“我不知道。”
淩昭文沒有得到答案,眉頭一蹙,但很快又挂上笑臉,繼續問道:“剛才那個姑娘,我從來沒見過,哥哥是怎麽認識的?”
淩骨懶得跟他折騰了,他一手拿起蛋,一手端起那疊豬肉脯,然後側過頭用左眼斜了淩昭文一眼,笑道:“管你什麽事。”
淩骨說罷就上樓去了,再沒下來。聽到一會對面屋傳來的摔門聲,淩骨只是嗤笑一聲,并沒放在心上。
“公子。”橙色的胖狐貍不知什麽時候跳上了窗框,垂着的尾巴一晃一晃的,語氣十分不滿:“那個淩昭文太讨厭了,公子何必在這裏受氣,我們回帥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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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骨一笑:“衛沄讓你來當說客的?”
胖狐貍搖搖腦袋:“才不是。衛副将讓我照顧好公子就是。是我看不過,替公子委屈。哼,黃口小兒一個,憑什麽給公子臉色看。”
淩骨被“黃口小兒”逗笑了,不過一想也是,雖然黃玉變人是少女模樣,但妖獸化為人形,年歲絕對不下百年。
“這不算什麽,再說,我也沒把他放心上。”淩骨一手側躺着,手指悠閑地推着蛋滾着玩,一邊說道:“不過我還是有些奇怪,明天咱們去找衛沄,我有事想問他。”
“好的公子。”胖狐貍靈巧地躍過床鋪落在地上,變回人形滅了燈,又給淩骨理了理被子:“公子快睡吧。”
“唔。”淩骨應了一聲,說來也怪,明明白天睡到傍晚才醒,可這會兒一沾枕頭,他又困得不行了。
黃玉一直守着他睡着了,才從懷裏摸出個小彈珠往空中一抛,以彈珠為中心瞬間張開了一個巨大的結界,籠罩了半個房間。
黃玉這才滿意地打了個哈欠,變回胖狐貍,窩進床腳新做的窩裏睡去了。
☆、【兒子】
第二天一早,淩骨洗漱完畢,就跟黃玉一起出去了。一路走出福祿街,不停有人回頭看他,也對他指指點點。
黃玉嘟嘴,十分不開心:“這些人真讨厭。”
淩骨卻不以為意:“讓他們看吧,我這眼睛的确奇怪。不過都是別人的看法,你又何必生氣呢。”
黃玉依舊不開心:“我讨厭他們那樣說公子。”
淩骨笑了:“我都沒生氣呢。為這些人生氣,太不值得了。诶,那是什麽,小吃嗎?”
出了福祿街口,就是雙龍街了。雙龍街是百慕城的主街,從百慕城的正門直通帥府正門,也十分寬敞,很是繁華熱鬧。
淩骨一出街口,就看到了旁邊一個小糕點鋪子,熱騰騰的小籠屜擺了不少,裏面各式各樣的點心。不過有幾個看上去不像是面做的,更像是石頭。
“需要點……”店主正要招呼,但一看到淩骨的臉,聲音就像是被掐住了一般。等他接上後半句話,聲音已經冷淡不少:“要點什麽?”
淩骨挑眉,大概也明白是他左眼在作怪。這時淩骨才明白一個問題——黑暗日對百慕城城民的影響很深,到現在,他們也對有明顯狂獸特征的人不友好。
“公子,我們去白駒樓吃。”黃玉斜插過來,拉着淩骨的胳膊就走,走了兩步還回過頭,沖店主做鬼臉吐舌頭。
淩骨搖頭失笑,一路慢悠悠走,也被黃玉介紹了不少東西——中樞界最常見的異獸,就是那種大蜥蜴,叫草蜥。草蜥性情溫順,食草,負重很強,還能載人,不過速度很慢。一般是商人用來馱運東西的。還有一些百慕城的特産:機械。在這裏,鐵皮玩具已經很普遍了。
無名書說的沒錯,經過三百年,各個界域的文化和技術都融合得很好了。這樣的融合很奇特,就像是一個萬花筒的世界,你不會知道下一秒出現的又會是怎樣的風景。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在雙龍街中段,淩骨看到了黃玉說的白駒樓。這是百慕城最大、也最好吃的酒樓。黃玉沖進去打包了一油紙包熱騰騰的蟹黃包出來,獻寶似地遞給淩骨:“公子嘗嘗,白駒樓的東西可好吃了。”
淩骨點頭,撚起一個咬在嘴裏,又把油紙包遞給黃玉:“你也吃。”
黃玉也不跟他客氣,撚出一個來幸福地小口卻快速地吃着。
“黃玉。”兩人正走着,對面一抹綠色的婀娜身影快速跑近。那是個跟黃玉差不多大的少女,不同的是,她身材纖細婀娜,不過氣質有些清冷。
“綠珠。”黃玉連忙招手,等綠珠近了,就跟淩骨介紹:“公子,這是綠珠。她是青蛇哦。”
“你好。”淩骨對綠珠笑了笑,然後遞過去油紙包:“吃嗎?”
綠珠一笑,也不客氣地撚起一個,然後才說道:“公子,我正要找你們呢,衛副将在後花園摘了些果子,讓我給你送來。”
綠珠說着,提起提着的籃子,裏邊有好幾種果子,水靈靈的特別新鮮。
“衛沄人呢?我也正想找他呢。”雖然對衛沄的說法存疑,但淩骨不得不說,他對衛沄很有好感——太會做人,且太體貼了。
“嗯?”綠珠愣了一下,随即高興道:“公子要回帥府住了嗎?剛好今天把統帥的卧房打掃了,被褥都是新換的。”
淩骨被綠珠的積極态度汗了一把,搖搖頭:“我有點事想問他。”
綠珠有些遺憾,但很快打起精神來帶路:“今天衛副将要負責城防,這會就在前頭不遠,公子跟我來。”
三人一路走進了另一條街道,這裏明顯要安靜許多,不過也并不算冷清。這裏大部分是賣衣裳、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姑娘們多了,自然會熱鬧。
衛沄跟他帶領的一隊城防軍,就在這萬紫千紅之中,如同一根根标杆似地伫立在那裏。武衣軟甲,長發高高豎起,擒着長-槍長劍,威風凜凜。
“公子。”衛沄先看到了淩骨他們,立刻就走了過來。他身後那一根根标杆倒沒動,依舊如鷹隼般盯着街上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衛副将。”淩骨笑了笑:“我有點事想要問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當然,這邊請。”
衛沄帶淩骨去了街邊一個茶點鋪子,要了一壺茶水,說道:“這個茶配蟹黃包還不錯,公子試試。”
這态度,弄得淩骨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但他也沒客氣,試了一下,的确不錯。
“我來是有兩件事。”淩骨放下茶杯,說道:“第一,我承認我不是之前的淩骨。我來自一個科技化的現世。”
雖然昨天衛沄已經猜到,但淩骨的态度一直模棱兩可,今天這個承認,也是為了表示他的端正态度的。
衛沄聞言笑了笑,靜等淩骨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我想要知道之前淩骨的事情。”淩骨想了想,補充道:“我覺得淩昭文的态度很奇怪。”
衛沄雖然知道了淩家兄弟的種種,但也難免好奇:“怎麽奇怪?”
“淩昭文對我的态度很明顯,親昵都是浮于表面的。昨天雷河跟我打架的時候,他甚至還幫雷河對付我。按理說,他應該很讨厭我。而現在,小院房契在他名下,我一窮二白不說,還有個狂獸蛋在身邊。昨天我跟他提出分家,他卻反而不同意了。”
衛沄還沒開口,黃玉卻奇怪道:“什麽狂獸蛋?”
淩骨看她:“你昨晚摸了好久的那個。”
黃玉眨眼:“那是小主人呀,怎麽會是狂獸蛋,明明是公子跟統帥的孩子嘛。”
淩骨:“……哈?”
衛沄望天——本以為支走了将軍就沒事了,結果忘記了還有個黃胖胖。
淩骨看衛沄:“什麽意思?”
衛沄無奈,只好從實招來:“之前我跟公子說過,統帥要找的是有鳳凰石的人。其實,這個人就是統帥要找的夫人。”
淩骨:“……這算什麽?憑水晶鞋找灰姑娘嗎?要是碰到個腳尺碼一樣的怎麽辦?”
衛沄不知道灰姑娘的故事,但是也聽懂淩骨的大概意思:“所以,依公子所說,一切都等統帥回來再做定奪。”
淩骨眯眼:“如果你們弄錯了……給我用的藥和東西,我可不會賠錢。”
衛沄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公子放心,這些都是我們自願給公子的。公子盡管放心用就是。對了,公子剛才說想了解淩昭文的事情對吧。”
衛沄明智地把話題轉了回來,不給淩骨任何發問的機會,就徑自說了起來。故事很簡單,原主(之前那個淩骨)一生中唯一的閃光點就是雷河,然而雷河卻是個只想把原主當跳板的小人,奪了原主功績就跟原主弟弟攪合在了一起。
“原來的淩骨是白癡嗎?”淩骨這并非是鄙夷,而是衛沄的描述來說,原主的反應實在跟正常人相差太遠。
衛沄皺眉:“就客人的反饋來看,他的心智的确有些不全。”
淩骨沉吟:“那可真是奇怪了,淩昭文為什麽想拖着不分家呢?”
“公子,需要我們幫忙嗎?”衛沄突然問道。
淩骨一愣,然後默默看了衛沄一眼:“不用,謝謝。”
衛沄他們幫忙,還指望有什麽和平法子?淩骨不想把淩昭文就此踢開,他想要的是搞清這具身體的一切。
☆、【歸來】
淩骨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淩昭文能給他答案。不過讓他失望的是,淩昭文下午就回了太院,要等下一個休沐才會回來。
悠閑日子過了幾天,期間蒙于終究耐不住寂寞,跑來小院騷擾淩骨,并迅速跟淩骨混熟了,甚至還在淩骨的小院借宿了兩晚,天南地北胡侃一通,淩骨對這個世界又有了一些了解。
然後這一天早上,蒙于興沖沖地跑了過來。淩骨一見他就挑眉——蒙于平日裏的打扮十分随意,頭發從來都是一截柔軟的樹枝綁起了事。可今天他竟然穿了一身嶄新的衣裳,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立刻帥了不是一星半點。
“你要去相親?”淩骨挑眉,這幾天蒙于發了不少孤家寡人的牢騷。
“什麽相親啊,老大今天回來你忘了?”蒙于高興地叫道:“老大很帥的哦,絕對是你喜歡的類型。”
——這兩天,淩骨的喜好也被這位八卦了個七七八八。
“‘忘’的前提是知道。蒙将軍,你确定你告訴過我?”淩骨無語,但又明白過來——怪不得今天一早,黃玉跟綠珠兩個丫頭就匆匆忙忙回帥府了。
蒙于聞言,認真思考了片刻,然後立刻放棄思考:“反正你現在知道了。行了,走了走了。”
“急什麽?等白禹回來,你直接帶我去帥府見他不就行了。”
白禹就是統帥的名字,雖然蒙于給他誇得如天神下凡。但淩骨始終對白禹保持先入為主的‘暴君’設定,因此态度十分不積極。再說了,就算他喜歡男人,對一個有可能是自己便宜老公的男人,他是不存好感的。
“這種事,當然要本人去迎接才有誠意啊!”蒙于不管,三下五除二幫淩骨收拾好,然後拖着淩骨出門了。
雖然現在還是早上,但雙龍街上已經是熙熙攘攘,人、獸摩肩接踵。淩骨跟蒙于從福祿街出來,就被人潮擠得慢下了腳步。好在旁邊有個蒙于,雖然思維經常性漫游,但好在對他這個“統帥夫人”是相當照顧。有蒙于隔開人群,淩骨好受了許多。
不過奇怪的是,幾乎所有人都擠在護城河右邊的街道,對面的街道除開店家和客人,行人寥寥無幾。
“這幾個意思?”淩骨揚了揚下巴,示意對面的街道。
“那是老大他們進城時候要走的路。”蒙于邊回答道,邊帶着淩骨往對面擠。
兩人過了一座拱橋,到了對面街道上,瞬間就輕松許多。大概是因為一會有兵馬要過的緣故,這一邊的街道并沒有多少店鋪開張,但是店鋪二樓上卻也都有人在張望。
“我餓了。”被蒙于興沖沖往城門扯了幾步,淩骨立刻停下腳步,說道。
蒙于奇怪道:“早上黃胖胖不是給你做了春餅嗎?”
淩骨攤手:“但才吃了兩口就被你拉走了。我想吃水晶蝦餃,白駒樓的。”
蒙于臉一垮,無奈道:“好吧,你在這裏等着別亂跑,我給你去買。”
淩骨立刻喜笑顏開:“謝啦。”
淩骨不知道帥府三軍什麽時候回來,左右看了看想找個歇腳的地方。但無奈這邊街道店鋪開太少,兩頭開門的店都太遠。淩骨懶筋發作,就近找了個人家插招牌布幡的石墩上坐下。
“小哥。”石墩後邊的店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微胖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手裏扛着一個招牌布幡。随之擴散出來的還有一股濃濃的藥材味道。
中年人笑眯眯的:“小哥累了?等我開店了,店裏坐坐。”
淩骨聞言站起來,左臉也暴露無遺。淩骨有些壞心眼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臉,說道:“大叔不介意?”
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即一笑。然後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卻見他的手臂上,竟然長了不少鱗片。
“不介意。”中年人放下袖子,插好招牌布幡後,店門打開,果然是個藥材店。他從屋裏搬了根板凳出來,放在門前的位置:“小哥坐,我進去理理藥材。”
淩骨一笑:“大叔豁達,剛才是我失禮了。”
“像小哥這樣敢于不遮掩的,我也很羨慕啊。”中年人笑着擺擺手,跟淩骨寒暄了兩句,又進屋去了。
淩骨目送中年人進門,一回頭,卻敏銳地察覺到一道視線。淩骨扭頭看去,只見旁邊巷子閃過一片衣角。淩骨皺眉走過去看了下,這是條死巷,并沒有人在。
錯覺嗎?
淩骨沒有多想,又坐回店門前,等蒙于的蝦餃。
等了一會,蝦餃沒來,人群的騷動倒來了。
“呀,來了來了~”
對面街道上,姑娘們個個露着雪白的藕臂,盛服濃妝,目露春波地看着城門的方向。手裏的手帕揮舞得如同迎風招展的柳條。
淩骨随着人流往城門方向看去——他這裏的位置距離城門還很遠,遙遙望得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作罷。
片刻,淩骨便聽到遠處馬蹄如滾雷,貼着地面嗡嗡傳來震響之聲。緊接着,一片黑影黑壓壓地壓倒地平線,煙塵滾滾地出現在了淩骨的視線之中。
“呀~~統帥大人~~~”
“秦将軍~~”
“伯将軍~~”
姑娘們的尖叫越發高亢,人群都被調動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往拱橋上擠,激動地望着還只是片黑影的三軍。
“哇哦。”淩骨不由得感嘆了一句:“人氣真旺。”
“那是自然。”中年店主不知什麽時候也出來了,站在石墩旁邊,望着城門那頭,說道:“有了統帥才有如今的百慕城,才有如今的日子。城民都尊敬他……再說了,統帥與三位将軍實在是玉樹臨風,帥府三軍也是個個精神抖擻,特別穿上武裝戰甲的時候,啧啧,那可一直是姑娘們的最愛啊。”
淩骨無語——好吧,顏值與制服放哪個世界都是個大殺器。
“對了,百慕城統帥也不是人類吧。”淩骨随口問道:“那為什麽還這麽多人擁護他?”
中年店主沉默了一下,才說道:“統帥不是狂獸,他是異界來的妖修。”
妖修。
淩骨腦中突然浮現了無名書當初的話——二十年前,是因為妖修渡劫引起了靈力暴-動,才導致了狂獸侵襲,有了黑暗日。
不過白禹後來是壓制狂獸的那個,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
幾句話的功夫,城門而入的三軍已經看得到影子了,當頭是白、黑、紅三道影子,往後是整齊劃一的方陣:身披堅甲、手持矛盾,肅穆且莊嚴。
“的确威風啊。”淩骨嘆,無論現世的自己還是如今的這具身體,身高都沒突破一百八。這是他兩生的大遺憾。
“啪嗒。”
一滴冰涼的液體滴落在淩骨的手背上,淩骨一個激靈,低頭一看,手背上竟然是一滴血!
淩骨大驚站起,再擡頭,被眼前的畫面吓懵了——原本站在石墩邊的店主,此時挪到了他剛才坐的地方;店主臉皮青黑、雙目赤紅,牙暴長了一寸支出嘴角,因為合不攏嘴,口水成涎地挂落下來。
而在店主的脖子上,有一大片抓痕,抓痕破了皮肉,卻沒有冒血;但是抓痕中間有一個粗針大小的孔洞,卻汩汩往外冒着黑血。店主的手已成爪,指尖沾了不少黑血滴落。同時散發出一股淤泥的臭味。
淩骨有些愣住了,第一反應是——喪屍。
☆、【統帥】
“嗬……”店主的喉嚨裏發出風箱一般的古怪聲音,渾濁的赤紅眼珠正慢慢轉動。
淩骨絲毫不懷疑,等他眼珠聚焦,自己恐怕在劫難逃。于是,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雖然淩骨很想痛快打一場,但這些天他被帥府來的四只,灌輸了很多“公子你如今這具身體很差,千萬不要勞累,更不要打架,不然身體崩潰,你神魂說不定也會重創的呀”的概念。
于是,為了神魂性命,淩骨決定實施“走為上策”。
這邊的街道行人寥寥,淩骨一路狂奔引來不少人的圍觀。不一會,有人發現淩骨身後的那個店主,人群的注意力終于被轉移。
奈何,周圍這麽多人,那店主卻仿佛被放了追蹤儀,只盯準了淩骨追。
身後腳步聲重如悶鐘,但他的速度卻并不慢,光聽聲音,淩骨便知距離越來越近。
“操!白禹,救命!”之前還嫌棄統帥“暴君”的淩骨,危機關頭,看着前方策馬越來越近的三軍,毫無形象地大呼白禹的名字求救。
淩骨的話音未落,突然就感覺空氣迅速降溫,下一秒呼出的氣已然起了白霧。
那一瞬間被拉長、慢放。
淩骨保持奔跑的姿勢,同時,與他等高的虛空之中,水汽被冷空氣凝結,然後互相聚集,迅速凝聚成冰!一米多長的冰錐在眨眼間形成,與奔跑的淩骨擦肩而過,刺入他身後狂追的男人身上。噗嗤幾聲就把那人刺成了一只刺猬。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淩骨眼睛看到,但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他依舊保持着奔跑,然後“砰”地一聲撞上了一個人。
“唔!”淩骨速度太快,對方又太高,淩骨結結實實撞在對方的胸膛上,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牙都撞酸了。
淩骨被迫停下,連忙擡頭看,雙眼被一抹銀白填得滿滿。
他先看到的是一片銀色铠甲,上面有細細的刻痕,依稀看得出是一只虎頭的抽象形象;再往上,是一縷純白的白發,如絲綢般從肩上垂落下來;再往上,薄唇如線、鼻如懸膽、雙瞳翦水、眉若劍鋒。
即使在這樣強烈的陽光下,他的五官依舊十分立體、深邃。他的眼珠和毛發都是白色的,這讓他看上去更加清冷、不食人間煙火,威儀之中有着仁慈,凜然之中又不乏溫和。君王之氣,可遠觀不可亵玩,讓人望而生畏。
毫無疑問,這就是百慕城的守護神,也是城民心中百戰百勝的戰神。
而此時,那雙銀眸正看着他,在霸道的氣質之中溢出一片似水柔情,從淩骨眼中潺潺湧入心扉。
噗通。
淩骨的心跳失常了。
“疼嗎?”白禹伸手,輕輕摸上淩骨被铠甲撞紅的臉頰。他的手指很長,筆直一根,骨節不突出,非常漂亮。指尖的溫度暖暖的,一摸上淩骨的臉,淩骨臉上的緋色就瞬間蔓延開了。
淩骨想推開白禹,想回答他,但在這一瞬間,一股莫名的熟悉占據了他的理智。他愣愣地看着白禹,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此時,白禹的指尖已經移到了淩骨的左眼,他順着淩骨眼眶的輪廓輕輕劃過。
“是你。你回來了。”白禹用嘆息的語氣說出這樣一句話,然後突然彎腰一把緊緊抱住了淩骨,低頭埋在淩骨的發間。
淩骨只覺得胸口一陣緊縮,就像是被一只手連氣管帶心髒都被捏緊了。酸澀、悲傷、喜悅、愛戀……
複雜而濃烈的感情充斥他的每一根神經,淩骨覺得他快要哭了,但他卻完全不知道是為什麽。
旁邊街上的人群瞬間啞火了,下巴掉了一地,面面相觑不知是什麽情況。三軍也停在了他們身後不遠的位置,靜靜看着他們。
就在這溫馨的時刻,卻有人要來破壞氣氛。
淩骨的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時候,聽到身後突然傳來“噼啪”的聲音。那是冰塊被掰碎的聲音。
淩骨立刻記起了那個突然異變的店主,連忙想要推開白禹。
“別怕。”白禹沒有松開淩骨,他直起身,一只手環在淩骨腰上,讓淩骨可以自由活動,但卻不能離開他身邊。
淩骨哪裏有心思猜白禹的小動作是什麽意思,被放開後立刻扭頭去看,然後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之前被五根兒臂粗的冰錐刺穿了心髒和四肢的店主,絕對是死得不能再透,且無任何行動能力。但此時,躺在地上的屍體全身都被黑紅色的霧氣包裹了,如同一只巨大的蠶繭。
他的屍體在快速腐敗,膨脹,形成巨人觀。但是他沒有再腐爛,當他身體膨脹了一倍大的時候,屍體動了。它慢騰騰地從地上爬起來;它的五官因為腫脹都擠到了一起,膿液混着稀釋的血從它的七竅之中流出來,十分可怖;它的腹腔鼓了起來,皮肉已經不見,一團一團的血肉膨脹成了水囊,一個挨一個地擠在屍體的腹腔之中,還在不停蠕動、增生,像是要争先恐後從那腹腔之中擠出來。
“這,這是什麽?”淩骨覺得惡心,不僅是視覺上的,還有嗅覺上的。
“別怕。”白禹再次說道。
接着,淩骨就看白禹那只漂亮的右手伸出,五指張開,掌心向着那怪物。那怪物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冰霜凝結,爬滿了它的身體。就像是冬日清晨被霜凍住的菜葉一樣。
“霜碎。”白禹輕吐二字,然後五指驟然握成拳頭。
“轟!”
被冰霜凍結的怪物像是突然被戳破的肥皂泡,轟然炸開,然而炸開的卻不是惡心的血肉,而是一片細碎的冰晶。那怪物消失了,屍骨無存。
秒殺。
淩骨被帥得瞪大了眼。而白禹則微微皺眉,手指一擡,一顆污黑發紅的圓珠落在了他的手裏。白禹順手就把珠子一抛,他身後的那紅衣将軍擡手接住了。
“回去吧。”白禹說着,突然抱起淩骨輕輕一躍,等淩骨回過神,他發現自己與白禹共乘一騎純白寶馬,正飛馳在空曠的街道上。
淩骨想要回頭對白禹說點什麽,比如抗議一下這突如其來的霸道。不過一回頭,他卻看到旁邊的巷子裏,一張慘白的人臉一閃而過,那人臉沒有五官、沒有毛發、像是憑空懸浮在空中。在淩骨發現它的時候,那張人臉也朝淩骨的方向轉動了一下,似乎在盯着淩骨。淩骨當時就愣住,不過那畫面一閃而過,他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而街道另一邊,本來熱鬧非凡的人群,全部一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疾馳而過。
這一天,有兩個消息在百慕城飛速傳開:一個是百慕城裏出現了怪物,疑似傳說中的屍鬼;另一個是他們一直孑然一身、連個侍妾都沒有的統帥,當街“擄”了個男人回帥府!共乘一騎啊!
☆、【帥府】
帥府,百慕城的中心。帥府并非一個人的府衙,它是一群建築的統稱。
到了帥府門前,白禹帶着淩骨下馬,步行而入。
帥府的大門外有一大片廣場,這裏就像是現世的紫禁城。府牆三米來高,白牆烏瓦,十分肅穆。帥府大門是鋼鐵大門,而且并非是推開式,而是往牆內伸縮。大門底下有一排軌道,光是開門的聲音就轟隆作響。
大門一開,裏邊立馬就湧出了一大群的小蘿蔔頭。
“統帥大人~”
小家夥們的高度,大多都在淩骨膝蓋上下徘徊,而且還有好些都不能完全化作人形:有頂着一雙獸耳的,有拖着一條尾巴的,也有兩只手還是毛茸茸的肉球爪子的,更甚者,幹脆就是一團團毛球。
小家夥們一擁而上,但是撲到一般都愣住了,睜着一雙雙大眼睛,定定看着淩骨。
淩骨也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這樣肅穆宏偉的府門一開,竟然會湧出來這麽一群萌物。
好在這時候,跟在小蘿蔔頭後邊的家長們回過神,紛紛上前來。一個胖乎乎的大娘走在最前頭,打量了淩骨半饷,突然眼睛紅了。她扭頭盯着白禹,顫聲道:“統帥大人,他是、是……”
白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那一瞬,大人們仿佛都被按下了一個開關,哭的哭,笑的笑,好些都激動得輕聲呢喃:“域主。”
小家夥們也回過神來,但卻沒有被這場面吓到。
淩骨覺得小腿一癢,低頭看去,是一個大概兩歲左右大小的小孩,屁股後邊還拖着一條蓬松的尾巴。他見淩骨看他,然後臉紅紅地伸出只小爪子,小爪子捏着一串糖葫蘆。
“給我的?”淩骨詫異,嘴角忍不住咧開——他喜歡小孩,不過以往小孩都怕他,很少見着一上來就親近他的。
小家夥點點頭,聲音脆脆的:“域主,給你吃。”
域主?
淩骨疑惑,不過還沒等他發問,繼小家夥後,其他的小蘿蔔頭一擁而上,紛紛拿出自己的零嘴,不一會,淩骨就抱了滿懷的吃的。
“以往都是給我的。”白禹突然在旁邊開口說道。
淩骨有些詫異地看着白禹,果然見白禹英俊的臉上挂着點兒醋意。淩骨後知後覺地發現:白禹似乎跟他想象的形象,不同。
“過幾天再說吧。”白禹神色一收,又變回那個戰神模樣:“他不記得,先等等。”
湧出的人群聞言愣了愣,随後都聽話地領着自家孩子,讓出路來。
淩骨就這樣莫名其妙被白禹帶回了統帥府。
統帥府在帥府的中後位置,一路走來,淩骨也看明白了。這裏邊有幾座大的府衙,估計都是那幾位将軍的,其他的都是剛才那些人家的院子。人們悠閑地唠嗑、做女紅、下棋、喝茶,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統帥府很氣派,分為三部分:中間是個三進院落,前邊是一片寬廣的院子,用來接待來客,以及一個大殿,用來宴客用;中間則是書房和庫房。但最後一部分卻是分割開的,最後是卧房,連着左邊的花園。右邊則是客房和廚房等。
白禹帶淩骨去了最裏面的院落,這裏是白禹休息用的,旁邊進去就是個巨大如公園的花園,有山有水有樹林,非常漂亮。
“坐吧,還沒吃飯吧。路上我看到蒙于從白駒樓出來,應該是給你買的點心。”白禹說完,揚聲道:“綠珠,準備點吃的來。”
綠珠隔牆應了一聲。
“額。”淩骨放下滿懷的零嘴,笑了笑:“我叫淩骨。”
白禹:“我知道。”
“嗯。”淩骨點了點頭,說道:“衛沄跟蒙于應該把情況給你說過了,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憑鳳凰石認老婆什麽的,太兒戲了吧。”
白禹笑了笑,朝淩骨伸出手:“把孩子給我。”
淩骨:“孩子?”
“蛋。”
淩骨:“……”
淩骨摸出蛋遞過去,倒有些好奇白禹想要搞什麽花樣。
白禹拿着蛋,拇指在蛋殼上一劃,他的指腹就突然就綻裂了一道傷口,一抹鮮血被蹭在了蛋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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