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口道:“是這麽回事……”
淩骨把他們在太院查到的事情給白禹說了之後,秦謙接上了話:“把馬及飛送回馬家宅院的時候,我問過馬家的人,當初安良的死,還真的有蹊跷。”
“安良的身份不簡單,他是只狂獸。”
淩骨跟白禹都是一驚。淩骨是驚愕這個消息,白禹卻問:“狂獸能收入太院?”
“之前一直沒看出來。說是入了水一盞茶時間才能顯出狂獸形态來。”秦謙比了比自己的脖子:“魚鰓,還有鱗片和蹼。”
淩骨微微皺眉:“如果情況暴露,安良就是人人喊打的了。這麽一只狂獸,死在太院裏,怪不得記錄也都那麽一言蔽之。”
秦謙點點頭:“安良的确暴露了,最開始是馬及毫發現的,馬及毫抓住了安良的小辮子,讓安良給他當牛做馬。最後不知怎麽起了沖突,就溺死了。安良溺死的時候,狂獸形态暴露無遺,太院沒敢張揚,畢竟讓狂獸入了太院,對太院将是個巨大打擊。安良的死的詳細情況我不清楚,不過既然安良是水系狂獸,又怎麽會溺死在湖裏?”
淩骨聽得有些憋悶,冷笑道:“那馬及毫也不算枉死。”
“安良有個弟弟,那個弟弟是狂獸嗎?”白禹比淩骨冷靜許多。
“沒問出來。”秦謙搖頭道:“安和在安良死後就退學了,但有人說,他在水裏沒有變成狂獸的樣子。而且安家兄弟有父有母,所以我想安良可能是撿回來的。”
被狂獸落種的人,獸種落地,人必死無疑。
“明月祭司把毒-藥的事情弄清楚了嗎?”
“就是普通的針對修士的毒。馬及飛得了癔症,瘋瘋癫癫,在馬家一醒來就叫着求着安良饒過他。”秦謙皺眉道:“我總覺得安家兄弟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捅出來的。殺了馬家兩根獨苗,馬家也垮不掉,但一定會出亂子。”
白禹明白秦謙的意思,他是讨厭跟城裏的這些人類争權奪利,也厭煩經營百慕城,但百慕城的那些蟲蟲蟻蟻,他還是清楚的。
明月祭司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又怎麽會不清楚。
白禹扭頭去看淩骨。淩骨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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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禹的話在喉嚨滾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裏,他搖搖頭,看着秦謙道:“太院那邊,盯着吧。”
秦謙有些詫異,他跟了白禹一萬多年,自然明白白禹的意思——他是打算開始插手百慕城的事了?
白禹不願插手人類争鬥,帥府裏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是為了什麽。這在他們統帥耳朵裏就是個忌諱,可大可小的那種。可以大到,當年明月祭司請他創立百慕國,他就在百慕城飛升渡劫,直接導致黑暗日屠了附近數萬亡魂;也可以小到,淩骨對一個少年不幸命運的不忿,他便一句話交代下去,直接破了忌諱。
白禹坦然接下秦謙的詫異,嘴角又勾了勾,重複道:“太院該怎麽辦怎麽辦,別丢了帥府的威風。”
秦謙也笑了,他微微欠身,右手握拳抵着心口,恭敬應了一聲:“是。”
☆、【天容】
淩骨沒發現白禹跟秦謙的“眉來眼去”,等他們說完了話,就叫黃玉端了些吃的來。
跟飯菜一起來的,還有木瑩。木瑩換了一身大紅色的薄襖裙,頭發紮成兩個發髻,綁着紅色綢帶,看上去像個福氣的抱魚娃娃。盡管知道她年歲可以當自己祖宗,但淩骨每次見木瑩這模樣,就忍不住父性泛濫成災。
“有你愛吃的豌豆黃。”淩骨把那碟點心推到木瑩跟前。
木瑩卻眼睛發亮地盯着在凳子上打盹的朏朏看:“呀,真是朏朏啊。”
淩骨笑道:“你喜歡?正巧它受傷,也不放心直接扔後花園,你先拿回去養着吧。”
“小骨頭,你真好~”木瑩喜滋滋地笑了,走過去拎起朏朏放腿上開始順毛。朏朏被從美夢中驚醒,但敏銳察覺到抱着它的人的修為不凡,于是敢怒不敢言地耷拉成一塊皮毛毯子,任由蹂-躏。
淩骨挑眉看了看朏朏,朏朏給了他一個委屈的眼神。淩骨樂了。
白禹給淩骨夾了一塊烤鴨放碗裏,皺眉用筷頭敲了敲碗邊。“叮叮”兩聲脆響,淩骨回神,咬了一口鴨肉,嘆道:“真酸。”
“噗。”木瑩咯咯笑了起來,眼睛完成月牙形狀,可愛極了。她問白禹:“小顏說獸岚去了太院,那個羅慶的來頭我查了,沒問題。不過聽說之前你們走後,獸岚跟淩昭文說了會話。老大,黑蜘蛛說……真的嗎?”
木瑩的話說得颠三倒四,淩骨沒聽出個所以然,但見白禹點了點頭。淩骨納悶:“你們打什麽啞謎呢?”
白禹扭頭對淩骨一笑:“給你一個盛世繁華,如何?”
淩骨木着臉,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白禹。這句話雖然很蘇,但如果氣氛合适,淩骨還可以将就感動一下。不過當下,他筷子上還夾着半塊鴨肉呢。(……)
白禹見淩骨這反應,也有點受打擊,委屈地撇了撇嘴,又對木瑩說道:“一步一步來。這次是他們先坐不住,既然踩了我的線,就別想全身而退。還真當自己是我兒孫,我得慣着他們不成?”
木瑩的笑容歡快不少,點着頭答應着:“是呀,不慣着他們,一群眼大肚皮小、長了兩顆豆牙就以為能咬死狼的蠢東西。接下來半個月來的人可就更多了,這時間也正好……呀!”
木瑩自個兒嘀咕着,突然就大叫了一聲。
“怎麽了?”淩骨吓得差點噎着,連忙湊過頭去,就見木瑩在朏朏毛裏扒拉了一會,然後兩根手指捏着一個芝麻大的小黑點舉起來。
淩骨立馬後仰了身體:“虱子?”
“叽叽!”朏朏不爽地辯駁——誰家靈獸這麽不講究會長虱子啊?
“是花種啊。”木瑩高興地把那“黑芝麻”放在手心,愛不釋手地用一根手指撥弄着:“這種花叫天容,是一種很特殊的花,我知道的只有一個世界裏有,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它啊~”
木瑩陶醉地看着花種,大腦也被激活了:“雖然我沒有特意尋找,但這麽多年在中樞界轉悠,也沒有發現過跟那個世界有關的秘境和人群。所以,花種既然在朏朏的皮毛裏,而朏朏又是從秘境裏出來的,那就表示,天容在秘境裏!”
木瑩自己嘀咕完,擡頭熱切地盯着白禹跟淩骨:“老大,小骨頭,我們去秘境吧!”
淩骨毫無意見:“行啊,反正我也還沒去看過。不過這幾天都沒聽到什麽秘寶消息,大概那個秘境裏也沒什麽好東西了吧。”
“叽叽!”好東西在這兒呢,這麽大一坨看不到嗎?
朏朏極力證明自己的存在感,不過被淩骨無視了。他跟白禹放下筷子,三人說走就走。負傷的朏朏被木瑩随手扔在了花園裏,自生自滅去。
太院後山,這裏依舊人山人海,不過卻是井井有序,一點不見雜亂。
“咦?”蒙于老遠看到他們,連忙跑過來,詫異道:“老大,你們也去秘境?”
淩骨往他身後看了眼,奇怪道:“衛沄呢?”
“我讓他回府休息去了。”蒙于擺擺手,又說道:“這幾天進去的人,要不就是采了什麽靈植,要不就是獵殺了什麽靈獸。都是下等貨色,沒見着好東西,你們去幹嘛?”
“去玩啦!”木瑩急吼吼地往樹林那片散發微光的地方跑去。
在那裏,人潮被城防軍有序分開。一圈微光環繞成圓,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立在那裏。而在微光鏡子之中,則是一片與外界完全不同的風景。
淩骨第一次見秘境之門,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新奇兩眼也沒了興趣,就走了進去。
秘境很大,這裏已然是另一個世界了。一同從秘境之門裏進來的人也早沒了蹤影——雖然很多人想要跟着白禹他們,但是比起崇拜,他們對白禹的敬畏更重。
“哎呀,早知道該把朏朏帶來的。”木瑩走了一會,氣餒道:“朏朏應該記得它去過哪些地方。”
“你不知道天容的習性嗎?适應什麽環境,喜陽還是喜陰什麽的。根據習性地方找,應該不難吧?”淩骨想了想,又追問了句:“這花算稀有嗎?”
木瑩沒回答,給了他一個嘟嘴的表情。
好吧,淩骨懂了。
“哎,那開始找吧,告訴我們那長什麽樣?”
木瑩高興地笑了起來,交代了天容的植株樣子跟生長環境後,就開始行動了。不過因為這個秘境裏環境更偏向于平原峽谷,森林覆蓋率不高,陰冷且多腐葉的地方,也就這麽點兒,三人也就沒有分開。
一路找去,倒也遇見了不少人跟靈獸,不過靈獸的等級都不高,不僅如此,這個秘境裏完全呈現一種衰敗的景象,很多靈植都已經枯萎,空氣中的靈氣淡得堪比現世。
“這個秘境已經完了。”淩骨有些失望地說道。
“中樞界是被禁锢的存在,這些秘境本質上是從另外的世界分割而來,它們需要原本世界的靈氣滋養,衰敗是正常的。想要分享中樞界的靈力,就要如同其他流落進來的地方,不設秘境之門,成為中樞界的一部分。”白禹看了四周一眼,說道:“不過這一次的秘境現世,倒也是一個預兆。”
“什麽預兆?”淩骨好奇。
“中樞界的‘鎖’不禁限制了修士往來,還鎖住了靈氣。一旦有高階修士渡劫,雷劫自上界而落,中樞界的靈氣會随之動蕩。”白禹看着淩骨,眼神溫柔:“渡劫是由外而內的力量,迫使中樞界的‘鎖’被打開;那麽,如果內裏的靈力充盈到了一定程度,是不是就能由內而外打開了呢?”
淩骨卻皺眉:“你是說,這次的異象就是中樞界靈力充盈的預兆?”
“是中樞界靈力開始活動的預兆。”白禹笑了:“簡而言之,中樞界‘活’了。”
淩骨還是沒明白,但這時候,木瑩高興的叫聲打斷了他們的話。
“啊啊,我找到啦~”
☆、【人骨】
天容,比起它的名字,它的植株模樣實在是愧對了。在淩骨眼裏,那不過就是一根普通的幹枯草本植物。
天容長在一處山壁跟前,不遠處就是個山洞,山洞裏一覽無餘,從洞口的草木來看,這裏已經有人來光顧過了。
淩骨見了就想往裏去,對木瑩說道:“木瑩,我們去山洞歇會再繼續找吧。”
木瑩搖搖頭:“你們去吧,天容都是一叢一叢長的,這個花種沒多少,我看看附近還有哪兒有長。”
“好。”淩骨應了一聲,率先往山洞走去。白禹跟了兩步越過淩骨,當頭給淩骨清開了洞口雜亂的障礙。
淩骨看了白禹一眼,勾起了嘴角。
山洞裏果然是一片空曠,還有一些篝火的殘痕和一些吃剩的骨頭之類的東西,顯然有人在這裏露宿過。
“這個山洞,有人工開鑿的痕跡。”淩骨進洞後就打量了一番,然後敏銳地發現了一些痕跡。
這個山洞不深,往裏四五米就到了盡頭。不過在盡頭的石壁邊緣,淩骨卻看到了一些刻痕,刻痕蔓延到了山壁裏,看上去就像是被這山壁突然截斷了一樣。那些刻痕很規律,像是斧頭等利器鑿開的痕跡。
淩骨一下來了興趣,雖然這個秘境如今靈氣渙散,等同于廢物。可這不代表它沒有過好東西啊,而指不定,就被他發現了呢?
要隐匿,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機關,另一種就是法陣了——結界倒也可以,不過那需要靈力支撐。
于是,淩骨立刻就投入“密室逃生”游戲當中去了。
白禹看淩骨一個人兩眼放光地撫摸着洞壁,愣了一下,問道:“你在幹嘛?”
淩骨沒理他,努力摳着盡頭的山壁跟洞壁的連接處,然後他摳下了一塊石皮,立刻大笑:“果然如此!”
白禹湊過去看,發現了之前淩骨摳過的地方,露出了一些白色的痕跡。痕跡很淺,但是顏色十分清晰、痕跡邊緣也非常整齊,看上去就像是被油漆刷過一樣。
白禹看了幾眼,猜出來了:“法陣?”
淩骨點頭,一邊換了個地方繼續摳,一邊跟白禹說:“隐匿法陣,跟之前雙爪山谷的那種差不多。不過這個還連帶了一個觸動機關,非常巧妙,但也非常簡單,要破解并不難。只需呀……”
“咔”的一聲,淩骨扯下了又一塊石皮,看着石皮下露出的東西笑了:“取掉這個東西,就行了。”
淩骨說着,把石皮下露出來的一顆黑色圓珠取了出來,頓時,山洞盡頭的山壁發出轟隆隆的響聲,然後慢慢往地裏鎖去。
“呀,怎麽了怎麽了?”木瑩聽到動靜,小旋風似地從外面沖進來,看到石壁後露出的畫面,又換了個叫法:“這是什麽?這是怎麽回事啊?”
淩骨得意一笑,随手扔掉手裏已經碎掉的圓珠,說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山壁後是一條深邃的甬道,木瑩從小荷包裏拿出了一顆種子,種子在她手裏快速成長,然後長成了一種燈籠草,燈籠草的末梢挂着一個燈籠似的小花,小花裏的花蕊能發出太陽一樣的光芒。
走了好一會,終于到了盡頭,盡頭的畫面也讓淩骨詫異——這裏竟然是一座洞府!
這個洞府裏的布置很簡陋,一張木床,一個書架,一個蒲團和一些瓶瓶罐罐就是全部了。不過最打眼的,大概要算木床上那一副盤膝而坐的骨架了吧。
那骨架還穿着一身灰色布袍,布袍的衣袖和下擺都有磨損,但依舊無法掩飾它曾經的華麗。布袍上用銀絲繡着祥雲圖案,袖口又用金邊滾了兩遍,下擺上金色和黑色兩線繡着八卦圖,中間一個變形的文字,看不出是什麽。
不過看這布袍的年月,猜得出這個修士在這裏待了不短的時間了。
“是個落道者啊。”木瑩随口感嘆了一句。落道者,顧名思義,無法得道而最終如凡人一般歸于塵土的修士。落道者其實是大多數修士的歸宿,因此見到落道者的屍骸,也沒什麽需要驚訝的。
淩骨把視線從人骨上移開,又打量了一下這個洞府,發現了古怪之處——這個洞府的地上和頂上都刻着一個法陣。兩個法陣一上一下相互對應,而蒲團就放在地上那個法陣的中央。
“這個,難道是聚靈陣?”淩骨先看着頂上的法陣,有些訝異。
聚靈陣,能奪天地靈氣為己用。這是種近乎“作弊”的修煉方法,但也是人人趨之若鹜的捷徑。在現世,主修妖紋陣法的淩骨自然也不會放過,但是遺憾的是,無論古譜還是傳記中的聚靈陣,都沒有絲毫作用。
眼前這個聚靈陣改動頗多,但核心的東西沒有變,淩骨還是認得出來的。
“困在秘境之中竟然用聚靈陣,這根本就是殺雞取卵。”淩骨皺眉評價道。秘境的封鎖是雙向的,被困其中無法出去,維系秘境之中生靈的循環往複就十分重要了。可聚靈陣主奪取,如果是秘境之外,還能有日月自然恢複,可秘境之中,根本就是找死。
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淩骨不相信這個落道者想不到。那麽,他為什麽還這麽做?困瘋了?還是別有目的?
淩骨仰着頭陷入沉思,白禹抓住他的手臂,讓他回神:“地上的呢?”
淩骨恍然,伸腳踢開了蒲團,摸着下巴打量地上的法陣。看着看着,淩骨的眼睛就瞪大了。
“卧槽,傳送陣!”淩骨大叫出聲,也懶得關什麽用詞了。
不怪他。在現世的游戲中,傳送陣什麽的實在是再普通不過,但是要用陣法實現傳送的功能,那就不是一回事兒了。
淩骨當然也試過,可這種高級陣法都是需要靈力修為做基地的,淩骨在現世的修為就是戰五渣,就連聚靈陣的失敗,他也曾想過是不是因為自己修為低的緣故。所以傳送法陣,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木瑩一聽卻來了興趣:“小骨頭,快看看這個是傳送到哪裏的~”
淩骨有些為難:“傳送陣,除非是公用的,目的地才是固定的。如果這種私人的傳送陣,往往是需要在啓用前,添上關鍵的一筆才行。我不知道那關鍵的一筆,所以就算啓動成功,也只有個大概方向。”
“沒關系啊,反正沒事兒~”木瑩收集夠了花種,好奇心也上來了。
淩骨其實也手癢呢,他看了白禹一眼,見白禹沒有明顯反對的意思,立馬摩拳擦掌起來:“那我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
【話說,這麽久都沒精分了诶→_→】
☆、【真貨】
法陣的局限性卻是很大,但是符箓在現世卻用得比較廣泛。這種非攻擊型的法陣,啓用時候需要足夠的靈力,或者是一些工具。所以淩骨在現世就習慣了随身帶着一些蓄靈的符箓,以備啓用法陣時的不時之需。
到了中樞界,重新開始修煉後,淩骨這個習慣也沒落下。
把一張細長的白色符箓放入傳送陣的陣眼之中,那符箓立刻無火***,轉眼泯滅成灰,同時,傳送陣也亮起了光芒,白禹跟木瑩眼疾“腳”快地踏進了法陣之中,一道光芒閃過,三人已經消失在洞府之中。
“咦?”看到他們被傳送出來的地點,淩骨十分詫異——這正是之前發現朏朏的那個樹林。
“法陣的容錯範圍多大?”白禹偏頭問淩骨。
淩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想,十分詫異:“不過三裏方圓,這麽說來,那個傳送陣的目的地本就是在太院之中?怪不得!”
淩骨以拳擊掌,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過來:“朏朏是從秘境中出來的,而秘境中那樣稀薄的靈氣,竟然能孕育出朏朏這樣的靈獸,實在是古怪。但如果有個傳送陣可以通到秘境之外,朏朏的情況就能解釋了。”
“可是。”木瑩眨眼道:“既然能出來,那副人骨又幹嘛非鎖在秘境中?如果在中樞界,他應該不會成為落道者。還有那個聚靈陣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以靈養靈。”白禹突然說道。
淩骨扭頭看他:“什麽意思?”
白禹笑了笑,如今天色接近傍晚,他們在秘境待了不少時間了。白禹便道:“邊走邊說吧。”
淩骨沒有異議,跟着白禹往山下走去。
“以靈養靈,是一種很常見的手法。顧名思義,就是用一處靈力孕養另一處。那個洞府中的聚靈陣是奪取秘境之中的靈氣,你之前說困在秘境中用聚靈陣,是涸澤而漁。可如今有了這個連通外界的傳送陣,那就表明那個聚靈陣是有目的的。”白禹肯定地說道:“在太院之中,應該還有一處不為人知的秘境。”
淩骨這下眼睛是真的亮了——不惜用一個秘境的靈氣來孕養的另一個秘境,那裏面絕對有好東西啊!
不過很快,淩骨又有些沮喪:“在太院這麽多年都沒人發現,想來那個秘境也十分隐秘。”
“這倒不一定。”白禹笑了,說道:“你忘記了,還有朏朏呢?”
“朏朏?”淩骨呆了一下,然後大喜:“對啊,朏朏一定知道那個秘境的所在!我們快回去吧。”
“哥……夫人。”淩骨的話音剛落,就見淩昭文站在山腳的路牌邊,小聲叫了他一聲。他叫了一聲哥之後又改了口,态度不可謂不真誠。
淩骨停下腳步看過去,淩昭文趁機接着說道:“我有話想跟你說,只需要一會時間。”
白禹皺眉,眼刀冷冷地刮在淩昭文身上。淩昭文瑟縮了一下,卻沒有落荒而逃。
“說吧。”淩骨反倒不太在意地勾起嘴角,心裏已經尋思要怎麽給這個“弟弟”上一堂難忘的課。
淩昭文咬了咬嘴唇,臉上爬上薄紅,神情尴尬又羞愧。他低着頭飛快瞄了淩骨一眼,然後就再不敢擡頭看,而是盯着自己的腳尖,說道:“我,我想說,對不起。”
淩骨愣住,随即瞪大了眼睛——他聽錯了?
淩昭文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之前心性幼稚,行事惡劣還不自知。我享受着夫人對我的照顧,卻不知感恩。反而因為過慣了優渥富足的生活,不知愁苦,只顧臉面。在夫人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我礙于人言疏遠了你,甚至也跟那些人一起指責你。甚至雷河……也是因為我争強好勝的心态,從你身邊奪走的。”
白禹的眼睛微眯,伸手拉住了淩骨的手,力道挺大。淩骨扭頭看了白禹一眼,白禹卻氣沖沖地斜了他一眼。
淩骨望天——好吧,又吃醋了。
淩昭文還在接着忏悔:“直到夫人跟我分了家,我一開始還在怨夫人,以為夫人是故意針對我。可是,這幾天我卻漸漸明白了。錢財短缺,身邊的那些個非富即貴的朋友,就一個個都離我遠了;有好些知道我跟夫人之前的事情,還故意針對我。我說這些不是來讨可憐,而是到這時候,我才知道賺錢不容易,過日子也不容易。”
“夫人,以前是我不懂事,惹你傷心,讓你失望了。”淩昭文說着,把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他的手上捏着一個牛皮紙袋,紙袋外浸着一些油點子。
淩昭文把紙袋遞給淩骨,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點心,我沒奢望夫人原諒我,但我知錯了,來跟夫人認個錯。”
這一通話聽完,淩骨聽得可新鮮了。
淩昭文對原主的所作所為,在淩骨看來,的确是沒良心的。不過也沒帶上什麽“心機”、“城府”的标簽。二十歲的青年,心性正是将穩未穩的時候,能放下臉面來道歉,倒也不算是頑固不化。
當然,淩骨雖然欣賞他敢于認錯的态度,倒也沒有缺心眼地立刻對他推心置腹。
淩骨猶豫了一下,先接過了淩昭文手裏的紙袋。正打算對付一兩句的時候,淩昭文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溜煙就跑沒見了。
淩骨無語,低頭看手裏的紙袋,打開一看,賣相十分普通的一些酥餅。
正看着,視線裏又出現一只骨節分明、手指纖長的手,拎起紙袋,在空中一個漂亮的抛物線,扔不見了。
淩骨擡頭看白禹,白禹皺眉教育他:“別見着什麽東西都想吃。”
淩骨:“……”
“哎呀,小骨頭你不會要原諒他了吧?”木瑩在旁邊,嘟着嘴,表情十分不贊同:“我不覺得他是個好人哦。”
“放心吧。”淩骨咧了咧嘴:“我又不是傻子。不過見他還年輕,如果真的知道悔改,倒也不是不能原諒,有舉手之勞的地方可以順手提拔一下。而如果他是別有用心……嗯,反正我也不會與他親厚,他撈不着我什麽的。”
白禹一只大手按在淩骨頭頂,語氣頗有些欣慰:“你明白就好。”
淩骨無語——這是把他當兒子教育呢?
适時,卻聽遠處有雜亂叫嚷聲傳來,淩骨循聲望去——遠處的樹林裏,一個穿着長衫、衣不系帶、披頭散發的人正赤足狂奔,奔跑間跌跌撞撞,形容瘋癫,雙手不停在虛空揮舞狂叫,簡直就是個瘋子。
不過淩骨五感已經提升不少,目力極佳地看清了那瘋子的容貌,頓時詫異無比:“馬及飛?”
☆、【水鬼】
馬及飛跑去的方向正是明鏡湖,湖邊已經被用布條圍了一圈“警戒線”,學生們也都敬而遠之,因此湖邊并沒多少人。
馬及飛卻反其道而行,跑到湖邊,二話不說地越過布條,“噗通”一聲跳進了湖裏。
“快救人!”淩骨連忙叫道,他記得馬及飛是不會水的。
在他說話的同時,木瑩已經如一陣風般貼着地面掠出,身輕如燕地飄到了湖面上。
馬及飛落入湖中,根本沒有撲騰,就像是砸入湖水之中的石頭,直直往湖底墜入。木瑩不過彈指間到了湖面上,從上往下看去,看得到馬及飛還沒被湖水完全遮蓋住的臉。他滿臉驚恐,口鼻大張,大量的氣泡從他口鼻冒出,隔着湖水扭曲了他的臉,讓他的表情看去格外猙獰。
木瑩沒有猶豫,伸手就要拽馬及飛上來,不過她伸手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一股阻力,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跟她較勁,她往上拉,那東西就往下拽。
木瑩微微皺眉,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了水流的變化,她連忙松開手,湖水之中頓時一道微光閃過,那是魚類的鱗片折射陽光而成的光芒。
緊接着,一張慘白的人臉從馬及飛的腰後浮現。那張人臉極其古怪,沒有眉毛,雙眼如杏,眼珠填滿了整個眼眶,鼻梁如同被從鼻骨削斷,嘴唇薄得只剩一條慘白的線。如墨的長發在那張人臉身後,随着水流飄散開去,詭異非常。
木瑩驚了一下,但卻不退反進,她五指一張,尖銳的木刺從她指尖冒出,遇水瘋長,尖刺斷裂、靈活且快速地朝那“水鬼”襲去。那“水鬼”也是個機靈的,見勢不好,立刻丢開馬及飛做擋箭牌,下-身一擺——木瑩這才看清他的下-身竟然是一條颀長的魚尾——便消失在了湖水之中。
木瑩眉頭一皺,散去木刺,提起馬及飛扔上了岸。
這時,白禹帶着淩骨才剛剛到了岸邊。
木瑩的木刺有兩根紮在了馬及飛的身上,其餘的都在那個“水鬼”的魚尾上,雖然木瑩确定她紮中了那個“水鬼”,但是因為沒想到對方下-身是魚尾,覆蓋了鱗片,恐怕木刺也偏離了原先軌道,沒有傷到對方多少。
淩骨蹲下身,本想給馬及飛做心肺複蘇,但低頭一看,馬及飛雙目暴凸,嘴唇發紫,臉皮清白,顯然是已經死透了。
淩骨皺着眉站起來,盯着馬及飛那紫得不同尋常的嘴唇說道:“中毒了?”
木瑩拔出馬及飛身上的木刺,看了兩眼扔進了湖裏,點頭道:“的确是中毒了,而且是很厲害的毒,我的刺都萎了幾分。”
淩骨有些奇怪:“下這麽重的毒,那表示對方的手法并不局限于溺死?”
如果是這樣,那就跟之前安家兄弟報仇的思路有些出入了。
“不是啊,剛才水裏有水鬼想要溺死他來着,被我打跑啦~”木瑩邀功。
淩骨一驚:“水鬼?”
木瑩便把剛才看到的“水鬼”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聽得淩骨直咋舌,十分入味。
等她說完了,白禹才淡淡道:“是狂獸。”
淩骨腦袋裏那玄妙的幻象應聲而碎,嘴角抽了一下,又快速恢複正經。他說道:“狂獸……會不會真的是安和?如果他也進了那個秘境,從秘境的傳送陣進入太院,再以狂獸姿态潛入湖裏伺機而動,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白禹沉默片刻,轉身對木瑩問道:“木刺留種了嗎?”
木瑩得意仰頭:“當然。”
白禹點點頭道:“那就讓伯顏替蒙于看守秘境,蒙于帶人去守着環城河。秦謙回來了的話,也讓他去幫蒙于。至于馬及飛,讓門口那些馬家的家丁叫人來領吧。”
“是。”木瑩領命跑走了。
“環城河?”淩骨扭頭問白禹:“是城門外那條大河?”
“嗯,城裏也有不少溝渠河流,其中幾條主河道被稱為環城河。”白禹指了指明鏡湖,說道:“你剛才說的話提醒了我,這個湖雖然是天然的,但當初并沒有這麽大。後頭人為擴建,又留了進出的水口,湖底還連着暗河。要出入太院,并非只有傳送陣這一個辦法。”
淩骨恍然,怪不得馬及毫溺水沒人察覺,如果能從湖底出入,那的确很難讓人發現得了。
“如果抓到兇手,要交給馬家嗎?”淩骨問道。他還沒忘這幾家的貓膩,就算真的是安和報仇,可當馬家和萬家的人入駐太院後,事情就不再單純了。
“不,先問個清楚。這事兒有些古怪。”白禹說道。
“哪兒古怪了?”淩骨眨巴着眼,十分好奇。
白禹見他這模樣,笑了笑說道:“馬及毫雖然是個惡霸,但是修為很不錯。所以一,要給他下毒不容易;二,下毒後把他誘騙至湖裏更不容易。三,馬及毫的屍身沒有一點掙紮的痕跡。馬及毫是武修,就算靈力被封,武力卻不減威力,所以要一招制服他并不容易。而安和剛入學沒多久就退學了,再加上如果他真有狂獸血脈,那麽他的靈力修為一定很低。所以,面對這樣弱的安和,馬及毫為什麽不反抗?而安和如果當真能一招制服馬及毫,為什麽反而對弱很多的馬及飛還下了重毒?”
“你的意思是……”淩骨想了想,試探問道:“假如真是安和做的,那安和也該有個幫手?”
“還是個太院裏的。明鏡湖周邊全是學生們常活動的地方,視野也比較開闊。如果安和一個人的話,他上岸不被發現都很難。而且,如果真的一個人就可以做到,那他何必等五年,五年前,馬家兄弟的修為可都還很低。”
淩骨聽明白了,頓時也覺得迷霧重重。那個幫安和的,是其他三家人的人嗎?
“先回去吧。”白禹拉起淩骨的手,往太院外走去。
“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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