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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人來?這個屍體呢?”淩骨扭頭示意了一下湖邊躺着的馬及飛。

白禹淡淡的:“自有人來收拾。你的修為如何了?”

淩骨立刻被轉移了話題,兩眼亮晶晶的:“速度很快,而且很順暢。這種感覺很不錯,但是要到下一階段還需要些日子。老實說,是不是因為你的魂契的緣故,我的修為提升才這麽快?”

“一部分。”白禹笑道:“餘下的就是你的天賦了。”

淩骨挑眉,雖然知道是白禹有拍他馬屁的成分在,但聽了還是覺得很高興。淩骨笑着回握住白禹的手,笑道:“我們回去吧。”

白禹嘴角滑過一抹笑意,攔腰抱住淩骨,腳下輕點,便飛上屋檐禦風而去。

☆、【明朗】

最近的天色都灰沉沉的,時而有豔陽天,卻也堅持不了多久。白禹說,第一場雪很快就要來了。

回到帥府,一路看去,每家每戶都挂着喜慶的紅。小毛球們冬天都長出了厚厚的毛,見天地撒歡。還有些保持人形的,也換了新衣裳,跟着家裏大人屁股後邊,喜滋滋地擺弄年貨。

“統帥好~域主好~”

大家都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好些小毛球扒拉着淩骨的褲腿,想要一起玩。就算有再多的煩勞,看到他們無憂無慮的模樣,也會一掃而空。

到了統帥府門口,淩骨依依不舍送別了跟着的一群小尾巴。統帥府裏的紅比外頭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好些地方還重新粉刷,綠植的栽種也在移位,盆栽陸陸續續地換,如今前院就換上了臘梅。

“好香啊。”淩骨嗅了嗅,又奇怪道:“不太像臘梅的香味。”

臘梅香氣濃郁,當很多臘梅樹集中的時候,香氣就變得沉悶起來了。可是淩骨卻在這些香氣中,嗅到了一種清甜的香味。像是一種花香,又像是一種草香,還有食物的甜膩。

“黃胖胖又做好吃的了?”淩骨期待地猜測。

正巧,黃玉穿着一身薄襖裙從回廊急匆匆跑過來,一路跑還一路彎腰張望,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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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淩骨出聲叫住了她,問道:“找什麽呢?”

黃玉一見他們,立刻苦了臉色,跑過來說道:“公子你可回來了,朏朏不見了。”

“嗯?”淩骨奇怪道:“它爪子受傷了,還能跑哪兒去不成?”

“呃。”黃玉臉色不自然了一瞬,最後還是老實交代了:“之前我見它稀奇,就抱着出去跟帥府裏的小崽們玩,玩了一下午。結果剛才我回來給它做吃的的功夫,就不見了。我保證,我沒有帶它出帥府,只在前門玩了會。”

黃玉連忙舉手保證,臉色看上去都快哭了:“我都找了它好一會了,可還是沒找到。”

“別急,我試試。”淩骨閉目凝神,根據白禹說過的方法,依靠庇護契約在腦海裏鎖定朏朏的位置。然而遺憾的是,淩骨的靈力修為太低,也只能得出個大方向來。

“沒出城。”淩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相當氣餒。

“再找找吧,指不定跑出去玩了。”白禹安慰道,他知道淩骨挺喜歡朏朏的,于是動員統帥府的人一起去找。

與此同時。

剛從城外回來的秦謙,遇上了在環城河泛舟的蒙于。

“你打漁?”秦謙跳上小船,有些納悶地問道。

“這河裏有什麽魚啊。”蒙于翻了個白眼,然後把白禹讓他守環城河的事情說了一遍。

秦謙聽完很是詫異:“馬及飛死了?”

“木瑩說是中毒,還是劇毒。”蒙于雙手枕在腦後,撇嘴道:“這可真奇了,馬家雖然不算銅牆鐵壁,但最近他們家黴運不斷,看守也嚴密許多。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被人給馬及飛下毒,而且馬及飛跑出來居然還沒人發現。要不是馬及飛是馬家親兒子,我都懷疑是馬家人故意的了。”

蒙于說完,又撞了秦謙的肩一下,問道:“你那邊情況如何?有查到安和的消息嗎?”

秦謙皺眉:“我見過安家父母了。安和跟安良兩兄弟,都是他們收養的。他們知道安良是狂獸,但卻否認安和是狂獸。而且他們的狀态都不太好,安良的死對他們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他們就靠賣些女紅和瓜果過活,而安和前幾天進城賣貨,到今天都沒有回去。”

蒙于挑眉:“十有八-九就是安和了。不過在安和背後,會是哪一家?”

秦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就更奇怪了,就目前我刺探的來看。游家是兵家,而且是傾向帥府的,沒多大可能主動插手。宮家則完全是旁觀的态度。餘下的馬家跟萬家的确很有反心,不過對于馬家兄弟的死,他們都很意外。所以這事兒到現在,就算四個家族有摻和,也是事後才摻和進去的,是謀劃者的可能性并不大。”

蒙于眼睛一眯,透着幾分危險:“東獸王國。”

秦謙面色也很嚴肅:“不無可能。”

帥府大喜,召集周邊城池,邀請周邊國家來賀。這樣的大集會是史無前例的,如果能在這樣的場面,用這種懸而未決的案件做手段,來掃帥府的威風。那麽,就會給那些攀附帥府的城主、國王們一個信號——帥府雄風不再了。

而最有可能這樣做的國家,顯然是東獸王國。

“啧,要我說,要不咱就直接築起結界,修煉夠了直接渡劫破籠;要不就掄起拳頭,結結實實把這群孫子都揍怕了,他們就消停了。”蒙于嘆了口氣:“現在這算什麽事兒啊。”

秦謙盯着蒙于,仿佛盯着一個傻子。

“喂,你那什麽眼神,我告訴你,我也是會生氣的。”蒙于抱臂,一雙大眼睛瞪着秦謙。

秦謙嘆氣:“你難道忘記老大為什麽要大張旗鼓辦喜宴?這些神神鬼鬼都是小喽啰,中樞界的大頭,還在更深的地方呢。且讓他們得意着吧,等咱揪住了他們的尾巴,一定讓你揍個夠。”

蒙于也記起了那個面具,他們在中樞界三百年,卻從未見過那些人出現。可淩骨剛一回來,他們就出現了,然後就開始接二連三地出事。百慕城的格局也開始動蕩……

“哎,過年了,是該熱鬧一些的。”蒙于扯起一邊嘴角,惡狠狠笑道:“老大現在是什麽意思?”

秦謙笑了:“讓我們別掃了帥府的威風。”

蒙于愣了一愣,然後大喜:“真的?當真?”

“當真。”秦謙擡頭看向夕陽燒紅的天空,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時光落在了亘古的過去:“域主已經回來了,過去的,終究成為了過去。”

那些深刻在記憶中的痛苦,只會成為他們前行的動力。那些傷害過他們的、欺騙過他們的、背叛過他們的,他們将會一一讨回。

蒙于回味悠長,嘆道:“就是不知道,老大這次會做到什麽地步呢。”

“且看着吧。”秦謙冷笑一聲:“會讓那些人寝食難安的。”

☆、【人魚】

環城河有三條主水道,一條從護城河貫穿雙龍街直抵帥府外;一條延伸進城北的大海邊;一條通往城東,是主要的飲水來源。再加上那些不寬不窄的支流,環城河的遍布範圍當真不小。

“還好兵營有崽子探過路,不然這把全帥府的人拉上都圍不住啊。”蒙于不由感嘆道:“木瑩留下的種子太弱了,這會我只确定那種子還在水裏。”

“我去城北,餘下的你看着辦吧。”秦謙不理會蒙于的碎碎念,踏上船棚,幾個跳躍間就消失了蹤影。

“诶!那你給我帶點貝殼回來!”蒙于朝着秦謙消失的方向大吼道。

船上餘下的幾個精兵互相看看,然後一個綠色眼珠的朝蒙于那邊看了一眼,提醒道:“将軍,衛副将說的是海螺,不是貝殼。”

蒙于愕然回頭,然後氣餒地垂着腦袋:“那我一會再跑一趟吧。”

城北臨海,有水道直通城外。而且城北因為有船只貨物往來,進出比其他城門要寬泛得多。秦謙想,如果他是那個嫌犯的話,就會選擇游出城外,在海邊碼頭出水來。當然,還有一個原因——現在安和的嫌疑最大,而就秦謙在安家打聽的消息來看,安和是個非常孝順的兒子,他每次回家都會給父母帶回去一些在海邊挖的貝殼,或者抓些魚回去。這是十幾年的習慣,而安和這次已經有幾天沒有回家了,秦謙想他一定會弄更多的“戰利品”回去,以安撫自己對父母的愧疚感。

城北。

臨海以鋼鐵為框架,建造了很大的一個港口。港口邊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每一艘船上都載着滿滿當當的貨物,還有很多工人們在上上下下地搬運貨物。

秦謙一眼就看到了最大的那幾艘船,船帆上寫着一個大大的“宮”字。那是宮家的船隊。

秦謙挑眉,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着,然後打量了一下他以前從未仔細看過的船隊。船隊很樸實,但是用的都是好料。秦謙不得不承認,這些船跟帥府的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在船隊旁邊站着一個年輕人,看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宮家的人。如果秦謙沒猜錯,那個年輕人應該是宮家的少主宮生朗——盡管他不太關注百慕城四家族的事情,他也對這幾家人的家庭成員了如指掌。

宮生朗也是從太院畢業的,不過意外的是他并沒有參與到百慕城的任何一個機關中,而是回到了宮家,開始學習執掌家業——當然,繼承家業是遲早的事,但是好不容易從太院畢業,放棄插-入百慕城機關的機會,在很多人看來是不明智的。

不過對其他三家來說,宮家這樣的行為,是在明确說明一個立場——旁觀,不參與。

也因此,秦謙對宮家并沒有多少敵意。

“嘩啦……咕嚕……”

細微的水聲,在海浪的聲音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卻讓秦謙立刻回過了神。

秦謙微微一笑,視線如鷹隼般迅猛地盯住一處通往碼頭的水渠。水渠很深,是環城河排水入海的渠道。從上頭往下看去,是黑黢黢的一片,加上水波流動的痕跡,完全看不出水渠中有什麽東西。

秦謙用靈力隐匿了氣息,悄無聲息地在水渠旁邊的地上走着,細看去,就會發現他雖然在走,但腳掌根本沒有踩在地面,而是隔空走着,仿佛他的腳下有一道堅固的空氣凝成的走道。

秦謙走到碼頭的位置停下來了。碼頭上的工人們也發現了他,宮生朗轉過頭來,微訝地看着秦謙。秦謙也挺驚訝的。

“秦将軍。”宮生朗眉清目秀,很是英氣的一個青年。不過這時候,他的臉色卻不太好,僵硬了一瞬,才露出個笑容來:“大駕光臨啊。不知請将軍有何貴幹?”

“我一直以為,比起親帥府的游家,宮家還要更……安于現狀一些。”秦謙的腳落在了地上,表情恢複了一貫的微笑:“但顯然,萬事不能只看外貌啊。”

“秦将軍說什麽,我不明白。”宮生朗也笑,笑容卻有些牽強。

“呵呵。”秦謙笑了兩聲,然後右手平伸而出,掌心對着宮生朗身後的那艘巨大貨船。

他說:“你是讓他自己出來呢,還是我連帶你家的貨船一起燒掉?”

宮生朗的臉色立刻變了,他露出一些哀求的神色,最後苦笑一聲:“将軍,手下留情。”

秦謙收回了手,笑看着宮生朗。

宮生朗對秦謙微微欠身,然後說道:“請将軍跟我上船。”

秦謙挑眉,但什麽也沒說,跟着宮生朗上了那艘大大的貨船。貨船裏的其他人已經讓宮生朗趕出去了,然後宮生朗帶着秦謙到了船底貨艙。

貨艙裏很暗,但是對秦謙來說并沒多大阻礙,他輕而易舉就看到了貨艙裏的東西。這也是秦謙第一次見到安和。

黑暗中的貨艙很空曠,光滑的木質船板上暈開了大片的水漬,水漬中央躺着一個人,或者說,一只狂獸——如果淩骨在的話,他一定會大叫“美人魚”!

那是個男人,他的不着寸縷,長發濕嗒嗒地鋪在他的背上和地板上;他的雙臂很長,手掌也有普通成人兩倍長,手指間長着半透明的蹼,整體透出一種玉石的質感;他的耳朵是扇形的鳍狀,其他的卻因為他的臉埋下而看不見;他從腰間往下,便是一條長長的魚尾,如果把他整個人從頭頂到魚尾丈量,大概有八尺左右的長度。

秦謙的視線在那魚尾上停留了一會,那魚尾像是蛟龍,又像是鳗魚,但細密的鱗片看上去又像一條普通的魚。它的顏色很暗,大概是人類大腿位置的地方,剝落了幾片鱗片,剝落的地方正紮着一根短短的木刺。

那是木瑩留下的。

安和似乎昏迷了,但是他身上的狂獸特征,卻在慢慢恢複成人。

“他需要半個時辰才能恢複成人,這段時間他很敏感,不能随意打擾。”宮生朗急着解釋道:“還希望将軍稍等片刻,我以我的性命擔保,他不會跑的,而且……他所做的,不過是馬家兄弟罪有應得。”

秦謙回過神,有些奇怪地看了宮生朗一眼,随即明白過來——宮生朗不如他,宮生朗無法在黑暗的情況下看清安和。

“實際上。”秦謙頓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最好趕快讓我帶走他,他受傷了。”

“什麽!”宮生朗大驚,随即連忙跑到一邊提過來一盞熒石燈,螢石的光亮很弱,想來大概是不敢刺激安和,才用了這種燈。不過即使這樣微弱的燈光,也足以發現安和的不對勁了。

“安和!”宮生朗驚呼一聲,連忙跑了過去。

秦謙挑眉,靜靜看着貨艙裏的兩人——這個宮生朗,似乎跟安和的關系很不一般啊。

作者有話要說: 年貨沒有買,然而等到放假,所有店都關門了【手動拜拜.jpg】

☆、【緣故】

大概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安和恢複成人形的時間大大縮短了。只消一盞茶的時間,貨艙中詭秘的人魚已經變成了一個赤條條的人。

宮生朗從一邊拿起準備好的外衣為安和裹上,面有難色地看向秦謙:“秦将軍……”

“放心,死不了。”秦謙走過去看了一眼,安和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五官端正,閉眼的模樣很是乖巧。

這樣乖巧的一個孩子,可是殺人兇手啊。

秦謙沒有多說什麽,對宮生朗說道:“安排一只小船,從水路進城,直接去帥府。”

宮生朗咬咬牙,也沒敢再辯駁什麽,低聲應了。沒過多久,一艘烏篷小船就從港口駛入河道,朝着百慕城進發。

當烏篷船離開港口的時候,一個搬貨的工人停下了腳步,朝着烏篷船看了兩眼。趁着沒人注意,他借着搬貨的動作,溜進了之前宮家大船的貨艙。沒一會,又見那工人從裏頭出來,左右看了看,然後扯下肩上汗巾,一溜煙跑走了。

烏篷小船到了帥府門前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統帥府裏,淩骨也有些坐不住了——朏朏真的找不着了。黃玉在一旁自責地幾乎要哭出來,變成了胖胖的橙色狐貍,毛茸茸地團在牆角,連晚飯都沒吃了。淩骨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畢竟丢了朏朏,他是真的心疼!

好在這時,秦謙來了。

秦謙回來了,還帶回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渾身濕透還昏迷不醒。

淩骨有些疑惑,帶回一個還好說,這帶回兩個是什麽情況?

“拜見統帥大人。”宮生朗放下背上的安和,對着端坐桌邊的白禹匍匐跪拜。淩骨則吓得跳到了一邊,這等大禮,就算不是拜他,他也無福消受。

白禹是了解淩骨的——或者說是了解緋陽的——于是白禹擺擺手,對宮生朗說道:“起來說話。”

說完又把淩骨拉回身邊,用手箍住腰杆,對宮生朗道:“這是統帥夫人。”

宮生朗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接着秦謙又開口說話,不給他再次拜禮的機會。

秦謙把事情三言兩語說了清楚,淩骨頓時詫異了:“宮家啊。”

淩骨純粹是感慨,但宮生朗卻是關心則亂,一聽淩骨的語氣,立馬又雙腿一軟再次跪在地上,急急分辨道:“統帥夫人明鑒!我所作所為,和宮家沒有半分關系,統統是我個人的意願!”

淩骨這次被白禹箍住了腰杆,想跳也沒跳開,白白受了宮生朗一跪,頓時覺得胃疼。

“你先起來行不行?”淩骨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睡的人,扶額叫人:“綠珠,來搭把手,把地上這個弄床上去,叫醫師……”

“叫木瑩來吧。”白禹打斷了淩骨的話,說道:“他身上的木刺是木瑩留下的,一般的醫師也奈何不得。”

淩骨聳肩,沒有異議。綠珠很快進來,差統帥府的精兵們在一旁搭了個床——白禹不許他們把安和放床上,那可是他跟淩骨睡覺的地方。而安和也不能離開,一會還得交代事情。

安置好了安和,精兵們退出去,自有人去叫木瑩。而綠珠則在退出去之前,順手把牆角的胖狐貍也抱走了。

“呼。”淩骨長出了口氣,這才對宮生朗說道:“你說馬家兄弟罪有應得、死有餘辜,這話想必是因五年前安良的死而起。所以,你能把安良的死仔細說一遍嗎?”

淩骨的話落,宮生朗瞬間就紅了眼。他眼眶通紅,淚水盈睫,雙手握成了拳頭,緊緊貼着大腿,仿佛只要一松懈了力道,他就會做出不合适的舉動來。

宮生朗沉默了好一會,眼淚終究沒有掉下來。他深呼吸一口氣,卻是先苦笑了一聲:“實不相瞞,安良……本是我的戀人。”

淩骨一怔,再看宮生朗通紅的眼眶,頓時有幾分不忍。

宮生朗繼續說道:“我習的是玄修,安良卻是武修。五年前,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因家中幼妹降生,家母難産而亡,回家服孝。且因家父傷心過度,我也與太院先生商量,以文修為主,在太院編外自學。等到家中穩定,回到太院已是一年之後。那時……安良已經去了,安和也辍學離開,尋不得蹤跡。近幾年,家父身體欠安,幼妹又無人照料,我實在是分身乏術。”

“直到半月前,安和主動找到了我。告知了我當年事情的真相。”

“馬家兄弟在太院從來橫行霸道。安良跟馬及毫是同屆,卻是為人正直、宅心仁厚,最見不得馬及毫欺淩同窗。”宮生朗說到安良的時候,眼中滿是自豪和懷念的光芒。不過這些光芒,很快就重新黯淡了下來。

“馬及毫早對安良懷恨在心。那日,他夥同他家親弟,馬及飛将安和約至明鏡湖邊。安和聰慧,但自幼身體虛弱,在太院學的是醫。他如安良一般,也是個烈脾氣,馬及飛約他去,他便去了。哪知道,卻是一腳踩進了陷阱裏。”

“馬及飛待安和到,二話不說,用藥迷暈了安和,等馬及毫約安良到了湖邊,便直接将安和扔進了湖裏!安良自然是要去救的,可馬家兄弟從中作梗,逼得安良上不了岸,安和更是差點溺斃。迫于無奈,安良只能暴露自己狂獸姿态,一舉将安和送上岸不說,還拖了馬及飛下水。卻不知,這讓馬及毫起了殺意。”

“安良雖水性極好,但那時候早已力竭,怎麽是馬家兄弟的對手,不多時……便溺斃在了湖中。”

宮生朗說完,這次沒跪,卻是雙目赤紅地看着淩骨跟白禹:“這些年裏,在馬家兄弟手裏成為亡魂的不止安良一個,統帥大人、夫人明鑒,馬家兄弟确是死有餘辜!”

淩骨聽完事情經過,真想對宮生朗點頭——的确該死!

可如今事情早已不是安和複仇那麽簡單了。

相比淩骨,白禹的情緒卻很平靜,他問道:“安和殺馬家兄弟的事情,你知道得清楚嗎?”

宮生朗不是個蠢人,聞言頓時心思百轉,沒想個透徹,但也摸清了點影子。頓時苦笑:“回統帥大人,實在不知。安和只同我說明了當年事情,就讓我幫忙遮掩一二。我每日等在城北港口,為他出入遮掩而已。其他的事情,安和……安和怪我當年未能救下安良,也怨恨着我,其他的事情他都不願同我多說。”

淩骨看了一眼旁邊的安和,還未脫去稚氣的模樣,雖然莽撞甚至愚蠢被人當刀用,但也确實讓人心疼。

“小骨頭~”氣氛一時凝沉,卻聽木瑩一聲歡快呼喊,打破了這份沉重。

“黑蜘蛛抓到人了啊呀!”最後兩個字變成了驚呼:“還是只小崽啊。”

淩骨每次見她一副蘿莉樣還叫別人小崽就想笑,不過眼下不适合,只輕咳一聲,說道:“你快把他弄醒,有事要問呢。”

木瑩點頭,蹦到安和床邊,手腳麻利地搗鼓起來。也不知她用了什麽,反正淩骨只聞到了一陣花香,然後就見安和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接着緩緩張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群裏其他作者說的收藏漲幅。

我才驚覺。

原來我一直在墊底嗎……(笑cry.jpg)

不過好在我寫文,首要條件從來是看心情→_→

☆、【香丸】

安和的眼神還有些混沌,似乎不太清醒。宮生朗連忙走過去,說明了他們在何處,且央着安和說出白禹他們想要的答案。

卻不想,安和直接腦袋一擰,雙目一閉,拒不開口。

宮生朗當即就急了,額頭冒出一層薄汗,苦口婆心地勸說,卻終究沒能得到安和的一言半語。

淩骨只一想,就知道了症結所在。他笑了笑,拍了下宮生朗的肩膀,輕聲道:“讓我試試。”

宮生朗心裏惴惴不安,卻也只能讓開——雖然以前從未進過帥府,更遑論統帥府,但是統帥大名卻是一直響在耳畔。從進入統帥府開始,宮生朗的頭皮就一直繃着。這時候,別說是問話,就算淩骨要賜死安和,宮生朗恐怕也只有同死而沒有求情的份。

淩骨見安和眉目緊閉,一副嫉惡如仇、視死如歸的烈士模樣,不由好笑又好氣——笑他的烈脾氣,氣他的天真。

“安和,我叫淩骨,你應該聽說過,年關我就會成為名正言順的統帥夫人。”天可作證,淩骨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點自豪的意思都沒有,不過是因為“夫人”這個詞壓得住百慕城任何一個人的氣勢。

不過白禹卻不同,聽到淩骨這句話,他挺了挺胸膛,分外驕傲的姿态。

淩骨沒看見白禹的小動作,倒見安和眼皮下的眼珠滾動了幾下,他知道安和這是聽進去了,于是繼續說道:“剛才,宮生朗已經跟我們說了你哥哥是怎麽死的。我聽完,也覺得馬家兄弟死有餘辜。”

安和的睫毛抖了兩下,眼睛半睜開來,定定看着淩骨:“當真?”

“自然。”淩骨輕笑一聲,直起身來想去挪個凳子,結果轉身就見白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他身後,旁邊一個圓凳乖乖放在那裏。

淩骨勾起嘴角,泰然坐下,任由統帥大人站樁右後,權作左右護法來是。

淩骨端坐之後,神色一凜,冷聲道:“不過你也要明白,殺人犯法,法理難容。你雖是報仇,卻也的确是違法亂紀,不得不懲處一二。”

安和頓時冷笑一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哎,當真是個小孩。”淩骨咧嘴一笑,犬齒尖尖地抵在唇上,十分邪氣:“我殺你作甚?你也別做出一副烈士模樣,我又不是大灰狼。你哥哥雖有冤屈,但你也實在蠢笨,被人當作殺豬刀,卻還以為自己是斬龍劍。”

安和冷冷看着淩骨,有些羞惱,并沒有說話。

淩骨繼續道:“多的我也不跟你多說,說了你也未必聽。那麽,咱們來做個交易吧。”

安和微微皺眉,有些懷疑的看着淩骨。卻全然未曾想過,如果淩骨想要強迫他,靈法一壓,自然什麽都能清楚明了,而他也就此廢了。但淩骨并沒有這麽多。

淩骨的舌尖習慣性地舔了舔犬齒,微擡了下巴,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你告訴我是誰跟你合作,我就幫你毀了馬家如何?”

安和頓時雙目圓睜,喘着粗氣問道:“當真?”

“我是統帥夫人,我的話,自然當真!”

安和表情幾變,似驚似喜,然後突然笑了幾聲,随即狠聲道:“若統帥夫人食言,安和就是化作厲鬼,也絕不讓夫人好過。”

這臭孩子,還真是蠢得讓人無從下手。

淩骨聞言,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拍了拍伸手“護法”的手臂,免得統帥大人當即把這小屁孩大卸八塊。

“說吧。”淩骨挑眉看着安和。

安和道:“羅慶。他說他叫羅慶,是我哥哥的同窗好友。”

羅慶!

淩骨愣住了,然後頭大了——因為他突然記起來,羅慶“失手”差點一箭刺穿他的時候,是獸岚及時出手,救下了羅慶吧。

那麽,獸岚在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麽角色,還是說他當真只是路過?

淩骨回頭看白禹,白禹眼神冰冷,卻對淩骨笑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白禹道:“羅慶找上你,一定有所求。”

安和性子簡單,既已放下心防,也就知無不言:“他要我幫忙在湖底找一樣東西,一個記號。但我并沒有找到。”

“記號?”淩骨納悶:“什麽樣的記號?”

“說是一個圓圈,裏頭有許多小圓圈,還有幾個字,不過我不認得。給我紙筆,我能畫出來。”安和立刻說出來,想來對那記號也是爛熟于心。

淩骨點頭,一邊站着的秦謙取來紙筆。宮生朗連忙上前扶起安和,安和手尚不能使力,畫出的圖彎彎扭扭,好在紙張夠大,倒也看得七七八八。

淩骨拿過紙張,只看一眼,立刻詫異道:“鎖水法陣!”

鎖水法陣,顧名思義。這樣的法陣一般用在江河湖海之底,避水而建洞府。這事前後一想,淩骨立刻明白了:“難道說,秘境裏那個傳送法陣通向的另一個秘境,就在明鏡湖裏?”

白禹點頭,想到一塊去了。

淩骨頓時皺眉:“可是,羅慶怎麽知道的?他找到那個秘境又想做什麽?難道說他知道秘境裏有什麽東西不成?他又是怎麽知道這麽清楚的?”

白禹手撫了撫淩骨的手臂,卻是轉頭叫來木瑩:“你讓你養的那些小東西在帥府找找,有沒有香丸。”

“咦?哦!”木瑩愣了一瞬,然後立刻明白過來,轉身跑開了。

沒一會,木瑩就颠颠跑了回來,手裏捏着一小撮黑乎乎的泥巴。但她的手一張開,濃郁的香味就飄散開來。淩骨嗅了嗅,這是一種清甜的香味。像是一種花香,又像是一種草香,還有食物的甜膩。覺得這香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聞到過。

“真有香丸诶。”木瑩興致勃勃說道:“雖然用料簡陋了些,但是想必朏朏也好久沒吃過,這的确夠吸引它的。”

“這是什麽?跟朏朏有關?”淩骨耐不住好奇,問道。

“是上界飼養朏朏專用的一種餌料,名叫香丸。用料豐富,是朏朏的最愛。”白禹簡單解釋了一下,說道:“朏朏不見,是被人用香丸引走了。朏朏善尋寶,且本是秘境中落道者飼養,想來對湖底秘境熟悉非常。只是這樣砍下來,那個羅慶可不簡單啊。”

敢殺馬家獨苗香火、知曉秘境、還懂得制作上界飼養靈獸的餌料。這真要細算起來,牽扯的可就真的廣了去了。

白禹說完也不由擰了眉。他側頭看着淩骨,神情極為複雜。

淩骨茫然:“怎麽了?動不得?”

白禹搖頭,心中輕嘆:他這幾百年來,厭極了人類,才圈起高牆、築起帥府,就連帥府外也還有百尺空地隔開百慕城的宅屋。他只想提升修為,然後離開中樞界,至于中樞界各種勢力的争鬥,與他何幹。

但千算萬算沒算到,淩骨來了。來了不說,修為直接清零,從頭開始,就算他的修為突破,能夠離開中樞界,但總不能撇下淩骨不管。而要承受跨界威壓,淩骨的修為至少要到開了靈竅,步入中階。

從初階到中階,這可不是個短日子啊。

日子一長,淩骨又不記得萬年前的恩怨,依他的性子,中樞界暫且不談,但就百慕城也不可能棄之不顧。

可現在要拿起當初棄之敝履的權勢……白禹再嘆,早知今日,當初應該分出兩分精神來打理百慕城才是。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太院吧。以免遲則生變。”白禹可謂是啞巴吃黃連,這事兒不是說不出苦,而是不能說。

畢竟他可知道,淩骨雖然一日日親近他,但終究還沒提及另一半魂契。如果在此之前給淩骨留下什麽極端不好的印象,那白禹必定追悔莫及。

淩骨哪裏知道白禹心裏想什麽,一聽白禹這話,立刻來了精神:“好,走吧走吧。”

“秦謙,帶人封鎖水路和太院。木瑩,你照看一下安和,再去請神殿醫師來給他看看。”

白禹吩咐道。單看此事的策劃,羅慶思慮不算天衣無縫,但也絕對的心狠手辣。幫安和報仇,讓安和幫他找東西,然後安和就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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