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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他終歸是一位好将軍,不然河南這地界也不會比別的地方太平。

可那事既然發生了,我就不能當作不知道。雖說不上憎恨,但也差不多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不可能忘了師傅的恩情,所以,我該為他的“死亡”拍手稱快麽?

“自然是難過的。”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只能爛到肚子裏。我自然之道什麽當講什麽不當講。

他從我手中端過酒,沒有喝,也不知在思索什麽。

這酒後勁兒十足,剛剛我喝得又猛 ,如今已是半醉半醒了。若是我足夠清醒,這酒豈能讓他搶了去?

“桂恭,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上戰場殺敵呢?”他好像也醉了,又開始話痨了。

我一直覺得所謂敵人,不是指自己國家的人,沒帶思索就回答:“想過,但不是和國內的同胞兵刃相見。”

他聽後,笑笑說:“那你或許真的有機會上戰場殺敵,因為我國,必然會和列強一戰。”

“那你覺得我們國家能贏麽?”我的聲音很幹澀,因為我害怕,害怕輸。

他直直地盯着我,眼神中如有餓狼如有猛虎,一字一句道:“必須贏!哪怕是以血肉之軀築成長城,我們國家也要贏!華夏,絕不會敗!”

華夏,這頭沉睡的雄獅,不能敗也不可以敗。我想,也許真的有那麽一天,我會持槍上場,縱然是死,也要守住我華夏河山。

我的頭開始變得昏昏沉沉,吳子玉将軍還在我旁邊喝着酒,邊喝還邊着華夏若戰便是背水一戰,而他要保家衛國上場殺敵。

所以,如此精忠報國之人,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麽,我都不能讓他死!

華夏,需要他!

在國家危亡時刻,個人的恩怨要靠邊站!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說明……本文架空,以及推薦一個片《北平無戰事》……超級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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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

農歷八月十七的《民生報》上登載,農歷八月二十五,吳子玉将軍府上将舉辦舞會,屆時将邀請河南地界兒的駐地将軍、豪富巨商、文學大師、戲曲大師等三教九流的名人,以及私交甚好的好友參加舞會。

今日是農歷八月十八。

舞會這個消息我并不是看到《民生報》才知道的,而是在八月十五月下共飲時吳子玉将軍告訴我的。

但這才是我最痛心的!

曾經有一個絕好的時機擺在我面前,我卻沒有珍惜......

吳子玉将軍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基本喪失了思考能力,所以他說完這個事後,我只依稀記得——恭維了他好多句,好像還說了什麽吳子玉将軍一表人才,定能在此次舞會中覓得佳人,共度良宵......

現在想想,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給我一把刀,我都能直接抹脖子見閻王去,着實丢人啊!

當時我就應該直接借着醉意,撒個酒瘋,再來個威逼利誘,讓吳子玉将軍邀請了我,順便再立個字據,簽字畫押,他想抵賴都不成!

然而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咬碎了銀牙往自己肚子裏咽!

但幸好老天待我不薄,吳子玉将軍最近雖然因着要辦舞會忙的不見人影,可據林二爺的最新消息,這吳子玉将軍今天晚上要來聽風樓看表演,好像是要根據今兒晚上的表演挑幾個唱的好的大師,然後邀請去參加舞會。

如今,又有一個機會擺在我面前,我一定要把握好,只要能在上流人士中露個面,以後在聽風樓裏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看看到時候,誰還敢欺辱我?!

今天,我特意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飯後,就坐在桌前描眉畫目,想着今晚上要唱的曲目,嘴裏咿咿呀呀地吊着嗓。

我琢磨着今晚的曲目一定要唱出新意,耍出新花樣。所以一直思索着自己該上什麽樣的裝,曲目怎麽表演。

但我沒想到,平生那家夥帶來了個“噩耗”!

“你說什麽?!将暮風帶走了?”我失聲驚叫,也顧不上眉毛上那長長的一道黑線,緊緊地盯着平生。

平生滿面焦急:“是啊,将暮風帶走了!先生,莫不是......莫不是吳子玉将軍要邀請的戲曲大師就是暮風吧?那先生您......您可怎麽辦呢?!”

是啊,我該怎麽辦呢?!

平心而論,暮風确實是戲曲大師,唱腔身法皆是一流,且擅長改編戲曲,花樣百出。生旦淨末醜中的“生”,在中國即使不是前三,那也能占得前五。

我欣賞他,也敬重他,但這也要分事兒。

在聽風樓裏,最不缺的就是戲曲大師,雖然我唱的也很不錯,但要想在這群戲曲大師裏拔得頭籌,難,難于上青天!

平生見我眉頭緊鎖,又問:“先生,我記得八月十五那夜......好像是吳子玉将軍将您送回來的......這樣的話,您也算是和将軍有私交了......所以,要不您直接找将軍要個請帖?”

其實這法兒我不是沒想過,但我和吳子玉将軍,說句實話吧,我也弄不清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若說只是金主看客和狗腿戲子的關系,可我們好歹也共喝了兩次酒,談過人生,聊過理想,還一起賞過明月不是?!

如果說是救與被救的關系,那也是有些膚淺了。怎麽着我倆也是共賞過明月,也曾把酒當歌,他還拆過我臺子,邀我看過花,聽我唱過戲的人。

所以,我們倆究竟是什麽關系?

也不知道我眼裏這些頂頂重要的“小事兒”,在吳子玉将軍的心裏占得幾斤幾兩。要是人家真的覺得我們共同經歷過得這些可有可無,那這“私交”也上不得臺面,更不要說給我邀請貼了!簡直癡人說夢!

我嘆口氣,用水将眉間的眉筆留下的黑線洗掉,對平生道:“你也別多想了。你家先生我,也不是那種一棵樹上吊死的人,這家不行,咱換下家。只是可惜了我這個把月的心血,不過,這事不到晚上咱也不能灰心喪氣,今兒晚上地戲,還是要唱好的!”

平生遞給我個幹淨毛巾,重重的點頭,算是應下了。

晚上七點,鳴鑼開唱。

我站在臺上,手拿着瀝泉槍,左撥右引身先躬,反手斜上直指腰,将一套岳家六合槍耍的虎虎生威。底下的聽衆們齊齊喝彩,掌聲險要将大堂的房頂掀翻。

提槍上前,我唱到:“定中原十年百戰,看今朝,整遠程,氣壯河山......男兒壯志複神州,厲兵精馬向燕幽,風雨誓師黃河口——”

今天我唱的是京劇經典選段《滿江紅》,在裏面飾演抗金名将岳飛。

有故人曾講:“唱戲,要入戲,認定自己就是所唱之人,以情動人,不要光炫唱功技巧。”

我一直記得這句話,所以當我站到臺上時,我便堅信我就是岳飛,那個“笑談渴飲匈奴血”的男人!

一曲唱罷,我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我想,或許今日就是我這一生中唱的最好的一次也說不準。

當我滿心歡喜地在後臺卸妝,想着吳子玉将軍若是看過我的表演,這回也該被我打動才對。臺子底下的聽衆們那都是尖耳朵,他們既然認可了我今日的表現,還一直鼓掌,那吳子玉将軍也該覺得我表現的不錯才對。

可平生再次急急忙忙跑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心下一沉,直覺告訴我——不好了!

果然,平生在我耳邊道:“不好了!先生,這下壞了!我剛剛看到吳子玉将軍從大門進聽風樓,還和暮風一起回來的,倆人聊得可開心了......哎呀,那您剛才的表演......将軍豈不是都沒有看到......這可怎麽辦啊!”

聽到這兒,我反而笑了:“怎麽辦?就順其自然吧。既然沒看到,那也只能說是吳子玉将軍無福消受!我們倆是有緣無分,他錯過了我,那我也沒必要再應趕着他!”

平生聽完我的話,有些手足無措,兩眼間皆是茫然:“啊?先生您莫不是太過傷心,所以這樣自欺欺人吧?”

拿起毛巾,将臉上的水擦幹淨,我将毛巾利落的扔進洗臉盆裏:“怎麽會?我累了,和他打交道太累,換個方向努力不也挺好?”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個人站在陰影裏,像是要食人的猛獸,眼神兇惡。

作者有話要說: 繞會平生搶眉筆那段了,接下來開始正常敘述了……

☆、16

我呆坐在後臺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窄月出神。我這心裏就像有被突如其來的洪水淹沒一般,憋得慌。雖然嘴上說吳子玉将軍沒看到我的表演是他的無緣,可說到底,這真正難過的,還是我。

眼睛莫名的有些酸痛,我是真真地希望他能在今晚聽我唱那首《滿江紅》。不只是為了舞會,也是為了我心中那一腔的報國熱情。

我希望吳子玉将軍知道,我雖為戲子,卻也心系家國,在用屬于戲子的方式,為這個國家盡綿薄之力。若能以此曲喚醒國人心中的麻木,唱破嗓子我也心甘情願!

“平生。”我喚道:“扶我起來,這腿坐的麻了,有些無力。”

旁邊伸出一只手,我将手放到那張寬厚的大手裏,微微一愣,這觸感,好像不是平生那小子該有的啊?!我扭頭看去,滿臉駭然:“将軍?!”

他另一只手扶傷我的腰,兩只手使力,将我“提了”起來。我這腿一軟,只得靠着他。在他的攙扶下繞過椅子,向着後臺外走去。他低下頭,鼻息噴薄在我的耳邊,嗓音略微沙啞:“抱歉,我不知道你今晚登臺表演。”

我失笑,連連搖頭:“不打緊的,本就唱的不好,将軍不來也好。”

這吳子玉将軍就是客氣,我一介小小戲子,哪裏配将軍道歉的?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若非我的私心,本就不該有過多的交集。如今,正好通過此事劃清楚漢線,橋歸橋路歸路,各走一邊,也是安好。

驀地,禁锢在我腰上的胳膊一緊,他貼着我的耳朵道:“可是我遺憾啊!”聲音幹澀,語氣中透露着一股苦杏仁味,他接着說:“聽說你為了這曲戲日夜操勞,一定費了很大心血,我卻錯過了,真是該打啊!”

如果是沒見過世面的小戲子,必然以為自己得到了将軍的青眼,瞧這話說的多漂亮,感情也很真摯。大家都說戲子無情,擅長演戲,可要我說,吳子玉将軍才是真演技!連我都快被他騙過去了!

這馬後炮,着實威力十足。

“将軍說笑了,要是您還想聽,找個日子我再唱一遍就好了。”我的語氣就像一碗白開水,不鹹不甜,不疏遠也不親近,就像對待一個普通金主聽衆。至于我以前多出來的那點心思,在今晚,已經灰飛煙滅了。

我還想再說些什麽岔開話題,他卻從背後環繞住我,兩條胳膊像鐵條一般勒在我腰間,他的颌抵在我的肩膀上,輕輕說道:“你這是準備遠離我了對麽?”

下意識的,我回到:“哪能啊!”

他開始無理取鬧:“難道不是麽?”

是,那我也得答不是啊!緊忙搖頭:“您想多了。”

他嘆了口氣,形狀優美的下巴在我脖間蹭蹭,綁在我腰間的胳膊也逐漸松開,他說:“這是請帖,不過我想你大概也用不到了。”

我低頭,他修長的手上赫然夾着做工精美的舞會請帖!

可他那話,是什麽意思?這是不準備請我去了嗎?

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我自己選的路,也怨不得旁人。既然要斷,那便從舞會開始好了,從今往後,我自謀出路!

我點點頭,控制住面部表情,盡量面無表情地說:“哦,難為将軍挂心了,桂恭許是真的用不到了,還是呆在聽風樓唱戲吧。”

“你啊!”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腦袋:“那天我會親自來接你,至于衣服也會為你備好。”

他停了一下,又說:“我實在不放心你自己去,你還是跟着我吧。”

震驚,我的表情在這一瞬土崩瓦解。

心裏也是五味雜談,說不得多喜悅,但也談不上感動。當權者,必有所謀。或許,他是知道了什麽,不然怎麽會說那句“不放心”呢?!

我果然不該小瞧他!

收起自己百轉千回的心思,努力做出“欣喜”的表情,連說話都帶着上揚的尾音:“那就麻煩将軍了!”

他突然又抱住我,久久的,不說話。

然而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現在是在走廊好麽?!走廊上都是人好麽?!還都是聽風樓裏那群熱愛八卦的狂熱分子好麽?!

将軍,您真是好算計!

如此光明正大地通過此種方式,宣布我是你的人!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

叫我還怎麽另謀出路!怎麽另抱大腿!

他這一路,小心翼翼的攙扶着我走回房間,對于路過人的眼神全然無視,真正做到了視外物為空!

倒是可憐了我這薄臉皮,經受目光的洗禮,幾乎不剩什麽臉面了。

“将軍,我現在腿不麻了。”所以,您能放開我了麽?還有,屋子裏怎麽是黑的,平生那蠢蛋不在方路那去哪了?!

他踹開我房門,堅決道:“哦。”

那您倒是松開您那鐵鉗一樣的胳膊啊!

月光照進屋裏,倒是可以看清屋面的陳設,他“帶着”我坐到床上,依舊沒松開手,環抱住我說:“你是個聰明人,我欣賞聰明人。”

“将軍怎麽突然誇我?桂恭其實蠢笨的可以呢。”無功不受祿,誰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

低笑聲在房內響起,他道:“何必如此貶低自己?你本非池中之物。”

後背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他這是在套我話麽?摸不清他什麽意思,我開始打太極:“桂恭就一普通戲子,哪裏池子不池子的,都是混口飯吃。”

“哦?混飯吃?那桂恭去我府上唱戲可好?保準比你在聽風樓拿的多。”他貼着我的耳朵說,聲音像酒般香醇:“你那小跟班平生也可以一起跟着來,怎麽樣?”

這是準備圈養?還是準備溫水煮青蛙?亦或是其實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個由頭将我咔嚓掉?

“桂恭不敢,擔不上大帥府的府邸。”拒絕!一定要拒絕!不然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說你擔得上你便擔得上!”

突然,他雙臂一使力,将我拉倒在床上,我驚呼:“将軍?!你!”

他淡淡道:“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很含蓄的一章,以及,這章吳子玉将軍過足了“瘾”。

☆、17

農歷八月二十五,無論是街上擺攤的小販,還是茶館裏的說書先生,亦或是學堂裏的青年們......都在茶餘飯後讨論着今晚吳将軍府上的舞會。

平生在得知今日吳将軍會來聽風樓接我的時候,激動的差點把我新買的瓷瓶摔了。從早上起來就嚷嚷着要陪我去買禮服,嘴裏還念叨着:輸人不輸陣。

我彼時正喝着茉莉花茶,差點将上好的茶水噴出,平生這詞語運用能力,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後來還是我告訴他将軍會為我準備衣服,他才安生老實地打掃房間的衛生。

算算日子,平生跟了我也有一年多了,而我,卻不知還能庇佑他多久。平生是一個變數,我須得安置好他,不然這計劃,保不準就不成功了。

思慮及此,我心下有了計較,這也算是我能為平生做的為數不多的事了。

将軍來時,是下午四點,距離舞會正式開始還有三個小時,剛剛睡醒的我,一睜眼就看到将軍正坐在我房間的椅子上,喝着我的茉莉花茶,看着我讓平生今日新買回來的《民生報》。還真是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他遞給我一個做工精致的紙盒,我打開一看,真是漂亮的西裝啊!

是白色的。

将西裝穿好,我也不知道自己穿這身是否好看,倒是将軍的表情十分精彩。

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喜,嘴上也接連說了好幾句:“好看!好看!好看......”

我知道他是詞窮了。

這次舞會我沒帶着平生,帶着他,只怕會誤事。

坐到将軍車上時,我狀似偶然地問:“将軍,《民生報》上說這次的舞會三教九流的人都會來?”

他閉目養神,點點頭:“嗯,聽風樓的暮風等人也會去。”

我看着窗外掠過的景物,一個大胡子洋人從車外經過,我眼睛一亮:“哎!将軍,那大胡子們也會去?”

他睜開了眼,神色不明的瞅了我一眼,順着我的視線看向車外,說:“會去。各國公使聽說我要辦舞會,早早地都要了邀請函。”

“不是您給他們送過去的?”我問。

“不是,原本沒準備請他們。”他又閉上了眼。

“哦,那相當于不請自來了呗。”我總結。

“是啊,我本意是不予他們交好但也不予他們交惡。”

“那您今晚晾着他們不就得了。”我拿出私藏的《民生報》,翻看起來,最後想了想,還是将那句話說了出來:“感覺您好像很反感那群大胡子。”

“他們不過想瓜分這華夏大地罷了,想找人合作,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不反感怎麽行?”

“哦。”

憑将軍這态度,我那計劃,實施起來,也是困難重重啊。

要怎麽讓吳将軍心甘情願的和美國人合作呢?我得再細細謀劃一下。

吳将軍此人,外表是溫潤如玉的模樣,其實是冷心冷清的。他這一生都像是要奉獻給華夏的,就算我在他心中占得一畝三分地,也不會因為我是他親近之人,讓他按我的意願做事。

抱個金主難,抱個吳将軍這樣的金主,難上加難!

晚上七點,夜還未黑,天邊還殘留紅雲,将軍府的門前,人群已然絡繹不絕。

将軍府的大堂裏,我找了個小角落,審視着來參加舞會的每一個人。

有些人面帶笑容,眼睛裏卻是冷淡,俗稱笑面虎,舞會中這樣的人還真不少。而有些人眉目之間皆是谄媚之色,笑容間也是讨好之味,一看就是小人。此當亂世,笑面虎和小人,都不得不防。

如果我要和吳将軍交好,甚至于去插手一些事項,勢必要和這些人打交道,所以我且得小心謀劃,不能讓某些人阻了我的路。

商界巨富趙四爺和吳将軍正在交談,一副很熟稔的樣子,我不由得皺了眉頭。根據消息上所說,這趙四爺和法國人交情不錯。若這是真的,那吳将軍和法國人的關系呢?是不是比之美國人,更親近一點?

正待我想着,門口出現了一陣騷動。

是弄堂裏赫赫有名的徐嬌娘!

徐嬌娘貌若天仙,膚若凝脂,身着淡梅旗袍,倒是素雅莊重,宛若人間的水墨畫。

可她最出名的,不是美貌,而是民族氣節。曾有日本浪人點名道姓要徐嬌娘伺候——唱曲兒陪酒,甚至出言調戲,最後卻被徐嬌娘一腳踢到命根子上,斷了子孫!

耳後日方以此為契機,想要在河南這地界兒要得幾畝地,卻沒想到引來了青年運動。有些膽大的青年學生或者以前河南寨子裏的大漢,還曾到日執事府上“叨擾”!而這要地的野心,也就此扼殺。

但徐嬌娘愛國的美名,卻是傳了出來!

我的牙齒咬的生疼,看着和徐嬌娘侃侃而談的吳将軍,我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匕首,恨不得将吳将軍千刀萬剮!

招蜂引蝶!始亂終棄!

将軍,快遠離那個女人!她和德國人關系不簡單啊喂!你可千萬別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這女人心機深重,哪裏及我萬分之一!

深吸一口氣,緩和一下我那滔天的怒火,現在還不是時候,“忍”着!

美國公使還沒來,我不能自亂陣腳。先得看看将軍對待各國公使的态度,我才能計劃接下來的事情。

一步錯,步步錯,可我不能走錯一步。現在的每一步,都是師傅用命換來的信任,我不能愧對這份情。

作者有話要說: 很感謝評論的兩位大大,本文确實狗血,并且主人公逗比,而小生文筆亦有不足。不過,寫這個故事也算是原我一個民國夢,本文也确實是半架空,所以小生還是會努力将這個故事寫完的。第一卷會有很多疑點,但之後都會解釋出來的~and推薦一本書《山河日月》~八爺重生的四八文~辭藻優美,行文流暢,感情真摯,可讀性很強~~

☆、刻意遺忘

距離舞會已經過去三天,而我也因着這舞會調整了自己的計劃。

舞會上,吳将軍對待各國公使的态度基本無差,沒見将軍對哪國公使太過熱絡,也沒見将軍對哪國公使太過冷淡,與人談話時皆是一副進退有度彬彬有禮的模樣,倒叫人無法揣測他的心思。

現在的華夏,岌岌可危,各地軍閥割據,列強還偏要插上一腳。很多軍閥為了能夠在國內有更多的話語權,便和列強合作了起來。像吳将軍這樣“潔身自好”的還真是不多了。

我是聽風樓的戲子,計劃大多也只能在聽風樓實行,并且少不了要借着戲曲的名義。為了這計劃好實施,我也是不要了老臉去懇求吳将軍。求他幫忙,讓平生上個學堂。

也幸得吳将軍那天脾氣好,心情也晴朗,沒多問就應下了這件事。

而今日,農歷九月初九,正式平生第一次去學堂。

一年多前買下平生除了偶然還有緣分,我既為其主,為他謀劃一些也不匡外。等到我的計劃成功之後,必然會離開這裏,但肯定不能帶上平生。

我們這一族人,秘密太多,平生勢必不能牽扯到這裏面,否則再無前程可言。

讓他去讀書,一是讀書明智,二是讀書明德。他以前經歷太多苦難,需要讀書來斂斂心性,至少在我離開後,不被人欺辱也不欺辱別人,最重要的是懂得名族氣節也要學會在亂世種自保。

如此,我也算是做了一樁好事,也不枉那些為我而死的人對我的期盼。

平生這一走,我也越發的閑,坐在椅子上,想起了許多刻意遺忘的事。

那天九月初一,日光烨烨,風卻格外冷清。

我的劇目在早上,唱完後也覺得閑來無事,就決定出去走走。打發了平生,這是我第一次以一種悠閑地心态踏上聽風樓外的路。

聽風樓往西,青磚黛瓦,沿用了明清時期的建築風格,頗有些古香古色。不像聽風樓以東,采用了些洋人的建築樣式,瞧着就沒有親切感。

聽風樓西邊這一段路,像是仿了江南一帶路道鋪設,皆采用青石板堆砌,也是別有一番風景。沿着石板路一路向西,一處荷塘赫然出現在我的視野裏。那裏,芙蓉花正開得勝。

這荷塘頗大,竟是有些一望無際。一架小橋搭在荷塘南北走向處,像是有些年份了。

越橋而過,直通着一座涼亭。涼亭四方周正,一人獨坐在石椅上,孤芳自飲。

我不是多事之人,但因着年少時也曾向往這種詩情畫意的生活,便踏上了那座小橋,進了那涼亭。

那人一襲白衫,綽綽缈缈,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本不欲擾其清淨,卻在剛進涼亭那瞬間就被人察覺。而他,還是背對着我。

“兄臺這步伐略帶猶豫啊。”他的聲音仿若人間清泉,淩冽。

我斜倚着涼亭的支柱,瞥了眼那人的背影,又盯着柱子上朱紅色的漆,淡笑道:“不請自來,确實猶豫,若是擾了兄臺的雅興,那就是在下的罪過了。”

他搖搖頭,拈着酒杯,緩緩飲下道:“怎麽會,美景便是要與人分享的,兄臺莫要多想。”

我點頭稱是,望着那搖曳的芙蓉花,笑容四溢。

兒時,家後的湖塘裏也有那麽幾株芙蓉,每年九、十月份都開的粉嫩如黛雪。

好像又回到了那種與世無争又無憂無慮的年紀呢。

“兄臺不妨也坐下來與小生共飲一二杯?”那人将酒盅舉起,輕輕晃了晃。

真是個自來熟的人!

我自知自己酒品如何,也深知自己的酒量,這人許不是什麽歹人,但如今這年代,也不再是什麽盛世清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不在不熟之人面前飲酒。

故答曰:“在下不勝酒量,只能辜負兄臺美意了。”

他又倒了一杯酒,略帶沉吟道:“美景好酒,若有良人相伴,也是一大樂事。”

我挑眉,想起《射鳥豪雄》裏的捧得良人歸的郭傻,笑道:“兄臺這是寂寞了?确實,良人難得,也難怪古人常說佳人難覓。”

這又何嘗不是說我呢?

最近經歷頗多,很多事很多感情都不受我控制地向着錯誤的方向發展。以至于現在蒼茫回首,竟心亂如麻。此時我真是羨煞了古人可以借酒澆愁,而我卻因為很多事不能開懷暢飲。

我弄不太清對吳将軍究竟是什麽感情。

若說恨,那是有的。師傅被殺,猶如喪父,不可不恨。但我知道,其實我在遷怒,如果師傅不是為了我,斷不會去刺殺,所以一切的根源其實是我,怪不得他人。吳将軍的做法,是對的。對待要自己性命的人,沒人會大度到留下禍患。

若說感謝,也是存在的。和他交好,從很大程度上已經減少了我被欺辱的可能性。再者說,他也替我擺平了或大或下的不少麻煩,還為平生找到了學堂,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該感謝他。

至于那被我埋于心間最深處的情愫,我不知如何面對。好像不知不覺間,這種感情就在我心裏紮根。或許是他一直以來溫柔待我,噓寒問暖,也或許是那幾夜房頂的開懷暢飲,互訴心事......不管到底是因為什麽,那種幾乎要灼盡我骨髓的感情,在我未察覺時,就已經長成了樹苗,甚至隐約有長成參天大樹的趨勢。

而這令我手足無措,想要快刀斬亂麻,卻又不忍揮刀。

思緒飄遠,一聲輕笑引我回到芙蓉美景之中,那人說:“呵,小生只只能孤獨終老了。良人已逝,我心已冷啊。”

沒想到,我那無心之語竟觸到別人的痛楚,脫口而出:“抱歉。”

“無妨,不知者無罪。”他一杯一杯引着,許久才道:“若是兄臺心中已有佳人,請務必珍惜,不要待到佳人已逝,再和我一般追憶過去。”

他的語調哀痛,像是隐忍着極大的痛苦。那種從靈魂深處散發的孤寂和悲傷讓我心驚膽戰。

一陣清風拂過,芙蓉花淡淡地香氣在風中飄散,我再沒了賞景的心情,和那人道別後,走上獨橋,向着聽風樓走去。

我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誰,也不知那人長相如何 ,萍水相逢,都是失意之人,誰也不比誰好到哪裏去。

他的話,給了我很大觸動,但我還是決定忘記那日的談話,忘記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情愫。

我還沒完成任務,顧不得那兒女情長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讀了不少書,發現在自己知識太過淺薄。遂決定多讀書,所以碼字會放慢速度了……但是更新會努力的~~

☆、雨溢情濃

今日是農歷九月十五,平生上學堂的第六天。

天空中飄起了蒙蒙細雨。

雨水淌過瓦房,順着屋檐滴落,我撐着一把油紙傘,走在洛陽城的街道上。秋風掠過,我打了個冷顫,真是一場秋雨一場涼啊。

夾着報紙,緊緊自己的手臂,我撐着傘快步走回聽風樓。

沒了平生替我跑腿,報紙也得“自力更生”才行啊!

聽風樓外,将油紙傘收起,我在門角外甩了甩三上的水,這才走進聽風樓。

不曾想,竟和孫家大公子打了個照面。

孫大公子此人,商業手段頗為狠辣,河南各地的紡織廠子,有一半是孫大公子的。長得也是玉樹臨風,白面小生的模樣,只不過,為人不太地道。

他——玩戲子!

來聽風樓這段時間裏,我都遠遠地避着這些得罪不起的色迷迷的財神爺。能不見就不見,除了上臺唱戲之外,私下裏絕不胡亂在聽風樓大堂裏蹦跶,以防招致禍事。

如今,我二人四目相對,只是愣了片刻,我就道:“孫公子您好。”

“好啊。”他點點頭,打量着我,最後似笑非笑道:“不自我介紹一下?”

我在心內苦笑,面上卻不變顏色:“回孫公子的話,小的桂恭。”

他好似滿意地點點頭,嘴角噙着笑,偏頭說:“哎,離清,你和桂恭關系如何?”

我這才發現,孫大公子身邊站着個漂亮有如仙家人的男子——離清。我來聽風樓時,離清還沒來,按照輩分來說,我也算是離清前輩了。

對于這個相貌精致的男子,我也聽說過不少關于他的傳言。據說此人性格溫柔,經常周旋于各大老板之間,很是受歡迎。還據說他對待聽風樓的前輩或後輩都禮數十足,頗得聽風樓上下喜歡。

當然,這聽風樓上下中并沒有我。

離清對着孫大公子露出一抹微笑,語氣十分軟:“桂恭前輩和我很是交好,是不是啊,桂恭前輩?”

我真想拿起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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