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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立在北堂伊院外的葉歌。他懷中軟軟靠着一人,應該是被敲昏的北堂伊沒錯。
葉黎幾步跳到葉歌身後,北堂宇欲上前來,卻在葉歌将懷中之人的臉擡起時生生釘在了原地。
即使是黑夜,但這樣近的距離,想必北堂宇也看清了自己的妹妹被人挾持的事實。
“要人還是要劍?”葉歌故意改變了聲線,聽起來完全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氣氛一下子變得肅殺起來。
北堂宇執起長劍,冷厲地擠出一句話來:“不管是人還是劍,你們一樣也帶不走!”
“是嗎?”葉歌冷笑一聲,從袖間甩出一把匕首橫在北堂伊脖間。“若是不怕傷了她,你大可以過來搶劍!”
北堂伊原本便癱軟在葉歌懷裏,如今他騰出一只手來握匕首,只餘一只手臂箍住她的腰身,使得她上半身有些不穩,只要葉歌一動,那匕首便免不了會傷到她。
葉黎觀察四周的環境,發現這裏離她上次逃脫的地方不遠。再看北堂宇與葉歌還在僵持,便小聲提醒葉歌趕快脫身,不然北堂牧也趕來,即使受了傷也足夠她和葉歌吃力應付的。
北堂宇到底是顧慮北堂伊安危,終于松了口,許諾只要将北堂伊平安放開,便放葉黎二人離開。
葉歌冷哼一聲,沒有将北堂伊松開的意思。
葉黎嘲諷地瞟了一眼北堂宇:這時候放開北堂伊無疑是自尋死路,真當他們是三歲小孩那麽好糊弄!
但是這樣僵持着也不是辦法。
“我們退到圍牆附近,只要你們不追上來,我們放下人便走!”葉歌沉聲說道。
葉黎點頭,果然是親弟弟,她也正有此意。
北堂宇不見有任何猶豫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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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黎讓葉歌抱着北堂伊走在前面,她一邊快速倒退一邊觀察北堂宇那邊的動靜。他看起來雖然着急萬分,但還是沉住氣命令那些護院和他一樣站在原地。
不由有些唏噓:這樣講信用的人,以後就等着吃虧吧。
轉眼便已退到圍牆根部,葉黎同葉歌對視一眼,葉歌收回匕首,準備将北堂伊放開。
卻是在此時,他懷中的北堂伊卻突然醒了過來。
葉黎第一反應就是捂住自己的眼,第二反應就是去捂葉歌的眼。但轉念一想又不對,兩人的眼睛都捂住了,那北堂宇不就有了可乘之機?
忙縮回手,葉黎躲到葉歌後面,但下一刻,就因為北堂伊的一句話,葉黎的冷汗就冒出來了。
她說:“你是不是嫂嫂說的葉歌?”語氣帶着無比的柔弱與激動。
葉黎真想抽自己一嘴巴,當時頭腦一熱怎麽就把葉歌給兜出來了呢?伸手掐了一把葉歌的腰,不知他能不能将北堂伊糊弄過去。
然後便聽葉歌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誰是你嫂嫂?誰是葉歌?”
“你不是葉歌嗎?”北堂伊擡起頭,聲音由興奮便失望,随即又興奮起來:“不是葉歌,那也是伊兒的恩人,伊兒認得你的眼睛……”
葉黎又掐了一把葉歌:叫你當初不帶眼罩!
這廂北堂伊說了兩句話,那邊北堂宇和衆多護院已經向他們靠近了不止一點半點。
“快走!”葉黎低聲叫道,随即拉着葉歌翻過圍牆。
但是……
“恩人……”北堂伊黏膩膩地叫了一聲,整個人扒着葉歌不肯下來。
葉歌皺着眉頭扯她的手臂,北堂伊兜着一包眼淚死活不肯下來。她努力将頭拱進葉歌的懷裏,委屈叫道:“恩人叫伊兒好找,伊兒想嫁給你……”
葉黎抓狂,葉歌暴走:北堂小姐,麻煩你有點身為人質的自覺好嗎?還有你身為堂堂淩雲山莊大小姐,張口閉口都是嫁人,不覺得掉價嗎?
“松手!”葉歌吼道。
“恩人……”北堂伊依舊黏在他身上,竟欲伸手去摘葉歌臉上的面巾。
葉歌沒了耐性,大手用力一扯,生生将她從身上扯下來,擡手扔了出去,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北堂伊被摔得嬌呼一聲,彈起身來繼續往葉歌身上撲。
葉黎拉着他趕緊逃。虧得北堂伊兩眼只有葉歌,沒有發現她。
只不過還未跑出多少距離,便被一行人截住了路,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前面攔住他們的是七行堡的人,約是來做接應,卻沒想到接到的是他們姐弟二人;後面北堂宇也追了上來,似乎對搶回玄鐵劍勢在必得;至于中間……
葉黎瞧了一眼重新撲到葉歌身上的北堂伊:北堂小姐這時候你還來攙和,你不知死活我們還知呢?
前有狼後有虎,中間葉歌身上還挂有北堂伊這麽一個一點武功不會的包袱,葉黎覺得今天晚上絕對是她有史以來最倒黴的一天,沒有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有三更,哦呵呵~
☆、葉歌被捉
前方一撥人盯着葉黎手中的劍,後方北堂宇一撥人盯着葉歌身上的北堂伊,這就是活人肉夾餅的感覺。
不知險惡的北堂伊還糊在葉歌身上瞎蹭蹭,你大爺的……
葉黎已經做好了棄劍而逃的準備,而葉歌雙拳攥得咯嘣響,顯然是想再次劈暈北堂伊這個磨人精。
“伊兒,過來!”北堂宇焦急喊道。
北堂伊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北堂宇,糯糯叫了聲“哥哥”,卻絲毫沒有放開葉歌的意思。
眼看葉歌舉起拳頭就要往北堂伊那小腦袋上招呼,北堂宇大聲叱道:“敢傷我妹妹!”提劍就奔了過來,身後的護院們呼啦将葉歌圍了起來。
這邊北堂宇一動,那邊七行堡的人也按捺不住,一群人兇神惡煞,向葉黎步步緊逼。
葉黎掂起手中的玄鐵劍,準備放手一搏:打不過再棄劍也不遲。葉歌那邊有北堂伊做人質,應該還能堅持一會兒。
但事實卻和她想的完全相反,葉黎還未同七行堡的人開打,忽的聽北堂伊高聲叫道:“哥哥,快幫伊兒把他捉回去當夫君!”
借着月光,葉黎瞧見葉歌被北堂伊死死抱住了身子。
這臉皮厚的,葉黎什麽也不想說了。
北堂宇趁機用劍刺向葉歌,意在讓他放開北堂伊。顯然他故意忽略了一個事實,不是葉歌不願意放開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妹妹死皮賴臉扒着葉歌不松手。
情況不利,大大的不利!
葉歌身上挂着這麽一個大活人,根本施展不開。若是下狠心将北堂伊扔掉,憑她那嬌弱的小身板,約莫斷掉骨頭都算輕的。
擔心葉歌的同時,葉黎更加擔心自己。七行堡的人也不是喝稀飯長大的,為首幾人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半人長的大刀高高掄起,下一刻就向葉黎砍來。
葉黎拔出劍來擋,只聽得“铛”的一聲,玄鐵劍完好無缺,那刀卻是斷作兩截,一截在地上,一截在那人手中。
果然是把好劍!
就是震得手發麻!
玄鐵劍體積大,重且鋒利,葉黎着實有些把持不住。七行堡的人見此,不由兩眼放光,前仆後繼向葉黎撲來。
葉黎平常用慣了暗器毒粉,盡管玄鐵劍是難得的好劍,但也要看用劍的對象是誰。且敵人數量太多,她單槍匹馬,唯一一個能幫她的人,還困在北堂宇那邊抽不出身來。
咬咬牙,葉黎一手持劍,一手不斷從身上掏出迷藥癢癢粉往外撒,若是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勉強還能應付過來。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
“哥你不許傷害他!”
北堂伊一聲尖叫,葉黎下意識地向葉歌看去,随即左臂一痛,竟是被人砍了一刀。
虧得她躲了一下,不然這胳膊今天就得留在這裏了。
葉黎忍不住悶哼一聲,幹脆丢掉玄鐵劍。對于砍了自己一刀的那人,葉黎毫不猶豫地将右手臂綁着的梅花袖箭對準了他。
誰敢在她胳膊上劃一刀,她就敢将他射成馬蜂窩。
那人哀嚎一聲倒地,其他人見劍已到手,立即不再糾纏葉黎,準備撤退。
葉黎沒有再朝他們放短箭,因為淩雲山莊的護院們已經沖了上去。只不過一半去追七行堡的人,一半卻持劍向自己奔來。
葉黎定睛一看,葉歌那小子已經趴在地上起不來了,北堂伊正伏在他身上大哭。
難不成他給北堂宇一劍劈死了?
葉黎捂着流血的左臂正要往葉歌身邊沖,她左手不便行動,右手重新開啓袖箭,向北堂宇射去。
北堂宇足下一點,輕易避開,似乎并不想同她糾纏,而是意在去追回被七行堡的人拿走的玄鐵劍。
那些守在北堂宇身邊的護院見她如此,護主心切,其臉上之猙獰表情,毫不亞于之前那批七行堡的人。
但顯而易見,北堂宇也不是站在那裏等着別人保護的人,葉黎一把飛針甩了出去,護院倒了幾個,他卻依舊安然無恙。
之前葉黎的體力已經消耗大半,又傷了一條手臂,此時同淩雲山莊的人在打上一架無異于自不量力、自尋死路,可是葉歌趴在那裏她又不能視而不見……
這樣一邊打架一邊糾結,一邊糾結一邊打架,分心的結果就是,葉黎被某個大長腿的護院一記大腳踹到了北堂宇腳下。
要不是她戴着面巾,必定啃得一嘴泥。
姿勢忒狼狽了些……
還未等葉黎爬起來,便有兩個護院跳着過來将她死死按住。
“袁鏡袁青,你們帶人去将劍追回來!”北堂宇冷靜吩咐下去,似乎對他們兄弟倆信心滿滿。
也難怪,七行堡那群人雖身手不凡,但淩雲山莊的護院的功夫也低不到哪裏去,何況如今加上袁家兩兄弟,更是如虎添翼,足夠七行堡的人喝一壺了。
不過眼下,葉黎更應該擔心的,該是自己沒錯。
北堂宇屈膝蹲下身來,将葉黎的臉從土裏扒出來,将她的臉擡起,勾着笑,說:“你讓我覺得眼熟……”
事到如今,葉黎幹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她這張臉今晚無論如何也護不住了,他要看便随他看,跌掉他一地的下巴她不管。
然而就在北堂宇欲揭她面巾之際,葉歌突然從地上彈起,一躍撞到北堂宇身上。
北堂宇不妨,被他撞得身子一歪,伸在葉黎臉前的手也偏了過去。
“快逃!”葉歌氣力不足,聲音也嘶啞起來。
葉黎掙了掙,臉垮下來:那她也得逃得了啊。
見葉歌身形不穩,北堂伊立即撲過來抱住他:“恩人你悠着點,哥哥不會對她怎樣的。”遂又沖北堂宇吼道:“哥哥你快讓他們放開她呀!”
葉黎太他娘的感謝她的天真無邪了。
感覺到按着自己的四只手臂一松,葉黎立馬蹦起來,自腰間掏出所有的煙霧彈,一股腦全往北堂宇身邊丢。
結果那些黑色的煙霧彈無一例外地被北堂伊一揮袖甩到遠處。
“這種小伎倆第二次用就不靈了~”北堂宇嘲諷的聲音響起時,長臂已經向葉黎捉來。
葉黎向後躲去,原本以為會撞上身後兩個護院,哪知卻聽得兩聲慘叫。
忽覺腰間纏上一只軟鞭,随即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回拽,轉瞬身體便騰空而起,落在一人懷中,離錯愕的北堂宇和那些護院越來越遠。
“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弟弟!”葉黎掙紮道。
“老實一點!”清明的嗓音,帶着成熟的低沉與一貫的冷酷,熟悉地響起。
葉黎仰起頭,看着頭頂上方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眸子,驚喜叫出聲來:“小叔叔~”
此時攜她逃跑的,正是葉黎所在的三玄門的門主,她的叔叔——葉玄生。
終于有救兵了!
葉黎頓時激動萬分,扯着他的袖子喊道:“小叔叔,葉歌還在那裏,你快去救他!”
葉玄生雙眸直視前方,看也未看她,聲音依舊不起波瀾:“我只一人前來,只能救一人。”
“是這樣嗎?”葉黎回頭望了望,見北堂宇并未追上來。
北堂伊的聲音還能聽到一些,斷斷續續,似乎在責怪北堂宇傷了葉歌。細想她今晚對葉歌的“過分”行為,應該能短暫護得葉歌無事。
想到這裏,葉黎放下心來,抱着葉玄生的手臂,說道:“既然這樣,小叔叔您選擇救我真是太英明了……”
葉歌啊葉歌,你就當在淩雲山莊度個假吧,何況還有北堂伊這個小美女陪着。梨花我會替你照顧的,貓了個咪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七點左右還會有一更的,真的真~
☆、青鳶嫉妒
青鳶幽怨地包紮傷口……
青鳶幽怨地給葉黎包紮傷口……
青鳶幽怨地用力地給葉黎包紮傷口……
總之青鳶很幽怨,包紮完後葉黎抱着手臂疼得直哆嗦:她十分懷疑青鳶給她塗的金瘡藥裏面摻了辣椒粉,還是朝天椒的那種。
青鳶将藥瓶往桌上用力一摔,怒視葉黎:“你欠我一個解釋!”
葉黎屈服于她的潑辣之下,點頭應和:“是是是,我不僅欠你一個解釋,我還欠你一件亵衣,小叔叔的亵衣……”
“不許轉移話題!”青鳶一雙美目瞪得圓圓的,精心勾勒的妝容近看有些吓人:“你說,為什麽門主會抱你回來,你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自己不會走嗎?”
葉黎給她吼得脖子一縮,像後退了退,幹笑道:“你看錯了,小叔叔沒有抱我,他就是把我往腋下一夾,像小貓小狗一樣夾回來的……”
“小貓小狗?”青鳶眼睛一紅:“我也想像小狗小貓一樣被他抱着……”
美人垂淚最是令人憐惜,何況青鳶還是這麽一個大美人。葉黎安慰她道:“青鳶你別這麽沒出息,你比小貓小狗高貴多了……”
“你出去!”
為了安慰青鳶受傷的心靈,葉黎只得趁着夜色潛進小叔叔的房間裏偷一件小叔叔的衣服讓她聊以慰藉。
雖說這種事她從十歲開始就沒少做過,可是……
裏面傳來細碎的水聲,表示房間的主人還在沐浴。
葉黎将青鳶準備的嶄新的衣服攥了攥,讓柔軟的綢布吸幹她手心的汗:這可比潛進淩雲山莊偷玄鐵劍激動多了,但願小叔叔還能像以前一樣,對她這種無稽行為選擇視而不見。
輕輕推開門,貓着腰蹑手蹑腳走進去,擡眼将房間打量一番:青鳶果然是花了心思在房間的擺設上,符合小叔叔一貫簡約沒人氣兒。
屏風後面熱氣氤氲,隐隐綽綽勾勒出一個精壯的男子身軀……的上半身。
太長針眼了有沒有!
究竟為什麽她要做這種違背倫理道德的事啊?會不會遭雷劈啊?損不損她的陽壽啊?葉黎捂着鼻子想。
話說這次小叔叔将衣服放到哪裏去了?往日裏都是搭在屏風上,她只需扯下來就好,可是這次怎麽一件也沒瞧見。
哪有人洗澡的時候連和衣服一起洗了?
左右瞄一瞄,沒有!往屏風那邊湊近了再瞄一瞄,終于瞄到了衣服的一角。
可是這……
葉黎眼淚都要掉下來:小叔叔居然把衣服全部搭在浴桶邊緣!就算她行竊技術再高也不敢在老虎眼皮下拔牙啊!
葉黎舉着一只受傷的手臂淚奔而出。
門口青鳶娉婷以待,千嬌百媚地舉起了手中的菜刀,霍霍生風地揮起來。
葉黎不管不顧地将手中的衣服扔到她身上,用眼神告訴她:這活沒法幹了!
青鳶将菜刀對準葉黎的胸,優雅地比劃了幾下。
真是,太欺負人了!
“青鳶,還不将衣服送進來?”房間內突然傳來葉玄生的聲音,救葉黎于水火之中。
想必他早就聽到兩人在外面了。
青鳶立即繃起身子,兩眼瞬間放亮,好似被關了十年的犯人終于重見天日一樣。
瞧着青鳶給點陽光就能燦爛一整片天空的模樣,葉黎感嘆:真是他娘的一物降一物。
青鳶喜歡小叔叔,是整個三玄門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與其說是喜歡,倒不如說是單方面的癡戀。從沒見過小叔叔對她的愛慕有所表示,反而因為她過分的癡纏,一年前将她派到郦城這裏負責探聽消息。郦城離三玄門不過幾百裏的路程,可是沒有小叔叔的命令,青鳶是不能随便回去的。
這生生把青鳶給憋出毛病來了。
自那以後,青鳶便變本加厲得要葉黎偷一些小叔叔的貼身之物,讓她聊以慰藉。
其實葉黎心裏挺喜歡青鳶這種性子,喜歡一個人便往死裏喜歡。哪像她,活了十九年,卻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扒着門框,葉黎酸溜溜地往房內瞅了瞅:此時小叔叔已經穿好衣服,青鳶正替他擦幹頭發,一臉的柔情似水。
只要在小叔叔旁邊,青鳶就立馬變成一朵水芙蓉,眼神蕩漾着,心緒也蕩漾着……
葉玄生此時卻轉過身來,拿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的眸子望向葉黎:“小黎,進來。”
青鳶的手落在葉玄生的肩上,也擡頭看向葉黎,柔情似水地往她臉上射刀子。
葉黎蹭了蹭門框,尴尬地走了進來,喚了身“叔叔”便沒再說話。
“青鳶,我同小黎有些話要說。”葉玄生拍了拍她的手,難得溫和一笑,讓她先出去。
葉黎肯定這一刻,青鳶心裏不止是蕩漾而是驚濤駭浪了,因為小叔叔居然主動碰了她的手!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青鳶就這樣捧着自己的手,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間。
小叔叔鮮少近女色,葉黎還曾懷疑他有斷袖癖好,青鳶會是那個特殊的人嗎?
葉黎從青鳶身上收回視線,見葉玄生已經坐了下來,拾起茶杯正要喝茶。她忙湊到桌前,欲搶過茶壺替他斟茶。
“不必了。”葉玄生撥開她的手,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來。
葉黎巴巴瞅着葉玄生,見他面無表情,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好低頭認錯:“叔叔,這次是我們魯莽了。”
她心裏其實還是懼怕小叔叔的。青鳶總道小叔叔對她和葉歌太縱容,其實哪裏來的縱容,很多情況下,小叔叔根本就不管他們。她和葉歌流落在外三年多,受盡世間冷暖。十歲遇見小叔叔,用了六年的時間,憑借天分與汗水練得一身本領,十六歲出師,從此,除非有特別任務,葉黎很少再見到小叔叔。
對于爹娘,葉黎幾乎一點印象也沒有了。所以她分外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畢竟小叔叔是這個世界上除葉歌之外她唯一的親人。
若是小叔叔因為這次的事情對她發脾氣,葉黎反倒覺得心裏舒服些,至少小叔叔還是擔心他們姐弟倆。
可是,葉玄生卻說:“我讓人教你們偷盜之術,是讓你們學會以巧取勝,而不是讓你們硬碰硬。”語氣淡漠,一如往常。
葉黎有些失落,癟癟嘴解釋道:“葉歌這麽聰明,一定懂得利用北堂伊護得自身安全,應該不會出什麽事的。”
葉玄生未看她,只一心喝茶。
葉黎覺得有些委屈:小叔叔明明對青鳶都能笑得那麽親切,對自己卻這麽冷漠。不由逞強地說:“等到葉歌回來,玄鐵劍我們一定會偷回來的。只是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說着,看了一眼葉玄生,見他仍是沒什麽反應,便壯着膽子繼續說:“這幾年來,我同葉歌穿梭于各大門派中,偷來的的各種武器少說也有二十多件,可是我卻未見它們有什麽用處。既然無用,當初為何要讓我們偷來,白白得罪了這麽多門派……”
為了這些無用的東西,她和葉歌吃了那麽多苦頭,時時擔心哪一天會大禍臨頭。
葉玄生此時終于看了她一眼,只這一眼,不愠不火,無波無瀾,卻似有徹骨奇寒,讓葉黎一時噤聲。
其實她還想問,三玄門明着也算是名門正派,為何獨獨培養她和葉歌成為盜賊?因為這種見不得人的身份,她和葉歌人前人後都必須小心翼翼,這份委屈他作為叔叔難道就沒有考慮過嗎?
“你在抱怨?”葉玄生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來。
“我抱怨一下難道不可以嗎?”葉黎抹起眼淚來:“哪有你這樣做叔叔的,把自己的侄子侄女往邪路上推……”
“小黎,”葉玄生走到她面前,負手以對,語調平淡如斯:“我給你的藥,有沒有吃?”
“什麽?”葉黎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話題的轉移。
葉玄生重複一遍:“心疾有沒有發作過,有沒有吃我給你的藥?”
葉黎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瓷瓶,有些心虛,但仍是點了點頭。
雖然她的心疾還沒到下次發作的時間,但她卻是不打算繼續吃小叔叔給的藥了。那日她将瓷瓶的藥拿給蘇千行,蘇千行的話讓她心有餘悸。
蘇千行說,這只是一種讓她的身體短暫得到麻痹的東西,雖然能暫時壓住她心口的痛楚,但長期服用的話,會對這種藥物産生依賴性。
可是這是小叔叔給她的藥……
葉黎覺得很迷惑,但是她不敢問下去。但願小叔叔也是為她好。
葉玄生盯着她片刻,似乎并沒有懷疑她的話。他說:“既然這樣,你先回去休息,待傷好後,再想辦法将小歌救出來。”
葉黎還想說些什麽,但見葉玄生似乎有些疲憊,臉色也不好,也就算了。剛要轉身,餘光卻瞥見他身體似乎趔趄一下。
“叔叔~”葉黎本能地伸手去扶他,卻又是被他先一步用手擋開。
小叔叔似乎很不喜歡她碰他,但明明今晚他救自己回來的時候還抱自己來着。
真是個別扭的叔叔。
葉黎自動忽略小叔叔剛剛看她的眼神,一定是她眼花了,否則怎麽會在他眼中看出一絲厭惡之色呢?
一定是她太累了,睡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捧上來!
看在我這麽勤勞的份上,看完的姑涼們也該留點神馬是不是?
☆、關于誰是濫竽這件事
日上三竿時,葉黎還窩在床上做噩夢,夢裏北堂宇踩着自己的得意地笑。
她正哭天喊地指爹罵娘時,忽覺身上一涼,葉黎用手抓了抓被子,沒有!翻了個身再抓,還沒有!迷糊地睜開眼睛,看清床前之人,葉黎不滿地嘟囔一聲:“青鳶你又想幹嘛?”
眼前突然一片粉紅,七八件粉色的衣服照着她的頭飛來,一股桃花香,熏得葉黎一個機靈,徹底醒了過來。
将衣服從頭上巴拉下來,怎麽瞅怎麽眼熟:“這好像是桃兒的衣服吧?”
青鳶将她從床上拎下來,拖着她去洗漱。“今天桃兒不舒服,十三個美女缺一不可。整個琴行就你是吃白飯的,你挑一件她的衣服換上,下樓替她一天……”
“你開什麽玩笑!”葉黎驚叫。她雖不自認清高,但也裝不來搔首弄姿之态。那桃兒不是十三個美女中最漂亮的,卻是最懂得利用自身優勢搔首弄姿的,但凡有點色心的男人恨不得眼珠子都長在她身上。桃兒最愛穿一身桃粉,領口開得那叫一個低,簡直是清純與風塵并存。
是以葉黎雖然不厭惡粉色,但受其熏陶,對這種顏色還是敬而遠之。
若只是粉色倒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但這種前邊涼快後面也涼快的衣服要是穿在她身上,足夠她暴走一整天的。
“我不幹,我就是不吃白飯也不幹!”葉黎死活不同意,反正自己也沒有把柄捏在青鳶手中,沒道理要對她言聽計從。
青鳶只差将她的臉按在臉盆中淹死了事,陰森森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你不幹試試?”
瞧這姿勢,這語氣,活脫脫就是一逼良為娼的惡毒老媽媽!葉黎俯下身來作洗臉狀,雙手卻是趁青鳶不備,端起臉盆就往她身上潑。
青鳶反應極快,立即跳開來。
葉黎扔了臉盆,撒腿就往外跑。
走廊立有一人,墨色衣衫垂到腳踝,勁瘦身材巋然不動,擋住了葉黎的去路。葉黎堪堪剎住腳步,忙将頭發捋了捋,恭恭正正地行了個禮:“叔叔早上好。”
追上來的青鳶同樣止住腳步沖葉玄生行禮,期間還不忘瞪葉黎一樣。
葉玄生看了她們一眼,視線定在葉黎身上,問道:“這個時辰了,怎麽還未穿戴整齊?”
葉黎低頭一看,自己只穿着中衣,光腳站在地上。低呼一聲,葉黎竄回了房中。
待打開衣櫃,葉黎忍不住咒罵一聲:“死梨花!”
這只臭貓正窩在櫃子裏面睡覺,小呼嚕扯得是一串接一串,睡得好不享受,身邊一堆它的“戰利品”。
她是有多大的忍耐力才沒有拿把菜刀把這只臭貓給剁剁剁剁剁……成肉泥!
瞅瞅床上那一坨粉紅,再瞅瞅櫃子裏這一團黑,葉黎只得認命地向床邊走去。可這一縷一縷的,确定是穿在身上而不是挂在脖子上的嗎?
青鳶露眼一瞧,頓時眯眼笑道:“這就對了嘛,你看這不是挺合身的麽?待會兒我在給你抹點胭脂塗點粉,你就是咱們十三琴行第十四個美女。不過……”她盯着葉黎脖子以下腹部以上看了看:“啧啧,美中不足,美中不足啊,敗筆,絕對是敗筆!”
葉黎抱着胸吼道:“死青鳶,你往哪兒瞧呢!”
青鳶故作惋惜地搖搖頭,然後驕傲地挺了挺胸。
葉黎險些被她那波瀾壯闊的地方晃掉了眼珠子:同為女人,差別果然不止在臉上。
哀怨地轉過身去不看青鳶,葉黎彎腰從枕頭下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子來,揣到懷裏擡腳便往外走。
“你去哪兒?”
“去找小叔叔!”
葉玄生已經回房間,房門緊閉,葉黎一推,沒推開!使勁再推,門還是紋絲不動!她憋紅了臉,再推……
青鳶走過來,一臉痛心疾首:“推不開,你不會敲門嗎?死心眼,胸小就罷了,連腦子也沒長……”
“我……你……”葉黎這心裏憋屈得慌。能不能不提胸前那兩塊肉的事,有就不錯了好不好。
房門應聲而開,葉玄生的目光落在葉黎身上,深眸中劃過一次驚異,稍縱即逝。“有事?”
葉黎立即點頭,将手中的盒子舉到葉玄生面前,一臉真摯:“這是上次去雙龍堡的時候順手偷來的雪蓮,聽說吃了這個有病治病沒病強身。我昨晚見叔叔你臉色似乎不好,所以想着把這個給叔叔……”
葉玄生微微一怔,伸手接了過來。
“我吃過一點,沒有毒的。”葉黎拍着胸脯保證道。
“好。”葉玄生應了一聲,看着她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複雜,但下一刻又回複正常,只是沖她點點頭:“還有別的事?”
“有啊!”葉黎忙接過話來:“我想……”
“下樓幫忙!”青鳶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向樓下。
“喔詳喝虎虎遙天,嗚嗚……”(我想和叔叔聊天)
青鳶“啪”得将一張琴摔到葉黎面前,葉黎盯着它看了半響,驚恐道:“青鳶,你不會是要我彈琴吧?”
“我知道你不會彈,所以等會兒她們彈的時候,你只要裝裝樣子就好。”青鳶将她按在凳子上,抽出一條粉色的絲巾系在她臉上:“記住,今天你最好不要開口說話。”
葉黎瞪了一眼橫在桌子上的琴,雙手放在上面用力一抓,“嘣嘣嘣”,琴弦霎時斷了三根。
彈性不錯!葉黎拍拍手想。要不是她手臂上有傷,斷六根弦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青鳶倏忽轉過身來,一張千嬌百媚的臉白裏透着青。
葉黎小嘴一抿,一臉無辜。
青鳶順了順呼吸,問道:“知道濫竽充數的故事吧?”
葉黎點點頭。
“你就是那濫竽!”
“……”
“不許彈出聲來!”
葉黎眉眼往下一拉,不滿道:“我幫你你還罵我啊?”
青鳶猛敲她的額頭,端的是一臉的兇神惡煞:“告訴你不許說話不許說話,你再說一句試試?”
這個粗暴的女人,活該叔叔不喜歡她!葉黎捂着痛處一臉郁悶,其餘十二個美女捂着嘴笑。
其實她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同十二位美女共彈一曲後,便坐在那裏等着為客人“試琴”。所謂的試琴,其實就是客人挑好中意的琴後,在挑一位美人用這把琴為其演奏。若是客人喜歡,便會買下這把琴。
自然,這都是表面上的話。實際卻是,那些心懷不軌的客人,來這裏絕不可能只是單純的買琴。葉黎總覺得他們其實把“試琴”和“侍寝”聯想到了一起,趁美人試琴的時候,拉拉小手啊,摸摸小腿啊,都屬于正常的可接受的範圍。親親小嘴什麽的則要視情況而定,大多美人只願意貢獻出自己的香腮,而且對象一定要是美男子。不是美男子的,基本勸他們回家洗洗睡。
當然,美人并不會白白犧牲自己的。這十幾個美人都是受過訓練的,眼睛銳利得很,客人進門不到一刻鐘,美人便能從他的言行舉止中判斷出他是普通百姓還是武林中人。前者大都摸摸小手就被打發走了,後者待遇就不一樣了,甜言蜜語、美酒酥胸循環上陣,不把他祖墳的位置刨出來誓不罷休。
葉黎其實挺佩服她們,能憑一張嘴就哄得客人神魂俱颠,有時候客人興致提來了,跟倒豆子似的将底細全都吐出來攔都攔不住。
哪像自己,幹的是體力活,這一上午光踹人就踹得她腿抽筋。
中午客少時,青鳶黑着臉站在葉黎面前嚴厲批評她:“你再這樣下去,以後這琴行也不用開了。”
葉黎陪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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