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七天的日夜兼程,終于在第八天上午趕到淩峰堡。在柳長歌的意識裏,淩峰堡應該是氣派莊嚴,群山環繞,鶴立獨群的。可是眼前這座古色古香的莊園,卻是讓她有些難以置信。
淩峰堡的确是群山環繞,也很有氣派,但卻沒有想象中那樣莊嚴威凜。它充滿了親和力,當然,充滿親和力的不僅僅是這座莊園,而是楚念的微笑。
楚念的微笑地的确可以用親和力來形容,也可以用燦爛的春光比喻。她就這般望着長歌,眼底的思念之情流露而出,一旁的魏明西輕咳一聲提醒。她才回過神來,羞惱自己沒定力。
楚淩峰并沒有留意到女兒的反常舉動,在柳長歌踏進淩峰堡的那一刻,他早已率衆人提前列隊迎接。來的這位,不僅僅是在江湖上名聲鶴起的少年盟主,其身份更是與上一任盟主風逐雲有着不可言喻的淵源。
于情于理,楚淩峰都必須要以恭敬之禮待之。他拱起手來對柳長歌彎腰一拜:“參見盟主。”
沒想到楚淩峰竟會對她行如此大禮,想想這盟主之位究竟是怎麽得來的,柳長歌面上還真有點挂不住。于是她勉強地壓下心虛,對楚淩峰禮貌一笑:“楚堡主多禮了,江湖,沒那麽多規矩。”
“參見盟主。”田罰站在一旁,銳利地眼神清冷地掃視柳長歌。一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也敢當盟主。究竟是有幾斤幾兩?
田子謙尴尬地拽了拽父親的衣角,今日如此重大的場面,堕雲谷可千萬不能鬧笑話。再者,他對柳長歌,有着不一般的情感。他不允許父親當面給長歌難堪。
柳長歌不知田子謙的心思,還以為他們父子想聯手給她下馬威。可這裏是淩峰堡,不是堕雲谷。想聯手對付她,也要看她吃不吃這套。“這位應該就是田罰田谷主了,本座聽說堕雲谷和淩峰堡馬上就要聯姻了,于是特意遠道而來,想要親眼看着楚念出嫁。想必你的兒子,也十分在意這段姻緣吧?以至于,這成親之日一拖就是半年。”
田罰一怔,好個柳長歌!他桀桀一笑:“小兒無禮,武林大會當日冒犯了盟主,請盟主不要放在心上。成親不是小事,他們年輕人當然要有個溝通期,我們做長輩的,應該體諒。”
柳長歌忽然拉住楚念的手,微笑地看着她,卻對田罰說:“如果我是小肚雞腸的人,我根本就不會來參加婚禮。田谷主,你莫不是把本座當成心胸狹窄之人?”
“這……并不是。”田罰想要解釋,奈何兒子總是想要幹涉他。
田子謙這個氣啊!還能不能愉快的進屋了?父親為什麽要針對柳長歌?就因為他沒當上盟主嗎?“父親,別解釋了。”
“放肆。”田罰瞪了他一眼,這個不争氣的東西!
“好啦!本座不是來看你們父子之間怎樣不和。”柳長歌瞥了田子謙一眼。從頭到尾,他都在沉默。曾經那麽張狂的一個人,卻在她面前低聲下氣,她實在想不通。
楚淩峰出來打圓場:“盟主,田谷主,還是進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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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歌被衆星捧月般的簇擁進了正堂,她坐在高高的主座上,這個座位是楚淩峰的。他今時卻坐在下首。其實她不想擺架子,但是田家父子在這,她還就想擺一擺。
陳明哲和燕紹分別立在長歌左右,時不時地對視一眼。各自心中都在驚嘆,原來公主也有威風凜凜的時候啊。看剛才那田罰的嘴臉,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再者,公主什麽時候成了武林盟主了?在踏進淩峰堡的那一剎,鋪天蓋地的恭敬拜喝聲趕得上皇帝上朝了。淩峰堡數百屬下以及堕雲谷的數十名下屬,無一不對柳長歌進獻最恭敬之禮。
柳長歌把玩折扇,挑眉問:“成親之日定在三天之後?”
楚淩峰和田罰雙雙應道:“是。”
柳長歌看着扇面上的山水,餘光瞟到楚念心不在焉的樣子。看來事情,并非她想象中那樣順利啊。“如此,你們兩個都快當親家的人了,就別那麽拘謹。将成親事宜的流程當面決定一下吧。讓我這個沒經驗的人,也聽一聽,湊一湊熱鬧。”
他們當然不會拘謹,因為楚淩峰和田罰的關系,非一般情意可比。柳長歌似乎聽到了這句話,但是在場者,誰都沒有開口。
好熟悉的聲音……柳長歌的目光微微一頓,眸斂暗光。那一絲青綠,她永遠都忘不了,是他!
這幾天她可謂是享盡齊人之福,此齊人之福非彼齊人之福。她慵姿随意的仰躺在柔軟的草地裏,天是藍的,眼是黑的。而那幅如詩如畫般的景象,卻完美而又清晰地印刻在她漆黑如墨般的雙眸裏。水一樣的流動,雅韻無邊。
多麽懷念當初母親畫畫時的情景,而今她親眼看着母親再次提筆,為她畫一幅淡雅卓然的山水濃情。畫中一家三口,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父親的背影,卻在光線輻射的一瞬間,消散不見了。随後,她與母親手牽着手,也散盡在茫茫的天雲之中。
耳邊一絲風聲帶起了頰邊的發絲,她原本仰躺的身軀被鳳舞子輕盈地抱住。鳳舞子低着頭,用溫和地目光端詳晴遷的輪廓。欣喜地嘆:“你越來越像你父親了。這張臉,除了輪廓柔和以外,與你父親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百裏晴遷躺在母親的懷裏,享受重逢後的溫情。這樣的氣氛讓她眷戀,更讓她舍不得,再也舍不得離開。可是母親的懷抱,與長歌的懷抱,還是不同的。在長歌的懷裏,她總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更接近,融入再融入。而在母親的懷裏,卻只有懷念和放松。難得母親這樣評論她的長相,她笑着回答:“女兒當然會像父親,只有兒子才會像母親。母親,你是不是後悔把我生成女孩了?”
鳳舞子哭笑不得地輕嗔:“哪有!你可別冤枉我。我恨不得你傾國傾城呢。哎呀,你不說我還忘記了。女兒的終身大事應該由父母做主的,你先跟我說說,你跟柳長歌如何定情的。你們有沒有……?”
“有沒有什麽?”百裏晴遷雙目含笑,神色頗為淡然。
鳳舞子掐了一下她的臉,如水明眸裏蕩漾着寵溺的波瀾,“明知故問。”
百裏晴遷坐起身,手指夾着胸前的發絲輕撫,目光飄然遠去。忽笑道:“當然有過,我們已經坦誠相見了。所以這個兒媳婦,你要也得要,不要也的要。”
鳳舞子笑的妖嬈,媚眼蕩漾着優柔地餘波,起身摟住晴遷的纖腰,低頭笑看她:“我的女兒啊,你也真是的。當母親的面就說這些露骨的話。既如此,你倒是說說,你們是雙贏嗎?”
百裏晴遷垂下眼簾,“不是。”
鳳舞子輕嘆一聲,說了句“還是年輕啊!”便在晴遷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這個吻太輕,太柔。晴遷恍然怔愣,兩朵瑰麗地殷紅飛速彌漫。
當她回神之時,母親已然消失了蹤影。她的神情,又變回了往昔的落寞。
風來,将那一身煙塵的藍袍青年帶到了她的身邊。看着晴遷這副滿臉羞紅神魂颠倒的模樣,司馬雲海總覺得哪裏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出來。于是他蹲在晴遷面前問:“你們見面了?”
百裏晴遷落寞地嘆了一聲:“是啊。見面了。”
司馬雲海眼睛一亮,連忙追問:“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風華絕代,美豔無雙嗎?”
百裏晴遷古怪地瞄了他一眼,唇上蕩出好看的微笑:“是啊,她仍然美豔無雙。她仍然比你大許多。她也仍然是我的母親!你在打什麽主意?”
司馬雲海無辜地嘆笑:“我能打什麽主意啊?晴遷,你想哪去了。我只是為你們相見而高興。七天的時間,你們相聚七天,每時每刻都膩在一起,勝得過這十年了吧。”
百裏晴遷自嘲一笑,內心卻很平靜:“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那我要告訴你,我要的不僅僅是七天。我要的是一輩子。”
司馬雲海覺得晴遷這個說法是異想天開,鳳舞子是晴遷的母親,二人如何能在一起一輩子?就算年歲相同的人,也不可能一起活到最後。只能說晴遷在某方面,還是很感情用事的。
“你來找我,是不是他們兩個回來了?”百裏晴遷整理完思緒問。
司馬雲海将修羅山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晴遷,并将秦西風和斂眉霜告辭之言帶到。說着說着,司馬雲海憋不住笑:“他兩差點失身,你也太狠了吧。如果他們有個不測,你可成千古罪人了。”
“就算弗瑾月的蠱再厲害,也不是蒼山雪雲鞭的對手。”百裏晴遷笑了聲,起身往回走。一切,都在她掌握中。現在就等一個時機,一個可以将南疆秘密公布于衆的時機。
司馬雲海跟在她身邊,遠離這片竹林,就可以暫時的遠離失落,遠離悲傷。就讓一切美好,都封存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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