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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晴遷不确定她的安心酒能否奏效,因為長歌什麽都知道了。就算足不出皇陵,長歌也依然“目視八方耳聽千裏”。
這都好幾天過去了,她依然沒看到長歌的笑臉。
虛虛渺渺,朦朦胧胧,真真切切。這片竹林與南疆幽山的竹林有異曲同工之妙,置身其中,都會讓人産生一種步入仙境的體驗。
她拉着長歌來到竹林,長歌卻低眉輕嘆:“你終究是要離開了嗎?”
百裏晴遷一愣,“你何出此言?”
這幾天她就發覺長歌不對勁。長歌也發覺晴遷的不對勁,兩人就這般冷僵着。
其實長歌不想,但她怕,她怕一開口,晴遷又會離她而去。但此刻,你終于忍不住了嗎?
長歌抽出手,轉身失落道:“你帶我來這片竹林,難道不是想告訴我,你想回南疆了嗎。要回你就回去吧,我絕不阻攔你。”
盡管我留戀你的溫度,可我仍然不能成為你一家團圓的阻礙。你可以團圓,那我呢?我的團圓在哪裏?
長歌居然如此想,真是讓百裏晴遷啞然驚詫。她望了眼模糊的天光,稀薄的霧氣穿梭在竹林裏。時光也在漫不經心地從指尖逃脫,難道她們要一直陷入此僵局嗎?
百裏晴遷坐在地上,白衣沾染了塵土,她卻笑了,“你知道嗎,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回南疆這件事。雖然我擔憂父親,可我卻在等一樣東西。”
等一樣東西,或許是一個人,也或許,是一幅畫。
柳長歌沒有心思猜測,直接問:“你要等的是什麽?”
長歌不想猜,因為她沒心思猜,她心已經亂了。
自從融楓消失蹤跡後,長歌的心就亂了。她心裏想着的,不僅僅是融楓,還惦念着另一個人。
可是長歌不能離開皇陵,她無法去找那人。就算她能離開皇陵,她也不可能真的去找。因為她身邊,已經有晴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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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義何時才會兩全。
百裏晴遷輕笑道:“也許只有自私了,才會達到那個境界吧。”
柳長歌聽的糊塗,卻明白一點。晴遷,她在意這件事了。在意她惦念那個人嗎。她不想解釋,因為她的惦念,從來與愛無關。
長歌再問:“你等的是什麽?”
百裏晴遷望着東南方向的天空,竹葉遮擋了她的視線。可她卻依然能夠透過重重阻礙,仔細地端詳那雲端上的變動。
哪怕是望眼欲穿,她終将會等到。
等什麽,她真的是在等一幅畫。
那幅望眼欲穿的水墨畫,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如此的蒼白,卻令人驚嘆。
那朵蒼白的花,有蓮的特征,卻好像又不是蓮。蓮純潔無暇,如同一顆純正而不摻染雜念的心,是佛家的象征。
這朵蒼白的蓮,缥缈地綻放在天空中,與雲為伴,在風中飄然起舞。也綻放在她的眼眸中。她輕聲呢喃:“蒼……蓮……?”
百裏晴遷笑道:“不錯。你猜對了。它是蒼蓮。”
果真是蒼蓮!
聽聞西域蒼山的山巅處,生長着一朵奇花,名叫蒼蓮。經天山地間靈氣滋養,吸日月雪之精華。每十年綻放一朵,具有化毒神效。
這朵蒼蓮,居然以水墨畫的形式出現在天空中。雖已随風消散,但卻真真切切的存在過。
柳長歌吸了吸鼻子,那股墨香,仍舊殘留在空氣裏。
好一幅絕世蒼蓮!
“是母親給的信號,她已經取得了蒼蓮。”百裏晴遷這次,怕是真的要回去了。母親必定已與父親相見,且在幽山等她。
柳長歌雖有不舍,卻無法阻攔。“你回去吧。救伯父要緊。”
要百裏晴遷放棄柳長歌獨自趕往幽山,那是萬萬不能的。她怕她一走,那個隐藏在黑暗裏的人,會傷害長歌。
這幾天她一直有種感覺,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從她回來那一刻,這種感覺就一直跟随她。
這種感覺并不好,清幽的竹香味兒,居然掩蓋不了那股子血腥的殺氣。
長歌或許聞不到,她只會聞到墨香。然而摻雜在濃墨裏的氣息,才最危險。
百裏晴遷想帶長歌走,她勸說長歌不要守靈了,因為在這裏,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雖然這裏過于安寧,但安寧的背後,不知隐藏多少陰謀殺機。
柳長歌執意不肯,此時她們已經回到皇陵,她站在墓碑前嘆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放不下父皇。晴遷,我希望你這次去幽山,能夠早些回來。我會在這等你。”
百裏晴遷也望着墓碑,平淡地說:“你不是很好奇,你父皇走之前,身上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麽嗎。我可以告訴你。那件東西,你也有一塊同樣的。”
一塊同樣的東西……
柳長歌呢喃道:“難不成是……玉佩!”
百裏晴遷喝了口酒,對長歌咧嘴一笑,“避毒玉,世上只有兩塊。你一塊,柳允兆一塊。柳允兆死了,他那塊玉,就在你父皇身上。”
“不!這不可能!”柳長歌大受打擊。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自己相信!父皇既有避毒玉在身,又為何會……
百裏晴遷一把抓住長歌的手,搖身一晃,便已來到墓門前:“來吧,我們一起瞻仰一下你父皇的遺容。”
也不需要長歌的鑰匙,百裏晴遷手一揮,墓門緩緩開啓。
看着緩緩升起的墓門,柳長歌的心跌入谷底。她不能确定晴遷說的,那塊避毒玉究竟在不在父皇的身上還未可知。若不在,她便是驚擾父皇的寝靈。若在,那她父皇,又怎可輕易歸天!避毒玉可化世間奇毒,晴遷之前的暗示,凜嚴的異常言辭,種種表現,都是在告訴她一個真相。她卻未曾洞悉察覺,真是愚蠢!
此刻就算晴遷不拉着她,她也要入父皇的寝靈,看個究竟。
進入主室,這裏的陳設并不華麗。父皇喜靜,周圍的布置一切從簡。那些金銀珠寶錦繡華服,孤獨地躺在耳室裏,與父皇的主室格格不入。
這口帝棺,是這間簡易屋子裏,唯一奢華的東西。
百裏晴遷的手掌,輕輕地貼在棺材上。然後溫和地看着長歌:“做好心理準備,我要開棺了。”
柳長歌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百裏晴遷依舊動作輕柔,看似無比綿柔的一拍,卻引來東南西北中上下七方震氣。細看,那竟是七枚黃金釘。
百裏晴遷橫劈一掌,棺蓋被掀開。裏面空無一物。
就連陪葬的那些物件,都不見了。
或許是陪葬了,如果安逸之在這裏,一定會失聲驚叫。因為他親眼看着皇帝入棺,怎麽開啓棺蓋,反倒不見皇帝的身影!
看着空空如也的帝棺,柳長歌腦袋轟的一聲,她扶着棺材,顫抖地問:“為什麽?您最終還是騙了我!為什麽啊父皇!”
百裏晴遷扶住長歌,輕聲安慰:“總有一些人,想死死不了,想活,卻生不如死。長歌,你的孝心你父皇是知道的,只是他,還有別的事情未了。我們要尊重死者,也要尊重活人。無論你父皇想要做什麽,我相信他都不會想去傷害你。”
柳長歌淚流滿面,痛苦不已。這是一個天大的騙局!父皇把所有人都騙了,把天下人給騙了!他到底要做什麽?他此刻人又在哪裏?
棺蓋重新蓋上,只是那些黃金釘,卻再也收不回來了。百裏晴遷的話語仿佛是一種警醒:“不要讓任何人知曉這個秘密,必要時,永遠!”
柳長歌跪在柳恒的墓碑前,夜風有些冷。晴遷抱着長歌,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長歌悲傷不已。身體可以回溫,但心中的冷,又如何能夠驅散?
她們出來很久了,晴遷一直陪着長歌。陪她跪在墓碑前發呆,這些供奉的糕點已經硬了,唯有杯中酒,是最醇香濃厚的。也唯有,這靈前的三炷長香,是最惦念的一種情感。
長歌決定随她一起前往幽山,無論路途有多遠,她們都要在一起。
天亮之後,百裏晴遷準備好了馬車,長歌也收拾好行囊,告別青衣。她不知道凜嚴去哪了,青衣也不知。凜嚴一向行蹤不定,一定是昨晚看到了她們進陵墓,所以才會消失。
凜嚴,我曾經給過你機會,可你依然騙了我!
柳長歌這次的離開,是想隐瞞行蹤。青衣自然明白,唯有他繼續守在皇陵,才能讓衆人相信,公主還在為皇帝守靈。
現在中原已是弗元清的天下,他沒有動柳長歌,并非因為皇陵周圍的陣法,而是因為呈王。柳長歌是呈王的女兒,呈王不允許任何人動她女兒。即便這個女兒根本不想認他,但是血脈相連這四個字,非歲月能夠抹去。
看來她也要充當一下車夫了,趕赴邊境這一路上很平靜。但有的時候,越是平靜,就越有問題。
越來越強烈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那股子殺氣,再也隐藏不住了嗎。
百裏晴遷唇上一笑,有一種聲音妄想混淆視聽,卻被她分辨了出來。
馬車依舊平穩的行駛,長歌依然在車內閉目養神。只是駕車人,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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