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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攬着白素衣走向皇座之下右首的第一個位置。

四周慢慢地恢複了交談，聲音卻比之前小了很多。

白素衣坐在墨紫潇身邊，纖腰仍然被他占有性地環着。她也不在意，取了桌上的小玉杯無趣的把玩着。

一道強烈的不容忽視的視線從斜對面射過來，白素衣漫不經心地擡頭看了一眼。

是一個中年的男子，輕袍緩绶，面目俊朗，一身儒雅之氣，見她看過來，一臉慈愛之色地朝她微笑，堆砌而成的慈愛卻掩不住他眼中的狠戾與算計。

白素衣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繼續把玩着手中的玉杯。

旁邊傳來了墨紫潇低低一笑，緊接着氣息靠近，他伏在她耳邊輕聲道：“那位，是你的父親白太師。”

沒有得到她的任何反應，墨紫潇似乎有些挫敗地将下巴擱到她的肩頭。

“恒親王爺、恒親王世子到——”

又一聲尖細的唱喏，将衆人的視線再次吸引過去，紛紛上前行禮。獨獨墨紫潇和白素衣兩人動也未動，仍然靠在一起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白素衣卻清楚地感覺到，靠在肩頭的身體僵了一僵。便不由自主地擡眸朝來人看去。

視線所及，卻是另外一個身影闖入她的視線，一瞬間，濃烈的戾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原本拿在手裏把玩的小玉杯發出“咔吱”一聲輕微的響聲。

“怎麽了？”墨紫潇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那個俊美如斯的男子。

白素衣有些僵硬的身體軟下來，恢複了原先清冷的樣子，垂下眸，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那是誰？”

“恒親王世子，”墨紫潇将她的一縷黑發纏着手指上把玩，語氣調侃，“怎麽，看上他了？那可是花都第一美男子。”

“你是第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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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紫潇卻有些驚愕：“你說什麽？”

“你是第幾美男子？”語氣淡淡地重複了一遍。

墨紫潇顯得有些頹敗和無語，她不是一直都冷冷淡淡的嗎，什麽時候學會開玩笑的？

不消片刻功夫，皇帝以及太後太妃還有後宮的一群妃子終于姍姍來遲，白素衣半蹲着象征性地行了禮，然後在墨紫潇的介紹下瞄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便垂頭不語。

墨紫潇仍然在興致勃勃地咬着她的耳朵給她介紹着衆人，“瞧瞧，那個就是你姐姐白纖雲，寧國尊貴的雲貴妃，最近可是頗得聖寵，只怕不久就可以給皇家添上子嗣……”

另一邊的禮官在念祝壽詞，接着是各家的禮單。

白素衣卻沉浸到自己的思緒裏，那個人，真的很像呢，可是她知道，那不是他，因為他死了，他已經死了，是她親手殺了他的。

可是這張臉，為什麽要再出現。

要不要再殺一次呢，還是劃上幾刀？這張臉，真的很讨厭呢，每次看見了，都只會讓人覺得更加虛假、更加可惡。

“周國使者到——”

“晉國使者到——”

大殿兩邊的宮侍幾乎同時喊出的聲音，讓白素衣心中冒出了一絲嗤笑，早聽長樂說，這兩個國家原本國力就比不上寧國，偏偏兩個國家還一直鬥個不停，彼此都不甘落後一步，而寧皇對于這種情況也是樂見其成，明面上的公平，不過是另有目的罷了。

果然，連安排的位置都是一樣等級的，分列大殿兩側，相對而坐。

“周國使者見過寧皇——”

“晉國使者見過寧皇——”

兩國的使者同樣誰也不甘落後，相互擡眼挑釁的看着對方。

白素衣有些百無聊賴地看着兩個國的使者互鬥，伸手想要取過一邊的酒壺，卻被斜裏伸出的一只手按住了，轉頭就看到墨紫潇笑眯眯的臉，“我的王妃，你忘了為夫說過什麽話了嗎？”

“你說不要給我的院子裏供酒，這不是……”白素衣不放棄。

墨紫潇依舊一臉溫柔的笑意，将酒壺拿到自己那一邊，換了一盤菜過來，“為夫可不想有個酒鬼王妃呢，來吃點菜。”

白素衣瞥了那盤菜一眼，慢慢收回手，摩挲着手中的兩根銀質雕花筷子，不再說話。

“不想吃麽？你喜歡吃什麽？”墨紫潇又湊過來。

“王爺王妃，老臣敬你們一杯，謹祝王爺王妃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兩人擡頭一看，站在桌邊捧着酒的人正是白太師白楚。

白素衣看了一眼，便又垂下眼，倒是墨紫潇客氣地舉杯：“多謝白太師。”然後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白楚看着一動不動的白素衣，将杯中的酒喝完，然後輕聲道：“衣兒可是怪為父，如今連一杯酒都不願意喝麽？”

“不怪，你請便。”連頭都沒有擡，白素衣的聲音淡漠至極。

“為父知道你不願，可是那個窮書生……王爺才是個可托付終生的人，如今你也和王爺十分恩愛，不管你還怪不怪為父，喝不喝這杯酒，只要看到你能幸福，為父也就心滿意足了。”

看起來像是小聲地和白素衣講話，聲音卻控制得讓一邊的墨紫潇聽得清清楚楚。

墨紫潇微微地彎起唇角，眼角的餘光饒有興趣看向白素衣。

沒想到白素衣卻一下子側身撲進他的懷裏，委屈的聲音悶悶地傳過來：“是王爺說我身子弱，不讓我喝酒……”

墨紫潇一愣，立即反應過來抱住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輕聲道：“小調皮，你還委屈了？喝酒被我逮到不止一次了吧，你身子不好，即使是清酒，也不能喝多，最好不要碰，不然對孩子不好。”

“你有孩子了？”白楚驚詫地問，随即發現自己失态，忙恭敬地說道：“恭喜王爺王妃。”

墨紫潇點點頭，“多謝白太師。”

白楚的聲音引來衆多官員的一致賀喜聲，連上座的皇帝以及太後太妃都驚動了，皇帝歡喜之下又賞了許多東西，接着就是衆人流水一般的敬酒。

白素衣借口累了，帶着長樂到一邊的偏殿休息，留下墨紫潇一人應付着。

長樂扶着她在軟榻上靠着，一邊好奇地問道：“王妃，你真的有了嗎，長樂怎麽不知道。”

“沒有。”白素衣擡擡下巴，示意長樂倒茶過來。

長樂緊忙倒了一杯茶來，又問：“那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長樂嘟起嘴：“那麽多人都知道了……”

白素衣抿了一口茶，問道：“王爺有子嗣嗎？”

“沒有。”

“那麽多夫人為什麽沒有？”

長樂頓了一下，偷偷地瞧了她一眼才道：“王爺每次臨幸她們之後都會賜湯藥。”

白素衣想起每天早上都要喝的那碗濃濃的藥汁，點點頭，原來如此。

長樂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高興，便絞盡腦汁地想要安慰她：“王妃，也許王爺過段日子就不會讓你喝了……”

白素衣沉默了許久才突然開口，聲音卻十分飄忽：“長樂，你愛過什麽人嗎？”

長樂一直忐忑的心終于因為她開口說話而安穩下來，接着又被她這個問題問到，歪着頭道：“有啊，嗯……我爹，我娘，我哥哥……”

“不，不是，”白素衣打斷她的話，“是那個人，你想他成為你的夫君，然後兩個人，就兩個人，一生缱绻相伴，恩愛不離。”

“那倒沒有，”長樂搖搖頭，然後迷惑的眼睛又亮起來，“王妃愛上王爺了嗎？”

白素衣搖搖頭：“不愛。”

“可是王妃已經是王爺的王妃了啊。”

“是啊……”白素衣的手指撫上眼睛，低低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是除了那個人之外，是誰的女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長樂抿抿嘴，低聲道：“王妃，這話以後不要說了，傳到王爺耳裏就不得了了。”

白素衣低低地笑了起來，“我以為我對你說了就等于對他說了。”

長樂一驚，看她的眼神有些慌亂，可以極快地又恢複了清澈，甚至更加堅定，“王妃，我……”

話剛出口門外便傳來敲門聲，長樂咽下未說完的話過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宮侍，見長樂開了門，便屈膝行了禮，道：“王爺讓奴才來送王妃回府，王爺今晚要在宮裏就寝。”

白素衣早已走了過來，聞言點點頭，“前面帶路吧。”

踏上宮中特有的軟轎，白素衣閉上眼睛，這讓長樂幾次想說話，到了嘴邊都咽了回去，衡光殿本就在外宮，離宮門也不是很遠，不過一會兒便出了章策門，大臣們都走得差不多了，長樂遠遠看見長青在馬車旁站着，忙揮揮手，長青立刻将馬車趕了過來。

馬蹄踢噠，在熱鬧的人群中穿行而過，不一會兒喧嚣聲漸漸沒了，馬車走到了偏僻處，卻突然停了下來。

即使是窩在馬車裏的白素衣都感覺到了四周濃烈的殺氣，只聽一陣雨點般的“咄咄”聲近在耳邊，白素衣心底一嘆，王府的馬車質量還真是不錯。

兵刃相交的聲音，破空聲，悶哼聲漸次響起，猛然間一陣風襲過，馬車的簾子被人撕扯下來，然後黑衣人劃過來的長刀無力地随着他的軀體墜落，露出長樂染血的臉。

“王妃，快走。”她拉起白素衣，然後護着她離開，只是沒走幾步，便被黑衣人追了上來，長樂連忙揮劍阻擋。

白素衣靜靜地站在一邊，原本帶着的人就不多，現在就剩了長青和長樂勉強撐着，而黑衣人卻還有五六個，個個與兩人旗鼓相當，所以兩人身上不可避免地增添了越來越多的傷口。

終于長樂被一掌震到白素衣的腳下，長劍刺中了刺客的心口，她也倒了下來，口中噴出猩紅的鮮血，“王妃，您快走，快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