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白素衣轉頭微笑着看向小人兒，“吶，這七冊嬸嬸都送給寶貝兒了，寶貝拿一本不想要的，跟你皇叔提條件吧。”

小人兒一聽，眼珠咕嚕嚕轉着，然後将墨紫潇手中的搶過來，埋頭在匣子裏翻了一會兒，找出一冊刀法，勉為其難地遞給墨紫潇，“皇叔，我今兒中午要在嬸嬸這裏用午膳！”

喚長月就在涼亭裏擺了飯，白素衣淨了手發現墨紫潇也在桌邊坐了下來，“你怎麽還不走？”

“本王也在這用午膳。”墨紫潇說的理所當然。

白素衣點頭，“可以，刀法還來。”

墨紫潇坐在一旁，臉上着實尴尬。

小人兒“嘻嘻”笑了起來，不理會自家皇叔瞪過來的目光，徑自蹭到白素衣身邊去。

一頓飯吃的嬸慈侄孝。

吃完之後，白素衣将小人兒拉到一邊，又教了他一遍開匣子的辦法，才讓他跟着墨紫潇離開。

微笑着看着那出了院門還一步三回頭的小人兒，突然間想起一件事來，快步追上去問道：“寶貝兒，你叫什麽名字？”

一大一小兩個人都一臉黑線，叫了人家半天“寶貝兒”了啊，居然連名字都不知道。

小人兒撅着嘴，氣鼓鼓地說道，“嬸嬸，我叫墨裕澄，豐裕的裕，澄淨的澄！”

“好好，嬸嬸知道了，寶貝兒不要生氣，快點回宮吧，下次再來找嬸嬸玩，嬸嬸給你準備好吃的。”白素衣摸摸他的臉，“冊子上看不懂的就來問嬸嬸。”

“好，那澄兒下次再來看嬸嬸。”

難得的好心情讓白素衣睡了一個很香的午覺，連晚膳都比往常多用了許多，再想起那可愛的小人兒，唇角仍然控制不住地微笑。

“這麽喜歡孩子，為什麽本王給你還不要？”墨紫潇在門口看了許久，看她低頭發呆微笑，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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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衣回過神來，側過頭沒有出聲。

沉默的屋子，壓抑的人闖不過氣來。

就在墨紫潇以為她像往常一樣不會回答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就要。”

墨紫潇聞言不怒反笑，“你一個人怎麽生孩子？而且孩子生下來不也是養在你身邊。”

見她又不出聲，墨紫潇上前抱住她，臉湊上她的耳畔，在耳邊呵氣如蘭，“生個孩子好不好？澄兒不能經常出宮，有個孩子也好陪陪你。”

“如果孩子不入族譜，随我姓葉，我就生。”白素衣說的輕描淡寫。

墨紫潇卻愣住，犀利的雙眸中閃現過滔天的怒氣，仿若受了什麽刺激一般，“白素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是想我墨氏皇族的血脈流落在外，還冠以他姓，姓葉？你哪個奸夫姓葉？”

“既然不同意，往後就不要再提。”

“不提？”墨紫潇怒極，冷笑連連，将她按倒在小榻上，扯開她的衣服，用腰帶束住她的雙手，“你以為你有選擇？看來本王太寵你了，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多麽惱怒，不想冠上他的姓，她的意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想要孩子，她不想要的是他！他有什麽不好？面貌俊朗、身居高位、錢財外物更是不用提，更重要的，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天，可她偏偏避自己如蛇蠍，這樣的态度，如何讓他不怒？

白素衣沒有掙紮，任由他将她一次次占有，目光掃過被他扔到地上的衣裳，以及香囊。

雲歇雨收，墨紫潇将榻上沉睡過去的女子抱進浴桶中略作清洗，再抱到床上，一起躺了下來。

她臉上的紅潮還沒有完全消失，平日裏素白的臉此刻妩媚至極，冰冷漠然的神色一絲都看不見，只剩下孩子一樣的懵懂和安靜。身子整個兒蜷起來，沒有擦幹的肌膚因為□□而冰涼，不自覺地就往他這邊靠。

墨紫潇拉過被子給兩人蓋了起來，看着往自己懷裏靠的小女人，想起上午她冰冷戒備的眼神，唇角微微彎起，這樣是不是可以說明，她此刻熟悉了他的氣息，接受了他的靠近？

她戒備的帶有殺意的眼神、面對澄兒時柔和的笑、神秘的匣子、各種武功招式、她傷感而又憎恨的眼神、假裝委屈的神情、面對自己時快速還原的冷靜、哄澄兒時的溫柔、她要孩子不要自己的漠然、她布滿□□的妩媚的臉以及她睡着時孩子一樣的安靜，這麽多的她一一從他腦海中滑過，他突然就有些急切，急切地想通過什麽證明她是他的，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屬于他，而且會一直屬于他，這樣惶惶然的心情，讓他有些煩躁。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抱着女子的手臂緊了緊，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抛諸腦後，放松下來，慢慢地沉入睡眠。

正在步入夏季的天色亮的極早，各種鳥叫蟲鳴漸次響起，遠遠近近的下人們刻意壓低的聲音，還有近在耳邊的呼吸聲。

白素衣慢慢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她又一次恍惚了起來。

“葉錦笙，做我的女人，我幫你報仇。”

印象中第一次與他見面是在醫院門口，她自殺未遂剛剛出院，他倚靠在保時捷流暢的線條上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聲音和神色一樣平靜，如同簡單地邀請她一起喝下午茶。

她記得她回答他，“即使我做了你的女人，我的仇我也會自己來報。”

他深邃的眸子裏浮起一絲贊賞，那是她唯一一次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的情緒。

“以你現在的條件，報仇無異于做夢，你的仇我不會插手，我可以教給你很多報仇要用的，手段。”

她終于正視他：“條件。”

“做我的女人，還有，報完仇活下來繼續做我的女人。”

這樣的條件如同兒戲一般，她不敢去相信，可是她無從選擇，她跟着他，每天陪他睡覺，應付他的索取，而他教她很多，交際，禮儀，體術、冷兵器熱兵器、賭術還有最重要的商業手段等等，黑道白道都有涉及，他讓她去殺人，也讓她去商業談判，讓她去地下賭場也讓她去國家軍隊。

她至死都沒弄明白他到底是誰，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想去弄明白，只是那至今都深深刻入心底的，就是每日從他懷裏醒來時對上的深邃的眼神，還有那冷冽如刀刃般的名字。

“潇……”她喃喃出聲。

墨紫潇身體一僵，極快地移開眼睛，聲音帶着初醒的低啞：“再睡會兒吧，我今兒不用早朝，一會兒你随我進宮一趟。”

白素衣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打量眼前的男子，濃眉大眼，一張俊逸秀絕的臉，高挺的鼻梁，淺薄的雙唇，那唇角勾起的一抹淺淺笑意，如沐春風般溫暖。

這樣帶着溫暖寵溺的笑意，無意中刺痛了她的那顆心，破天荒的第一次認同他的話，把頭微微靠在他溫暖的臂膀旁，閉眼淺寒，記憶中，那個不知道是什麽身份是男子，也是如此的對待她，他助她報了大仇，她卻對他食言了。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無法忘記的時刻，直到死去的最後一刻，墨紫溟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真正與那個女子見面的時候。素衣烏發的女子是那麽安靜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無法說清楚對上她眼睛的時候他是什麽感覺，那種眼神很冷，冷的像寒冬的冰，很淡，淡的像霜華之後的秋水，又很空曠，空曠的仿佛沒有一絲雲朵的天空，一眼看去，除了墨黑的顏色，什麽都看不到。

寧國皇宮，禦書房。

偌大的禦書房中，因為白素衣和墨紫潇的到來，倒顯得熱鬧一點。

她沒有向墨紫潇那樣單膝跪地行禮，只是挺直了身板，朝他點點頭，聲音冷而脆，像玉石在牆壁上輕輕撞擊，“見過皇上。”

墨紫溟站在書房前，他有很多話想問她，可是此刻卻不知為何什麽都問不出來，甚至連怪罪她不行禮的話都說不出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修長的手指揉揉額頭，半晌才開了口，“你送給澄兒的東西朕看到了……”

白素衣沒有出聲，只是看着他。

眼前的皇上，五官和墨紫潇有些相似，只是他的那雙眼眸，如水晶般透明，黝黑泛出晶亮。

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合适得體的穿在他的身上，眼前的男子，果然有君臨天下的風範。

這樣的君王氣質，其實，墨紫潇身上也有，兄弟不愧是兄弟，一個看起來神秘莫測，一個确如水晶般純淨，一代帝王，怎麽會有如此純淨的眼睛？

這是假象吧！有這樣的一種人，看似如谛仙，骨子中，卻是魔鬼的心，看似無害，卻是傷人于無形，前世的她，不就是被這樣的男人欺騙嗎？

墨紫溟看着她一副“請繼續說”的神情，有些無奈地繼續道，“他不肯給朕細看，所以弟妹能不能……”

他沒有把話說完，白素衣也聽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回道，“那已經是他的東西，他想給就給，不想給就不給。”

“朕的意思是，弟妹還有沒有其他的……”不知道為什麽，他怎麽沒法把他的意思表達完整。

“沒有了。”她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絲毫沒有身在皇權社會的自覺。

墨紫潇和一臉無奈的墨紫溟對視了一眼，沉吟一下道：“還是一冊一個條件，你看怎麽樣？”

白素衣正欲開頭拒絕，卻被一聲天籁之音也打斷。

“嬸嬸……”

一聲奶聲奶氣的孩童稚嫩的聲音響起，随着軟糯的呼聲闖進來的小粉團，如風一般撞進了她溫暖馨香的懷中。

白素衣臉上淡然冷靜的神色立刻全數褪去，轉頭俯身伸出雙臂，将那如風一樣沖過來的小人兒抱進懷裏。

“嬸嬸，澄兒好想你，嬸嬸有沒有想澄兒？”

白素衣把小人兒抱起身來，瞧着眼前可愛的小孩子，她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那唇角的笑意，可以融化那萬古不化的冰雪，唇角在墨裕澄粉嫩的小臉上寵溺的親了一口，“嬸嬸當然想寶貝了……”

小家夥卻高興的手舞足蹈，揮舞起短胖的手臂，開心道，“耶，嬸嬸想澄兒了……”

說完，小家夥把那張吃過麻花糖的小嘴湊到白素衣素淨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這樣的舉動，讓一旁的墨紫溟和墨紫潇一臉黑線。

該死的，這人小鬼大的小東西，竟敢吃他王妃的豆腐，墨紫潇一臉的不爽。

“哎呦，寶貝……”

白素衣輕呼，素潔的臉上，立馬沾染了幾粒小小的芝麻屑，墨裕澄把小手搭在白素衣的肩膀上，看着白素衣臉上的碎屑，一臉調皮道，“嬸嬸，你的臉上長東西了……”

說完，他擡起白皙粉嫩的小手，把她臉上殘留的碎屑一一清除幹淨，白素衣只是靜靜的，感受着那臉上撫過的親切感。

曾經，她也有過孩子，可是，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