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白日灼熱的空氣随着涼爽的夏風漸漸褪去。

一處亂世林立的拐角處，上面竟修建了一個只容的下兩三人呆的小亭子，亭子周身的柱子是用上好的紅木所制，紅磚綠瓦，飛燕流角，那亭子頂上，用上好墨玉雕刻而成的一個栩栩如生的鷹，正欲離亭子展翅高飛，翺翔天際。

白素衣擡眼看着通向亭子的石碣，擡起步子，一步步走向這奇特的小亭子。

爬上了石碣，她來到了亭子旁，居高臨下向下看，這亭子所處的位置，竟可以俯瞰整個王府。

亭子上面的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題寫了幾個雄厚有力的大字，“鷹窟亭……”

白素衣走進亭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俯瞰眼下的一切，感受着風的輕撫。

素白的白衫随風飄揚，那長長墨色的頭發，在風中，癡纏不休。

白皙如玉的雙手緩緩附上那青玉做成的玉桌子，頓覺觸手一片沁涼。

微微閉眼，享受這難得的清靜時刻，偏偏好巧不巧，一道熙熙擾擾的聲音，把她從冥想中拉回。

只見亭子下面的花園中，那走在前面的紅夫人和劉夫人帶領着墨紫潇的幾個侍妾，正從底下經過。

紅夫人的手中，握着一把上好的侍女扇子，身上依舊一身紅裳，只是，那身豔麗的紅裳，穿在她的身上，竟變得黯淡無光。

幾個人走到拐角處的時候，眼尖的柳夫人不經意間看到了亭子處坐着的白素衣，柳夫人的臉上，露出一抹可怕的算計。

她故作聲音道，“喲喂，紅姐姐，您看，那涼亭上的，是不是我們的王妃啊……”

紅夫人停下搖晃扇子的手，擡眼望去，果不其然，那坐在涼亭中的，不是那白素衣，又是誰？

“紅姐姐，您說我們王爺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王妃，卻整天穿的如此素淨，說不好聽一點，像喪服一樣，這不是咒我們王爺，英年早逝嗎？”

紅夫人的眼中，燃燒着濃濃的妒恨，她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左臉，王爺的那一巴掌，真是狠，她被打的嘴角出血，左邊的臉，更是腫的如包子一樣，她躲在自己的紅鸾閣，硬是等臉好了才出來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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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白骨般清瘦的手指緊緊握緊，發出清脆的聲響。

柳夫人一張柳眉黛色的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對着身後的幾位夫人微微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夫人便湊到紅夫人的面前，七嘴八舌的說着挑撥離間的話。

紅夫人本是個锱铢必較的人，她和白素衣的梁子，算是結大了，這次，她要十倍百倍的讨回來。

邪魅的一笑，對着一旁的幾位夫人緩緩道，“今日，我們去會會她……”

白素衣瞧着這幾個讨厭的女子正欲往涼亭所在的方向上來，她騰的一聲站了起來，随後，快步的離開了亭子，來到花園中。

紅夫人等人看她自己下來了，也罷，省的她們上去找她，那個小小的亭子，怕是呆不了這麽多的人。

白素衣走下最後一臺石碣，擡起高傲的頭看着眼前的這般女人，她只覺心底一陣煩躁，今日，她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

紅夫人和劉夫人身後的侍妾被她這樣從容淡漠的氣質震住了。

微微有些許退縮。

她們，只是跟着受寵的紅夫人和劉夫人混罷了，這王爺，可是一次都沒有臨幸過她們。

柳夫人看着身後微微有些許退卻的女人們，慌忙用眼神示意她們不要怕，有她和紅夫人在。

“衆位夫人看到本王妃，都不用行禮嗎？”

白素衣淡淡道，語氣中，有不怒而言的氣質。

紅夫人和柳夫人相互對視一眼，只聽紅夫人輕蔑道，“呵，王妃，不要玷污這個稱號，你白素衣，充其量也只是個蕩婦罷了，你憑什麽，要我等夫人向你行禮？”

白素衣墨黑的雙眸閃現過一絲厭煩，看着眼前女人們眼中的鄙視，她只覺一陣好笑。

這些個古代女子，一輩子都只圍着一個男人轉，想必，這其中，還有連墨紫潇的床都沒有爬上過的吧。

“哼，真是可悲……”白素衣冷笑一聲。

挪動步子，在紅夫人身旁轉了一圈，失望道，“這墨紫潇的品味，真是不敢恭維，像紅夫人這樣的貨色，充其量，也只能去青樓做個普通的姑娘，至于你嗎……”

說完，她又把那雙帶着挑剔的眼光看向一旁的柳夫人，柳夫人長的柳眉黛色，一身天藍色湖裙，腰間系一條大紅色的腰帶，襯托出不盈一握的細腰。

“像這位夫人這個樣子，倒是可以去鳳栖閣做個頭牌……”

她那挑剔的眼光，如在大街上買白菜一般，這樣的眼神，使得紅夫人再也無法矜持自如。

“白素衣，你……”

紅夫人氣急敗壞，她說什麽，說她只配去青樓，做個普通的姑娘……

柳夫人柳眉黛色的臉上，有些許慌亂，她看着一臉憤恨的紅夫人，又看了一眼如在看戲的白素衣，心裏暗叫不好，這個王妃，竟然三言兩語就成功的挑撥她們之間的關系。

柳夫人故作鎮定，對着一旁的紅夫人道，“紅姐姐，莫生氣，這白素衣，看不起咋們姐妹，也就是間接說王爺的品味差，這話要是傳到王爺的耳朵裏，不知道，王爺會如何處理呢……”

簡單的一句話把紅夫人從盛怒中成功拉出，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白素衣，一陣嘲諷，“我們姐妹是沒有王妃長的好看，可是，我們好歹恪守本分，哪些有些女人，竟然幹出私會情郎，這些不要臉的勾當，真是不要臉，讓人惡心……”

一陣涼爽的鳳吹來，夜幕漸漸低垂，白素衣只覺肚子有些許餓了，忙不經心道，“諸位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本王妃要回去用晚膳了，你們大可以把我剛才的原話告訴墨紫潇，墨紫潇要是能休了我，放我自由，我将對你們感激不盡，失陪了，衆位請便……”

白素衣趾高氣揚的從紅夫人面前走過，而紅夫人，仿佛受了什麽刺激一般，只見她如風了一般，沖上前去，意圖一把抓住白素衣的手，給她一巴掌。

奈何，白素衣停住腳步，足覺輕輕優雅的旋轉，便躲過了紅夫人的進攻。

她的臉上，冷的滲人，剛才的笑顏如花不複存在。

她的身後，散出濃濃的戾氣，她如同從地獄來一般，帶着死神特有的氣息。

紅夫人被這股戾氣吓住，倒是身後走上來的劉夫人，瞧出了端疑，“白素衣，你竟會功夫？”

白素衣卻沒有回答她，素手從花園中掐下了一朵開得豔紅的芍藥，放與手中，只抛下一句話，“別惹我，惹我的下場，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手中的粉紅色的芍藥，被她捏成了花泥，散落在青石板鋪成的花園中。

随後，凜冽的轉身，朝着惜花閣的方向走去。

紅夫人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無可奈何，只能向一旁的花朵撒氣，那花園中的花朵，被她發瘋般摧殘的四分五裂。

臉上精致的妝容也有些花，柳夫人冷眼看着她發瘋一般的發洩，待她發洩夠了，緩緩走到她的身旁，輕聲安慰道，“姐姐，您這又是何必，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白素衣已經猖狂不了多久了，我們，等着看她的下場吧……”

紅夫人擡起她那張滿是怒意的臉，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張柳眉黛色的臉，看在她的眼中，怎麽都看不順眼了。

“今天我累了，白素衣這個賤人，我不會輕易的放過她，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說完，不再看柳夫人一眼，帶着那幾名侍妾，拂袖決然離去。

柳夫人站在花園中，看着紅夫人離去的背影，臉上，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這個紅鸾，真是長着一副豬腦，她真是被妒恨沖昏了頭腦，白素衣這麽明顯的挑撥，她都沒有發現。

看來，她以後的敵人，又多了一個了，只是，她卻從未把她紅鸾放在眼中。

藍色的袖口下，拳頭緊緊相握，随後，不動神色的離去。

清爽的夏風中，帶着一股陰謀的味道。

白素衣回到惜花閣後，吩咐長月擺了晚膳，今日的晚膳，異常豐富。

紅燒獅子頭，清蒸小乳鴿，鳳凰涅槃，金絲豬肚，翡翠八珍，玲珑鴨煲湯……

這些菜上好後，長月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候着白素衣動筷子。

白素衣坐在桌旁，看着一桌子的菜，和一旁放置的一副碗筷，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爽……

熱騰騰的菜散發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白素衣雙手摩擦着一雙銀質筷子，擡頭看向一旁的長月，“我要喝酒，給我拿酒來……”

長月剛欲說出口，王爺早已吩咐不準給王妃喝酒，這個要求，她無能為力，卻在看見進門的墨紫潇後，便閉嘴了。

那闊步而進的墨紫潇，一身黑色衣袍，俊逸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他的手中，提着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白素衣看着他提着酒走到桌前，看向一旁的長月，“你可以下去了，這裏，不需要你了……”

長月呆愣着不動，一張小臉看向一樣的墨紫潇，墨紫潇把那瓶女兒紅放置在桌上，揮了揮衣袖，示意長月退下。

長月示意，擔憂的看了一眼一旁冷漠的白素衣，随後，恭敬的退了出去。

屋外月明星稀，一股股充滿涼意的夏風從窗戶處吹了進來。

墨紫潇不動神色的坐下，打開了那瓶女兒紅，當瓶蓋打開，那百年老酒散發出的香味立馬席卷整個屋子。

“王妃，看本王對你多好，今夜，你可以盡情的喝……”

墨紫潇說完，倒了一杯清透的酒在白色玉杯中，遞給一旁的白素衣。

白素衣看着放置在眼前的酒，依舊玩弄着手中的銀質雕花筷子，擡起一張淡漠的臉看他，“王爺不是說不再給惜花閣供一滴酒嗎，今夜，是為何？”

墨紫潇喝下手中的酒，不再意她的冷言冷語，輕聲道，“本王這不是投其所好嗎，怎麽，王妃，你不是想喝酒嗎，本王親自送上門來，難道，王妃不覺得本王夠誠意嗎？”

白素衣淡淡一笑，拿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辛辣的味道穿透喉嚨，那甘甜醇香的酒香味，頓時席卷了整個口腔。

“真是好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