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沒什麽不可以的,至少我們兩個人很合适不是麽？”

既然他已經誤會了，鐘暮也就打算讓他誤會到底，反正他們兩個人已經不可能再重新開始了,至少要在他面前做出點兒樣子來,讓他認為她離開之後依舊過得很好,想到這兒,她臉上反而多了幾分笑容。

這笑容看在秦晉的眼裏刺眼無比，他本以為自己說出那番話之後,她至少會稍微辯解一下,但是沒想到，他得到的竟然是她毫不避諱的欣然承認，這種感覺就像自己的蓄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沒有回應的争吵,向來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他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秦晉,今天之所以願意出來和你談，是看在我們曾經有過一段婚姻的份上，以後，還是希望你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他看到了心裏也會不高興。”

鐘暮态度漠然地對他說：“離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了，你現在再這麽糾纏下去，也沒太大的意思。”

“和他離婚吧。”這話一出來，秦晉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一向是注重倫理道德的人，平日裏根本就說不出來這樣的話，看到鐘暮的驚異的眼神之後，他又補充地解釋了一句：“我是說，他能給你的生活，我一樣能給你。孩子讓他帶，我們可以再生。”

早知道等待的結果是将她拱手讓人，那他絕對不會放任她在倫敦呆這麽長時間。

他不能沒有她，這個現實，秦晉現在已經完全認清了。

所以，無論用什麽方法，他都要讓鐘暮回來他身邊。至于這幾年間發生的事情，他只能不停地自我開導、自我催眠，讓自己看淡一些。

孰知，他話音剛落，鐘暮就哈哈地笑出了聲，那聲音要多諷刺有多諷刺，甚至到最後，秦晉都有些聽不下去了，若不是她及時地停了下來，大概他就要主動堵上她的嘴了。

“幾年沒見，你還是這麽可笑。”鐘暮滿眼諷刺地看着他，微笑着說，“你以為我是你想要就要得起的麽？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什麽讓我利用的價值？還有，秦晉，你聽着，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惡心的就是你這種永遠不肯放低自己的人。真的，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聯系了。”

“你什麽意思？”秦晉的眉頭緊皺着，聽到她說惡心兩個字的時候，心頭一陣尖銳的疼痛。

記憶裏，她不知道這樣說過他多少次，先是諷刺他和左曼文，後來又是說他表達愛情的方式讓她惡心，現在重逢，她又開始這樣說他。

活這麽大，鐘暮絕對算得上是第一個罵過他之後還能毫發無傷的人。他脾氣雖然好，但是對于這種話，是不會留情的。

“沒什麽意思。”鐘暮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只是想請你以後不要打擾我，真的沒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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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不會對你出手？”秦晉咬着牙，說話的聲音因為憤怒越來越啞，“鐘暮，你不要逼我對你用商場上的手段。我再問你一次，回不回我身邊？”

“想對我用手段的話，盡管來，我不在乎。”鐘暮呵呵地笑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有他養我，不怕活不起。”

丢下這句話，她就無比潇灑地走出了咖啡廳，臉上的笑意也在一點點地褪去，走到馬路對面之後，她才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發現自己心跳的速度很快，大約是因為剛才太緊張了。

即使是時隔多年，再次面對他的時候，她都沒有辦法平靜。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別扭什麽，但是只要看到他，就會想到他當初誤會自己時候絕情的樣子，那些記憶就像是揮之不去的噩夢一般，緊緊地纏繞了她這麽多年。

無法解開，無法原諒。

盡管她現在已經沒有了三年前的勇氣和瑕疵必報的心态。

鐘暮離開之後，秦晉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一直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卻不料，他最終還是失算了。

剛才她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是利刃，直插他的心底，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伴随着她的每一個字眼不停地揪緊，最後疼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他在她心中是一文不值的，即使是他将自己的真心捧到面前給她的看，她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在意。

以前，雖然她也經常貶低他的真心，但是，力度卻遠遠沒有這一次來得劇烈。他的真心，這次，是徹徹底底地被她擊碎了。

但是，無論用什麽樣的方法，他都會讓她再回到自己身邊。

哪怕是被她罵卑鄙無恥，不擇手段，他也不會在乎。哪怕只是留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他也不會在乎。

**

回到醫院之後，鐘暮的神情有些落寞，褚空一眼就看出來了，他也顧不得這裏還有她的家人在場，直接就摟着她肩膀扶着她走到了走廊，坐下來之後，他又将她抱到懷裏，将她的頭摁在胸口處，輕聲對她說：“不高興了就打我吧，別憋壞了自己。”

鐘暮緩緩地閉上眼睛，腦袋裏還不停地回響着秦晉剛才說過的話，揮之不去。

“剛才chris問我，為什麽那個男人會拉你的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暮暮，你知道麽，其實他剛剛一出現，我就猜到他是你前夫了。”

見她不說話，褚空只能自言自語，“而且，我能看出來，你對他還有感情，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想問，你們兩個當初是為什麽——”

“褚空，別問了。”鐘暮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裏帶着平日裏不曾有過的脆弱，她的手死死地揪着他的外套，指節都泛白了，“我對他已經沒有感情了，等回倫敦之後，我們就結婚。”

“從見你的第一天我就在等你說這句話，可是，你知道麽。”褚空擡起手來，緩緩地在她臉頰上摩挲着，他的眼神裏布滿了心疼和憐惜，“我更想讓你面對你的真心，我想讓你幸福。”

“你覺得我和你在一起不會幸福嗎？”鐘暮擡起頭來看着他，反問道。

“我會盡我所能，為你做一切我認為會讓你幸福的事情。”說到這裏，他又嘆了口氣，“但是，我給的，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心裏沒有我，我用什麽方法都走不近你。”

“我和他不可能了。褚空，你給我點時間，我會努力的……這段時間，我們好好培養感情。等我爸爸病情穩定下來之後，我們就回去結婚。”鐘暮神情堅定地說，“我絕對不會後悔。”

“好……我相信你。”褚空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微涼的唇瓣擦過她滑嫩的肌膚。

因為不想讓chris看出來自己的不對勁兒，所以，鐘暮在外面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之後，才跟褚空一起走進了病房。她剛剛進去，chris就已經朝她撲了過來，一下子跳到了她懷裏。

“媽媽，你剛才都沒有理我……”小家夥的聲音裏帶了濃濃的委屈，頭不停地在她胸前蹭着，有些吃醋地抱怨道：“你就只和爸爸說話，都不要我了。”

“爸爸媽媽剛才出去有事兒，現在不是回來了嗎。”鐘暮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撫。

鐘晨在旁邊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的互動，只覺得怪異無比，她之前可從來沒覺得鐘暮這樣的人會成為一個賢妻良母。看到她哄孩子的時候，她總覺得有一種十分不真實的感覺。

“爸爸已經醒了，你趕緊過來吧。”她走上前，提醒了鐘暮這句話之後，就走出了病房。

一時間，病房裏就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鐘暮抱着chris走到了病床前，主動地給鐘林苑介紹：“爸，這是我兒子，chris。”随後，她又回頭看着chris，“寶貝，叫一聲姥爺。”

Chris很很乖很聽話，聽到媽媽這麽說之後，立馬就甜甜地叫了一聲“姥爺”。

“昨天……你沒和我說這件事情。”看着孩子，鐘林苑倒是沒有表現得有多驚訝。

“想帶過來讓你親自看一下，”鐘暮淡淡地笑了一笑，然後又将褚空拉到了鐘林苑面前，“爸，這是褚空。我在倫敦的這幾年，都是他照顧我的，如果沒有他的話，我大概都活不到今天。”

她這樣介紹，鐘林苑心裏對他這個人也有了個大概的了解，他知道鐘暮的性格，如果不是特別信任或者特別喜歡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帶過來給他看的。可想而知，這個褚空，在她心裏一定有很重要的地位。他也年輕過，怎麽可能不明白一個人守着另外一個人這麽多年代表了什麽意思。

“伯父好。”褚空特別有禮貌地上前對他鞠了一躬，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貴族氣息。

鐘林苑混跡商場這麽多年，一眼就看出來褚空絕對不是普通家庭的人。面對他的問好，他自然也不能怠慢，對他微笑了一下之後，鐘林苑說道：“暮暮這些年辛苦你照顧了。”

“不辛苦，我的榮幸。”褚空也是實話實說，其實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嫌鐘暮煩過，相反，鐘暮倒是無比嫌棄他。平時總是罵他婆婆媽媽比女人還事兒多。

“我準備和褚空結婚了。”見他們兩個互相打過招呼之後，鐘暮就主動地将話說到了這個話題之上，“爸，你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這種事情，還是你自己做主吧。我也老了，管不動了。”鐘林苑嘆了口氣，“只要你覺得自己過得幸福，爸也就放心了。”

鐘林苑心裏頭對這個女兒是有很多很多歉疚的，但是他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才導致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這麽多年來一直存在裂痕。

直到她去倫敦之前的那次談話後，他們的關系才得到了一點緩和。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鐘林苑決定對她放手，以後再也不幹涉她的事情。

已經替她選擇了一次，并沒有得到好的結果，他也不會再固執下去了。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人生，他總不能讓她按照他希望的軌跡過一輩子，那樣就沒什麽意思了。

聽到鐘林苑這麽說，鐘暮的眼眶立馬就紅了，不過臉上仍然挂着開心的笑容。

這個話題結束之後，他們談話的內容也輕松了不少，chris也很喜歡這個姥爺，很快就和他親親抱抱。

鐘林苑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chris到底是誰的孩子，而鐘暮也沒有給他提過。這件事情，他們父女兩個人很默契地選擇了回避，只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孩子究竟屬于誰。

在醫院裏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鐘暮和褚空才帶着chris出去玩了一會兒。Chris從出生之後就沒回過中國，對這邊完全是陌生的，所以當他看到大街上的建築和賣的東西時，都會很好奇地問一問，這個時候，根本不需要鐘暮開口，褚空就已經很耐心地對他解釋清楚了。

看着褚空背着chris逛街的背影，鐘暮心裏突然升騰起了一種滿足感，一直到有了孩子，她才明白一個女人最成功的，不是把事業做得多大，也不是擁有多少多少的不動産。對于女人來說，孩子是老天最好的饋贈，有孩子之後，你會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你的世界，會始終以孩子為中心。

有些事情，你不願意做，可是卻願意因為他妥協。

其實親情和愛情，在很多地方都是很相似的。

逛到王府井的時候，已經七點鐘了，chris吵着說肚子餓了，褚空不是北京人，對這邊的路也不是很熟悉，所以鐘暮只能帶着他們兩個人去找飯店，中途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賣糖葫蘆的，chris沒有見過，好奇得不行，鐘暮無奈，只好給他買了一串。

Chris滿足極了，拿着手裏的糖葫蘆，不停地朝着褚空晃着：“媽媽給我買的，媽媽最愛我，不愛爸爸……哈哈……”

**

吃過飯回到酒店之後，已經是十點鐘了，chris一天沒有睡覺，體力早已經透支，在回來的出租車上就睡着了。

回房間後，鐘暮給他換上了睡衣，擦了擦身子之後，就為他蓋上了被子。最後，還低下頭，在他粉嫩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整個過程，褚空都是看在眼裏的，等鐘暮轉過身子來的時候，他低聲笑着說道：“在你沒生chris之前，我曾經想象過無數次你當媽媽了是什麽樣子，那時候我總覺得，你對孩子一定超級沒有耐心，現在看來，我是失算了。”

“每個媽媽對孩子都很有耐心。不過……你這是在誇我麽？我就勉強接受你的表揚了。”鐘暮得意地笑了笑，然後在他的注視之下将身上的外套脫掉，挂到了衣架上。

褚空看着她脫衣服的動作，喉嚨一緊，身上頓時就竄上了一股無名火，身下的小兄弟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硬了起來。他低下頭看了一眼，無奈地笑笑：估計真的是寂寞太久了吧，人家只不過是脫了一件外套，他就能有這麽大的反應。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認識鐘暮之後，他好像真的沒有再出去禍害過別的女孩子了，因為，他所有的時間，基本上都在陪鐘暮。雖然她很嫌棄他。

這個時候，鐘暮正好從他身邊走過，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下子湧入了他的鼻腔，褚空沒忍住，直接伸手将她攔腰抱住，死死地箍緊她的腰，将她摁到自己懷裏，下身昂揚的性器已經貼上了她小腹處。

鐘暮被他吓壞了，尤其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濃烈的情欲之後，她瞬間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她深知男人在發起情來的時候，不管怎麽掙紮都是沒有用的，所以，她只能小聲地開口，“褚空，你放開我。”

對于他的觸碰，她一直都是有些抵觸的。雖然已經做了要嫁給他的決定，也知道以後他們兩個人總免不了要有親密，可是，她現在真的還沒做好準備。

女人都會有些處女情結，接受了自己的第一個男人之後，就很難再對別的男人的觸摸習慣。鐘暮也不例外，盡管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太在意過去。

“暮暮……別動，我怕我等一下忍不住。”他貼在她的耳邊，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廓，他身上的欲火越來越旺，“讓我抱一會兒，就抱一會兒。”

鐘暮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了，他身上的反應越來越厲害，她也是能感覺到的。她也深知，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再動下去，只會讓他硬得更厲害。

所以，她沒有動，相反地，還伸出一只手來環住了他的腰，将頭貼到了他的胸口。

她這個動作，讓褚空的身體有些僵硬，他甚至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他們兩個人認識這麽長時間，鐘暮從來沒有主動靠近過他，對于他的擁抱和偶爾的牽手，她也是避之不及的，甚至有時候還會毫不留情地罵他一頓。不過，他每次都會巧妙地将尴尬緩解。

這是他第一次得到她的回應，心情自然是激動得不行的，他擡起她的頭，吻落在她的眉心，一路向下，最後停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瓣很軟，很嫩，吻上去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他親過她很多次了，每一次親的時候，他都會有一種深深地惋惜感，因為，她的初吻不是給他的。有時候，他甚至在想，為什麽老天爺沒有讓他先遇到這個女人。如果能讓他先遇到的話，他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來珍惜她，不會讓她受一點點的委屈。

想到這裏，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溫柔，緩緩地撬開她的牙關，舌頭一點點地伸進她的口中，摟在她腰上的手也開始不規矩，順着她的脊背，緩緩地摩挲着。

他這個動作，讓鐘暮徹底醒了過來。她立馬推開他的身體，然後往後退了好幾步，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他的擁抱和親吻之下沉淪。她也不知道自己內心升起的愧疚感到底是為了什麽。被她推開之後，褚空也醒了不少，他轉過身，從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巾，走到她面前，細心地為她擦了擦嘴。

“對不起，我一時沒控制住。”褚空苦笑了一聲，“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你也知道的。”

“沒關系，是我有點不習慣。”鐘暮擡起頭來，有些歉疚地看着他，“可能是因為最近太累了，等忙過這一陣，我們再做這些事情吧。”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不做都無所謂。你把我說得跟色狼似的。”褚空想活躍活躍氣氛，便低聲地和她開起了玩笑。“何況，就算你沒推開我，我也會停下來的。咱們家chris還在呢，萬一小家夥待會兒醒過來，看到點兒不該看的，到時候咱們倆的不就禍害小孩子了麽？”

“噗——”鐘暮本來心裏還有些沉重，但是聽他這麽說話之後，一下子就噴了出來。

“好了，快十一點了，我先回我房間了，你也趕緊洗個澡睡覺吧。別太累了。”褚空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囑了她幾句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在關上門的那一刻，他臉上挂着的笑容慢慢地褪去，他轉頭看了一眼關上的房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想起來剛才的尴尬場景，他還是覺得自己有些悲哀。在她身邊守了這麽些年，在吻她的時候，還是會被推開。

今天白天，在醫院看到她前夫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鐘暮這個人了。她眼裏的慌亂和無措，完全出賣了她表面的淡定。他能看出來，她對她的前夫很在乎，甚至到現在還是念念不忘的。要不然，她看他的眼神裏，也不會出現那麽多複雜的情緒。

他和她認識将近四年，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冷靜自持的，偶爾會和他開玩笑，但是他仍然覺得他們兩個人是有距離感的。因為她從來不肯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一點點的脆弱。

可是，那個男人，和他不一樣。這一點，他心裏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