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白紙黑字簽訂,就連前三個月的房租都直接交齊了。

這進度順利到讓餘故裏有點不敢相信。

她再三确認道:“你真的不要押金了嗎?S市有很多房東怕租客跑掉,都會收一個半月的押金的。”

“不需要。”白清竹看着她,整理着桌上的紙張。

她的目光在餘故裏簽的名字上着重的停留了一會,才笑着說:“我聽盛溪說,你現在的資金并不怎麽充裕,押金無所謂,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我不擔心你會跑。”

餘故裏緩緩一眨眼。

這句話怎麽聽起來這麽不對頭呢。

什麽叫不擔心她會跑啊。

盛溪見白紙黑字終于簽約畫押,也終于松了口氣,說道:“你們搞定了,那我就先走了。”

餘故裏站起身,盛溪說道:“你別送我了,你去你房間先收拾布置一下吧,沒多會寶寶就放學了,時間會來不及的。”

“我送你到門口。”白清竹站起身。

盛溪猶豫了下,沒拒絕。

她看了眼餘故裏,抿抿唇,沖着白清竹說道:“好。”

餘故裏不疑有他,只覺得白清竹和盛溪應該是舊識,這事兒了了總要說說話的,于是看着她們出門之後,把行李箱拉到了樓上自己和寶寶的房間裏。

門外。

白清竹将門輕輕阖上,輕聲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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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溪回過頭,長發被風輕輕吹動,一如她此刻激烈搖擺的心情,“你不用謝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家,更不知道為什麽我爸媽會突然求我盡可能幫你……”盛溪皺着眉,擡起頭說道:“我到現在甚至都不知道我做的這些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我不會害她。而且,不知道這些東西,對你來說是好事。”白清竹面容依然淡淡的,語氣卻溫和。

盛溪長長的嘆了口氣,無奈的說:“真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在打什麽啞謎……”

說歸說,她卻也沒有追問什麽注定得不到答案的話。

白清竹只是淺淡的笑了笑。

盛溪走出拐角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白清竹依然立在廊下,身上只穿着那身高領毛衣,身材姣好,卻顯得有些單薄,被風一吹,莫名又有些蕭索。

不多時,白清竹轉身進了屋子。

盛溪抿了抿唇,手在寒風中沒一會兒就被凍得生疼。

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雨夜。

她爸是數學老師,那天上課的時候突然打電話告訴她,說白清竹在學校昏倒了,讓她去通知餘故裏到學校去一趟。

那天跟現在一樣,風雨交加,寒風蕭瑟,吹得人骨頭縫都是冷的。

也就是那一晚過後,餘故裏車禍失憶,白清竹退學消失,自此沒再出現過普羅市。

肯定有太多東西是她不知道的,可到底是什麽,盛溪自己也不知道,更無從問起。

每每提起,父母也都是一副諱莫如深模樣,和餘故裏的父母神态如出一轍的相似。

餘故裏在屋裏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已經将短暫需要用到的東西收拾好了。

屋裏很幹淨,甚至都不需要多做打掃,而且房間朝陽,采光極好。

房間的大門被輕輕敲響。

餘故裏回過頭,看到白清竹手上拿了一杯水,接過後說道:“謝謝。”

白清竹搖了搖頭,淺淺的笑了笑,說道:“還習慣嗎?”

餘故裏不好意思的一點頭,“這麽好的房子,怎麽可能會不習慣。”

白清竹仿佛松了口氣,“習慣就好。”

餘故裏的牙齒在杯子上輕輕磕了一下,擡起頭說道:“我剛才收拾的時候想了想,還是不太好意思白占你這麽大一個便宜……我剛才下去看了一眼,廚房的用具都很新,你平時自己不做飯嗎?”

“工作忙,沒時間。”白清竹道。

餘故裏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白清竹側目看向她。

餘故裏這才發現剛才說的話有點奇怪,連忙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平時會自己做飯的,寶寶幼兒園只有中午餐,早餐和晚餐都要自己做,吃外賣不健康,我會自己做飯,你如果不嫌棄的話……”

“不嫌棄。”白清竹立馬答道。

餘故裏眼睛眨的比嘴巴快一拍,話還沒說完,半道改了口,說:“那真是太好了。”

兩人四目相對,白清竹緩緩的說道:“你應該也不記得了。”

餘故裏疑惑的“嗯”了一聲。

白清竹雙手放在毛衣口袋裏,外頭看像是攥成了拳,“在你家借住的那一年,你也經常會給我做吃的,也是早晚兩餐,中午我們一般會在學校外面解決。”

“啊……是嗎。”餘故裏讪讪道,不知道說什麽:“抱歉,我……”

白清竹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笑了笑,“沒事。”

她頓了頓,喃喃道:“本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去接寶寶還有一會兒,餘故裏打算去樓下熟悉一下廚房,情況允許的話,說不定能做幾個簡單的菜。

白清竹跟在她後面介紹。

“碗筷都是新添置的,還都沒有拆封啊……”餘故裏都看了看,說道。

有一個快遞剛拆封,外面的紙盒還沒有扔掉,上面的日期居然正好是昨天。

裏面放的居然是一個砂鍋。

如果不是特別會煲湯的人,否則一般人很少會特意去買砂鍋的。

“剛添置的。”白清竹站在門口說道。

餘故裏點點頭,“你也會做飯嗎?”

“會,但不好吃。”白清竹說,“曾經我給一個人做過,吃過一次之後,她就沒再讓我碰過火,她說我不光轟炸她的胃,還要踐踏她的味蕾。”

餘故裏被這話逗樂了,甚至能想象到當時熱鬧的場景,“那你平時都怎麽吃啊?”

“外賣,或者員工食堂。”白清竹說道。

餘故裏折騰到了抽油煙機那。

油煙機是全觸控的,旁邊也沒有說明書,功能按鈕都是一些五花八門的圖标,她一邊研究,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我之前就想問了,你們當醫生的都這麽有錢的嗎……”

白清竹卻沉默了一下,回頭望了眼大卻很空曠的房子,說道:“這些是家裏人留下來的遺産。”

餘故裏一愣,有些遲疑,卻沒問出口。

白清竹卻主動笑了笑,說道:“盛溪跟你說,我是孤兒對吧?”

餘故裏猶豫着點點頭。

“她也沒說錯。”白清竹道:“是後來出了些事,我算是……一家團圓了。”

雖然是一家團圓,但是她好像看上去并不怎麽高興的樣子。

餘故裏也只能幹巴巴的說了句,“那……恭喜……”

“謝謝。”白清竹應了。

餘故裏連忙轉移話題,“這個油煙機你會用嗎?我分不太清這些按鈕都是什麽……”

白清竹走到餘故裏旁邊站定。

餘故裏鼻尖又聞到了那抹揮之不去的冷香,不由下意識放緩了呼吸,仔仔細細的聞了起來。

她說不出為什麽,只是這股香味讓她總有一種從內心深處生起的熟悉感,更讓她有一種沉迷眷戀的感覺。

伴随着那股冷香,白清竹的話也同時一字不差的傳到了她耳朵裏。

白清竹:“我不會。”

“啊,好……嗯?”餘故裏下意識點頭的動作走到半中央硬生生扭了個彎,看着白清竹,瞪大眼睛說道:“你說什麽?”

白清竹面不改色,“我也不會。”

餘故裏繼續看她。

白清竹目光往左飄,“我是說真的,我沒進過廚房。”

餘故裏:“……”

看了一眼說不會,她還走過來幹什麽啊!

顯擺她身上的味兒多好聞嗎!

餘故裏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那我試試看好了……”她哭笑不得的說道:“我自己熟悉一下。”

白清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廚房。

不多時,外面客廳傳出了新聞的聲音。

電視上的新文成了此刻最佳的背景音,恍惚間,餘故裏覺得這一幕又似乎有些說不出來的、詭異的熟悉感。

就好像這一幕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一樣。

在滿心疑慮間做了幾個簡單的飯菜,餘故裏收拾收拾便要趕快出門接寶寶,臨到要出門了,卻看到已經穿戴整齊的白清竹拿着傘站到了她面前。

餘故裏換鞋的間隙擡起頭。

“外面雨下大了。”白清竹說道:“我今天休息,送你過去吧,正好帶你認認路。”

餘故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風雨都很大。她沒有車,這種天氣去接寶寶,即便是打着傘也要被淋一身的雨,而且寶寶腿骨折,很怕再磕到碰到,短短的掙紮了不過一瞬間,她就點頭說道:“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白清竹去車庫開了車。

餘故裏上車系好安全帶,車子卻還沒啓動。

兩人的目光不謀而合撞在一起,白清竹說道:“導航。”

餘故裏愣了愣,抱歉的說,“啊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知道路……”

她剛才說什麽‘正好帶你認認路’……

餘故裏一邊戳手機,調整好了目标地點之後,車輛緩緩駛離了小區。

幼兒園外面密密麻麻的擠滿了車輛,堵車堵得厲害,根本開不進去。

白清竹看了眼,幹脆把車停在了路邊,說道:“下車去接吧。”

餘故裏也有這個打算,說道:“那你先倒車吧,我去把寶寶帶出來。”

白清竹點點頭,看着餘故裏下了車,過會兒才将車轉了個方向。

期間她一直從後視鏡裏盯着幼兒園門口的方向。

直到從後視鏡中看到了餘故裏艱難的撐着傘,懷中還抱着個一只腳上還打着石膏的小朋友的時候,瞳孔猛地縮了一下。

來不及多想,白清竹拿傘下車。

不遠處,餘故裏累的直喘氣,胳膊不停的在打着哆嗦,卻還是咬着牙堅持着。

餘清越在她懷裏,嫩生生的小手努力的抓着傘柄,一手挂在餘故裏脖子上,奶聲奶氣的說道:“媽媽你讓我下來呀,越越自己蹦。”

“不行。”餘故裏說道:“大夫說了,你的腳一定不能碰到水,也不能落地,不然以後會留下後遺症……寶寶別說話,媽媽……啊……”

懷中陡然一輕。

餘故裏猛地擡起頭,卻發現比她高了快一個頭的白清竹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她面前,已經将孩子接了過去。

餘故裏一愣,看着她單手抱崽還穩如泰山的手,不由下意識晃了晃自己常年操勞過度,又有舊傷的右手。

“你怎麽……”餘故裏道。

“先回車上。”白清竹道。

餘故裏趕忙點頭。

餘清越雙眼锃亮,也察覺到自己坐的很穩當,不由興奮的踢踏起了小胖腿兒,沖着餘故裏說:“我們要沖了嗎媽媽!”

“沖……”餘故裏把‘你妹’這兩個字默默咽回肚子裏,跟着已經邁開了步伐的白清竹頂着雨回到了車上。

回到車上之後,免不了又是一番忙碌的整頓。

餘故裏和餘清越坐在後座上,忍不住感激道:“真是太謝謝了,看不出來你力氣這麽大……”

餘清越小朋友今年五歲半,正好一米二,卡在了不能享受半價優惠的尴尬期,體重更是被身高拖累,已經足足五十斤了。

也不知道是随了誰,長得這麽快,苦了手上有傷的老母親,每天要吭哧吭哧扛着她上學。

是以,白清竹剛才穩穩的把餘清越直接接過去,還抱的很穩,可給她吓了一大跳。

“不用這麽客氣。我是外科大夫,平時少不了會鍛煉身體,高考為了能拿到獎學金,還報了幾個體育項目競賽。”白清竹用手撥了一下有些濕潤的發絲。

“這麽厲害。”餘故裏驚訝道。

白清竹身材其實是很勻稱的,只是她個子比較高,看上去就顯得很瘦削,體格一點看不出會是參加體育項目的樣子。

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做了兩個俯卧撐就倒地不起的慫樣,問了一個國際問題,說道:“那你做俯卧撐,一分鐘能起落多少次?”

白清竹将車穩穩的開出,從後視鏡中看了眼餘故裏,想了想說道:“高中的時候參加過一次友誼賽,我可以……”

她頓了頓,唇角噙着一抹笑,說道:“馱着一個八十斤的人,一分鐘起落二十五次。”

作者有話要說:

小魚:八十斤,真瘦!

白老師:?

一家三口勝利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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