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盛溪被餘故裏這十分天然又毫不做作又十分直球的回答給弄的驚呆了。
她沉默了幾秒, 盯着餘故裏的臉,欲言又止的說:“……你為什麽要盯着她看啊?”
餘故裏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十分自然的小聲說:“因為我怕她生氣啊。”
盛溪跟着一起呆了呆, 忍不住挑高眉毛:“所以你就盯着她看?”
餘故裏點頭:“對啊。有問題嗎?”
她總要小心看看白清竹的表情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旋即她像是自己反應過來了什麽似的,連忙說道:“不過你放心,她沒有發現我在偷看她, 我動作很小心的。”
……她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啊,盛溪簡直是無語凝噎。
過了會兒, 她艱難的說:“我覺得她應該是……不至于生氣。”
餘故裏眼巴巴的看着她,沒開口說話,但是滿臉都寫着‘不至于生氣,那又是因為什麽’
盛溪想了想, “可能是比較失落和傷心?應該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 比如我在你家裏住,卻整天嚷嚷着要搬出去, 可能你也不會生氣, 但是會很難受,甚至會覺得沒有照顧好我, 同理, 她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再說了, 她和你關系這麽好不會生你的氣的。”
真要生氣,恐怕白清竹早就氣死一萬回,陰曹地府門口的前臺都會被她累的漲工資的那種。
餘故裏若有所思的說:“這樣嗎?”
盛溪點頭:“當然了。所以你接下來表現好一點, 哄哄她。”
餘故裏虛心請教:“怎麽哄?”
盛溪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問題你來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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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餘故裏抿了抿唇,嘆着氣,有些失落的說:“我不知道要怎麽哄她……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知道她的喜歡什麽, 更不知道她不喜歡什麽……可能以前我們兩個的關系的确很好,可是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她高興起來啊。”
“這我也不知道啊……”盛溪犯了難。
她左右想了想,說:“這樣吧,待會見機行事,你好歹跟她也認識這麽久了,憑直覺試試看要怎麽哄她——反正咱們人多不怕冷場,你大膽去做就行。”
餘故裏咬咬牙,一點頭,說:“好!”
大不了出事兒了還有荊瀾和盛溪逗着底——荊瀾一向是個捧場王和暖場王,有她在,總不至于真的讓場面冷下來。
實在是不行……
餘故裏把目光放到了不遠處正和妹妹玩的餘清越的身上,臉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實在是不行,就只能出賣越越的色相了。
她這陣子觀察過很久,白清竹還是很喜歡越越的。
越越只要找她,不管她手頭上有什麽事情在忙,都會立刻放下來,專心致志的回應越越,也基本上不會敷衍。
哪怕這個年齡段的小朋友處于一種‘十萬個為什麽’期間,只要是餘清越問了,白清竹不管知道不知道,都會給她一個回應。
遇到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東西,就會跟着餘清越一起查資料。
餘故裏雄心壯志的給自己定好了退路,捏着自己的拳頭雄赳赳氣昂昂的和盛溪一起重新回到了廚房。
廚房已然忙的熱火朝天。
荊瀾在不遠處舉着個鍋蓋一個勁兒的嚷嚷:“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去叫小魚去了——她不是很會做飯的嗎?!我聽你快把小魚吹上天了!”
白清竹面無表情的盯着手裏的鍋鏟,淡淡的磚頭說道:“慌什麽。”
說着,她皺着眉,如臨大敵般的将面板上已經切好的菜盛進鍋鏟裏,緊接着,一股腦的全都下到了鍋裏去。
就在餘故裏和盛溪進廚房門的下一秒,看着荊瀾和白清竹同時從原地跳開。
荊瀾被從鍋裏飛濺出來的熱油弄的上下亂竄。
她舉着鍋蓋鬼哭狼嚎,胳膊大約是被燙了一下,正瘋狂揉搓着,而白清竹皺着眉站在一邊,等着鍋裏的油不再沸騰,又往下丢進去了一整鍋的菜。
然後不負衆望的,菜太多,稍微一翻炒就掉出來了。
餘故裏趕緊上前一步說道:“我來吧……”
白清竹也沒拒絕,在餘故裏伸手之前就已經把鍋鏟交給了她,而後也明顯松了口氣一般說:“我太久沒做過飯了。”
“嗯。”餘故裏彎着眼睛。
她看着白清竹,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
她從口袋裏摸出來了一顆奶糖,有點不好意思,但卻還是說道:“姐姐,你把手張開。”
這個稱謂讓白清竹頓了頓,旋即,她抿着唇伸出了手,手心依然向上。
餘故裏把一顆奶糖放在她掌心,松開的時候擦過她的指腹,并且說道:“給你吃糖。”
白清竹握緊了那顆奶糖。
屋裏剛剛還存在着的某種微妙的氣氛頓時土崩瓦解,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熱鬧。
荊瀾第一個從鍋蓋後面跳出來,連聲說道:“這過分了過分了吧——憑什麽就老白一個人有糖,我的呢,盛溪也沒有!”
“只有一顆了。”餘故裏無辜的翻炒着鍋裏的番茄,耳廓有些紅,不敢看荊瀾的眼睛,說道:“沒有了。”
其實還是有的。
但是如果把只打算給白清竹一個人的糖同時再分給盛溪和荊瀾,就沒有那種單獨去哄一個人的那種,讓她覺得被自己重視着的感覺了。
餘故裏在某些時刻下,腦袋還是很機靈的。
白清竹看着餘故裏露着一條縫隙的口袋,用手背在她的口袋外面輕輕一撫,口袋開的那一個小口立刻回攏,擋住了裏面呼之欲出的奶糖。
白清竹把糖收起來,抿着唇輕輕笑了一聲。
這種被特殊對待的感覺,說實在的,真的很不賴。
過了會兒,她重新走到餘故裏身邊,看着她熟練的翻炒着菜,還能游刃有餘的兼顧切菜、洗菜的工作,小聲說:“謝謝你的糖。但是我剛才沒有生氣。”
“我知道你沒有生氣。”餘故裏也小聲的和她咬耳朵,“你生氣不是這個樣子的。但那也是因為我說的話不好聽,讓人聽到會不高興,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哄哄你是應該的……你現在還有不高興嗎?”
白清竹捏着糖的那只手緊了很多。
餘故裏永遠都是這麽好。
她并不是對誰都寸步不讓的。
但似乎總共數下來,在她面前,餘故裏往往是會無休止的退讓……雖然仍舊喜歡撒嬌,喜歡兇兇的指責她一些什麽東西,可絕大多數時候,餘故裏都是很善解人意的。
就像是盛溪所說的,餘故裏的脾氣很好,耐心也很好。
“沒有了。”白清竹應了一聲,垂眸說:“我之前就說過了,以後不會對你生氣,我說到做到。”
“也不用這麽确定的。”餘故裏轉過頭,表情十分中肯的提建議,“不生氣太難了,你該生氣還是要生氣的,不然憋壞了就不太好了,人總是會有情緒的。”
白清竹緩緩笑了,哪還有人勸別人多生氣的。
她面色不變,點頭應了句:“好。”
餘故裏仔細想了想,又說:“其實偶爾也還能耍一耍小脾氣讓自己開心一下,開心最重要。比如越越不高興的時候,就會用力跺地板,跺的舒服了,她自己就高興了,她說她那就是耍小脾氣。你也可以這樣試試的。”
荊瀾見縫插針:“讓她生氣一次可太難了,我就沒見過她沖誰發過脾氣……哦,倒是也有這麽個人,老白一看見她就沒好臉。”
這‘有個人’是誰,餘故裏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對準了一張十分漂亮精致,但卻總是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氣的臉。
她頓了頓,還是沒說什麽。
餘故裏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四個人一起幫着做,真正全部上桌的時候,天也已經黑了。
荊瀾掃了一眼桌面,用筷子敲了敲杯壁,嚷嚷着說:“上點酒——明天反正是周末不上班,喝點也不耽誤功夫,老白你酒呢?”
“全都在存酒室。”白清竹看了她一眼說:“想喝什麽?”
“随便。”荊瀾笑嘻嘻的說:“這麽大好的一個日子,總得喝點好的吧?別小氣啊。”
不多時,白清竹就從一樓的一個小隔間裏面取出來了一瓶紅酒。
荊瀾一看見那個瓶子眼睛酒亮了,急吼吼的搶了過去。
餘故裏盯着白清竹剛才出來的那扇‘門’看了半天,驚訝道:“那居然是一個門嗎?門後面還有個屋子?”
白清竹笑着點點頭,“嗯。”
餘故裏忍不住起身過去看了看。
這個門的風格其實用的是地中海風,但卻選用了很古樸的咖色系,門上懸挂着一個方向盤似的東西,像是郵輪上用的,門的其他位置也都有很地中海風格的擺飾。
餘故裏看到過這個地方很多次,甚至還特意拍了照片做參考,卻萬萬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是一個真的門。
門後還有一個存酒室。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忍不住興奮的說:“我都沒發現那裏面居然真的有一個房間!裏面全都放的是酒嗎?”
“嗯。”白清竹斂眸道。
“那得有多少酒啊……平時也沒見你喝過啊。”餘故裏感嘆道。
這大概也是她住進來這麽長時間都完全沒有發現的重要原因了——因為她根本沒有看到過白清竹出入那間屋子。
家裏雖然也有酒,也只是在吧臺那邊有零星的幾瓶,而且搬進來的時候說什麽樣子,現在就還是什麽樣子,完全沒有被打開喝過的痕跡。
“已經戒酒了。”白清竹抿抿唇,淡淡的說:“很少會喝。”
“她以前喝的厲害,最厲害的時候酒精中毒進過好幾次醫院,後來胃就壞了,多得是東西吃不了,每個月都得請阿姨過來做營養餐,換着花樣的吃,養了好幾年才養回來點。”荊瀾毫不留情的揭了白清竹的老底,冷笑着說:“就因為這個原因,差點當不了醫生,要不是院長惜才,幾次三番力排衆議給她留下,她現在可做不到主任那位置。”
餘故裏不知道還有這一段往事,靜靜地聽着。
白清竹掃了荊瀾一眼,轉頭道:“以前經常失眠,喝多了好歹能睡一覺。”
“你還不如直接吃安1眠1藥……”荊瀾撇撇嘴,到底是沒說很大聲,只是想到那時候白清竹的狀态,忍不住跟着嘆了口氣。
她記得那時候問過白清竹,為什麽不吃助眠的藥物。
白清竹那時候的回答,到現在她都能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
那時候白清竹說:“吃藥就夢不到她了,但酒可以。”
“那你現在怎麽樣了?”餘故裏眉心擰了個結,問道:“還會失眠嗎?不喝能睡得着嗎?”
“……這段水岸,我睡的很安穩,從沒有失眠過。”白清竹抿了抿唇,旋即笑了,“就是很愛做夢。”
餘故裏問她:“噩夢嗎?”
“不。”白清竹看着餘故裏十分精致的眉眼,輕輕的笑着,柔和了臉上的表情說:“是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覺這本好像還是雙向救贖qaq我好愛嗚嗚嗚。
老白失去小魚的那幾年太苦了嘤(沒虐,相信我。)(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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