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以為你沒事嗎

太後望着跪在地上弓着背的代桃,一腳狠狠地踹了過去。

代桃沒立穩,往旁側一倒,胳膊肘撐地,臉上露出疼痛難忍的表情。

她捂着手肘,縮成一團。

終究還是陪着自己長大的侍女,蘇安悅腰彎一半想去扶她,只是到一半又站直。

她看着代桃,還是有幾分不忍,只是想到代桃做的那些事,又生生忍住。

別過臉去,不再看代桃。

曾恩站在一旁聽着,原先她的的疑惑此刻都已經明了。

纖細的手指指着代桃,怎麽也穩不住,手指不停顫抖着,“你,你為何要害我?”

她與代桃素不相識,為什麽要害她。曾恩想不明白,望着代桃,紅了眼圈。

哪能有女子當真不愛自己容貌的,曾恩那張臉,雖說不如曾唯好看,可是卻也別有一番特色,如丞相夫人一般,溫婉可人。

現在臉上生了紅斑,沒了溫婉,留下的只有瘆人。

“為什麽?”代桃終于有了反應,她嘴中反複咀嚼這三個字,仿佛也在問自己到底為什麽。

擡頭看了一眼蘇安悅,代桃迅速低下頭。

“憑什麽你什麽都不會,哪裏都不如我,卻比我要過得好?”代桃很平靜地說出這段話,她聲音不大不小,房間內所有人剛好都能聽到。

蘇安悅不可置信地望着代桃,眼底的不忍轉變為不可思議。

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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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她可以忍心毀掉一個人?

眼中的不可思議逐漸轉變為恐懼與後怕,蘇安悅望着代桃,使了眼神,太監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代桃,不讓她做出沖動傷人的事。

代桃自然注意到了這點,她眼角流着淚,望着蘇安悅,兩眼赤紅。

“還有你,憑什麽,都是一起長大的,憑什麽暖春比我過的好那麽多,你總是只對暖春笑,對我端着皇後的架子,憑什麽?”

說到最後,代桃淚流滿面,眼淚鼻涕混作一團。

平日裏她最注重形象,這會什麽都顧不上,一個勁的哭,剛開始只是小聲的抽泣,到後來,又哭又笑,看起來有點瘋狂。

“我也是受了大家閨秀的教育長大的,你們會的那些我都會,可憑什麽我只能面對着一些破雜事生活。還有我住的那屋子,暖春日日打鼾,吵的我根本睡不着,你自以為關心我,對我好,可你知道這些嗎?你什麽都不知道。”

代桃對着蘇安悅吼道,她手肘還痛着,幹脆趴在地上不起。

暖春無意間聽到自己名字,豎着耳朵聽後來的話,這才知曉原來自己在代桃眼中這麽多的缺點。

她紅着臉,既愧疚又難過,望着代桃,喃喃地說道:“你為什麽不和我說呢,說了我肯定會改的。”

聲音帶着哭腔。她就算是再傻,這會也能看得出代桃待會兒不會有好下場。

原來,事情的源頭也有她。

代桃冷哼一聲,見蘇安悅臉上愧疚的表情,她有些不耐,“有什麽好愧疚的,禍根早就埋下了,你今天才發現罷了,已經晚了。”

她這話,蘇安悅聽了越發難受,只覺得是她的問題,是因為她沒有處理好,這才導致代桃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代桃眸子閃了閃,梗着脖子,繼續說道:“本來那藥是要給你用的,只可惜,呵呵,讓你躲過了。”

蘇安悅往後倒退一步,不敢相信代桃變成了這樣。

害怕代桃會說出更多,太後出言制止,“還和她說什麽,将她帶下去。”

她看着代桃,就像是看垃圾一般,就是碰一碰都嫌棄會弄髒自己的手。

蘇安悅這回不再說話,任由着身後的人将代桃拖下去。

代桃掙紮了片刻,只是她一個向來在宮中不做重活的人,自然是比不得兩個婆子的力氣,眼瞧着就要被拖下去了。

她突然朝着蘇安悅吼道:“你以為你就躲過一劫了嗎?”

就在她話還未徹底落下的那一刻,太後派過去的婆子一掌揮在代桃的嘴上,發出清脆的巴掌聲。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代桃嘴角很快就紅腫一片,嘴角滲出了血。

蘇安悅皺眉,暖春一直盯着代桃,揪着袖子,一聽見蘇安悅喊“住手”的聲音,迫不及待地沖了過去。

她瞪着眼望着那兩個婆子,走到代桃身邊,心疼地瞧着代桃的傷口。

蘇安悅冷了嗓子,正眼瞧着太後,嘴角沒有一絲弧度,“本宮的人什麽時候輪到別人替本宮管教了?”

聽到了這話,暖春就像得了軍令狀一般,沖到婆子面前,一掌揮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再度響起,婆子的臉往旁側彎去,比起代桃臉上的傷,只有更嚴重。

兩人針鋒相對,氣氛一下冷了下來,抓着代桃手的那個婆子大氣不敢喘一聲,不自覺地放開了代桃的手。

太後怒目圓瞪,只是那一巴掌不只是打在婆子臉上,更是打在她臉上。

只是敢怒不敢言,她沉默不語。

“你方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蘇安悅精準抓住代桃所說的重點,問道。

瞧着代桃臉上的傷,便是隔空也感受到了痛。

蘇安悅微微皺眉,只是卻不再像以前那樣,會拉過代桃的手,替她塗藥。

代桃別過臉,望着近在眼前的白色牆壁,眸光波動。

她沖了過去,腦袋撞在牆壁上,血跡飛濺在白牆上,觸目驚心。

身體軟趴趴地滑落,落到了地上,扭曲地躺着,雙眸緊閉,嘴角帶着平和的笑,全然看不出她方才經歷過什麽。

她已經完成她的任務了。

剛開始被太後的人往壞的方向引導,一直在蘇安悅的燕窩粥裏下毒。

她對不起蘇安悅,只是到方才才明白。

将蘇安悅是中毒的事說出來,也算是她臨死前對蘇安悅表達歉意的方式了。

至于曾恩,唯有來世做牛做馬來還債。

而太後,等蘇安悅查出事情的真相,定是不會放過她的。

代桃這麽想着,拼盡全身力氣,沖向牆角。

心裏越發坦然,一直以來飽含不滿與嫉妒的心在此刻釋然。

“快,醫女醫女。”蘇安悅瞳孔巨縮,急急忙忙叫人去找醫女。

她沒料到代桃是存了死志的,竟沒來得及阻止。

蘇安悅顧不上先前代桃說的話,沖到了她的身邊,蹲下身去,想動卻又不敢碰代桃。

她額前凹陷,周邊都是血,嘴角處的皮膚紅腫着,嘴角還存着方才流出的血。很難看。

蘇安悅轉過頭去捂着臉,不忍看到代桃這幅狼狽的樣子。

暖春站在後邊,雙膝着地,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她手足無措,“娘……娘嗚嗚嗚,代桃……代桃她……”

代桃她向來愛美,若是直到自己死後是這樣一副模樣,肯定會很傷心很生氣的。

暖春将手伸了過去,顫顫巍巍地擦拭着她臉上的血跡。

方才還鮮活的人,一轉眼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醫女速度很快,只是到時已經回天乏術,她搖了搖頭,溫聲與蘇安悅說道:“娘娘,人已經去了。”

蘇安悅望着地上的代桃,站了起來,咬了咬牙,“這樣的結果,太後你滿意了嗎?”

等她一個個揪出那些人,那就別怪她手下不留情。

蘇安悅的聲音有些啞,說出的話卻讓太後心髒驟跳,她眼皮跳了跳。

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只是笑得實在是牽強,“皇後這說的什麽話,代桃的死也不是哀家能控制得了的。”

她說話,底氣明顯有些不足,卻有些肆意在裏頭。

死無對證,即使是皇後懷疑是她逼的也沒用。

況且眼下這麽多人,皇後要是還顧慮着形象與名聲,就不能對她怎麽樣。

只聽見一聲輕輕的關門聲,伺候的宮女全部離開,連曾恩也被人拉了出去。

兩人對峙,蘇安悅眼神犀利,黑眸目不轉睛地盯着太後,櫻唇輕啓,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我警告過你的,太後娘娘!”蘇安悅一字一字咬着牙喊道。

“太後娘娘”這四字,在蘇安悅嘴中聽不出半點尊重。

此刻蘇安悅就像那地裏的閻王,拿着生死簿,冷漠無情地念着她的名字。

太後往後縮了縮,直到後背抵着牆,她才發覺自己早已被逼到牆角,再無退路。

是啊,再無退路。

太後不知想到了什麽,身上的冷汗散去,她說:“代桃今日能出此事,責任也在你。”

“什麽責任不責任的,我管不到。”蘇安悅說這話時,依舊冷着聲,只是太後卻敏銳地察覺到她聲線的顫動。

“皇後要是這麽認為,哀家也沒辦法。”太後一副認定就是蘇安悅做錯了的模樣,理直氣壯,讓蘇安悅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她往後倒退一步,臉上閃過一絲愧疚。

太後緊緊相跟,趁機将自己往外挪了挪,“若不是你逼問,代桃也不會撞牆。”

她像是給蘇安悅洗腦一般,如惡魔般在蘇安悅耳畔低語,聲音極具誘惑。

“你不僅不覺得是自己的錯,反而還将錯誤推到哀家身上。”

“你才是最大的壞人,你錯了,就是你害的,你不僅不敢面對,還想要逃避,罪惡都是因你而起的。”

太後愈發有底氣,見蘇安悅被她的話迷惑,說的越來越嚴重。

她內心不帶半點愧疚,只想讓蘇安悅難受,也不顧是不是蘇安悅做的,一股腦全推在蘇安悅身上。

代桃的身體還躺在地上,血跡混的臉上到處都是,暖春替她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暖春“唰”的一下站起來,“你亂講,一片胡言亂語。”她沖到太後面前,帶着代桃血跡的帕子往太後臉上一丢,精準地砸中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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