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換我保護你

待菜上齊了,蘇安悅總有一種錯覺。禦廚倒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

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喜歡的,恰到好處的色澤,恰到好處的香味,不會讓人膩,也不會覺得不夠吃。

一時觀察着蘇安悅表情的趙鶴洲松了一口氣,死死捏着筷子的手也松了松。

見蘇安悅臉色緩和,隐隐約約露出些許微笑,趙鶴洲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勾勒出一抹笑。

趙鶴洲問道:“要不安悅将他帶回去?”

他面色如常,仿佛就像是在問蘇安悅今天吃什麽一樣,半點也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任何突兀。

雖說有了一次再有第二次是很尋常的,可趙鶴洲這麽爽快,蘇安悅還是有片刻的不可置信。

依稀還記得上次趙鶴洲躲躲藏藏就是不肯将禦廚讓她帶回坤寧宮的場面。

“好呀,臣妾在此謝過皇上。”蘇安悅爽快地接受,想要看看趙鶴洲的反應。

在她眼中,趙鶴洲只是客套話,并不是真正想要将廚子讓她帶回去。那她就偏要故意領他這個情,看看他怎麽反應。

只是沒有蘇安悅預想的場面,趙鶴洲神色自若,臉上露出淡淡的笑,點了點頭,随後夾了一塊蘇安悅喜歡的菜給她。

蘇安悅眼睫微顫,望着眼前的菜,猛然擡頭,與趙鶴洲臉上的笑容撞了滿懷。

“嘗嘗。”趙鶴洲示意。

他倆吃飯時向來就沒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反倒肆意得很。

想說話便說話,只是蘇安悅這會兒突然生出了幾分不适。

平日裏趙鶴洲在太後面前可不是這樣的,她還記得先前太後找趙鶴洲有事商讨,特意安排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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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借着吃飯的時間,渾水摸魚想讓趙鶴洲點頭答應。

那時她也在場,趙鶴洲是怎麽說的?

她到現在還記得。

趙鶴洲冷着臉,将筷子放在桌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太後,嘴中吐出的話讓太後臉面全無。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趙鶴洲也并不是表面上那般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他還會怼人。

他說,“古語有雲,食不言寝不語,母後您身為太後,怎麽會忘記這一點?”

當時趙鶴洲說完這話,氣氛瞬間凝滞,太後臉上的笑容再也難以維持,她臉拉得老長,這頓飯上,再也沒有與趙鶴洲說過一句話。

此時嘴裏話多的人,似乎與記憶中的那個人身影慢慢分層,最後變成了兩個人。

見蘇安悅臉上表情不對,趙鶴洲閉上了還在吧啦吧啦的嘴,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皇上剛剛說到哪了?”蘇安悅自然不會說實話,她嘗試着轉移話題。

知曉蘇安悅今天心情不好,趙鶴洲也沒有拆她的臺,順着蘇安悅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方才說了那個話本子,朕派人去打聽了,原先是要出第四冊的,只是那因星公子突然消失,第四冊到現在也沒有下落。”

趙鶴洲說着,皺了皺眉。

前些日子蘇安悅一直讓喜桃在她耳邊念話本子,他還記得當時蘇安悅那癡迷的樣子,只恨不得抱着話本子入睡。

他特意派了人去找因星公子,讓他早日将第四冊寫出來。

只是卻沒想到這人就跟人間蒸發一樣,半點蹤跡都找不出來。

“是嗎?”蘇安悅語氣一驚,瞳孔微縮,“不會是遇到什麽危險了?”

“別擔心,朕再派人去查一查。”趙鶴洲安慰道。

得了趙鶴洲保證,蘇安悅點頭。

因星公子寫的話本子她讀了那麽多遍,早就愛上了她那樣的文風與故事情節,自然也同京城那些人一般期待着第四冊話本子。

趙鶴洲帶來的無異于是個壞消息。

蘇安悅想想,又有些郁郁寡歡,“也不知何時能找到。”

此刻被蘇安悅牽挂着的因星公子,正在慈壽宮內待着。

她換了個房間。

代桃撞牆導致那一面牆上血跡斑斑,太後安排了另外一個偏房給她住着。

身邊也派了人盯着她,就怕她想不開。

只是曾恩哪裏會像太後想的那般脆弱,她只是覺得有些煩。

這新來的宮女不懂事,跟在她的身邊左搖右晃,她幹什麽都要盯着。

好似她真的那麽脆弱,被代桃的死給吓到了一般。

對宮女這變相的體貼,曾恩暫時還難以接受。

她走到哪宮女跟到哪,便是她想要寫一寫新稿子都沒有機會。

曾恩煩死她了。

偏偏是太後安排過來的人,讓她說也不好說,只得忍着。

曾恩只能在宮女面前望着天空,放空大腦,好構思劇情,這樣在宮女離開後就可以直接寫下她想好的劇情。

只是在那宮女眼中,曾恩這幅模樣,像是中邪了一般。

她連忙趕過去告訴太後想要邀功,可太後不像她預想的那般,只揮了揮手讓她繼續去照顧曾恩。

待宮女走後,太後臉上露出一抹兇狠,“現在是随便一個什麽玩意也能欺負我曾家人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陰骘,只是想到近些日子蘇安悅可能會盯上她,又抿了抿唇。

嘆了口氣,臉上閃過一絲煩悶,“看來還是得用曾唯。”

誰知道曾恩這麽不禁吓,被代桃這麽一吓人就傻了。

太後手中拿着她剛寫下的信,遞給富荷,“富荷,将信寄回去。”

外邊電閃雷鳴,雨聲噼裏啪啦,像要把房頂都打碎一般。

蘇安悅聽着外邊的雨聲,開始後悔自己在雨小時沒有回去,等到這會雨大了,更是回不去了。

她便是惱怒也無濟于事,只是沒注意到趙鶴洲心中竊喜,眉眼帶笑。

“雨越發大了。”趙鶴洲故作憂愁,似乎真心為蘇安悅不能回坤寧宮發愁。

他走到窗戶邊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推開窗,風從窗口處飄過,雨争先恐後的竄了進來。

不一會兒趙鶴洲的手上便沾滿了雨水,他特意将手擺在蘇安悅面前,拿了帕子,慢條斯理地擦幹。

蘇安悅目不轉睛地盯着,心中也不知在想什麽,她開口:“要不臣妾先在乾清宮歇一會?”

趙鶴洲巴不得她這麽說,恨不得連連點頭,只是又不想讓蘇安悅看出他的小心思。

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朕待會讓內侍整理出房間。”

蘇安悅微微點頭,只得将計劃推遲一天。

腦中事情想的多了,就容易困。

內侍動作很快,沒一會兒便将房間收拾出來了。

蘇安悅适才剛到房間,就忍不住打瞌睡,特別是當見到房間中都是她熟悉的布局時,困意更甚。

深吸一口氣,胸腔內滿滿都是熟悉的味道。

吃飽喝足,蘇安悅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小憩。

蘇安悅扯着被子蓋過臉,腦袋埋在被子中間,陷入沉睡。

在她睡着後,門輕輕地動了動,趙鶴洲只身一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句話體現的淋漓盡致。

只是上次走窗戶,這次走門,說起來還算是有了進步。

守着的宮女見了趙鶴洲,想打招呼,趙鶴洲噓了一聲,讓宮女離開,他這才靠近蘇安悅。

蘇安悅睡得不安穩,嘴中哼哼着,又讓人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麽。

趙鶴洲湊近了些聽,只聽見蘇安悅喃喃自語,随後感覺到頭上有重物覆蓋,他的腦袋被按了下去。

蘇安悅的手搭在他的頭上,他怎麽掙紮也掙紮不開。

鼻尖與蘇安悅雪白的脖頸相對,眸子稍稍往下一瞥,就能見蘇安悅雪白細膩的肌膚。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一切都是由他不經蘇安悅允許溜進來導致的,趙鶴洲是進不得退不得。

心裏無比懊悔,肌膚相觸,眼下的人他心悅許久,趙鶴洲眼神閃躲,不肯去看蘇安悅那裸露在外的肌膚。

他單手以一個高難度的動作,輕輕拿起蘇安悅的手,生怕把蘇安悅吵醒。

将手拿來後,趙鶴洲也不敢瞎動作,夜裏降溫,怕蘇安悅着涼,他替蘇安悅撚了撚被角。

望着蘇安悅的睡顏,趙鶴洲将她臉頰上的碎發撥了撥。

大掌擦了擦她的臉頰,眼中滿滿的情意,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回憶什麽,輕聲說道:“以前你護着我,現在換我保護你了。”

感受到臉上有東西,蘇安悅不适的動了動。

趙鶴洲縮回手,單膝靠在腳踏上,離蘇安悅還有些許距離,他聲音溫柔,“乖寶,睡一覺什麽都會好的。”

想要再摸摸蘇安悅的臉頰,只是又怕蘇安悅被吵醒,趙鶴洲只是盯着蘇安悅看了看,自嘲地笑了笑,從門外走了出去。

周圍沒人,趙鶴洲松了一口氣,他往主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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