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為先帝守皇陵

從房間裏出來,趙鶴洲摸了摸脖子處。

方才蘇安悅按住他腦袋時,指甲不小心劃破了他的皮膚,現下脖子處有着三道血痕,還有些淡淡的疼痛。

不用看就知曉,脖子那塊上定是紅着的。

只是趙鶴洲心中有其他事要處理,他扯了扯衣衫,遮住脖子上的痕跡。

“劉進喜,去慈壽宮。”趙鶴洲面無表情,在蘇安悅面前唯一的一抹柔色也消失殆盡。

劉進喜急忙去準備,替太後捏了一把汗,同情她半刻鐘。

太後本就被蘇安悅吓到了,她這會茶不思飯不想,又氣又怕,倚着椅子思索着對策。

聽說蘇安悅出去後碰見了趙鶴洲,并且還在趙鶴洲那邊待了許久。

要說蘇安悅沒有在趙鶴洲面前吹枕邊風,她還真的不能相信。

趙鶴洲手段不同于蘇安悅,要是趙鶴洲不想讓她好過,那她一定不會有什麽好過的日子,現在她就在思索對策。

只是對策還未想出來,就聽到了門外一陣腳步聲。

“娘娘,皇上過來了。”富荷附在她耳邊,溫聲說道。

“是嗎?”太後眯了眯眼,坐直了身體,端着手望着外邊。

她呷了口茶,茶的苦澀在嘴中打轉,門外的人已經大步跨了進來。

見到太後時,趙鶴洲沒有向她請安,臉上仿佛覆蓋着冰霜一般,冷眼瞧着她,像是看死人一樣。

好在趙鶴洲還給太後留了幾分薄面,他朝劉進喜看去,劉進喜很快理解到他的意思,将房間內的宮人都打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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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表情一片坦然,似乎早已猜到了趙鶴洲會這麽做。

待人走了之後,趙鶴洲冷笑一聲,望着太後。

“太後此刻,應該知曉朕為何過來吧。”他突然笑了笑,只是笑意不及眼,臉上勾起的弧度更像是諷刺她一般。

“皇帝所為何事,哀家自然不知。”太後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服,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是嗎?朕怎麽覺得太後心中一清二楚呢?”趙鶴洲冷笑。

太後不再說話,她知道,趙鶴洲就是要來對她冷嘲熱諷。

“還請太後解釋解釋代桃的事。”這話看起來客氣,可從趙鶴洲嘴中說出,卻莫名沾染幾分不耐。

“代桃撞牆便是撞牆,與哀家何幹?難不成怪這牆害死了她?難不成因為這牆是哀家宮中的,所以這事能怨在哀家身上?”太後巧舌如簧,自然是不會承認。

“代桃是太後的人吧?”趙鶴洲問道,只是他話裏透着幾分肯定。

太後眼神無處可躲,她從宮鬥中走過,踩着那麽多人的屍體一路到了太後這個位置,按理來說,對付這種質問,應該很容易躲過去。

只是趙鶴洲的眼神實在是太直白太淩厲,一眼就直達她的內心,讓她不由得心虛。

話在嘴邊,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怎麽也說不出口。

“代桃原先就有幾分傲氣,你看上了這點,放大了她的不甘。”趙鶴洲看着太後,“代桃其實很猶豫,你就抓了她的把柄,沒辦法,代桃只能答應。”

趙鶴洲一字一句,絲毫不客氣,直視太後的眼睛,“是這樣嗎?”

太後心中一驚,雖說能猜到這些事瞞不住趙鶴洲,只是當聽到他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這些事都是她私底下做的,手段隐秘,趙鶴洲竟能在短時間裏查出來,實在是讓人無法想象這個年輕的帝王能有這樣的手段。

若是趙鶴洲順藤摸瓜,肯定也摸出了她做的其他事。

這麽想着,太後臉色發白,竟是連反駁都不知該從哪開始。

她拼命的搖頭,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代桃最後說的那番話,太後給朕解釋解釋。”趙鶴洲站到了太後面前,彎着腰,居高臨下望着她,嘴角閃過一絲不屑。

這件事,他沒有查到到底是什麽毒。在蘇安悅睡着之後,找了醫女來檢查蘇安悅的身體,醫女卻沒有查出到底是什麽毒。

只說蘇安悅近些日子焦慮過度,需要靜養。醫女給她開了一副藥。

趙鶴洲雖然覺得不對勁,卻也沒有多說,他心中疑惑,可他到底不是太醫,沒有醫術,質疑太醫的話,他還說不出口。

趙鶴洲其他的事都猜出來了,只有這一件事他不曾猜測,太後便知曉這件事還有反轉的餘地。

她焦慮緩解幾分,“代桃那小賤人說的話你們信了?死前還要給哀家挖坑,不愧是皇後教養出來的奴婢。”

她冷哼一聲,連帶着貶低了蘇安悅。

趙鶴洲一直觀察她的表情,卻沒見出任何的不對,說到方才的話時,她恨得牙癢癢,咬着牙,仿佛真的是代桃給她下的套。

趙鶴洲對此存疑,知曉太後不會說,他移了話題,“丞相府近些日子不安分,不知太後知曉這事嗎?”

曾志那些庶子,還有她的那些堂兄弟,都是些酒囊飯袋,他們做了些什麽事,不用趙鶴洲說她也能猜到。

“想來太後也是知曉的,太後就去皇陵替他們反省反省。”不等太後說話,趙鶴洲便開口。

只是他這麽一句話,卻将太後的心打入了冷宮,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趙鶴洲。

“想來先帝也在皇陵孤獨着,定是想念太後,太後就去那邊陪着他吧。”

“趙鶴洲,你可知曉你在說什麽?”太後連皇帝也不喊,眼睛瞪大望着他。

不敢相信他真的這麽做。

她可是太後,去守皇陵,歷朝歷代就沒有過這樣的先例,況且前朝也不會答應。

“太後娘娘,皇上說的奴才可都聽到了,娘娘需要奴才複述一遍嗎?”趙鶴洲不想與她多說,劉進喜上前,問道。

“你這麽做,丞相府是不會同意的!”太後吼道,見他沒有半點動容,太後又說道,“就是信平侯也不會答應的。”

“信平侯?”趙鶴洲念道,重複了一遍,“怎麽,太後的往事也要拿出來說一說,讓天下人皆知嗎?”

他諷刺道。

當初信平侯還不是信平侯,太後也不是太後,兩人青梅竹馬長大的。

本以為兩人是一對,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太後入了宮,這一對也就被拆散了。

信平侯等了太後兩年,兩年之後娶了其他人,與現任夫人生了兩個孩子,現在家庭算是和睦。

太後提起信平侯,不知她在想什麽,想要一個被她抛棄的人來救她?

趙鶴洲對此嗤之以鼻,不知道太後的大腦構造是不是異于常人,他甩了甩袖子,“朕等着他們。”

“太後身體不适,需要在慈壽宮內靜養,任何人不得出去。”趙鶴洲沒說後半句,可太後已經知曉。

之後定是說她思念先帝,自願去皇陵守墓。

果真如她所想,趙鶴洲那話說完,緊接着就說出與她預想那般無異的話。

大局已定,太後腿軟成面條,只靠着身下的凳子這才堪堪坐穩。

望着趙鶴洲離去的背影,她只希望信平侯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一幫她。

“醒了?”趙鶴洲處理完太後,換掉身上被雨打濕的衣衫,轉眼便見到蘇安悅睡眼惺忪的模樣。

他笑着說道,他将在太後面前的情緒藏了起來。

他特意挑了件與蘇安悅同色系的衣衫換上,這會兒站在一起,兩人看着就像是一對。

趙鶴洲私底下為自己的小心機竊喜,面上卻将心機隐藏起來。

蘇安悅點了點頭,還有些頭暈,腦袋也重重的。

“是不是有醫女來過?”蘇安悅問道。

在睡夢中她好似聞到了醫女身上的中藥味,隐隐約約好似聽到醫女給她開了藥。

“嗯,朕讓醫女檢查了一下。”趙鶴洲大方承認,卻有些心虛。

醫女那麽小的動作都被蘇安悅發覺了,那他偷溜進來,不是更容易被知曉嗎?

得了肯定的回答,蘇安悅眼睛一亮,她上前,激動地抓住趙鶴洲的衣袖,“醫女怎麽說?”

蘇安悅沒有發現,趙鶴洲松了口氣,他記憶力本就好,又是有心記下醫女說的話,這會一張口連半刻的停頓也沒有,就将醫女所說的話背了出來。

“是嗎?就這樣嗎?”蘇安悅連自己也說不清現在是失望還是慶幸,她揪着趙鶴洲的衣袖,又問了一遍。

望着面前有些失望的眸子,趙鶴洲點了點頭。

“好吧。”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蘇安悅嘆了口氣。

難道她做的夢真的是預知而不是因為中毒?可代桃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蘇安悅望了望窗外,雨已經停了,她往後退了一步,松開趙鶴洲的袖子,“皇上,臣妾就先回宮了。”

順着蘇安悅的視線望過去,趙鶴洲知曉自己找不到借口将蘇安悅留下,他點了點頭,只是臉上卻露出幾乎不可見的失落。

他垂下頭,露出修長的脖頸,不去看蘇安悅離開時的模樣。

蘇安悅離開的心迫切,她當下就轉身準備走,只是眼睛卻無意間瞥見趙鶴洲脖頸處的三條劃痕。

在這一瞬間,蘇安悅心髒劇烈猛縮,心跳仿佛要停止了一般,她屏住呼吸,揉了揉眼睛,定眼望着趙鶴洲脖頸處的痕跡。

很明顯那是被人劃傷的,絕對不可能是摔傷亦或是其他的傷。

她愣住了,怎麽也邁不出步子。

趙鶴洲察覺到了不對勁,蘇安悅說要走,可卻不見她動一動,好似望着什麽地方出了神。

擡頭一看,卻見蘇安悅将目光迅速移開,黑眸轉了轉,最後盯着他的臉頰。

趙鶴洲覺得奇怪,不适地摸了摸臉,“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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