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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精雕細刻出來似的,她穿着一件紅羚孔雀羽的織錦裙子,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膚白如雪,眸似星辰,若說寧子衿是朵生長在山谷中的幽蘭,淡雅清香,那麽這名少女便是傲然的牡丹,傲然高貴。
另一名的女子年紀稍長,樣貌算不得上乘,只能用秀氣來形容,穿着紫色玉簪花裙,紫色中透着一種端莊大氣,又帶着一絲說不出的妩媚妖嬈裙擺搖曳,行走間步步生花。
“母親,這位是鎮國将軍家的二小姐。”進了正廳,寧香芸指着年輕的少女對老夫人介紹道,然後又指着另一名年長的女子道:“這是信國公家的長女。”
寧子衿前世曾見過傅珞璃數面,但是對信國公陸家的這位長女,寧子衿卻是不曾見過的,只是略有耳聞而已。
陸湘屏當初嫁給了骠騎将軍陳謹然為妻,算得上是下嫁,陳家為他們能攀到陸家這樣的高門大戶而沾沾自喜了許久。
然而誰知陸湘屏表面溫婉娴淑,卻是個十足十的妒婦加悍婦,不許夫君納妾,連個通房都不能有,為了這事将陳家鬧的是雞犬不寧,陳家自知不敵陸家的地位與勢力,只能事事依着陸湘屏,眼見日子一天天過去,陸湘屏的肚子卻一丁點的反應也沒有,三年來一無所出,陳家兩老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陸湘屏卻仗着信國公在陳府作威作福,最後将陳夫人給氣死了,陳謹然想要休妻,卻叫陳老爺給阻止了,最後一氣之下遠赴戰場,一年後戰死,于是陸湘屏就成了寡婦,從陸家回了信國公府。
衆人只知道陸湘屏是個可憐的人,嫁進陳家不過短短數年就守了寡,卻不知她嫉妒成狂而又兇悍的一面。
這是豪門大戶的秘聞,信國公又位高權重,有些事大家心中明白,卻是不會傳了出去,若不是前世寧子衿擠身那一行列,怕也不知道陸湘屏的事跡。
不知這一次芸妃将她帶來刺史府,是為了什麽?
“這位是賢王世子,這是忠武少将軍。”寧香芸又指着楚昱跟傅淩天對老夫人介紹道。
芸妃回趟娘家,竟然出動了楚王世子跟少将軍護送,老夫人向來強硬的心髒此時也不禁跟着抖了三抖,這是得有多大的榮寵才能這的待遇啊。
老夫人跟寧家衆人忙恭敬對着傅淩天跟楚昱行了個禮,又對傅珞璃與寧湘屏行禮。
這一次來的,都是讓他們望塵莫及的尊貴人物。
陸湘屏仿佛不認生似的,自然熟的拉過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不必多禮,這次我們随芸妃娘娘前來,叨擾貴府了。”
老夫人不料信國公府的小姐待她這樣客氣,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忙道:“不打擾不打擾,這是我們寧府的榮幸。”
一路颠簸,雖然中途也有停頓,但畢竟不能好好休息,于是老夫人便命人将他們安排在寧府最好的客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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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老夫人暫時沒有機會跟寧香芸好好敘舊,但想着如今女兒已回來了,在這裏要逗留一段時間,也不急于這一時了。
“小……小姐,你看到沒……那楚公子竟是……是賢王世……世子。”紅妝随寧子衿回了行雲閣,想到剛剛在廳中知道楚昱的真實身份,紅妝久久未能回神。
“看到了。”寧子衿淡淡的點頭,應道。
鈴铛一見寧子衿回來,立即邁開了四只小短腿向她跑來,湊到她的腿邊拿着腦袋輕輕磨蹭着,憨态可掬的模樣看得寧子衿心中一軟,蹲下身子将鈴铛抱在手裏。
“阿蠻可真是不遺餘力的喂養,你瞧,又重了許多。”
寧子衿掂了掂鈴铛的份量,笑道。
淺淺的笑容在細碎的陽光下,散發着柔柔的溫和,美倫美煥。
“她那麽賣力,還不是為了吃。”紅妝一想到阿蠻每次盯着鈴铛都垂涎三尺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妮子除了吃還真是沒有別的一點愛好了呢。
“能吃的力大無窮,也是件好事。”
這是寧子衿後來發現的,本以為阿蠻只是力氣大些,所以才能輕而易舉的斷了清淺一只胳膊,後來才知道阿蠻那天使出來的勁還不到真實水平的三分之一,因為阿蠻能徒手将一塊巨石搬起,這樣的力氣,就算是成年男子也是望塵莫及的,何況她還是個瘦弱纖纖的姑娘家。
紅妝努了努嘴,承認了寧子衿的話。
寧子衿逗弄着懷裏的鈴铛,思緒慢慢飄浮,她總覺得這一次芸妃回來,斷不會像前世那般的平靜。
前世,芸妃也回來過,但是護送的人,并不是傅淩天跟楚昱,更沒有傅珞璃跟陸湘屏的随行,這一次多了這樣四個重量級的人物,似乎并不是什麽好事呢。
在知道了楚昱的身份之後,寧子衿也隐隐理出了一絲頭緒。
前世,根本沒有賢王世子這個人,換句話說的話,楚昱應該是死于當初那場追殺中,而這一世,她意外的救了楚昱,讓一個本該已死的人活了下來——
所以這次随芸妃回來的人,跟前世才會大不一樣吧?
只是賢王膝下并無子,所以也不會因為兄弟争奪世子之位而互相殘殺,楚昱又是為何被追殺?
晚上,永瑞堂裏一派熱鬧的景象。
一屋子裏人,都是寧家人,這沒有外人在場,老夫人也放開了些,拉着芸妃的手左看右看。
“來來來,讓娘好好看看你。”
而此時的芸妃,脫掉了那繁複羅裙,只着了一件簡單的煙雲蝴蝶抹胸裙,纖細的腰盈盈一握,她笑着任由老夫人将她渾身上下看了個遍。
“娘,我很好,真的很好。”
“娘知道,娘知道,瞧咱們寧府如今的風光,就知道你在宮中一切都好。”老夫人喜悅的神情道:“不過娘不親眼見到你安好,這心裏總是不踏實,何況後宮是個爾虞我詐的地方,一個不慎更是丢命的事情,你如今又得聖寵,集寵于一身又何償不是集怨于一身呢,娘不求你大富大貴,只求你平安健康足矣。”
都說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聽着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聲音,芸妃心裏說不出的溫暖,離家久了,才更懷念親人間的感情。
她又何償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皇上雖然對她寵愛有加,賞賜也是不計其數,但後宮沒有感情可言,每個人都是帶着面具生活,她在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又飽償冷清與孤單。
“娘放心,女兒知道該怎麽做。”
“這一次回來,你能留多久?”
“再過不久就是太後的壽誕,往年每個地方的官員都會為太後呈上壽禮,我這次來雲城也為太後挑選合适的賀禮帶回宮中,會留一個月,如今大哥成了雲城的刺史,于情于理都該為太後準備壽禮。”芸妃輕柔的嗓音緩緩說道。
以前寧瑞遠為落鎮縣令時,壓根就是沒有資格給太後呈上賀禮的。
可現在不同,何況還有芸妃身在宮中,別人家拿出的賀禮不合太後心意也罷,若寧家拿不出像樣的東西來,這不是讓芸妃回宮後顏面無存嗎?
老夫人一聽此事,立馬正了色:“如此說來,我們要抓緊着手準了,娘娘可知太後喜歡什麽東西?”
“太後位高權重,金銀珠寶,珍貴寶物見過不下其數,以咱們目前的地位跟勢力也無法與邺城的公侯世家送的禮品相比,咱們不求最好,待求意喻吉祥。”
“你說的也是。”老夫人緊張的點頭,腦子裏還始思索着該送什麽好東西給太後才不能讓女兒失了顏面。
芸妃見老夫人如此緊張的模樣,寬慰道:“娘,別急,還有一個月時間呢。”
說着,她的視線落在了下方坐着的一群人身上,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溫柔卻又不是高貴。
芸妃的目光最先落在孫清然的肚子上,美眸之中洋溢着歡喜之色:“聽說孫姨娘已有近三個月的身孕了,早些不知道,也沒有給孩子帶禮物,待我回到宮中,一定叫人打造最好的金器與長命鎖。”
孫清然心中大喜,誠惶誠恐的起身行禮道謝:“妾身謝娘娘恩典。”
069 厚此薄彼
“方嬷嬷,将我那套藍寶石首飾取來,送給孫姨娘。”芸妃笑容滿面的看着孫清然平坦的小腹,對腹中孩子的期待,一點都不比老夫人跟寧瑞遠少。
方嬷嬷是寧香芸的乳娘,對寧香芸的感情不比老夫人少,是從小看着寧香芸長大的,可以說是半個娘。
有她陪着寧香芸,老夫人心中亦放心不少。
“是,娘娘。”方嬷嬷應了一聲,然後取過一早就備好的禮物,将一只精美的妝匣遞到了孫清然的手裏。
孫清然喜出望外的接過,臉上滿是激動之色,打開一看,裏面奢華精美的全套首飾叫她驚愕不已,從發釵,到耳環,到項鏈,再到手鏈,無一不是美的叫人瞠目結舌。
一下子收到如此貴重的禮物,孫清然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謝娘娘賞賜。”
芸妃淺淺一笑,層層光暈在她眼底醞開,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寧玉纖的身上,略帶着驚喜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寧玉纖惴惴不安的接受着芸妃的打量,一顆心跳動着宛若雷鼓。
良久,才聽芸妃好聽的嗓音乍然響起:“這就是大哥的長女,玉纖吧?”
許氏一見芸妃的注意力落在了寧玉纖的身上,又聽她如此溫柔的問起,忙拉着寧玉纖對芸妃起身見禮:“妾身許氏,見過芸妃娘娘。”
“玉纖拜見芸妃娘娘。”寧玉纖緊跟着許氏,行禮道。
芸妃一雙美眸笑眯了起來,點了點頭,然後對寧玉纖招手道:“來,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瞧瞧。”
寧玉纖不安的看了許氏一眼,就見許氏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目光,她這才向芸妃走去。
“娘娘——”
雖然先前得到過許氏的保證,芸妃必定會喜愛她,但是第一次見到身為妃子高高在上的寧香芸,寧玉纖的心裏依舊充滿了忐忑,她在離芸妃兩步的距離前停下,柔聲喚道。
“這裏沒有外人,叫我姑姑就好,來,再近些讓我看看。”芸妃盡可能的溫柔的說道,看着寧玉纖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女兒一般。
寧玉纖擡頭凝視着芸妃,只見她光豔逼人的臉上溢滿了和善之色,瑰姿豔逸,膽子也不由得大了幾分。
“姑姑!”她大方的走到寧香芸的身前,吟吟一笑,喚道。
然後,寧玉纖自袖中掏出一只金色的荷包,上面繡着朵朵蘭花,雅致清新:“前些日子聽說姑姑要回來,玉纖心裏充滿了期盼,不知該給姑姑送什麽見面禮好,于是就親手繡了這個荷包,還望姑姑不要嫌棄。”
她伸手遞到芸妃面前,白皙的臉上染着羞澀的紅暈,紅撲撲的煞是好看。
前提是如果忽略掉右臉頰那一塊醜陋的疤痕。
芸妃嬉笑顏開的接過荷包,連連稱好:“好好,真是乖巧的孩子,姑姑很喜歡,方嬷嬷——”
她一開口,方嬷嬷便明白了芸妃的意思,連忙取過一只盒子。
“盼了這麽多年,終于把你盼回來了,姑姑沒什麽好東西,這金步搖跟這對翡翠玉镯是聖上賞賜之物,世間罕間。”
芸妃的話音一落,底下猛的響起輕微的抽氣聲,不僅趙氏母女吃了一驚,就連許氏也是驚愕不已。
她知道芸妃是喜歡玉纖的,可是也沒想到她是這般鐘意寧玉纖,那可是皇上賞賜的東西,珍貴程度不可言喻啊。
寧玉纖心下一陣狂喜,呆呆的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後連忙謝恩:“多謝姑姑賞賜。”
“你跟你姨娘在外受苦多年,今日回來又聽父親說你前段時間差點喪生火海,雖然撿了一條命,不過臉上卻留下疤痕,此時一見,真是叫我心疼不已。”芸妃撩起寧玉纖的頭發,眼中噙滿憐惜的道:“委屈你了,等我回到宮中,尋個機會接你進宮,請禦醫給你看看,說不定能醫好。”
寧玉纖眼眶忽地一紅,咬着唇道:“有祖母,父親與姑姑的憐惜,玉纖一點都不覺得委屈,謝姑姑恩典。”
之後,芸妃又取出一匹煙羅錦,那是別國送來貢品,價值連城,送了一匹給老夫人,将另一匹送給了許氏。
趙氏看得眼紅的不行,芸妃對待許氏跟寧玉纖的态度簡直叫她驚愕,心裏也生出些許期待,芸妃未進宮前對寧子嫣跟寧子姍就挺不錯的,尤其是寧子姍,對她亦是喜愛的很,如今寧玉纖都得到了如此珍貴的禮物,她的子姍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許氏跟寧玉纖拿着芸妃賞賜的東西,喜滋滋的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老夫人見芸妃如今厚待許氏母女,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裏頗不是滋味。
“子衿,來,給你姑姑好好看看。”她對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寧子衿招手道,拉過她的手笑着同芸妃說:“你看,你不在家的這兩年,子衿長高了不少,如今的她又乖巧又懂事,而且還很有孝心呢。”
老夫人毫不吝啬的誇贊道,芸妃淡淡的勾唇,笑容裏明顯多了一分疏離跟冷漠,對老夫人的話更是不以為然。
以前母親就最喜歡寧子衿,說好聽點叫乖巧,其實就是木讷懦弱,跟誰都不親厚,而且因為寧子衿的娘,大哥一直過的不幸福,跟相愛的人也不能長相厮守,大哥心中抑郁,她也無法釋懷。
“民女拜見芸妃娘娘。”
寧子衿眼角的餘光看了芸妃一眼,就見她漫不經心的目光随意的從她臉上掃過,然後敷衍的對老夫人說道:“還真是長高了不少呢。”
前世,因為芸妃歡喜的拉着寧玉纖的手,讓寧玉纖喊她姑姑。于是她也天真的以為自己也該喊姑姑,哪知喊完卻遭來芸妃暗中的瞪視,而在無人的時候,芸妃更是斥責她不識禮數,沒有規矩,簡直丢盡寧家的臉面。
當初,她不知道芸妃這話是從何說起。
可是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因為芸妃對她的不喜,所以跟寧瑞遠一樣習慣處處挑她的刺。
老夫人有些埋怨的剜了寧子衿一眼,笑道:“你這孩子,怎麽變得生份起來了,連姑姑都不喊了。”
寧子衿宛爾一笑,笑容水漾清淺,如漫天繁星劃過,美的叫人心驚。
“祖母,在子衿的心裏芸妃娘娘是姑姑,可如今姑姑貴為芸妃,身份尊貴,子衿雖然學識淺薄,但也懂得禮儀尊卑,斷不敢做那些不分尊卑之事,若傳了出去,豈不叫旁人笑話。”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想再給芸妃任何奚落她的機會。
她的話音一落,芸妃美眸驟然一縮,怪異的盯着寧子衿看,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然寧子衿只是微垂着頭,一襲白色的抹胸紗裙簡單而又不失清雅,上繡着大朵大朵的芙蓉花,憑添一分玲珑嬌俏,如墨般烏黑亮澤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頭上斜斜的插着一支玉釵,她站在那裏,不卑不亢,也沒有任何害怕的顫抖。
就連先前寧玉前面對她時,也看得出些許的緊張。
可是寧子衿沒有,長長的睫毛輕閃,宛如蝴蝶展翅,臉上是一片淡然的雲淡輕風,跟印象中那個總是畏首畏尾的寧子衿差別很大。
“你果然很懂事。”芸妃微微擰着眉,緩緩說道:“不過此時沒有外人,不必這般見外。”
以前是寧子衿自作主張喊芸妃姑姑,而現在是芸妃主動開口不必見外,這叫芸妃找不到寧子衿的任何錯處。
“是。”寧子衿乖巧的應道。
芸妃也帶了禮物給寧子衿,是一條瑪瑙紅珊瑚手鏈。
從宮裏帶出來的東西,随便哪一樣,都是珍貴無比,叫人羨慕,不過,那是在沒有比較的前提下。
先有孫清然的藍寶石首飾,再到寧玉纖的禦賜之物,許氏的貢品,給寧子衿的禮物怎麽都不夠瞧了,這樣的差距,放在前世,寧子衿會覺得委屈,可是現在,她的心情只剩無所謂。
芸妃賞下的東西,是不可以随意便賣的,既然不能換成銀子用,對寧子衿來說便是擺設而已,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并不是她如今的追求。
“謝娘娘。”
寧子衿淡淡的謝恩,臉上并沒有露出欣喜過望之色,也沒有失落的表情,笑容淺淡适宜,端莊有禮,哪怕芸妃說了不必見外,她依舊卑謙有禮。
她曾經渴求姑姑的垂憐,卻不過是一場笑話,既然如此,她現在又何必去執着那極難屬于自己的親情。
如果前世芸妃對她有一丁點的憐愛維護,她就不會落得慘死的地步,孟如風敢這麽對她,不就是仗着她無依無靠,即使那時她貴為侯府嫡女,卻也只是空名而已。
而寧玉纖不同,她有寧瑞遠的疼愛,有芸妃的庇護,所以才能活得這樣風聲水起,哪怕許氏最後依舊是個姨娘,卻比普通官家的正房夫人更有地位。
芸妃看着寧子衿對她冷漠的态度,不知為何,心裏頗不是滋味,卻也沒有表現在臉上。
之後,芸妃又讓方嬷嬷将禮物分給趙氏母女三人,同樣不及許氏母女的貴重,珍貴,但比寧子衿的好上許多,至少不比孫清然的差。
只是這樣依舊叫趙氏心裏氣憤難平,但又不敢當面表現的不開心,敢輕視芸妃賞賜的東西,簡直是找死。
趙氏雖蠢,但不至于到了白癡的地步。
“真是氣死我了,想當初在落鎮,你姑姑對你是何其疼愛,沒想到這次回來,送給你的禮物連寧玉纖那個賤蹄子的一半都不及。”一回到蘭院,趙氏便氣的一掌重重的拍在梨花木圓桌上,怒容滿面。
寧子姍緊張的對李媽媽使了個眼色,讓她去門口守着,別叫人靠近,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若傳到芸妃的耳朵裏,那她們母女三人就別想安生的過日子了。
“姨娘,您消消氣,你就是再如何不滿也不能說這樣的話,許姨嫌跟寧玉纖如今已經有了姑姑這座靠山,若是你說的話傳到了姑姑的耳朵裏,豈不是叫她生氣,若到時候許姨娘再在姑姑耳邊诋毀姨娘,姑姑一氣之下就是将咱們趕出府,祖母跟父親也不敢說一句不是呀。”寧子姍小聲的說道,分析着其中的厲害關系。
趙氏看了寧子姍一眼,幾個深呼吸下,本劇烈起伏的胸膛漸漸平複下來了。
“你說的對,看我都氣糊塗了,也不知道許氏那狐貍精使了什麽招數,芸妃從未跟她有過接觸,第一次見面就對她這樣厚待,真是不公平。”
“姨娘,其實姑姑對咱們也是不錯了,送的禮可是比二姐的還要貴重呢。”寧子嫣忽地開口,怯弱的聲音輕如蚊蚋。
“那也只是不錯而已——”比起送給許氏的東西,她們這些算得了什麽?
一想到許氏手裏的霞光似錦的煙羅錦,趙氏心裏就哽着一口氣,堵的她難受。
“許姨娘這次也真是大費心思了,讓寧玉纖早早備好了自己繡的荷包來博得姑姑的歡心,而我們都沒有準備禮物,如此一比,寧玉纖就将我們都給比下去了。”寧子姍有些懊惱的咬了咬牙。
她哪裏知道芸妃會對一直養在外面的私生女如此器重,還以為會跟祖母一樣仇視她呢。
原想着這次說不定能看許姨娘跟寧玉纖在芸妃面前碰一鼻子的灰,沒想到最後是讓她們兩大大的風光了一把,此時在梅院,她們母女兩一定抱在一起開心壞了吧。
“子姍,你是個主意多的,一定要想辦法同你三姐在芸妃娘娘面前好好表現,不能被寧玉纖給比了下去。”趙氏想了想,道。
“是,姨娘。”
“子嫣,我也不期盼你能成就什麽大事,凡事跟你四妹多學着點,如果能得到芸妃娘娘的垂愛,那麽你們兩日後的婚事就不用愁了。”趙氏最不放心的便是這個三女兒,于是喋喋不休的教育道。
寧子嫣靜靜的聽着,乖巧點頭應道:“是。”
行雲閣
紅妝悶悶的捧着芸妃賞賜的手鏈跟在寧子衿身後,就連鈴铛撒嬌的蹭蹭她的腳踝她都意興闌珊。
阿蠻手拿着掃帚,嘴叼着包子,忽地蹿到了紅妝的面前。
“咦?紅妝,你怎麽啦,表情這麽臭,就像是糞坑裏的石頭。”她咬了一口包子拿在手裏,好奇的打量着紅妝。
紅妝有氣無力的昵了阿蠻一眼,露出一絲佩服的神情:“能一邊想着糞坑,一邊吃的津津有味的人,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這番調侃的話,紅妝說的表情嚴肅。
阿蠻不解的看看紅妝,又看看寧子衿:“二小姐,她是怎麽了?”
寧子衿豈不知紅妝心裏的不甘,還不是因為芸妃的厚此薄彼讓紅妝覺得她受了委屈。
可是寧子衿并沒有一絲一毫的委屈,可是無論她怎麽說紅妝就是不信。
她聳了聳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樣。
“阿蠻,夜深了,你拿掃帚做什麽?”寧子衿發現了什麽,疑惑的問道。
她的話音一落,阿蠻立即露出憋屈的神情,低頭瞪了一眼裝無知撒嬌賣乖的鈴铛,氣憤的說道:“都是鈴铛啦,它居然跑到奴婢的屋裏拉屎。”拉就拉吧,還非得拉的滿地都是,這邊拉一堆,然後跑到另一邊再拉一堆,等她回屋的時候,都見滿地的狗屎。
她真恨不得立即宰了這小東西。
“嗚——”鈴铛發出聲音,蹲在地上對着寧子衿猛搖尾巴,圓圓的眼珠子水蒙蒙的,一派無辜之色,說不出的可愛。
“定是你老惦記着吃它的肉,才叫鈴铛懷恨在心了。”
寧子衿彎腰将它抱起,笑着打趣道,然後邁開步子往屋裏走去。
阿蠻迷茫的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嘀咕了一句:“狗也會懷恨在心?養了它不就是給人吃的嘛。”不然費那個勁幹什麽。
“紅妝,将芸妃賞賜的手鏈放起來吧。”進了屋,寧子衿放下鈴铛,對紅妝說道。
鈴铛有個小窩在寧子衿的床邊,一着地,它立即撒開了腳丫子往自己的窩裏走去,一只小筐內鋪着軟綿綿的褥子,鈴铛一沾到自己的窩,立即發出一聲滿足的嘤咛。
“是,小姐。”紅妝低低的嘆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的将手鏈放好。
哪怕不及別人的一半,那也是賞賜之物,馬虎不得。
“小姐,你一定要努力博得芸妃娘娘的歡心,雖然有老夫人幫你,可是現在許姨娘跟大小姐有老爺跟芸妃娘娘撐腰,日後還不定怎麽要掀起什麽風浪呢呢,老夫人再幫你,也不能跟芸妃娘娘起沖突。”
猶豫了半晌,紅妝還是忍不住對寧子衿說道。
寧子衿扯起嘴角,笑容淺淺的看着紅妝:“芸妃若不喜歡我,我還能強逼着她喜歡不成?過去十三年裏她都不曾正眼看我一下,我又怎麽能保證之後定能讓她對我刮目相看呢?我不是神。”
若她無所不能,早就叫許氏,寧子衿跟孟如風死過去,活過來,活過來又死過去,生不如死。
“可是咱們如果什麽都不做,早晚讓大小姐騎到您的頭上。”
“如果我刻意去做什麽,只會惹來芸妃的厭煩,紅妝,順其自然罷。”或者說,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博得芸妃的歡心,芸妃就像寧瑞遠一樣,對她的不喜已根深蒂固了。
如今,她只求不給她抓到任何錯處來增加芸妃對自己的厭惡。
070 湘屏心思
芸妃回來,寧府內幾乎天天門庭若市,大門精致華麗的馬車絡繹不絕,大包小包的禮品更是像流水般滑進寧府。
不僅有給芸妃的,其餘人都或多或少收到了些許的禮物。
似乎是有意的,每每面見前來拜見的達官貴人時,芸妃都将寧玉纖帶在身邊,言談舉止間流露出喜愛之色。
如此一來,衆人便在心裏達成一個共識,那便是寧府這庶出的大小姐,很受芸妃的歡心,哪怕先前她在淩府鬧出如此丢臉的一幕。
大家乍舌之餘也不免收起了對寧玉纖的嘲弄,哪怕心裏再不屑,但誰讓芸妃特別喜愛她呢,于是奉承巴結之人也像是雨後春筍似的一波接着一波。
為此,許氏跟寧玉纖沾沾自喜,頓時覺得高人一等。
而當許氏母女忙着在雲城衆貴人面前露臉站穩腳根時,寧子衿則優哉游哉的過自己的日子。
這天,當寧子衿到永瑞堂時,發現陸湘屏竟已早早的坐在那裏陪着了。
“住在府裏的這些天就聽下人說二小姐極重孝道,每日必會給老夫人請安,陪老夫人你聊天解悶,幾乎是風雨無阻呢,我來老夫人這幾次,回回都能見到二小姐,寧大人也真有福氣,有這麽孝順乖巧的女兒,真是叫人羨慕。”陸湘屏一見寧子衿,便嬌笑連連,每一句話都帶着讨好的意思。
這讨好的對象自然不是寧子衿,而是老夫人。
誰叫寧子衿是老夫人心尖上的肉?
陸湘屏自來了寧府,就跟老夫人相處的很是愉快,府中所有人都不知陸湘屏的心思,卻不表示在上流社會中打滾了數年的寧子衿不知道。
她這是,看上了寧瑞遠,是有意下嫁——
或許旁人無法理解,陸湘屏可是堂堂信國公之女,家勢顯赫,哪怕如此成了寡婦,可邺城衆多達官貴人中就沒有要續弦的?想也不可能。
但是邺城公侯之家,高門之戶或多或少都對陸湘屏的做為有所耳聞,不放在明面上講,不代表不知道,如此一來,有頭有臉的人家哪裏肯娶這麽個生不出蛋而又善妒的悍婦回去。
而低門小戶,以陸湘屏的眼光,是絕對看不上的。
本來寧子衿也是這麽想,寧瑞遠有什麽?不過區區六品刺史,跟邺城中多如牛毛的大官相比,他只算得上芝麻綠豆的小官。
可是後來,她漸漸的發現了陸湘屏看寧瑞遠的眼神,那裏面居然蘊含了淡淡的欽慕之色,那含羞帶嬌的模樣,俨然一副遇到了心上人的神情。
陸湘屏這是被寧瑞遠英俊的外表所迷惑了——
寧子衿忽然也理了為何芸妃回來,還要帶個二十多歲的寡婦來,想來就是打着替寧瑞遠續弦的打算。
在宮裏,她定是與陸湘屏打好了關系,趁着回雲城,借散心之名将她帶來,寧瑞遠雖然官職不高,但卻是生得英俊潇灑,如今她又在宮中備受皇寵,有這層關系在,若嫁給寧瑞遠也不算特別吃虧。
芸妃是想要借信國公的力量來替她在後宮之中站穩腳,不至于被其他勢力給打倒。
而寧瑞遠亦需要有權有勢的家族成為他的靠山,無疑,陸湘屏是最佳的人選。
寧子衿想,寧瑞遠私下一定做了不少功夫吧,才會叫出身豪門之家的陸湘屏放低眼光看上了他。
口口聲聲說愛着許氏,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笑話,不知當許氏知道這件事情,臉色會是怎樣的好看?
“見過陸小姐。”寧子衿勾起唇角,笑着溫柔的對陸湘屏行禮:“陸小姐氣質高雅,舉止溫柔,才叫子衿羨慕不已,什麽時候我要能像陸小姐一樣,那該多好。”
寧子衿微側着腦袋,眨着眼眸天真的說道,那裏面的真誠,簡直比珍珠還真,聽得陸湘屏一陣心花怒放。
“二小姐可真會說話,我看二小姐如今端莊得體,早已超過同齡的千金小姐了呢。”陸湘屏笑道,眉宇之間滿是溫和之色,哪裏有一絲兇悍的模樣。
可見這丫也是個會裝的貨。
寧子衿暗暗腹诽,又覺得身在公侯世家,從小宅院內的你争我奪見的也不少,自然懂得什麽該露在臉上,什麽該放在心裏。
“陸小姐過獎了。”寧子衿害羞的垂頭,一副被誇的極不好意思的樣子,完全是個不礙世事的單純小姐。
陸湘屏看着寧子衿,笑容越發的明媚。
她并沒有跟着寧瑞遠跟芸妃的心思走,芸妃再喜歡寧玉纖,那也是早晚要回宮的,而陸湘屏卻是打算嫁進寧家來的,這個家裏,老夫人最大,就是寧瑞遠也對老夫人尊敬不已,而老夫人最喜歡的人就是寧子衿,陸湘屏自然得投其所好,對寧子衿好。
何況,寧玉纖的生母還好好的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具說還是寧瑞遠最寵愛的女人,為了她曾不惜差點跟老夫人鬧番了,如此一來,那便是陸湘屏的眼中釘,又怎麽可能喜歡得了許氏的女兒?
老夫人看着相處融洽的陸湘屏與寧子衿,眼底莫地閃過一道精光。
說話間,孫清然在秦媽媽的陪同下,走了進來,她先是對老夫人行了個禮,然後又對陸湘屏行禮。
老夫人一看見孫清然便是嘴巴都笑的合不攏,忙讓她免禮又看座,**了椅子上還特意命人墊上了軟軟的墊子。
陸湘屏對孫清然露出了和善溫和的笑容,只是寧子衿在這笑容裏,看到了一股敵意,心中下意的咯噔了一下。
如果陸湘屏是打了要進寧家的主意,那麽就不會允許有比自己兒子更早出生的庶子來成為嫡子,那無疑是種威脅。
待孫清然坐下後,陸湘屏對着老夫人笑道:“昨個聽芸妃娘娘說,大小姐的繡技很好,有意讓她繡副百鳥朝鳳的屏風進獻給太後娘娘。”
雖然不名貴,但貴在心意,百鳥朝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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