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顆棋,這出戲就難以演下去,更難扳倒許氏。
哪怕孫清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殺死親兒的兇手就在眼前,怕是換作正常人都難以忍住。
秦媽媽垂頭,恭敬的應道:“奴婢明白。”
如今孫姨娘能否替死去的孩子報仇,就全靠二小姐出主意了,所以此時對于寧子衿的安排跟要求,她都一一答應。
入夜,寧子衿站在書案前畫畫,輕輕的一筆勾勒出淡淡的線條,她本來就是聰明的人,前世的時候,棋琴書畫無一不精,只是那時候的她懦弱膽小,從不在人前展示她的才華,所有人都當她是平庸之輩,而她的聰明才智,都用在了幫助孟如風的事業之上。
她臉色寧靜,肌膚瑩白如玉,烏黑的瞳眸像兩顆耀眼的星星鑲嵌在臉上,長長的睫毛在她的臉上覆下一片影陰,她的目光專注而又清明,一筆一畫都如行雲流水一般賞心悅目,舉手投足之間,盡高雅清貴的氣質。
突然,書房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緊接着,紅妝的聲音響起:“小姐,嚴媽媽求見。”
“讓她進來。”寧子衿嘴角彎成一抹好看的弧度,眼中精光閃爍,一點也不意外嚴媽媽的深夜到訪,仿佛料到了她一定會來。
整個行雲閣裏的下人,都被寧子衿打發去睡了,此時只有紅妝一人伺候着。
很快,書房的門被推開,嚴媽媽拘偻着身子走了進來,一下子在寧子衿面前跪了下來。
寧子衿淡淡的擡眸:“嚴媽媽這是怎麽了,為何一來就行如此大的禮。”
她說着,手下的動作卻未停下。
燭火搖曳中,她美麗的臉龐看上去是這般的驚心動魄。
嚴媽媽誠惶誠恐的跪在寧子衿面前,臉上蓄着緊張之色:“二小姐,請饒過奴婢的孫子,奴婢願意為二小姐作牛作馬。”
“嚴媽媽這話說的,我可是好心,見他這麽可愛,怕他慘遭許姨娘的毒手,将他保護起來而已。”寧子衿這話說的義正嚴辭,臉不紅心不跳,可嚴媽媽知道,二小姐這是拿她的孫子作人質,逼她不得不就範。
今日自寧子衿去找過她之後,她的心中一直惶惶不安,好不容易自己弄斷了繩子匆匆趕回自己的家,卻聽自己媳婦說白天的時候孫子就被人帶走了,說是她這個祖母幾日未見孫兒,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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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問到是什麽人将孫子帶走時,媳婦說是寧府來的丫環,聽了媳婦對來者的描述,嚴媽媽一下子聯想到了紅妝。
她不敢白天直接去行雲閣找寧子衿,熬到了半夜大家都入睡時,才悄悄來了行雲閣。
二小姐說是保護她的孫子不被許姨娘暗害,可她又何償不擔心自己的孫子在二小姐手裏會小命不保。
這個美麗,大方,溫柔,善良的二小姐,原來心思深沉的叫人害怕,自己究竟是惹到了什麽樣的惡魔。
“二小姐寬仁大義,奴婢感激不盡,願聽憑二小姐差譴。”嚴媽媽匍匐在地,戰戰兢兢的說道,心跳宛如雷鼓。
對于嚴媽媽口是心非的話,寧子衿并不在意,最後一筆落下,她收筆,看着宣紙上朵朵富貴逼人的牡丹争豔,嘴角淺淺勾起,那笑容落在嚴媽媽的眼中充滿了狠吝之色,她心中猝然一驚,絲絲恐慌溢上心頭,忙垂下頭去,靜靜的等待。
寧子衿欣賞了片刻後,才緩緩擡頭,凝視着嚴媽媽,聲音冰冷的道:“嚴媽媽,你可要想清楚了,許姨娘謀害孫姨娘孩子一事一旦揭發,後果可不是打八十大板這麽簡單了。”
嚴媽媽臉色突然一怔,胸口頓時像有塊大石頭壓着,叫她連呼都極為困難。
寧子衿的意思很明顯,老夫人跟老爺一待知道許姨娘所做的事情,那麽第一個死的,就會是她。
嚴媽媽心裏害怕到了極點,二小姐雖然叫她想清楚,明着是給她選擇時,可是此時的她已經沒有退路了,二小姐掌握了她孫子性命。
“只要奴婢的孫子平安無事,奴婢死而無撼。”嚴媽媽咬了咬牙,最終一臉霍出去的模樣,說道。
寧子衿忽然一笑,走到嚴媽媽面前,将她扶起:“放心,你的孫子我一定幫你養的白白胖胖。”
她只對該狠之人狠,嚴媽媽的孫子是無辜的,從頭到尾,寧子衿沒有想過要将他怎麽樣,可是不把他抓來,又怎麽能讓嚴媽媽心甘情願替她做事呢。
只要達到目的,哪怕再卑劣的手段,她也不介意用上。
冬日的陽光淡淡的從白棉窗紙裏透進來,薄薄的似一層輕薄的輕紗。案上供着一尊白瓷觀音像,慈眉善目,老夫人雙目緊閉的跪于蒲團之上,手執一串佛珠,輕輕轉動着,口中喃喃念着經文。
老夫人痛失孫子,心內哀傷不已,哪怕身子尚未好轉,每日都堅持替死去的孫子念地藏經。
她念經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因為老夫覺得經念到一半被人打斷,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然而今天,向來伺候她的劉媽媽卻明知老夫人的這個習慣還是闖了進來。
未等老夫人訓斥,她率先開口:“奴婢魯莽了,老夫人稍後再罰奴婢。宮裏的公公來了,帶着太後的懿旨跟賞賜。”
是帶着太後的賞賜來的,一定是子衿的百鳥朝鳳屏風得到了太後的贊賞。
老夫人在心裏這般想道。
這是連日來,老夫人聽到的唯一一件喜事。
“劉媽媽,快,替我更衣。”老夫人忙放下手中的佛珠跟經書,對劉媽媽說道。
宣旨的公公來了寧府,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擱,否則那便是藐視皇家。
很快,老夫人穿着一身棗紅色的暗福字紋褙子,配着藏藍色馬面裙,脖子上挂着一串碧玉珠子,披着棕色鬥篷出要永瑞堂,往前廳走去。
寧瑞遠這個時候從外匆匆忙忙的趕回來,在正廳門口見了老夫人,喚了句“母親”便往廳內走去。
這次來宣太後懿旨的公公換成了貴公公,不過不管宮裏的哪一個公公,寧家人都不認得,卻不包括寧子衿。
貴公公雖是太後宮中的人,不過地位卻不是最高,也不是最得太後歡心跟信任的人,不過他最會溜須拍馬,逢迎讨好,很得太後身邊紅人,肖海的眼,所以這次太後下旨恩賞一事,才會叫貴公公前來。
只見正廳的檀木椅上,貴公公一身寶藍色太監服,上面簡單的沒有一絲花紋,可見貴公公在宮中地位不高,白色的拂成被他搭在手腕上,面白無須,一雙薄唇更是紅若薔薇,端起茶杯的尾指上翹,典型的蘭花指。
“不知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寧瑞遠對着貴公公做了個揖,笑道。
貴公公在宮中是屬于伏小做低的人,向來只有他卯足了勁讨好別人,難得被人讨好,如今見寧瑞遠對他畢恭畢敬,虛榮心大大的受到了提升,那叫一個暢快。
他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口茶,然後才對寧瑞遠道:“寧大人公務繁忙,不礙事的。”
貴公公尖細的嗓單,仿若胡琴上的最高音,“铮”的一聲差點刺穿人的耳膜。
頓了一頓,他擡起那雙倒三角的眼,看了看廳中站着的人,然後問:“寧大人,這人可是都到齊了?”
寧瑞遠掃視了一圈,見只有老夫人,寧子衿跟寧子嫣在,忙對一旁的周本吩咐道:“快去看看大小姐,許姨娘與孫姨娘來了沒有。”
這公公可是帶了太後的賞賜來的,自然是喜事,萬不可得罪了。
周本才應下,正廳門口就見許氏跟寧玉纖相攜而來,兩人的臉上都帶着忐忑而又喜悅之色。
臨走前芸妃娘娘曾向她們保證過,若百鳥朝鳳屏風入得了太後的眼,那這份功勞她必會算在寧玉纖的頭上。
如今賞賜真的下來了,她們想當然的覺得是給寧玉纖的,但又怕芸妃最後食言,功勞還是給了寧子衿。
在許氏跟寧玉纖進來沒多久後,孫清然也到了。
孫清然整個身子都包裹的嚴嚴實實,因為剛剛小産,身子最是虛弱的時候,不該出門見風,可是太後下旨身為府中姨娘又不得出來接旨。
“公公,都在這了。”寧瑞遠見人都到齊,于是對貴公公說道。
貴公公傲慢的目光掃了衆人一眼,慢騰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哪位是大小姐寧玉纖?”
寧玉纖被點到名,面上猛然一喜,忙走上前,行禮道:“回公公,民女正是。”
一縷秀發巧妙的遮住了她臉上的疤痕,如果沒有風吹過,一點也叫人看不出寧玉纖臉上的異樣。
貴公公昵了她一眼,眼中淡淡的流露出贊賞之色,自進來後,臉色第一次變得柔和起來。
太後對那只百鳥朝鳳的屏風喜歡的不行,放在了寝室裏,這可是對這女子繡技的最高肯定,他還是頭一回見太後對一副繡品露出這般滿意之色,能得到太後的賞識,可見這女子以後的前途将是無限量的,而且也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
“太後懿旨,寧玉纖接旨!”
貴公公從桌上的托盤中拿出一卷明黃色的卷軸,徐徐展開。
而他的話,更是叫老夫人等人腦子一懵——
接旨的是寧玉纖?為什麽是寧玉纖?
太後恩賞,不是該給子衿的嗎?
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蹙眉思索間,她跪了下去。
“寧家長女,心靈手巧,惠質蘭心,所繡百鳥朝鳳甚得哀家之心,特賞黃金千兩,绫羅百匹,和田玉掐金镯一雙,溢彩畫壁琉璃杯盞三只,玉如意一對!”
貴公公面無表情的念道,許氏跟寧玉纖聽到那賞賜,眼睛都快要瞪直了,眼中流露出來的貪婪怎麽也掩飾不住。
“謝太後娘娘恩典,千歲千歲千千歲。”
謝恩過後,寧玉纖雙手接過懿指,捧在手裏視若珍寶,激動得無以複加。
老夫人顫抖着身子站了起來,不死心的問道:“公公,太後懿旨确定是給大小姐的嗎?”言外之意,是說貴公公是否會錯太後的意思了。
當即,貴公公的臉色變得不悅了起來,扳着臉道:“奴才可以肯定,這旨意,是給貴府大小姐的。”
他沒有當場發怒,這話若是出自別人之口,少不得被貴公公一頓罰,可是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貴公公再不悅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娘——”寧瑞遠驚慌的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袖,聲音略帶責怪。
寧府裏的人都只知道百鳥朝鳳圖是由寧玉纖跟寧子衿合力完成,想來能得到太後的喜歡,兩人的繡技應該都不會差,這份功最後歸寧玉纖所有,想必寧玉纖在這只屏風上出的力要比寧子衿多上許多。
寧瑞遠便是如此覺得,在他看來,不管是誰得到太後賞賜,都是件對寧寧有利的事情,哪怕這個時候寧瑞遠知道寧玉纖其實一點力都沒有出,就畫了副畫,所有的一切都由寧子衿獨力完成,他也不會覺得不公平。
寧玉纖給寧子衿的那副畫是不錯,但比起寧子衿繡出來的成圖,根本就不夠瞧了。
老夫人氣得身子搖搖欲墜,她心知寧香芸不喜歡寧子衿,可沒想到寧香芸會做出李代桃僵這等卑劣的事情。
霎那間,震驚,氣憤與失望湧上老夫人的心頭,本因孫清然小産而精神不佳的老夫人此時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寧子衿心中一慌,忙走到老夫人身側扶着她:“祖母,當心身子。”
老夫人這是替她鳴不平,寧子衿懂!
寧瑞遠舔着笑臉連連向貴公公陪罪,又領他去了書房小坐,出來的時候,只見貴公公身後跟着小太監手裏抱着一只盒子,而貴公公本人則心花怒放的離開了寧府。
不用看,那盒子裏裝得不是金銀,就是財寶。
寧瑞遠損失這麽點不算什麽,寧玉纖在太後跟前得了臉那才是真正給寧家增了光。
老夫人臉色陰沉的,目光狠吝的重重剜過許氏跟寧玉纖的臉上,恨不得将這對不要臉的母女給千刀萬刮了去。
許氏老神在在的迎視老夫人的目光,她如今上有芸妃撐腰,下有信國公陸湘屏相助,還懼怕這老太婆不成?
寧玉纖年紀小,承受不住老夫人那副要吃人的目光,縮了下脖子。
“玉纖,太後娘娘如今這般賞識你,你以後的好日子,可在後頭呢。”許氏摸着寧玉纖的頭發,笑容得瑟的說道,毫不避諱老夫人跟真正的功勞者在場。
說罷,她頗為挑釁的昵了老夫人跟寧子衿一眼。
仿佛在說:你寵愛寧子衿又如何,她的玉纖有芸妃娘娘撐腰,瞧,寧子衿辛苦了一個月的功勞,還不都是玉纖的。
老夫人氣得不行,渾身又是一哆嗦,差點被許氏給氣暈過去。
寧子衿輕輕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無聲的安撫着她,然後微微擡眸,笑看着許氏跟寧玉纖,聲音輕柔的道:“許姨娘說的是呢,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太後的賞識,我真是替大姐開心,希望不久就能看到許姨娘所說的好日子。”
最後一句話,寧子衿特意加重了說,卻也沒有嫉妒的情緒在,她始終都笑的溫婉動人,叫人感覺如沐春風。
然許氏卻沒來由得覺得頭皮發麻,寧子衿的表現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
若她大吵大鬧,許氏心中會得意洋洋,可寧子衿沒有。
“在這之前,我先恭喜大姐了。”
寧子衿漫不經心的目光輕輕掃過許氏跟寧玉纖,笑容越加的深遂柔和,直将人的心都快融化了,而許氏卻覺得陣陣冰涼。
不僅不鬧,反而大方的恭喜寧玉纖,而這份不正常,叫許氏心下警惕了起來。
怔愣間,寧子衿扶着老夫人,出了前廳。
永瑞堂裏,忽地響起噼裏啪啦的聲響,杯子花瓶碎了一地。
老夫人雖然嚴厲威嚴,但從未發過這麽大的火。
“胡鬧,簡直是太胡鬧了,李代桃僵,這就是我教出來的好女兒嗎?”老夫人怒意難平,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寧子衿站在她身旁,待老夫人發洩完了,這才走了上去:“祖母何必為這件事情生氣,不過是些賞賜而已,所謂伴君如伴虎,被太後賞識日也未必是件好事。”
老夫人知道寧子衿這是在寬她的心,心中又憐又氣。
那氣的,自然是寧香芸。
如果此時寧香芸在她面前,老夫人一定二話不說拿起藤條好好教訓她一頓,可不會管她如今是何身份。
“子衿,委屈你了,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讓你來繡太後的壽禮。”
老夫人一想到許氏母女那張得意的嘴臉,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瞧她出的是什麽主意,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該直接叫寧玉纖來繡,如今寧家是長臉了,可真正有功勞的人卻半點好處都沒得到,反而便宜了那對母女。
寧子衿微微一笑,清雅動人:“祖母,我不委屈。”
委屈?芸妃偏心如厮,她怎麽可能不委屈,只是這委屈光是說說就可以平複的嗎?
不,她怎麽能看着寧玉纖搶了她的功勞後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呢。
“二小姐,這事說來也怪我,當初若不是我多嘴跟老夫人講,你也不用去繡那屏風,以致于如今功勞都歸了大小姐,這事芸妃娘娘做的也太不厚道了。”
竹院裏,孫清然躺在床上喋喋不休的對寧子衿說道,眼中閃爍着絲絲自責。
老夫人這麽寵愛二小姐,本屬于二小姐的功勞被奪,她不生氣才怪呢。
孫清然着實沒有想到芸妃喜歡寧玉纖已到了這個地步,本是寧子衿繡的屏風說成寧玉纖繡的,這可是欺君呀,她也真敢?
寧子衿淡淡的垂眸,臉上是滿不在乎的神情:“我一點也不覺得這份功勞被搶了可惜,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
孫清然微微一怔,不解的目光望向寧子衿。
女子冰肌玉骨,閑靜而坐如姣花照水,臉上的神情一片淡然,不染纖塵的氣質,素顏澄定如水。
孫清然不驚暗想,寧子衿是真的不在乎,還是裝做不再乎?
思索間,秦媽媽走了進來,道:“孫姨娘,大夫來了!”
孫清然聞言,清眸之中忽地閃過一抹精光,她別有深味的看了寧子衿一眼,只見寧子衿微微向她點了點頭。
“請大夫進來,秦媽媽,将凝香點上。”
084 設計許氏
金色雕花镂空香鼎內,青煙打着轉,袅袅升起,淡淡的清香萦繞鼻端,沁人心脾。
大夫見寧子衿在,便對她微微行了個禮後,便開始替孫清然診脈。
“多虧錢大夫細心照料,我瞧着孫姨娘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寧子衿端莊的坐在一旁,笑道。
錢大夫謙虛一笑,道:“二小姐過獎了,這都靠孫姨娘主動走出陰霾,這心情一好,病情也就跟着好轉了。”
孫清然靠在床上,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她微微垂眸,笑容腼腆而又帶着一絲蒼涼:“我已經失去了一次當母親的機會,若是不努力把身子養好,怕是連一次當母親的機會都沒有了。”
“孫姨娘能這麽想,那就最好了。”
大夫把完脈,又給孫清然開了副安補的藥方。
這時,秦媽媽端着一只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擺放着的,有長命鎖,金銀項圈,吉祥鎖等,都是給孫清然未出世的孩子準備的。
“孫姨娘,這些東西是不是收起來?”
孫清然的神色倏然一暗,伸手細細的從這些東西上面一一撫摸過,眼中帶着依依不舍,突然,一顆鬥大的淚珠從她臉頰滑落,滴在托盤內。
屋裏,凝香的香氣淺淺飄散,寧子衿雖然皺着眉望着孫清然,柔聲安慰着,但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着錢大夫的神情。
良久,錢大夫深遂的雙眸驀然睜大,眼中含着滿滿的不可置與驚詫。
寧子衿見狀,嘴角輕揚,拍了拍孫清然的手。
孫清然擡手抹了抹眼淚,對秦媽媽說道:“秦媽媽,把這些都放到上面的櫃子裏吧。”
“是。”
秦媽媽剛應下,卻聽錢大夫忽然說道:“等一下。”
孫清然眼眸一暗,随即不解的看向錢大夫:“錢大夫,怎麽了?”
“孫姨娘,這些東西可否給我看一下。”錢大夫人擰眉說道,神情一片凝重。
孫清然微微一怔,接着讓秦媽媽把東西遞到錢大夫面前。
錢大夫拿起托盤上的小東西,一一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最後,他拿起一只純金打造的吉祥鎖,反複又聞了幾下之後,這才擡頭驚愕的問孫清然。
“孫姨娘,你這屋裏點的香裏面是否含有萱草?”
“恩,有。”孫清然點點頭,回道。
然,她的話音一落,錢大夫的眉頭卻皺的更深了。
寧子衿忽然開口問道:“大夫何以這樣一問?”
錢大夫擡頭看了寧子衿一眼,然後又望向了孫清然:“孫姨娘有所不知,這凝香單用有安神舒心的效果,但它裏面所含的萱草不能跟鐵苋葵混合而用,而我剛剛在這只吉祥鎖上聞到了鐵苋葵的味道,這……”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孫清然便迫不急待的問道:“如果何用會怎麽樣?”
錢大夫猶豫的看了孫清然一眼,而後搖頭道:“如果長時間聞了,極易造成小産,更嚴重者,便會再也生不出孩子。”
“什麽?”孫清然聞言大駭,一雙美眸寫滿了驚恐與不可置信,她軟軟的倒在床頭,表情瞬間呆滞。
寧子衿焦慮的看了錢大夫一眼:“錢大夫可确定這片吉祥鎖上帶有鐵苋葵的味道?”
“我可以肯定,雖然味道極淡,但還是聞得出來。”錢大夫鄭重的點頭,說道。
頓了一頓,錢大夫夫再次肯定的說道:“吉祥鎖上帶有鐵苋葵并不是意外,想必是有人故意為之,而且還很了解孫姨娘的生活習性。”
如果不是有心為之,誰會在吉祥鎖上抹上鐵苋葵?而且這還并不是常見的藥草,可見送鎖之人的心思有多狠毒。
這些,錢大夫并沒有明說,就算他不說,孫清然跟寧子衿也明白。
只是現在并不是要孫清然跟寧子衿明白這些,而是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切。
孫清然驚慌失措的看着寧子衿:“二小姐,怎麽辦?這鎖……這鎖是……”
“孫姨娘先別急,我這就命人去請祖母跟父親過來,敢在府裏用這等陰毒手段,定不能輕饒了,錢大夫,麻煩你好好替孫姨娘診斷一下,她的身體是否受到影響?”
“是,二小姐。”錢大夫對寧子衿作了個揖,而後又重新坐回床邊,替孫清然仔仔細細的把起脈來。
寧子衿立即對一旁的秦媽媽跟紅妝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齊齊走了出去。
寧瑞遠正好回府,秦媽媽還未出府就碰到了他,所以寧瑞遠比老夫人先一步到竹院。
大夫正在對孫清然望聞問切,寧瑞遠一個箭步沖到床邊,看看大夫,又望望孫清然,急切的問道:“究竟怎麽回事?秦媽媽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我一點也沒聽明白她說的什麽,只知道你出事了,清然,出什麽事了?”
孫清然一見寧瑞遠,本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嘩啦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她咬着唇,哭的梨花帶雨:“老爺,你一定要給妾身作主啊。”
“好,你說,我一定給你作主。”寧瑞遠柔聲說道,視線卻落在了錢大夫的身上,他知道以孫清然現在的狀态,實難從她嘴裏知道什麽。
錢大夫并沒有立即回答寧瑞遠的話,而是依舊專注于孫清然的身體狀況中。
這時,寧子衿對寧瑞遠行了個禮,而後輕聲說道:“父親,今日錢大夫來替孫姨娘複診,遇上秦媽媽将先前給孫姨娘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的禮物收起來,孫姨娘一時傷感,就多看了幾眼,而正是這停留的空當,錢大夫聞出了這些金銀飾品上摻夾了鐵苋葵的味道。”
寧瑞遠俊眉一蹙,不解的問:“鐵苋葵又是什麽?”
這講了半天,似乎都沒有講到正點上,寧瑞遠不免有些心煩氣燥了起來。
寧子衿眉稍微挑,似乎故意叫寧瑞遠聽得不耐煩。
“這個女兒也不清楚,錢大夫說孫姨娘常用的凝香中含有萱草的成份,若單獨使用并沒有什麽問題,反而有益,但萱草若跟鐵苋草混在一起,聞的時間常了,極易造成小産,嚴重的話便再也不能懷孕了,可見孫姨娘小産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孫姨娘沒有摔那一跤,孩子也不會保住,而送吉祥鎖之人更是居心叵測,不僅要害死孫姨娘腹中胎兒,更要她一輩子都不能生育。”
寧子衿聲音淡然的說完,而她的話更像是一道悶雷,重重的砸進寧瑞遠的心裏,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錢大夫并沒有開口說什麽,這也讓寧瑞遠簡接的明白,孫清然小産正是因為聞了這兩種味道,一時間,他的胸口湧起漫天的怒火,火燒火燎的幾乎要從喉嚨口噴射出來。
突然,門口響起老夫人的暴怒聲:“是誰送的吉祥鎖?”
老夫人這麽問,顯然是聽到了寧子衿剛剛說的那翻話。
寧子衿走到老夫人身邊,扶她坐下。
而這時,大夫診斷完畢站起身,孫清然噙着一雙美眸,楚楚可憐的看着大夫,焦急的問:“錢大夫,我的身子怎麽樣?以後還有懷孕的機會嗎?”
話音一落,孫清然又止不住的落淚。
不能懷孕對一個女人來說無疑是最狠的懲罰,孫清然有這種反應實屬正常。
不過寧子衿倒是有些意外孫清然的演技竟然如此逼真,就連她這個知情人都差一點要信以為真了,更何況是祖母與父親。
“孫姨娘放心,幸虧你并不是與這吉祥鎖日日相伴,所以你的身體并沒大礙,也不會影響第二次懷孕。”
衆人聞言,都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然而松一口氣的同時,寧瑞遠跟老夫人的心裏均升起一股怒意。
“清然,這枚吉祥鎖你可記得當初是誰送與你的。”寧瑞遠将孫清然摟在懷裏,問道,那一臉的狠吝,仿佛要将送鎖之人千刀萬刮似的。
小産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這樣一個事實就像一條毒索在寧瑞遠的胸口啃噬,讓他萬般不是滋味。
老夫人的雙手死死的捏着椅子的扶手,嚴肅的表情此刻看來更加的叫人望而生畏。
孫清然茫然的搖了搖頭,拿着手帕拭了拭眼角,淚眼朦胧的擡頭,卻不說話。
“清然,不怕,有什麽話只管說,有我這個老太婆在,一定會替你主持公道。”老夫人看出來孫清然的難言之隐,正色道。
猶豫良久,孫清然才扭頭看着寧瑞遠,目光怯弱的開口,說道:“這枚吉祥鎖,是……是許姨娘命人送來的。”
“這個賤婦——”孫清然的話音一落,老夫人便揚手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的罵道,眼中的犀利,恨不得将許氏給挫骨揚灰。
寧瑞遠有瞬間的錯愕,問:“你可記得真切?”
孫清然的眼中忽地閃過一抹幽光,二小姐果然沒有說錯,若是換作別人送的,老爺一定二話不說處置了那人,而對于許氏,他卻沒有立即相信,可見許氏在他心中的地位,這一次若是沒有準備充份随口說許氏害死她的孩子,那麽萬劫不複的人就會是她自己。
沒有證據,老爺一定不信。
“或……或許是我記錯了,先前送禮的人太多,可能……”孫清然垂頭,輕聲呢喃着,斷斷續續的想要辯解什麽,卻被老夫人一個厲聲給打斷了。
“是不是,把人帶來一問就知道了。”老夫人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了寧瑞遠的身上。
似乎在說,看看你寵幸的小妾,是個多麽蛇蠍心腸的人。
寧瑞遠目光一沉,滿臉陰鸷:“來人,将許姨娘帶來竹院。”
085 證據确鑿
“許氏不可能知道清然喜歡點什麽樣的香,這竹院之內必有內鬼,劉媽媽,給我仔細的查。”
老夫人陰沉着臉,憤然說道。
好你個許氏,竟敢算計她的孫兒,心思這般惡毒,看我這次能不能輕饒了你。
“是,老夫人。”
就算不用老夫人說,她也要将這竹院裏的內鬼給抓出來,那人幫助許姨娘算計的不僅是老夫人的孫兒,更是她姨侄女的孩子,劉媽媽心裏怎能不怒。
許氏被人請到竹院的時候,滿臉的不解,來人又不說明是什麽情況,一起來的,還有寧玉纖。
“老爺,發生什麽事了?”一進屋,許氏便感覺到沉悶的氣氛壓抑極了,她看了眼倒在寧瑞遠懷裏弱不禁風的孫清然,眼底閃過一抹怨毒。
臉上卻依舊帶着端莊而又得體的微笑。
她看着寧瑞遠,問道。
老夫人自許氏一進門,一雙犀利的雙眸便一瞬不瞬的瞪着她,好像要在她的身上瞪幾百個洞出來。
寧瑞遠冷冷的盯着許氏,眼中的寒意似要将人渾身的血液給凍住了一般。
許氏心頭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還沒開口問一句,便聽到老夫人怒到極點的聲音:“毒婦,給我跪下。”
寧子衿雙手垂于身前,安靜的立在老夫人身側,微微垂下的眼中,掩去濃濃的譏諷跟森冷。
許氏被老夫人吼得猝然一驚,當即瞪大了眼反問:“老夫人,妾身做了什麽,你要如此辱罵妾身。”
“哼,罵你我還嫌髒了自己的嘴。”
老夫人惱怒的冷哼一聲,滿臉陰鸷。
許氏被老夫人這翻冷嘲暗諷的話說的臉色忽青忽白,死死的咬着唇不讓自己暴走。
“老爺……”
“你自己看看——”
許氏剛喊出聲,寧瑞遠便将托盤裏那只吉祥鎖“啪”的一聲扔到了許氏的面前,許氏被寧瑞遠散發出來的怒氣給吓了一跳,回神後垂眸向地上望去。
當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只吉祥鎖時,許氏眼中越發的不解,她彎身撿起被寧瑞遠扔在地上的吉祥鎖,翻來覆去的也沒看出來哪裏有問題。
寧玉纖探着腦袋瞄了眼許氏手中的吉祥鎖,然後問道:“爹,這是姨娘當初送給孫姨娘腹中孩子的禮物,有什麽不對嗎?”
孫清然眼底的幽光忽然閃了一下,很快逝去,她擡眸,淚眼婆娑的望着許氏,眼底的悲憤跟怨念叫許氏心頭沒來由的一慌,某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別說之前老爺不會無緣無故把她叫來,對她如此冷漠,現如今玉纖正得太後青睐,為寧家來了無上榮耀,老爺就更不會如此對她了。
有問題,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許氏腦子裏飛快的運轉着,想着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莫非孫姨娘不喜歡我送的這份禮物?一會我着人送些東西過來讓孫姨娘挑喜歡的可好?”許氏笑意盈盈的對孫清然說道。
孫清然咬了咬唇,一邊擦淚,一邊道:“這吉祥鎖做工精美,意寓吉祥,我自是十分歡喜,只是……只是……”頓了一頓,她哽咽着聲音又道:“只是我與許姨娘無怨無仇,你為何要如此陷害我。”
許氏聞言,瞳孔驟然緊縮,驚愕的瞪着孫清然。
她還未開口,寧玉纖便氣呼呼的吼道:“孫姨娘,你怎可血口噴人,許姨娘何時害你了,她好意送你未出世的孩子吉祥鎖,卻被你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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