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

仿佛知道今天是主人的大喜,馬兒平穩的踏着每一步,寧瑞遠坐在馬背上面,身穿大紅喜袍,衣袍上用金絲勾勒着大朵大朵的祥雲圖案,富貴逼人,他的胸前,同樣系着紅色的花綢,一路走來,寧瑞遠的臉上總是洋溢着笑容,沉着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帶着倨傲之色。

從今往後,誰也不敢小瞧了他!

寧瑞遠的身後,是一隊喜樂隊,吹奏着喜樂,好不熱鬧,再後面是八人大轎,花轎通體紅色,四角鑲嵌着夜明珠與寶石,在陽光下煜煜生輝,細瞧之下,就會發現垂下的流蘇竟是金絲線,奢華程度叫人乍舌。

人群裏響起輕微的抽氣聲,光這花轎的造價,怕是足以吓死人吧。

花轎的兩旁跟着喜婆與丫環,清一色都着紅色的衣服,再最後便是這陸湘屏帶來的嫁妝,擡着紅木箱子的隊伍長的叫人看不到頭。

這一次,抽氣聲更是此起彼伏的響起。

“看到沒有,那些都是嫁妝呢。”

“我的娘喂,我居然看不到頭,這得多長啊。”

“信國公府不虧為我大齊第一世家,富裕程度可見非凡,不過是嫁個女兒而已,就有這海天的嫁妝,寧大人真是好福氣,真真叫人羨慕又嫉妒。”

“可不是,估計那些求娶陸大小姐不成的人都暗地裏咬牙切齒呢。”

人群裏漸漸響起議論聲,雖然聲音不大,但多多少少還是傳入了寧瑞遠的耳朵裏,笑容裏更多了三分得意之色。

迎親的隊伍一路敲羅打鼓來到了寧府。

此時的寧府門口,以老夫人為首,站滿了人,所有人都翹首以待花轎的到來,而大門前已然擺上了一只火盆。

“請新郎踢轎門。”喜娘清脆的聲音很是明亮,寧瑞遠笑着走到花轎面前,擡起腿了三下,然後一旁的丫環掀起轎簾,将陸湘屏扶了出來。

這時,喜娘又拿過紅綢,一端遞到寧瑞遠的手中,另一端遞到陸湘屏的手裏,由寧瑞遠在前頭牽着,丫環們在後面扶着陸湘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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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火盆——”

陸湘屏依在丫環的提示下擡腳跨過火盆,意喻日後夫妻生活越過越紅火。

老夫人看着面前的一對新人,滿意的頻頻點頭,不是說她有多喜歡陸湘屏,而是寧家的當家主母有個強大的娘家。

接下來便是拜堂。

前來賀喜的人一路擁着這對新人往喜堂走去。

“一拜天地!”

“二拜二高!”老夫人高坐主位,接受新人的叩拜。

“夫妻對拜!”

兩人面對面而站,喜帕之下的陸湘屏只能看到寧瑞遠的靴子,然而依舊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禮成,送入洞房!”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一陣的嬉鬧聲,恭喜聲。

新房裏燃着龍鳳燭,牆上貼着大紅喜字,花菱窗戶上也貼上了并連雙喜字與代表喜祥的剪紙,桌案上擺着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代表早生貴子。

陸湘屏被丫環攙扶着坐在了床上,身下是柔軟的鴛鴦錦被,裏面也灑了些棗子,花生,桂圓與蓮子。

寧瑞遠拿着喜稱将喜帕挑開,穿着嫁衣的陸湘屏雖然沒有美豔絕倫,但卻有種成熟的韻味之美,她不經意間擡頭,撞進了寧瑞遠的眼底,而後又快速的低下頭去,害羞不已。

寧瑞遠微微一笑,湊近陸湘屏的耳邊說了句“等我回來”後,便離開了新房,出去招呼客人了。

“寧大人,恭喜恭喜啊,娶得美嬌娘。”衆官員與商人們一見寧瑞遠,便一哄而上,笑着恭喜道,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谄媚的讨好。

寧瑞遠抱拳回道:“同喜同喜——”

看着眼前這些前不久對他處處排擠冷嘲熱諷的衆人,寧瑞遠的心裏劃過絲絲冷意。

柳方帶着柳倩屏等人向寧瑞遠賀喜:“寧大人,下官來遲了,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周本盡責的将賀禮接了過來,命人收到庫房裏,寧瑞遠看了柳方一眼,随即視線便落在了柳倩屏的身上,當所有人都對寧家避之不及的時候,唯獨這個少女在初一大早登門拜訪,雖然見的人不是他,不過就柳倩屏的這一舉動,足以叫寧瑞遠對她溫和相待。

“月餘不見,柳小姐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是否身體欠安?”

寧瑞遠沒有第一時間跟柳方打招呼,而是問柳倩屏安好,直叫在場的衆人紛紛變了臉色,他們身居官位,家纏萬貫,來了這麽久也只是得到寧瑞遠的客氣以待,更別提他會來問候他們的女兒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倩屏的身上,帶着探究與打量,恨不得有雙火眼金睛,看看這柳倩屏是何方神聖,不過一個知府千金,竟能得到寧瑞遠的和顏悅色,聽他話裏的關切一點也沒有敷衍之意,更何況,寧瑞遠也沒有去敷衍一個姑娘的必要,她的父親不過區區知府而已呀。

柳方黑眸猝然一瞠,随即被欣喜所淹沒。

他以為柳倩屏跟寧子衿交好已經大喜,誰知寧瑞遠居然對他的女兒如此厚待,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一時間,柳方看着柳倩屏的神也變了。

柳倩屏不喜不卑,對着寧瑞遠大方的行了個禮,笑道:“謝寧大人關心,倩屏無礙。”

“這謝大人謝大人叫的多生疏,我當你是侄女,以後叫我寧伯父就好,我也直接喚你倩屏,往後無事就多來寧府走動走動。”

“是,寧伯父,侄女遵命。”聽着寧瑞遠和谒的聲音,柳倩屏淺聲笑道:“侄女恭喜寧伯父大喜。”

“哈哈,好好好。”

寧瑞遠笑的很開懷,仿佛柳倩屏送的不是祝福,是黃金。

那是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笑意,一點也不像先前對他們這些人的随意,在旁的不少人臉色都一變再變,看着柳方跟柳倩屏的眼神都充滿了異樣。

對寧瑞遠賀完喜後,柳方便帶着柳倩屏站到了一旁。

“屏兒,你何時跟寧大人這麽熟悉,怎麽爹都不知道?”柳方壓低了聲音,激動而又迫不急待的問道。

如今寧瑞遠對他的女兒如此刮目相看,如此一來,他也跟着受益,相信定能更容易讨好寧瑞遠。

柳倩屏心不在焉的聽着柳方說話,一雙眼睛在若大個廳裏來回掃視。

恩?怎麽不見子衿?

“喔,不熟悉,只是初一那日來找子衿時碰到過而已。”

啊,找到子衿了。

“爹,我去了。”柳倩屏說罷,不待柳方點頭,便往角落走去。

“诶,屏兒,屏兒——”柳方喊了幾聲,卻見柳倩屏頭也不回的向寧子衿走去,想了想,決定等晚上回去再問問清楚也不遲。

而且他的周圍,也很快湧來了不少人,意圖分明。

“子衿,你怎麽躲在這裏?”

柳倩屏帶着盈袖跑到寧子衿身,不解的問題。

身為寧家二小姐,她難道不要招呼客人的嗎?

“奴婢見過寧二小姐。”盈袖對着寧子衿行禮,道。

“見過柳大小姐。”紅妝跟芳華對柳倩屏行禮。

寧子衿微微一笑,笑容似暖陽般溫和動人,她挪了挪身旁的位置,讓出一些給柳倩屏:“那裏人多口雜,還是這裏安靜,何況有父親跟老夫人招呼着,再不濟還有孫姨娘呢。”

有這麽多人,哪裏用得着她,她不喜歡吵雜的環境,更不喜歡周圍圍着一群居心不良的少爺小姐。

柳倩屏在寧子衿的身旁坐下,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也是,我也不喜歡跟他們呆在一塊。”果然還是跟子衿呆在一起最舒服,明明是這麽冷淡的一個人,但她的身上偏偏有叫她安心舒适的感覺。

“怎麽樣,身體好些了嗎?”頓了一頓,寧子衿眼帶關切的問道。

“恩,好了,我現在都能搬起一頭牛。”柳倩屏豪邁的拍了拍胸脯,模樣極為逗人,也不知是不是拍的太用力了,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咳咳——”

“沒事吧?”寧子衿擔憂的問道。

柳倩屏搖頭:“沒事沒事,下手重了點。”

正當兩人說話間,忽然響起一道嚣張的聲音,充滿了狂妄。

“寧大人,真是恭喜恭喜啊,沒想到幾月不見,居然迎娶了信國公府的小姐,真是好本事,怎麽,堂都拜完了嗎,看來我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聽到這個聲音,衆人的臉色紛紛大變,淩都督!?

他怎麽會來?不是說淩楚瑤殺了寧家四小姐嗎,按說這兩家應該有不共戴天之仇,怎麽這會淩都督會出現在寧府?

難道說不請自來!

不能吧,今日前來參加喜宴的人都有請柬,而為了安全每一個進府的人都會将手中的請柬給寧府的侍衛過目,就算淩都督身份不一般,如果沒有請柬,他想要進來怎麽也得有侍衛前來通報才是,如今沒有任何預兆的人就進來了,唯一的解釋莫過于淩都督也收到了請柬。

一時間衆人心裏疑團縱生,無法理解寧瑞遠給淩府送喜帖的行為。

跟着淩都督而來的除了淩家長子之外,還有孟如風。

寧瑞遠知道老夫人給淩家發了喜帖,他也沒想到淩都督的臉皮這樣厚,真的上門來了。

109 喜堂挑釁

寧瑞遠在震驚過後便收起來心中強烈的恨意,既然人家都可以不要臉的上門來,他又有何懼。

正要說什麽,卻聽孟如風忽然說道:“淩都督,在下倒覺得寧大人這是走了狗屎運,不然怎麽能得這麽美的事情。”

衆人聞言,紛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孟如風。

這小子今天吃錯藥了是不是,居然敢毫不避諱的說寧瑞遠走了狗屎運——

就算他們心裏都這麽認為,可這樣大膽的話誰敢當着寧瑞遠的面說,不怕他刺史的權利,也該掂量掂量信國公府的份量啊。

寧瑞遠氣得嘴角微微抽搐,他半眯着眼,眼底散發出攝人的精光,仿佛一個無底的黑洞,似乎要将人給吸進去。

淩都督責怪的瞪了孟如風一眼,輕斥道:“如風,怎麽說話呢,太無禮了,要含蓄一點,比如說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在了寧大人的頭上。”

兩人一唱一喝,分明就是來搗亂的,故意給寧瑞遠心裏面添堵。

寧瑞遠的臉色鐵青,額間隐隐可見其青筋暴突,瀕臨暴發邊緣,幾個深呼吸間,他将胸口那股欲要噴出來的怒火給壓了回去。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如果他生氣跟淩都督計較了,那麽這場婚禮也将變成一個笑話,信國公本就對他心中不甚滿意,陸亭軒更是親自到雲城來參加婚禮,他可不能給陸家人的心裏留根刺。

“淩都督,許久未見,我倒不知道你身邊何時多了一條狗,都說狗似主人形,你要養狗不是錯,可錯就錯在不該帶他出來随意亂吠。”

寧瑞遠森冷的聲音充滿譏諷的回道,不僅将孟如風比作了狗,更把淩都督也罵了進去。

罵完,看着淩都督起初還得意洋洋的臉瞬間變色,他的心裏就一陣暢快。

敢在他成親這天找他的晦氣,真當他寧瑞遠是好欺負的麽。

空氣中彌漫着硝煙的味道,衆人禀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一個,這個時候當個透明人是最明智,誰要出聲,無疑會成為炮灰。

“畜牲也分種類,身邊有只忠心的狗好比都是些豺狼來得強。”

淩都督目光陰沉可怖,聲音更是如千年寒冰般冰涼徹骨,他在嘲笑寧瑞遠,同時也是譏諷在場的衆人,當初寧家受挫時,一個個都趕着來巴結自己,如今寧瑞遠發達了,又迫不急待的向他投誠,這樣的牆頭草誰敢用,指不定哪天得到更高的利益而在背後捅一刀。

衆人都不是笨蛋,很清楚淩都督的意有所指,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看着淩都督的眼中或多或少都帶着怨色,只是不敢表露出來。

而這些人中,臉色最差的莫過于孟如風,被寧瑞遠比作狗也就罷了,淩都督居然也不将他當成人看,原來在這些人的眼裏,他就是一條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的狗。

胸膛一口無名的怒火不斷的翻滾,奔騰,仿佛一條火蛇馬上就要噴射出來,他低垂着頭,誰也看不到他眼底那幾乎毀滅性的陰霾跟狠絕。

寧瑞遠明明氣到雙手顫抖,卻依舊表現的雲淡輕風。

“那我就恭喜淩都督尋得忠心的好狗,只是你的這條狗姓孟,可不姓淩,我只給淩府送去了喜帖,可沒有請一條孟狗來。”

“你……”淩都督怒目而視,胸口像是堵上了一塊石頭,叫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按理說是這麽回事,孟如風不在受邀之列,自然是不能進寧府來的,可是因為跟着自己,所以門房的人并沒有阻攔。

如今被寧瑞遠點破,更是下了逐客令,雖然不是趕他,但是孟如風是他的人,等于是在打他的臉。

至于孟如風,幾乎要将一口銀牙給咬碎了,卻只能打落牙齒往裏吞。

如果不是淩都督暗示他在今天要挑釁寧瑞遠,他也不會厚着臉皮到寧府來,如今叫寧瑞遠對自己恨不得挫骨揚灰,更是讓他覺得今天來這裏是自取其辱,可是現在他投靠淩都督,如果不依着淩都督的吩咐來做,那麽就會被寧瑞遠跟淩都督同時排擠,在雲城将無法生存。

只是今日受到的屈辱實在叫他氣憤交加,這麽多人在場,相信明天關于自己的流言就會鬧的滿城風雨。

寧瑞遠的唇邊噙着一抹冷笑:“來人,将這條狗給我扔出去,免得污染了喜堂。”

孟如風本就是他心裏的一根刺,如今他又忠心于淩都督,更是成了寧瑞遠的眼中釘,他不能對淩都督大放厥詞,難道還不能羞辱羞辱一個商人,以解心頭之氣麽。

因為是大喜之日,寧府的守備很嚴峻,其中還有不少是陸湘屏帶來的侍衛,所以當聽到寧瑞遠的命令,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有數名侍衛站到了孟如風的身後。

孟如風緊緊咬了咬牙:“不勞寧大人費心,在下自己會走。”

寧瑞遠冷笑一聲,仿佛沒有聽到孟如風的話,目光看着他身後的侍衛低吼道:“怎麽,沒長耳朵嗎,聽不見我的吩咐?”

幾名侍衛一愣,而後便明白過來,也不管孟如風是不是要主動離開,幾個人一下子就将他給整個人舉了起來,任憑孟如風掙紮也沒有用。

淩都督見狀不由得怒從心來:“寧大人有必要如此興師動衆嗎?”

該死的寧瑞遠,打狗還要看主人面呢,他明知孟如風是他的人還要當衆将他扔出去,分明是做給他看的。

“淩都督別着急呀,對于不老實的狗,就要用非常手段,免得以後見着人就咬,我這可是為都督你好。”寧瑞遠說的義正言辭,在淩都督即将氣歪的臉中緩緩說道:“今日實在是忙的很,我就不招呼淩都督了,您自便!”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孟如風一邊掙紮一邊叫喊,侍衛們将孟如風的四肢抓的緊緊的,一路往大門走去。

他們站在高高的石階上,停頓了一下,然後很有将孟如風抛出去。

只聽“呯”的一聲,孟如風重重的摔在地上,隐約聽見骨頭斷裂的“咔嚓”聲。

喜堂的角落裏,寧子衿看着先前發生的一幕,眼底溢出濃濃的譏笑,看着孟如風受辱,她的心中驀地呼出一口濁氣。

柳倩屏睜大了眼睛看着發生的一切,憤憤不平的道:“這淩都督也太嚣張了吧,居然在寧伯父大喜之日鬧事,就不怕信國公府追究嗎?”

因為跟寧子衿的關系,柳倩屏自然而然的為寧瑞遠開始抱不平。

寧子衿清冷的目光劃過一絲冷嘲,淡淡的說道:“信國公府是何等的地位,即使嫁女兒也要希望是人中翹楚,我爹只是區區刺史,官職低,沒家勢,他們對這門親事本就抱有微辭,淩都督上門鬧事,陸家人不但不會出手相助,而且還會站在一旁看戲,你瞧,這麽久了,那可有陸家的人出面?”怕是現在陸亭軒正躲在哪個旮旯裏打算看寧瑞遠出醜呢。

反正淩都督落的是寧瑞遠的面子,又不是陸湘屏的。

陸湘屏大喜之日,身為唯一的親弟弟,陸亭軒怎麽可能會不來或者晚到,只是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看到他的人。

柳倩屏張了張嘴,錯愕的盯着寧子衿,顯然對她的話難以置信。

“子衿……”

柳倩屏一聽到這聲叫喚,秀眉猛的皺了起來,臉上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

兩人稍稍擡頭,就見柳倩語站在面前,笑容甜美。

寧子衿扯了扯嘴角,面帶疏離的微笑卻不失禮數的同柳倩語打招呼:“柳二小姐。”

因為柳倩語的目光一直追着柳倩屏跑,因為她知道柳倩屏一定會去找寧子衿,所以很容易就發現了寧子衿的所在,于是在跟母親陳氏見過了幾位夫人之後,便走了過來。

“子衿,我可以坐下嗎?”柳倩語笑着問道,明眸秋水,楚楚動人。

寧子衿看了看身側,略微抱歉的對柳倩語說道:“柳二小姐,真是對不住,這裏沒有多餘的位置了。”

這是拒絕,也是變相的趕人。

柳倩語的笑容一瞬間僵在臉上,有些怪異,繞是臉皮再厚的人也沒辦法處置泰然

如果寧子衿想讓她留下來同她們聊天,叫丫環加張座位就是。

“那我稍後再找你敘舊。”柳倩屏僵硬着語氣,說道,接着轉身離開。

待柳倩語走後,寧子衿便對柳倩屏說道:“我們去亭子裏坐坐吧,我新學會了梅花釀跟梅花糕,叫紅妝端你償償。”

柳倩屏聞言,自是歡天喜地,連連點頭,同寧子衿側堂出了大廳。

而跟着她們一同離開的,還有一直藏身于隐蔽處的陸亭軒。

自從醉香樓一見之後,寧子衿的一颦一笑都印在了陸亭軒的腦海裏,怎麽都揮之不去,她就像是夜空中的皎月,婉約卻散發着清冷的光輝,明知對自己不熱情,偏陸亭軒還是一頭紮了進去。

可是大姐還沒進門,他又不好冒昧的登門拜訪,好不容易等到初八這日,便早早的來了寧府。

眼下見寧子衿只拉着一名少女離去,顯然是想要單獨相處,他還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亭子周圍挂上了厚厚的簾幕,雖然入了春,但依舊抵不住外面的寒意,亭內生着碳爐,爐內燃燒着上好的檀木碳,以寧家如今的生活條件,可用不起特等的銀碳。

所謂梅花釀,其實就是果汁,只是其中加入了大量的梅花,喝起來不僅有各種水果的酸甜味,更有梅花的香味,這的确是寧子衿的新發明,梅花糕就不是新學的了。

柳倩屏幾近崇拜的目光看着寧子衿:“子衿,你好厲害。”

寧子衿緩緩一笑,毫不在意的搖頭:“我倒覺得你做的餃子更好吃。”

不管是寬她的心,還是真的贊美,都叫柳倩屏聽了心裏溫馨不已:“你若喜歡,我下次再給你做。”有人欣賞她的手藝是件好事,在府裏,除了廚房裏的下人們,旁人都不屑于她親手做的餃子呢。

一杯梅花釀推到了柳倩屏的面前,梅花沁人的香味瞬間撲鼻而來,其中還夾雜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柳倩屏聞着便心花怒放,忙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哇,真好喝!”

說罷,低頭将杯中的梅花釀一口喝花,随即又不滿足的将杯子推到紅妝面前,“再給我倒一杯。”

于是紅妝又給柳倩屏倒了滿滿一大杯。

柳倩屏對着寧子衿燦爛一笑,然後端着杯子咕咚咕咚幾口喝光了,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淑女形象。

“我長這麽大還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果釀,子衿,能送我一些嗎?”說完,柳倩屏便紅了臉,她這樣是不是太厚顏無恥了,人家好心請她來品償,她卻不知足的還想要些回去,也不知道子衿心裏怎麽想她。

思及此,柳倩屏眼角的餘光悄悄打量着寧子衿。

“當然可以。”寧子衿想也不想,便點頭道。

柳倩屏的眼眸倏地一亮:“真的嗎,哈哈,謝謝你子衿,紅妝,再給我倒滿。”

紅妝正要再倒,卻被寧子衿給制止了。

柳倩屏睜着一雙美眸,眨巴眨巴的望着寧子衿,寫滿不解。

寧子衿被她那雙如小鹿般閃爍着瑩潤漢澤的黑眸逗笑了,輕輕推了柳倩屏一把。

“你別這樣看我,不是我小氣,只是你身子弱,梅花釀雖好喝,但是冷物,不宜多喝。”但如果拿水熱過之後,也就沒有這樣香甜可口的味道了。

柳倩屏心中一動,随即湧上濃濃的感激之情,說不出感動。

“子衿,謝謝你。”她握着寧子衿的手,面色動容,心裏陣陣發燙。

她沒想到寧子衿時時刻刻都關心着自己的身子,就連她這個當事人都因為沉浸在梅花釀美味中而不自知。

寧子衿微微一笑,一只手覆在柳倩屏的手上,雖然并不說話,但柳倩屏感受到她內心想要說的話。

她們既然是朋友,便沒有那麽多的客氣。

“紅妝,上茶,倩屏,再償償這梅花糕。”

“好。”

突然,溫馨的亭內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二小姐好雅興,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同二小姐一起品茗賞景呢?”陸亭軒一邊說着,一邊往亭子裏走去,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柳倩屏沒有見過陸亭軒,于是便好奇的看着他,心下更是充滿了戒備,今日能進寧府的人非富即貴,可這倒底是個男子,怎麽一點都不避諱,好在今日她在,就算被人看到了也傳不出什麽閑話,如果這男人單獨見了寧子衿,被有心人惡意中傷一番,子衿還要不要名節了。

想着,她看着陸亭軒的眼裏就帶着淺淺的不悅,長得倒是俊美迷人,就是做的事情不怎麽招人喜歡。

何況,子衿也沒有同意他坐呀,這都說下了才問,行為輕挑。

陸亭軒的目光一直落在寧子衿嬌美的容顏上,她就像是漫山的繁花似錦,美輪美煥。

寧子衿抿了抿唇,掩去眸中的森冷,雲淡輕風的對陸亭軒道:“四少爺肯賞臉,我當然歡迎,芳華,再去取些梅花釀來,讓四少爺償償。”

她一邊說,一邊對着芳華暗暗做了個手勢。

芳華會意,對着亭中的三人施了個禮,便轉身離開。

陸亭軒見寧子衿不反對,頓時眉開眼笑,狹長的鳳眸裏流光溢彩,只是眼中的陰鸷叫人無法生出一絲好感出來。

寧子衿倒是想趕,也敢做的出來呀,不說這樣做會得罪信國公府,就是家裏新進的這位陸大小姐,知道了也不會輕饒了她,她可不想陸湘屏才進門,就開始刁難自己,攪得她好不容易有些平靜的生活不得安寧。

“倩屏,這位是信國公府的四少爺。”

寧子衿對柳倩屏介紹道。

柳倩屏臉上瞬間露出震驚之色,她倒是沒有料到對方的身份如此高貴,難怪敢毫無顧忌的坐在這裏。

“見過四少爺。”震愣過後,柳倩屏起身,對着陸亭軒行禮道。

若換成別家的千金小姐,怕是恨不得跟信國公府的四少爺傳出點什麽流言出來,好借此一躍成鳳凰,這麽一想,柳倩屏的心忽然稍稍放松了起來,就算哪天這陸家四少爺心血來潮單獨攔住了子衿被人看到了,怕也不敢傳出什麽不好聽的去,一個不慎,可是給子衿造就了通往信國公府的道路,想來那些千金們也是見不得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陸亭軒對着柳倩屏略微點了點頭,目光倒又粘到了寧子衿的臉上,至于柳倩屏長了幾只眼睛幾個鼻子他是一點也沒在意。

柳倩屏對此也不在乎,安靜的坐在寧子衿的身旁吃糕點,心裏期盼陸亭軒趕快離開,有他在,亭子裏氣氛瞬間變得濃重了起來,一點也沒有輕松之意了。

陸亭軒一點也感覺不到亭內突然的安靜,反客為主的拿起桌上的點心吃了起來,紅妝替他倒了杯茶。

“二小姐怎麽不在前院,偷偷跑到這裏來了。”

寧子衿擡眸昵了陸亭軒一眼:“四少爺不也過來了嗎?”

“我是人生地不熟,外面那些人誰都不認識,可二小姐今日是主人,不應該招呼客人麽?”

“我不過是個小丫頭,哪裏懂得招呼客人,相信只要四少爺報上家門,自然多的是想要跟你認識的人。”

寧子衿淺聲說道,聲音裏透着一絲叫人不容察覺的戲谑。

110 鈴铛受傷

很快,芳華将梅花釀取了過來,寧子衿笑意吟吟的接過,為陸亭軒斟上一杯:“四少爺,您償償這梅花釀味道如何?”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如珠玉落盤,甚是動聽。不染塵纖的氣質,洋溢着無限的璀璨光華,仿佛天地都在瞬間失去了顏色。

陸亭軒看着寧子衿,只覺得她的一舉一動都美如畫,叫人驚豔不已。

纖細而又瑩白如玉的手指端起杯子遞到他面前,陸亭軒接過,指腹不經意間碰到了寧子衿的手指,雖然一觸而逝,但心裏卻仿佛有一道電流擊過,渾身酥麻無力。

寧子衿渾然不覺,她哪裏有那麽多的心思去注意自己的手碰到了陸亭軒的,更不會有陸亭軒的那種猶如觸電的感覺,更何況,這本來就是無意的擦過而已,換作誰都不甚在意。

“四少爺,怎麽了?”

看着呆若木雞的陸亭軒,一旁的柳倩屏忽然問道。

“啊?喔,沒事。”陸亭軒回神,端起杯子細細品味這梅子釀的味道,腦子裏依舊不忘寧子衿如羊脂玉般滑嫩的肌膚,微微有些走神。

寧子衿見他沉默,也不催促,悠然的喝着自己的茶,吃着糕點。

忽然,亭外響起一陣吵雜的說話跟嬉笑聲,寧子衿擡眸,露出會心一笑,她就知道,前院的千金小姐們若知道陸亭軒在花園的亭子裏,怎能按耐得住。

“咦,你們看,寧二小姐在那座涼亭裏呢,咱們過去打聲招呼吧。”提轄喬大人家的嫡女喬蓮像是無意中發現了寧子衿的存在一般,指着亭子說道。

明明看到了一旁坐着的陸亭軒,卻故意視而不見,這樣的巧遇實在是太明顯了。

“可不是,只是咱們就這樣過去好嗎?”有人問道。

“這有什麽,咱們不過是去打聲招呼,如果來了這不去打招呼才叫無禮呢,寧三小姐,你說是不是?”縣令之女趙筱陌說道。

其實她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從下人嘴裏聽到了信國公府四少爺在後園的亭子裏,沖着他來的,只是身為女子,又不能大膽的直接過去跟陸亭軒打招呼,只好借着寧子嫣做掩飾。

而來的之前,這些人又寧寧子嫣一起拉了過來,叫她打頭陣。

被點到名的寧子嫣怯怯的擡頭看了一眼趙筱陌,點點頭:“趙小姐說的是,大家若怕唐突,不如由我領着各位前去。”

她雖然膽小,但不笨,哪裏聽不明白這些人話裏的意思。

又想在信國公府四少爺面前表現的溫婉端莊,又不想錯過與他相識的機會,要知道一但入了陸亭軒的眼,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趙筱陌倨傲的眼神昵了寧子嫣一眼,仿佛在說:算你識相!面上卻溫和的笑道:“如此就有勞寧三小姐了。”

“是啊是啊。”

衆人忙不跌的附喝,跟着寧子嫣往亭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努力整理自己的衣服,發型跟頭飾,都想要将最美的一面展現在陸亭軒的面前。

這個時候,她們哪裏還顧得上是不是寧子衿将陸亭軒勾引到了這裏,就算是,她們也不會承認寧子衿有這個魅力,而且聽丫環們無意間談起,似乎是四少爺見了寧子衿主動進了涼亭的。

“二姐!”

寧子嫣柔弱的嗓音驟然響起,就像是風中的蒲公英,輕輕一吹便會飄散開來。

她目光含着一絲委屈,楚楚可憐的望着寧子衿,眼裏的意思分明是說:二姐,不是我要将她們帶來的,是她們強拉着我來。

“三妹來啦,今日難得大家都在,剛剛四少爺還向我提起,說是要請各位小姐少爺們聚一聚,我正想請芳華去請你們呢,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你們了,相請不如偶遇,諸位小姐,快請進,就是亭子的地方小了些,委屈你們擠一擠了。”

寧子衿見到衆人,立即起身相迎,臉上的笑容很深很濃,仿佛見到她們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衆人微微一怔,随即欣喜便如潮水般撲向心頭。

原來四少爺有心與她們認識,這樣是不是說明她們有機會呢?

只要能跟陸亭軒接觸,擠一擠又怕什麽。

陸亭的表情在寧子衿的話音落下之後便愣住了,滿眼的錯愕,他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再看寧子衿那雙靈動卻半眯着的黑眸,此時閃爍着一絲邪惡的光芒。陸亭軒的反應再慢也回過神來,他被寧子衿坑了。

“來來來,大家都來見過信國公府的四少爺。”寧子衿無視陸亭軒投射到她身上幽冷的目光,對着衆位小姐揮揮笑道。

陸亭軒的嘴角猛的抽搐了幾下,看着寧子衿的眼中越發的毒辣陰冷,這場面,怎麽那麽像是老鸨吆喝青樓裏的姑娘來伺候富家公子。

趙筱陌一聽這話,首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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