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10)
了過來,而寧子衿早先請來的大夫只是先替寧子嫣稍稍處理了下傷口,然後等待武大夫的到來。
武大夫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頭發跟胡子都有些發白,即使如此也是精神奕奕,一邊替寧子嫣把脈,嘴裏一邊念念有詞的嘀咕着,普通大夫進入官員府邸替人看病都是嚴謹的神情,就怕自己錯了一點惹來主人的不悅,偏他一副老神在在,好似進的是自已家裏一樣,病的不是官家千金,只是普通女子。
陸湘屏沒有看到那打鬥危險的場面,無法想象她們是經歷了怎樣的生死存亡,只是看寧子嫣肩膀那深可見骨的刀傷心中就忍不住發怵,那皮肉都翻出來了,一片血肉模糊。
從小養尊處優的她身為信國公府嫡長女,向來只有被人奉承的份,怎麽可能會有人想要暗殺她,長這麽大陸湘屏還是頭一回碰到這種事情,到此刻還心有餘悸。
“武大夫,她突然高燒不退,有救嗎?”陸湘屏不安的問道。
武大夫翻了翻寧子嫣的眼皮,道:“不好說啊,突發高燒引起的昏迷,怕是湯藥很難喂進去,不過只要她喝進去哪怕一點的藥,這條命也就無礙了。”
“那她這條手臂可會廢了?”陸湘屏又問。
寧子嫣雖然只是庶女,但只要是女子就有利用的價值,他日即使無法成了正妻,也能給世家公子當個小妾,可提前得是她完好無缺,如果廢了一只手,那麽她的婚事可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寧子衿一瞬不瞬的看着武大夫,同樣緊張寧子嫣的手臂,只是她是從心底擔憂寧子嫣的傷勢,誰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上出現殘缺。
武大夫寫着藥方,頭也不擡的說道:“你們立即去将我要的這些藥材取來,磨成粉,然後給她敷上,每日換三次。”
寫完之後,武大夫遞給陸湘屏,陸湘屏立即道:“丁嬷嬷,馬上将武大夫需要的藥材抓來。”
丁嬷嬷接過藥方,應了一聲後便轉身離開。
當陸湘屏正要再問武大夫一些注意的細節時,卻見武大夫拿起一根穿好細絲的銀針放在火上來回翻烤,陸湘屏當即不解的問。
“武大夫,你這是做什麽?”繡花嗎?不像啊,何況有哪個大夫會在替病人看病的時候想要繡花,更者說他還是個男人,繡什麽花。
陸湘屏不知道武大夫想要做什麽,寧子衿卻隐隐猜測的出。
孟如風的家業中以藥材為主,所以她翻看的最多的便是醫書,而且前世為了找到治療瘟疫的法子她更是閱遍群書,所以讀到過有大夫會拿線替受傷的病人将傷口縫合,如此一來恢複的快而又不易受感染,但是這種法子太過駭人聽聞,一般人可不願意将自己的身體被人當成衣服在上面縫來縫去,誰知道會不會有別的問題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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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夫神情嚴肅的替銀針消毒,聽着陸湘屏的問題,只是淡淡的道:“自然是替貴府小姐将傷口縫合。”
陸湘屏漆黑的瞳眸霍然大瞠,厲聲制止道:“什麽,你要把肉feng起來,不可以,絕不可以。”
“怎麽,你還怕我這個老頭子玷污了她的名聲麽?也不想想我多大,她才多大,像話嗎?”武大夫回頭,吹胡子瞪眼的望着陸湘屏,怒道。
他才不管陸湘屏是何等身份,有多尊貴。
陸湘屏話裏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大夫給小姐們看病,自然談不上男女授受不親一說,更何況還是個年近六十的老大夫,更不會叫人覺得不妥。
“武大夫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這用線将傷口縫合真是聞所未聞,怕是不妥吧。”
陸湘屏秀眉微蹙,明顯的透着一絲不悅,直覺得武大夫醫術高明實在有些诓人。
武大夫向來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如今有人質疑他的醫術,當下氣得将銀針甩在桌子上在:“夫人愛信不信,若是信不過老夫,那就請你們另請高明吧,告辭。”
說罷,便要背起藥箱憤然離去。
陸湘屏的臉色瞬間難看了下去,一個小小的大夫,居然敢這麽無禮的跟自己說話。
雲城說是繁華之地,到底是不及邺城有規有矩,瞧瞧這大夫都敢目無尊卑,簡直是找死。
寧子衿一見兩人争鋒相對,而武大夫更是氣得走人,忙将他拉住:“武大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行醫一輩子,救死扶傷叫人敬佩,總不想在年邁之時傳出見死不救的惡名聲吧。”
她半求半激,讓武大夫說不出話,只能睜着眼睛瞪着寧子衿。
自己現在一走了之,不管病人,可不就是見死不救嗎?
“母親,武大夫行醫一數十年,在雲城一口頗有口卑,深受大家的信任與愛戴,而他的醫術亦是雲城第一人,我相信她不會拿三妹的性命開玩笑,而且三妹深受重傷,耽擱不得。”寧子衿拉住了武大夫,然後又目光沉靜的看着陸湘屏,道。
她的眼裏噙着一抹急切跟擔憂,隐隐透着一股強勢。
陸湘屏是主母,如果她要趕武大夫離開,誰也不敢說個半字。
可寧子衿的話卻讓陸湘屏瞬間醒悟過來,寧子嫣受了重傷,誰也保不準下一刻是不是性命垂憂,如果她趕了人,那麽寧子嫣的死可就有她推卸不掉的責任,誰叫她把大夫趕走了呢,知道的人會說她是因為擔心武大夫這駭人聽聞的縫治傷口會引起寧子嫣的不适,不知道的可就會說她心思惡毒,不願意救受傷的庶女。
“算了算了,這裏你看着辦吧。”陸湘屏咬了咬牙,然後甩袖離開。
雖然她對寧子衿眼中那股強勢的目光很是不滿,但是又不能開口将武大夫趕出府去,最後只能憋着一肚子氣離開雨軒。
“武大夫,開始吧。”
陸湘屏走後,寧子衿目光幽沉的對武大夫說道。
武大夫錯愕的看着寧子衿,少女有着一雙如泉水般清澈的黑眸,眸中螢光流轉,美不勝收。
叫武大夫怔愣的不是寧子衿絕美的容顏,而是寧子衿處之泰然的神情,正常人聽到縫合傷口都會是寧夫人那種驚訝而又不可置信的神情,偏她不僅沒有,還無條件的信任,更沒有一絲的害怕,有的只是濃濃的擔憂。
武大夫在心裏對寧子衿瞬間升出一絲好感,這樣堅韌而又冷靜的少女,他活了這麽久以來,也還是頭一回碰到。
最最叫武大夫有好感的,還是寧子衿對他的信任,這讓他找到一種知已的感覺。
雖然他不是第一回替人縫傷口,但就是那些病人聽到這這話,都免不了膽顫心驚,死活不肯相信他,更有人是直接逃了出去,少數人也是猶豫了許才肯讓他上針。
武大夫先拿烈酒在傷口四周擦洗幹淨,然後開始縫合。
寧子衿雖然在書上看過,但是見真人表演還是頭一回,看着銀針刺入皮膚,然後将傷口縫起來時喟裏不由得一陣翻江倒海,臉色白的吓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見武大夫拿起剪刀将多餘的線頭剪掉。
“好了。”
武大夫站起身,說道。
寧子衿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因為太過緊張,背上已有些濕透。
“這是內服的藥,今天想辦法給她灌進去,哪怕一小半也好,明天早上估計就能醒來,如果不行,那我也沒辦法了,若是她醒了,十天後我來拆線,受傷的手臂不能亂動,藥粉記得每天都換。”
大夫一邊交待着,一邊叮囑寧子衿。
寧子衿頻頻點頭,見大夫要走,忙吩咐柳荷道:“柳荷,送大夫。”
“是。”
柳荷領着大夫出了雨軒,寧子衿又對着雨軒的其餘丫環吩咐煎藥,好好照顧寧子嫣後,便也離開了。
她沒有馬上回行雲閣,而是去了華羽堂。
陸湘屏心中有氣,見寧子衿來也沒有給她什麽好臉色看:“子衿,不是我說你,你怎能随意相信大夫說的縫合傷口的話,将皮肉feng合起來,想想都叫人覺得可怕,你竟然還支持他這麽做。”
寧子衿垂首而立,承受着陸湘屏的牢騷。
“母親息怒,女兒是覺得如果他就這麽走了,再去找個大夫來給三妹看診實在耽擱時間,如果三妹有個萬一,我怕傳出去別人誤會母親心狠不顧三妹的死活,所以才會讓武大夫留下來,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寧子衿聲音柔柔的說道,字字句句都是透着為陸湘屏的名聲着想。
陸湘屏心中的氣,也因為她的話而消了一半:“也罷,希望這武大夫真有什麽過人之處,讓子嫣可以逃過這一劫。”
“母親可有哪裏傷着?”寧子衿忽然擡頭,看着陸湘屏,關切的問道。
陸湘屏聞言,臉上忽然覺得發燙,看着寧子衿的眼中帶着一抹抹不自然,畢竟她自己先逃是事實,怎麽講都不占理:“我倒沒什麽事,子衿,你也知道當時刺客突然出現,叫人驚慌失措,我本想下車救你們,卻不料那車夫忽然揚起馬鞭就趕着馬車跑了,回了府裏,我一直心系你們的安危,連忙命人去救你們,更是重懲了那名車夫,将他趕出了寧府,好在老天保佑,你們有驚無險,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跟老夫人與老爺交待。”
言外之意是要叫寧子衿明白,她不是不顧她們兩的死活自己先逃,而車夫帶着她逃了,她不想的。
“只要母親平安無事就好,刺客明顯是沖着我與三妹來的,若母親留下反而連累母親,只會叫我與三妹心中充滿愧疚,這次多虧了府中侍衛跟阿蠻拼死保護,可惜他們都不幸遇難了。”寧子衿的臉上帶着一絲後怕,還有因為陸湘屏先跑而平安無事的欣喜,這叫陸湘屏見了心中很是滿意,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了。
120 楚昱染疫
陸湘屏為自保先跑沒任何不對,因為淩家的确是沖着她跟寧子嫣而來,既然是淩家所為,那麽他們便會顧忌到陸湘屏的身份,就算陸湘屏留在那裏,這些殺手也不會把她怎麽樣。
如今想來,車夫分明就是淩家安插進來的人,淩家派來的殺手埋伏在那條鮮少有人經過的道路,然後再由他想方設法引過去。
就算陸湘屏不将車夫趕走,車夫也會自動消失,畢竟到時候寧府死了兩位小姐,很容易就查出他的身份。
不過想來陸湘屏讓他走的時候,給了他不少好處。
畢竟在陸湘屏看來,是車夫溜得快,将她平安送回了寧府。
“那些為保護你們而死的侍衛我會好好安撫他們的家人,不要讓我知道是誰派來的殺手,否則我定饒不了那些人。”陸湘屏面上一狠,怒道。
就算那些人是沖着寧子衿跟寧子嫣而來,但她若不是跑的快,難保不會成為刀下魂,陸湘屏自然恨透了。
寧子衿薄唇輕抿,忽地攤開手,她的手心裏,此時靜靜的躺着一枚玉佩。
陸湘屏的眸光閃了閃,擡頭問:“這是?”
“回母親,這是我在黑衣人的身上發現的。”
陸湘屏拿過玉佩,前後翻看了一下,赫然看到玉佩的背面刻着淩家的家徽。
在大齊,一些頗有地位與顯赫身份的大家族裏總會有着屬于自己的标志,稱為族徽,或者家徽,漸漸發展到後來,稍微有頭有臉的人家也會依葫蘆畫瓢,創造自己的家徽,慢慢的行成了一種風氣,淩家在雲城算是大家族,刻有自己的标志也不足為奇。
這些标志都會刻在或者畫在顯眼的地方,雲城大多數人都見過,她自然也認得。
“又是淩家。”陸湘屏的雙手驀地拽緊手中的玉佩,目光陰沉而又冷冽,眼底深處燃燒着熊熊的烈火,胸口處那股滔天的恨意更是讓她差一點将手中的玉佩給捏碎了。
“若真是淩家派來的殺手,他們與咱們家積怨已久想要替淩小姐報仇殺了女兒跟三妹并不奇怪,可是他們既然知道女兒今日去華寧寺上香,必然也會得知母親同去,可他們明知母親也會去的情況下還對女兒痛下殺手,若不是車夫反應快,帶着母親先跑,那麽母親無疑也會被那些無情的刀劍給傷着,到時候寧家如何向信國公府交待,淩家憎恨寧家不要緊,但卻想借用母親讓信國公府跟寧家産生嫌隙,這實在是……”
寧子衿的話點到為止,并沒有說完,她悄悄擡眸,看到陸湘屏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暗,心中便明白淩家這一次,在劫難逃。
就算淩家在邺城有着強大的靠山,但他們一次兩次利用陸湘屏,置她于危險之中,哪怕淩家的靠山再大,信國公也會整個淩家家迫人亡。
如果陸湘屏細細的想,就會知道淩家只争對寧子衿跟寧子嫣,因為殺手說的便是殺了寧家小姐,可寧子衿不想給她回神的機會,僅靠她一個人是不可能整垮淩家的,淩家這一次刺殺她們不成,必會來第二次,她可不會放一顆毒瘤在自己身邊。
她沒有能力,陸湘屏有,信國公府有,即使信國公府不打算放過淩家,她也要在這上面再添一把火,燒得淩家翻不了身。
如今淩家留下了淩子豐跟淩子浩坐鎮,他們以為讓殺手說明白就算不得罪信國公府嗎?愚蠢,哪怕陸湘屏也是這樣以為,她也要叫陸湘屏更加的痛恨淩家。
沒有人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的,陸湘屏亦是如此。
玉佩并不是她從黑衣人身上搜出來的,而是楚昱給她的,雖然不知道楚昱何時偷了淩家人的玉佩,但不管如何,有了玉佩,淩家就翻不了天去。
“二小姐,奴婢聽說你們回來的路上遇了刺,可吓死奴婢了,你沒事吧?”寧子衿一回到行雲閣,芳華便緊張的問道,而此時,她的臉上還殘留着一絲後怕。
“我沒事,紅妝怎麽樣了?”
芳華道:“大夫已經來看過了,只是些皮外傷,不礙事的。”
寧子衿點頭:“那就好。”
淩家,淩子浩坐立難安的模樣惹來淩子豐的不解。
“子浩,你怎麽了?”
淩子浩看了一眼門口,然後回道:“等好消息啊。”
“什麽好消息?”淩子豐疑惑的問道,然後雙眸一亮,站起身:“莫非是爹在邺城傳來的好消息?”
“不是。”淩子浩搖了搖頭,而這時,淩家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三少爺,三少爺……”
“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事情辦成了?”淩子浩一個箭步沖到管家面前,欣喜的問道。
管家面色驚慌,搖頭道:“死了,咱們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什麽?”淩子浩陡然拔高了音調,尖嚷道:“不是說是最好的殺手嗎,怎麽連兩個女人都殺不了?”
淩子豐本就弄不明白狀況,乍一聽殺手兩字,當即震驚的瞠目結舌,一把拽過淩子浩的手臂,怒聲問道:“什麽殺手,什麽女人,淩子浩,你在玩什麽花樣。”
一股莫名的不安慢慢襲上心頭,淩子豐的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直覺得淩子浩做的絕不是什麽好事。
淩子浩一臉氣極的表情,什麽武功高強的殺手,都是些廢物!
“淩子浩——”淩子豐見淩子浩不說話,當下急的大吼道。
“今天寧家的女兒去華寧寺上香,我派了殺手在半路上絞殺她們,可惜沒能成功。”
淩子豐的瞳眸驟然緊縮,不可置信的看着淩子浩:“你……你派了殺手?”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吓的,他連說話的聲音裏都帶着一絲顫音。
淩子浩不以然的點點頭:“沒錯,寧玉纖殺了瑤兒,我要讓寧家的女兒給瑤兒陪葬。”一抹陰鸷在淩子浩的眼底一閃而過,皮膚黝黑的臉上一片煞氣,仿佛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魔。
“你瘋了。”淩子豐怒瞪着淩子浩,吼道。
淩子浩擡眸,昵了淩子豐一眼:“我沒瘋,憑什麽瑤兒死的這麽凄慘,而寧家的女兒還好好的活着,她們該死。”
“你要殺寧子衿跟寧子嫣我沒意見,可你不可不知道,她們兩上華寧寺,是随着陸湘屏一起的,你還嫌咱們跟信國公府的嫌隙不夠大嗎?”淩子豐氣的握拳,如果眼前的不是他弟弟,他真想一拳揍死他。
以前他沖動也就罷了,這次竟然還闖出這麽大的禍。
“我當然知道。”淩子浩挺了挺胸膛,義正言辭的道:“我已經囑咐過那些殺手,說明只殺寧家小姐,他們自然不會動陸湘屏一根毫毛。”
頓了一頓,他又道:“再說,這些人都是殺手,誰會查到是咱們淩家幹的,如今他們不是都死了嗎,沒有一個活口更是無從查起。”
淩子浩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叫淩子豐咬牙切齒,他怎麽會有頭腦如此簡單的弟弟,若這一次刺殺成功,這把火真能不引到淩家身上來?
殺手雖然揚言殺寧家小姐,可陸湘屏到底在場,刀光劍影下誰不害怕,若是一個不留神,傷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或許她會想明白過來殺手争對的人只是寧子衿跟寧玉纖,慶幸不是自己,可若是她不這麽想呢?
他不是陸湘屏肚子裏的蛔蟲,哪裏會知道陸湘屏此刻真正的心思。
淩子豐的腦仁隐隐作痛,他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淩子浩一眼,然後問管家:“可看清楚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回二少爺,奴才确認清楚了。”管家說道。
淩子豐揮了揮手,讓管家退了下去,然後轉身看着淩子浩:“從現在開始你回自己院子好好呆着,在爹跟大哥回來之前不得踏出來一步。”
“二哥——”淩子浩不滿的嚷道。
“若你不想淩家毀了,就給我安份些,今天就算爹跟大哥在,也絕不同意你如此胡來。”淩子豐沉着臉,怒斥道。
如今殺手們都死了,寧家就是查破天也查不出什麽,否則他哪裏是将淩子浩禁足這麽簡單。
然而,淩子豐想的簡單,卻不知陸湘屏一封信傳到信國公府,直叫信國公氣得暴跳如雷,跟淩家誓不兩立。
當陸亭軒得知陸湘屏信上說淩家派人在半路上刺殺她跟跟寧家兩姐妹時,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可偏偏又沒有說寧子衿如何?急得他當即寫了一封回信,卻好像石沉大海了一般,久久得不到回應。
等不急的陸亭軒只好派自己的侍衛走一趟雲城,一邊等待雲城那邊的消息,一邊緊密加派人手搜羅一切對淩家不利的消息。
就算沒有,他也會想方設法替他羅列幾個出來。
直到一個月後,陸亭軒聽到侍衛傳來的消息,說寧子衿安然無恙,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只是心中對淩家的恨意越加的濃烈。
安遠侯知道了信國公暗中對付淩家,更加不敢跟淩都督有半點的接觸,前些日子淩都督送進來的金銀財寶如數退給了他,如果說之前他還能想辦法替淩都督查明真相,解除信國公府跟淩家的誤會,可在他無意間知道了淩家派殺手企圖暗殺陸湘屏後,哪裏還敢跟他們有一丁半點的交集,恨不得從此不再認識淩都督。
什麽情義,什麽道德,都不如自己的利益來的重要。
若他再跟淩家走的近,那就是跟信國公府公然為敵,開玩笑,放眼邺城,還沒有誰敢正面挑戰信國公府的。
客棧內,淩子然看着面前被退回來的東西,面如寒冰。
“爹,安遠侯他這是什麽意思?”
淩都督滿面疑惑:“看樣子是不肯幫我們。”只是之前不還都好好的嗎?怎麽會突然改變主意了:“一定發生了什麽。”
淩子然的面色越發森冷,猶如千年寒冰般迫人:“爹,我想辦法查查是什麽原因。”
“恩,好!”
寧府,行雲閣,紅妝早早的端着銅盆敲響了寧子衿的房門,當寧子衿看到今日前來伺候她梳洗的人是紅妝時,頓時驚了一下。
“紅妝,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大夫說了不宜活動,快放下。”
紅妝淺淺一笑,眸中泛着溫柔的光芒,她永遠記得那一天,寧子衿不顧自生安危撲在她身上企圖為她擋下一刀的恩情,就算她做牛做馬,都報答不了。
“小姐,奴婢都休息了一個半月了,手上的傷早就好了。”
“那也不能幹重活。”寧子衿毫不猶豫的将紅妝手中的銅盆接過來,放在桌子上,然後将紅妝推出了屋子:“換芳華進來伺候,你就不要忙了。”
“小姐。”紅妝嘟了嘟唇,無耐看着像對待瓷娃娃一般對待自己的寧子衿,心中說不出的暖意跟感動。
她何其有幸,找到全天下最好的主子。
她是奴婢,替主子擋刀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從來沒有哪位主子會願意替奴婢擋刀,可幸的是,她碰到了。
紅妝不在要求進屋,将芳華叫進屋裏伺候寧子衿,而她則去小廚房替寧子衿準備早膳。
寧子衿知道強扭不了紅妝,于是細細叮囑了一番,又叫阿蠻看緊了紅妝,這才帶着芳華出了行雲閣。
寧子嫣恢複的很快,傷口縫合十天後,武大夫來拆線了,雖然傷疤像一條蜈蚣似的,但卻細了很多,而且緊合的速度比自然愈合不知快了多少。
之後,武大夫又拿出自己調配的藥膏,讓寧子嫣抹在傷口處,雖然不能消除疤痕,但至少能淡疤,而且寧子嫣如今尚且年幼,長個兩年傷痕自然也就不那麽明顯。
寧子衿去的時候,柳荷正在替寧子嫣換藥。
見寧子衿進來,寧子嫣微微一笑:“二姐。”經過一個多月的調養,寧子嫣的氣色好了許多,不過這一次她傷的太重,怕是得再躺十天半個月才那只手臂才能開始活動。
柳荷搬過一張椅子,在床頭放下,讓寧子衿坐,然後便退了出去。
“二姐,我已經好多了,你不用天天過來看我的。”
寧子衿笑道:“反正我也閑着沒什麽事情做,剛從祖母那裏過來,祖母特意吩咐将這支千年人參給你帶來,這是她叫劉媽媽尋了好久才尋到的好東西,一會讓柳荷炖了給你補身子。”
寧子嫣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似乎從小到大,一直安靜的她很少惹人注意,更別提被這麽多人關心着。
“我一直以為祖母不喜歡我,這次受傷才深知祖母對我的疼愛是一樣的。”
“我們都姓寧,都是祖母的親孫女,祖母怎麽可能不疼你,四妹福薄,走的早,而寧玉纖又做了辱沒寧家門楣的醜事被趕出府,如今只剩你我二人在祖母膝下承歡,若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豈不叫祖母傷透了心。”
寧子衿不否認祖母對她有格外的私心,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麽可能對寧子嫣涼薄,寧子嫣就如當初的她,不善表達,不願跟祖母親厚,安靜的呆在屬于自己的角落裏面,這樣的人,的确很難叫人喜歡的起來,祖母自此對寧子嫣冷淡也是無可厚非的,她不過是将這份疼愛放在了心底而已。
寧子嫣聽得連連點頭,鄭重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我一定像二姐一樣,好好孝敬祖母。”
寧子衿又跟寧子嫣說了一會話,然後才離開了雨軒。
走在回行雲閣的路上,她忽然聽到府中小厮的議論聲。
“唉,你聽說了嗎,淮陽跟興州暴發瘟疫了,已經死了好多人,就連靠得近的一些城鎮也漸漸傳染上了。”
“當然聽說了,現在街上都傳遍了,城門都封閉了,就怕帶有瘟疫的人闖進來,如今城內都将災民抓到了一起關押起來,誰知道他們日後會不會也突發瘟疫。”
“天哪,想想就可怕,聽說如今的淮陽跟興州俨然已經成了人間地獄,誰也不敢去那裏。”
“好多朝廷派到那邊治水的官員都染瘟疫死了呢。”
“好慘,朝廷也不多派些人手下來。”
“你傻呀,來一個死一個,誰還敢往那裏跑。”
寧子衿的心像是被巨石狠狠的撞擊了一下,驀然停下腳步。
瘟疫!
好多朝廷派到那邊治水的官員都染瘟疫死了。
那麽楚昱呢?他可還安好?
忽然,寧子衿的心髒劇烈緊縮了一下,一絲不安劃過,她走到小厮面前,問:“你們所說的消息可确切?”
先是水災,接着是瘟疫,還是如前世一般。
小厮被寧子衿清泠的聲音吓了一跳,忙行禮道:“奴才見過二小姐。”
寧子衿一揮手,急道:“消息可确定?”
連寧子衿自己都沒有發現,她說話的聲音裏,帶着一抹叫人不易察覺的顫抖,聲音冰冷至極。
小厮面面相觑,然後垂首道:“回二小姐,千真萬确,如今大街上好多人都在議論。”
消息這個時候傳到雲城,怕是瘟疫暴發已有一段日子了。
寧子衿清冽的瞳眸驟然一縮,她立即轉身匆匆離去。
一踏進行雲閣的門,寧子衿便吩咐芳華:“把阿蠻叫到我書房。”
說罷,她便往書房走去。
憑着前世的記憶,她很快将一張藥方寫好,那是前世她花了數個月的時間研究出來的藥方,可以治療這一次的瘟疫,那次,她是為了孟如風而做,這一次,就當賣楚昱一個人情好了,他救過自己的命,讓他立份功也算不得什麽。
寧子衿忽略心底那份隐隐不安,她不會承認自己擔心楚昱染上瘟疫。
阿蠻過了許久才姍姍而來,寧子衿一擡頭,就見到通紅的眼眶,眼底還有淚水未幹。
“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寧子衿愣了一下,在她印象中,阿蠻一直是個活潑的少女,從來沒有什麽能讓她心情不好的,就算是采依對她的不屑諷刺與排擠,她依舊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怎麽這次居然紅了眼眶?
阿蠻吸了吸鼻子,舉高手,抖了抖手中的宣紙,哽咽道:“二小姐,怎麽辦,世子染上了瘟疫,他快要死了。”
寧子衿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臉上的血色也褪到無,只是很快她收斂心神,拿起桌上剛剛寫好的藥方塞到阿蠻手中:“這是治療瘟疫的法子,你盡快給世子送去。”
阿蠻錯愕的看着手中的藥方,久久不能回神:“這……二小姐……”治療瘟疫的藥方,二小姐怎麽會有?
“人命關天,快。”寧子衿見阿蠻還在發愣,不耐煩的大吼了一聲。吓得阿蠻身子一震,連忙匆匆跑出了書房。
寧子衿當然知道阿蠻心中的疑惑跟納悶,可這會哪有那麽多的功夫解釋,而且這件事情,她能解釋的了嗎?
阿蠻心裏雖然充滿了疑慮,但手中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二小姐沒理由害世子,何況世子都染了瘟疫,再害他有什麽意思。
只能說二小姐是天才,連如何治療瘟疫都知道,聽說派去的禦醫都束手無策,但又不敢違抗聖命,只能硬着頭皮呆在那裏,已經死了好幾個了。
越想,阿蠻越覺得這個可能性越大,寧子衿在她心裏的形象瞬間又高大了許多,幾乎可以媲美神仙,眼中是濃濃的崇拜之情。
世子得瘟疫的消息是白曜通過信鴿傳給她的,所以阿蠻将信綁在了信鴿的腳上,很快白曜就收到了阿蠻的回信。
白曜展開來一看,是一張藥方,在藥方的最下面,還有阿蠻的注明:這是二小姐給世子的治療瘟疫的藥方!讓他的臉色頓時有些古怪。
字體很醜,像一條條蚯蚓,一看就是出自阿蠻之手。
“世子,你看。”
白曜不敢作主用還是不用這藥方,在他看來,這藥方的可靠性很低,宮中來了多少禦醫都束手無措,這寧二小姐難道就行?
她一個閨閣中的小姐,也沒聽過跟誰學過醫,更別說有了得的醫術,這事怎麽想怎麽不靠譜。
但白曜又覺得這是寧子衿給自家主子的藥方,以世子的心意,怕是在這病中唯一的慰藉,不管如何,這證明寧二小姐擔心世子安危的不是。
而且白曜的心底深處又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試試吧,總比沒有一絲希望來的好。
只是這試藥之人,他可不會讓世子當。
楚昱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聽到白曜的聲音,他虛弱的擡起眼皮,臉上一片死灰,毫無生氣,眼窩深陷,眼下青黑一片,哪裏還有俊美無雙的容顏。
他的呼吸聲很重,仿佛只要輕一點,就要喘不過氣來。
瘟疫是昨夜染上的,禦醫雖然在不斷的給他用藥,想要抑制病情,卻似乎徒勞無功,先不汗流不止,接着便胸膈痞悶,腹中痛,再然後又惡心想吐,高燒不退。
白曜将藥方放到楚昱的眼前,說道:“是阿蠻傳來的,這上面的藥方是寧二小姐寫的,世子你看是否找個人試一下?”
望着眼前工整的簪花小楷,楚昱暗淡的黑眸忽地閃動着晶亮的光芒,煞白的唇角淺淺勾起:“不,叫禦醫照這方子抓藥,熬好了給我端來。”
一句話說完,楚昱便大口大口的喘氣,仿佛用了極大的力氣來說話。
白曜黑眸一瞠,不贊同的道:“世子,這藥方也不知可不可行,屬下還是找別人試一下為好。”
楚昱冷冷的瞪了白曜一眼,明明是在病中的人,然而眼底那抹淩厲而又攝人的氣勢還是叫白曜心中劇烈一顫,垂下頭去。
“我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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