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13)

家人恨我入骨,如今的他們可是自身難保,可沒有多餘的精力再來對付我,不過我現在無處可去,只能在你這裏呆着。”

“大小姐說的是什麽話,咱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我伺候你的時間并不長,但你從未将我當成奴婢看待,何況許姨娘跟你又對我有恩,若不是你們,我也不會活着,如今大小姐有難,我又怎麽會視而不見,只是要你窩在這肮髒的地方,當真是委屈了你。”

寧玉纖不以然的抿唇:“跟我前段日子逃亡乞讨的日子比起來,青樓可謂天堂,又哪裏有委屈可言,倒是你,清清白白的姑娘,被淩家人糟蹋成這樣。”

清然的臉上忽地浮起淡淡的悲哀跟無耐:“大小姐,這是命,我認了。”她也不願意過一雙玉臂萬人枕的日子,可若是不就範,那就要被花娘折磨的生不如死。

寧玉纖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卻發現沒有什麽話可以安慰清淺。

“都是寧子衿,這一切都是寧子衿害的,如果不是她在繡品上動手腳,我又怎麽會被父親趕出家門,她才是罪魁禍首,我不會放過她的。”寧玉纖的眸中,湧動着滔天的怒火跟恨意,就像是暴風雨一般,來勢洶洶:“我一定要她千倍萬倍的還回來,一定。”

清淺靜靜聽着,紅唇跟着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透着涼薄跟陰狠。

對,她會這樣,都是寧子衿所為,如果大小姐不被趕,她就不會跟着出來,也就不會淪落青樓,這一切都是寧子衿造成的。

“大小姐,來日方長,咱們有的是機會。”清淺恨恨的道。

寧玉纖點點頭,而後說道:“清淺,如今你是怡春樓裏的小姐,而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丫環,你可別再稱我大小姐了,叫我玉纖吧。”

“恩,我都聽大……玉纖你的。”

如水的陽光從雲層中灑下來,融融的照着明淨的清池,輕風吹拂,水面蕩漾起了粼粼的波紋,池中魚兒歡快的擺動着尾巴。

這日,方嬷嬷帶着芸妃的賀喜之意來了寧府。

陸湘屏聽到之後,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去了正廳招待。

“老奴見過夫人。”方嬷嬷一見陸湘屏進來,忙起身行禮道。

陸湘屏笑着虛扶了一把:“嬷嬷請起,都是自家人,不必這麽客套,娘娘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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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嬷嬷恭敬的回道:“托夫人的福,娘娘一切安好。”

她這話并不假,芸妃深在宮中,并沒有得勢的娘家作為後盾,雖然頗得皇帝寵愛,但自從太後因為寧玉纖繡的屏風而暴怒之後,寵愛畢竟不及從前,所有人都等着看芸妃的笑話,看着她慢慢被皇帝厭棄,然後打入冷宮。

可哪知風水輪流轉,寧大人娶了信國公府的嫡大小姐,這無疑是靠上了信國公這棵大樹,皇帝雖然沒有把這曾姻親關系放在心上,可旁人卻不敢随意,于是那些人便安份了起來,不敢給芸妃使小絆子,雖然能在宮裏的妃子們,身後都有一定的家族勢力,可到底及不上信國公府,雖然如今聖上身邊的女人沒有一個出自信國公府,但信國公府上曾出過多位皇後,地位超然不是随便可以撼動的。

哪怕信國公府沒有給過芸妃任何實質的好處,但這一層姻親關系卻給了芸妃無數的方便,就連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們,都會時不時在皇帝面前說起芸妃的好,如此一來,芸妃雖然寵愛不複從前,但卻也沒有被皇帝給冷落了,在宮裏算得上是少數幾個得寵中的一人。

而這一次,寧大人又立下如此大功,皇上龍顏大悅,又知道了寧大成了信國公府的女婿,越發器重,愛屋及烏下,來芸妃宮裏的次數多了,芸妃漸漸複寵,幾乎寵愛更甚從前,就是眼下執掌後宮的孫貴妃表面上都得給她三分薄面,如今的芸妃在宮裏可謂是風生水起。

而這一切,有寧瑞遠的功勞沒錯,但也離不開信國公府的勢力。

陸湘屏覺得,芸妃如聖寵正濃,通常時候,只要她不着痕跡的在皇帝耳邊吹吹枕邊風,不管是對老爺還是對信國公府,都是一件有益的事情,陸家沒有女子進宮為後或者為妃,哪怕此時的陸家俨然處于鼎盛之期,但能有一個自己人在宮裏随時掌握皇帝的喜好,不管怎麽樣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所以陸湘屏在心裏對芸也是真的想要拉攏。

更何況,她能找到真正喜歡的男人,可是靠了芸妃,算起來也是半個媒人,陸湘屏見了方嬷嬷自然是客套萬分。

方嬷嬷是芸妃的奶娘,當初芸妃進宮時将她帶在身邊,在芸妃面前可是一等一的紅人,大多數時候她的話都代表着芸妃的意思。

“本想等安頓好,過幾日就進宮拜見娘娘,不曾想娘娘倒先派嬷嬷來了。”陸湘屏坐下,對着方嬷嬷笑道。

“娘娘聽到寧大人來邺城任職,舉家都要遷了過來,心裏別提多開心了,如此一來,夫人跟老夫人可就多了機會進宮多跟娘娘敘舊。”方嬷嬷說道。

雖然進宮并不簡單,但比起遠在雲城不知幾年見一面可是好上太多了,寧瑞遠如今官拜四品,而老夫人又有诰命在身,陸湘屏又是信國公府的嫡長女,不論怎麽說兩人都是可以時常進宮的,哪怕規矩衆多,孫貴妃也不敢攔着。

“說的也是,母親近來心情一直很好,想來除了替老爺升官開心,也必定為了能時常見到娘娘而欣喜。”

“娘娘不能随意出宮,所以特命老奴帶了些禮物來恭賀寧大人。”方嬷嬷說着,便示意一旁的宮女将禮物呈了上來:“這一份是送給夫人的,娘娘說夫人出嫁之日未能當面祝賀,區區薄禮,賀夫人大喜。”

陸湘屏抿唇一笑,接了過來,眼裏是溢制不住的甜蜜,顯然婚後生活過的很幸福。

方嬷嬷見狀,心中大為放心。信國公府如今是芸妃跟寧家的倚靠,陸湘屏過的舒服,寧家跟芸妃的日子也就過的舒服。

“這是給老爺的,這是給老夫人的,這是給孫姨娘的,這是給三小姐的。”

方嬷嬷一邊說,一邊指着宮女捧上來的禮物。

所有人都有了,連孫清然一個妾室跟寧子嫣一個庶女都有禮物,卻獨獨沒有寧子衿的。

陸湘屏注意到了,疑惑不解的看着方嬷嬷,卻并不說話。

方嬷嬷看懂了陸湘屏眼中的疑惑,卻裝做視而不見,忙轉移話題:“對了,老奴臨走前娘娘特意祝福老奴一定要去親眼見見老夫人。”

說着,她站起身,陸湘屏明白她轉移話題,擺明了是不想多說。

不過即使陸湘屏心裏疑問再多,她也沒有強追着問清楚,芸妃不喜歡寧子衿并不是什麽大秘密,只是以前好歹還會做做樣子,可這一次連樣子都不肯做一下,可見芸妃是有多厭惡寧子衿。

陸湘屏不解歸不解,但寧子衿總歸不是她親生的,所以也并沒替她抱不平,而是親自陪着方嬷嬷去了睦元堂見老夫人。

老夫人一見到方嬷嬷,便像是見到了寧香芸,萬分親切,再一想道如今離女兒只有一牆之隔,她又能偶爾進宮看看女兒,心情是越發激動了。

她拉着方嬷嬷,一個勁的問着芸妃的近況,問題一個接一個,直叫方嬷嬷應接不暇,卻還是有禮的一一回答了老夫人。

芸妃帶給孫清然跟寧子嫣的禮物由丁嬷嬷分別送到了她們的院子。

隐月閣內,寧子衿在院子裏特意命人搬了張石桌跟幾張石凳,此時,寧子衿坐在凳子上,桌上放着一個筐簍,裏面擺放着五顏六色的絲線,紅妝跟芳華站在一旁替寧子衿理線。

院門大開,裏面的人都看到了丁嬷嬷捧着禮物從隐月閣門口經過,看樣子,顯然是往旁邊的流盈閣而去的。

芳華細長的柳眉輕輕皺起,眼眸微微一沉:“二小姐,奴婢聽說芸妃娘娘身邊的芳嬷嬷來了,給各位主子都帶了禮物。”

“真的?”紅妝扭頭,看着芳華,忽然明白過來丁嬷嬷手中捧着的禮盒八成就是芸妃托方嬷嬷帶來的:“可這丁嬷嬷怎麽不進咱們隐月閣來,而是繞過去了流盈閣。”

芳華看了紅妝一眼,而後又望着專注刺繡的寧子衿,臉上帶着憤憤不平。

紅妝眼着眼睛思索半晌,而後失聲嚷道:“我知道了,芸妃娘娘根本沒打算給咱們小姐送禮物。”

見芳華抿唇不語,紅妝立即知道自己猜的沒錯,一扭頭,正要對寧子衿發牢騷,卻聽寧子衿雲淡輕風的嗓音響起。

“不過是份禮物,至于你們大驚小怪的嗎?皇上賞賜的還不夠你們看?”

她不以為然的擡頭看了兩人一眼,笑道。

芳華輕輕撇了撇唇,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在院子裏打掃的幾名四等丫環,不期然的看到她們的臉上閃爍着疑惑而又異樣的神情。

“芸妃娘娘不喜二小姐做的如此明顯,白白叫府裏的下人看了二小姐的笑話,以後怕是心裏都不會尊敬于你。”芳華說道。

紅妝聞言,連連點頭:“芳華說的沒錯。”何況老爺能當上工部尚書,都是小姐你的功勞,老爺成了四品官員,芸妃在宮中的地位也不一樣了,她不僅不感激小姐,居然還處處擠兌打壓她,實在是可惡。

後面的話,紅妝沒敢直言,說出來便是以下犯上的大罪,旁邊那麽多雙耳朵聽着,若紅妝敢這般口無遮攔,相信不到半刻的功夫就能傳到芸妃耳中,以芸妃憎惡寧子衿的程度,不能把她怎麽樣,肯定會直接處死紅妝。

“我只要他們表面上尊敬就行了。”寧子衿不以為然的說道,然後又低下頭,專心刺繡。

忠于她的人,自然會發自內心的尊敬,不忠于她的人,就算再尊敬也是多餘。

芸妃再怎麽擠兌她,她還是寧府的嫡出小姐,下人們可不敢不敬,至于背後說的,嘴長在人家身上,她還能縫起來不成。

紅妝看着寧子衿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是一陣焦急。

倒是芳華臉上很快恢複平靜,以寧子衿為馬首示瞻,二小姐都不急,她們也就不必心急了。

寧瑞遠走馬上任,将一切事宜都交接熟悉後便上門拜訪了信國公。

這一次進門,門房都是恭敬的将他迎了進去,走在諾大的信國公府,下人們看寧瑞遠的目光也不似第一回來時那般充滿不屑跟鄙夷了。

寧瑞遠頓時覺得腰杆都挺直了,邁着沉穩的步子,他在總管的指迎下進了信國公的書房。

“下官拜見信國公。”寧瑞遠走到書案前,對着信國公作揖拜道。

信國公哈哈大笑着從書案後走了出來,虛扶了寧瑞遠一把:“賢婿無需多禮,快坐。”

“謝國公爺。”寧瑞遠嘴角輕揚,露出傲然的笑容,然後在一旁坐下。

信國公對着寧瑞遠揮了揮手,和藹道:“如今都是自家人了,怎麽還稱信國公。”

寧瑞遠一怔,接着開口道:“是,岳父大人。”

“哈哈,就這對了。”信國公看着如今的寧瑞遠不甚滿意,如今的寧瑞遠可不是雲城那小小的六品官員,如今他因立了大功,是正四品尚書,雖然門楣還是及不上信國公府,但免強也能算配得上二嫁的陸湘屏了,而且皇上如今正是器重寧瑞遠的時候,宮中又有芸妃受寵,就是再要升官也不是什麽難事。信國公自然是越看越滿意了。

“這是皇上新賞的極品龍井,聽聞岳父愛茶,我便來借花獻佛了,忘岳父笑納。”寧瑞遠将一只精美的禮盒奉上,信國公一聽裏面是皇帝賞下的極品龍井,眼裏立即迸射出喜愛之色。

“賢婿有心了。”信國公笑眯眯的接過錦盒,打開一看,更加笑的合不攏嘴。

寧瑞遠一直在書房裏跟信國公聊到很晚才離開。

廊宇下,陸湘雪一臉鄙夷的看着寧瑞遠離去的背影,對着身側的信國公府楊氏道:“娘,你瞧爹,數個月前還對寧瑞遠嗤之以鼻,如今簡直将他當個寶似的,不就是個四品尚書嗎,也不是很了不起啊。”

楊氏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指,目光卻一直鎖定着寧瑞遠,充滿着幽森之意:“關鍵不是寧瑞遠官拜幾品,而是如今他立下大功,正得皇上恩寵跟器重的時候,具說如今宮裏芸妃受寵連孫貴妃也忌憚三分,更別提邺城其他官員對這位新上任的工部尚書巴結讨好了。”

“實在可恨,原想陸湘屏嫁得遠,咱們眼不見為淨,偏偏幾個月的時間又讓她回了邺城,還如此風光。”陸湘雪咬牙道。

她最見不得陸湘屏過的安逸,已經奪了爹的寵愛,日子還能過的如此風生水起,實在叫她很不平衡。

楊氏面上劃過一抹冷笑,而後她轉頭,目光溫柔的落在陸湘雪嬌好的臉蛋上,保養的瑩潤充滿光澤的手指撫過陸湘屏的側臉,倨傲的勾唇:“陸湘屏回了邺城又如何,她再風光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寧瑞遠功勞立的再大也只是做個官,可你不同,你将來是要嫁給太子當太子妃的,那是未來的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陸湘屏見了你也得三跪九叩,你永遠淩駕于她之上,讓她得意一時又有什麽不妥的。”

陸湘雪的臉上也因為楊氏的話而漫起點點笑意,無限得意:“娘說的對,到時候陸湘屏還不是任我捏圓搓扁。”

姚府,位于邺城較偏僻的地方,乘馬車過去竟也走了一個時辰,可見這邺城之大。

寧子衿帶着芳華,紅妝與阿蠻,準備了些許禮物去了姚府,一路上,她的心情起起落落,是激動,是忐忑,是彷徨。

在她的印象裏,外祖一家很淡很淡,可以說是沒有一點回憶,但她卻知道那裏有個一直惦記着她的外祖母。

自從母親死後,寧家與姚家的聯系可是說是斷了,前世,姚家長房長子,也就是她的嫡親表哥因犯了奸污殺人罪而被判死刑,那時候寧瑞遠已在邺城任職,姚老夫人上門求助,卻被寧瑞遠給無情的趕了出去,更別提出手相助。

記憶裏,祖母無數次勸過父親,讓他拉姚家一把,替姚玉珩查明真相,洗刷冤屈,而父親卻每每都冷冷的駁回祖母的請求。

那個時候,他一直記恨着母親帶給他的痛苦,因為母親,所以他跟許氏成了一對苦命鴛鴦,這日積月累的怨恨堆積在他心裏,久而久之轉移到了對姚家的憎恨上,姚玉珩犯了罪,寧瑞遠不僅不肯相助,反而還落井下石,到最後姚玉珩枉死,姚老夫人傷心過度緊跟着離去,姚家長子一房逐漸沒落,到最後寧子衿就是想找,也找不到舅母跟唯一活着的表姐。

曾經的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父親的冷漠無情,卻無能為力。

這一世,她斷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母親的同胸兄長一家走向滅亡。

思索間,馬車慢慢駛離了喧器的街道,四周一切都變得極為安靜,不多時,車夫的聲音響起:“二小姐,咱們到姚府了。”

阿蠻最先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搬出一張矮凳放在馬車旁,扶着寧子衿走下馬車,芳華跟紅妝緊跟其後,将馬車帶來的禮物搬了出來。

寧子衿站在門前,看着眼前蕭條又有些破舊的宅院,眼底微微有些發酸。

姚家曾經的風光早已不複存在。

“二小姐,是這家嗎?奴婢怎麽覺得旁邊那家才是你的外祖家。”阿蠻眨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宅門,又看了看旁邊的姚府,比較道。

雖然她在寧家時間不長,但也聽紅妝講過,老爺當初能在落鎮當個縣令,可是靠了姚家的,聽來姚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也應該算有頭有臉吧,怎麽今日一見,跟她想象中的差這麽大呢。

走錯地方了吧,旁邊那戶人家看上去體面多了,那還能說得過去。

阿蠻這般想着,伸手就要将寧子衿往旁邊拉去。

別說阿蠻,就是芳華跟紅妝也覺得旁邊那戶看上去更像寧子衿的外祖家。

寧子衿拂開阿蠻的手,徑自往裏走去。

“是這裏,沒錯。”雖然前世的她自搬來邺城後只來過姚家一次,但她對地方記得很清楚。

自從舅舅去逝後,外祖母不僅要帶着舅母跟她的一雙兒女生存,還要承受姚家二房的處處打擊,日子過的更是拮據。

姚家二房是庶出,當初分家,她那庶出的二舅舅欺負大房死了男主人,硬是将大半的家財分刮了走,重新在姚府旁邊建了座大宅,只跟姚府一牆之隔,而那牆上偏偏還挖了個拱門,二房的人時不時穿過拱門來打擊欺負大房的人。

“咚咚咚——”

阿蠻用力敲打着門,緊閉的大門在她的敲擊下居然有搖搖欲墜之勢,看得寧子衿擔心不已,就怕阿蠻一個力道不控制住,門就被她給拍倒了。

“阿蠻,你溫柔些。”寧子衿看着被她拍的呯呯直響的大門,終是忍不住出聲道。

阿蠻頓了一頓,讪讪的收回手,極不好意思的對寧子衿吐了吐舌頭,然後對一旁的芳華道:“還是你來敲吧。”

說罷,她接過芳華手中的禮物,讓芳華空出手來。

芳華的手正舉到半空中,忽然就見大門打開,頭裏面探出來一位年紀較大的婦人,似是府裏的媽媽。

那婦人看了眼寧子衿,好奇的打量着她,眼中透着驚豔之色。

“請問你們找誰?”好漂亮的姑娘,跟個仙女似的,瞧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大戶人家裏出來的千金小姐,怎麽會來這裏?

“我是寧子衿,請問姚老夫人可在?”寧子衿走到前面,對着婦人莞爾一笑,問道。

婦人被寧子衿的笑容迷得暈了一下,頓時覺得好似百花盛開,美不叫人不忍直視。

然而,當聽到“寧子衿”三個字後,婦人的瞳眸一下子瞪得老大,寫滿了不可置信。

“你……你是……”

看婦人的表情,顯然是知道了寧子衿的身份,寧子衿笑容更盛,卻不言語。

她認得這個婦人,是外祖母身邊伺候的紹媽媽,前世的時候她見過一面,可是重生一次,她就是認得也只能裝作不認得,否則還不定怎麽奇怪呢。

婦人面上帶着濃濃的驚喜之色:“表小姐,你是表小姐。”

阿蠻等人直到會才真的相信,這戶姓姚的人家,真的是寧子衿的外祖家。

婦人驚喜過後,便恭敬的将寧子衿迎了進來:“表小姐,快裏面請,老夫人知道你來必定要樂壞了。”

領着寧子衿一路往姚老夫人的屋裏走去,婦人一邊滿心歡喜的說道。

雖然寧家跟姚家自從大小姐死後便斷了來往,但表小姐是老夫人的親外甥女,這血濃于水的親情可是割舍不斷的,這麽多年,老夫人時常念叨着表小姐,不曾想有朝一日表小姐會親自上門來看望老夫人。

姚府不大,從前堂進去,便到了後院,老夫人的屋子處在最中間,面對着南,院子中央堆着一方假山,左右兩旁的屋子,左邊是姚玉珩住的,右邊則是姚玉霜跟其母親白氏的兩間屋子,府裏下人很少,只是每人身邊配了一個。

一走進後院,寧子衿便聽到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

126 祖孫相見

“死丫頭,連我的銀子也敢偷,信不信我報官抓你。”說話的是一道極為尖利的女聲,帶着淩厲而又跋扈之意。

紹媽媽一聽這聲音,臉色就變了一變,她歉意的向寧子衿看了眼,然後匆匆向聲音的發源地走去。

寧子衿眨了眨眸,擡起腳步緊随其後。

只要稍稍走兩步,便能看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胡說,那銀子分明是我的。”

拱門處,一名身穿粉色紗绫百褶裙的妙齡少女居高臨下的雙手環胸,睥睨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臉上端的是盛氣淩人。

寧子衿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二房正妻所生的小姐姚玉茹,雖然是正妻所出,按說也算是嫡女,但偏偏二房的男主人本身就是個庶出,如此一來,她這個嫡出怎麽也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了,但姚玉茹卻向來以嫡出自居。

跌在地上的少女便是寧子衿嫡親舅舅的親生女兒,姚玉霜,她生的一張瓜子臉,明眸善睐,肌膚如雲,在陽光的照射下沁出一層淡淡的櫻粉,她咬牙瞪着姚玉茹,眼中明明透着憎惡跟不甘,然而卻又被膽怯所淹沒,隐隐還有水氣氤氲。

那是從小被欺負多了形成的懦弱。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姚玉霜跌在地上,是被姚玉茹給推的。

“茹小姐,你別欺人太甚了。”紹媽媽走過去扶起姚玉霜,對着姚玉茹憤憤不平的道。

“紹媽媽——”姚玉霜就着紹媽媽的手站了起來,咬着唇輕喚了一聲,盈潤的雙眸含着水霧,模樣很是楚楚動人。

姚玉茹輕蔑的昵了紹媽媽一眼,傲慢道:“你算什麽東西,敢這麽跟我說話,我就是欺負她了又怎樣,怎樣?”

一邊說着,姚玉茹一個大步上前,又用力的推了姚玉霜一把,紹媽媽看的又氣又急,卻礙于身份不能對姚玉茹怎麽樣。

握了握拳,紹媽媽最終扭頭對姚玉霜道:“小姐,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走。”

姚玉茹冷哼一聲,譏笑道:“哼,狗奴才,以後把你家小姐看緊一些,別老做些偷雞摸狗之事,傳出去丢人。”

“我沒有偷,根本就是你從我手裏搶走的。”姚玉霜氣不過,漲紅了臉解釋道。

姚玉茹甩了甩手中的荷包,嘲弄道:“也不看看你那窮酸樣,會有這麽多銀子嗎?分明是偷了我的。”

“你……”

姚玉霜氣極,空口無憑下她根本耐何不了姚玉茹。

就在這時,一道清悅動人的嗓音悠然響起:“既然雙方各執一詞,不如公堂上見,反正茹小姐也不是吵着要報官嗎?”

寧子衿笑意盈盈的開口,蓮步輕移,款款向姚玉茹走來,裙擺随着她的步子輕輕搖曳着,仿佛開出了一朵朵花似的。

她面容清美,唇邊泛着清淺的笑容,美目流轉間,展露無數風華。

“就是不知道欽天監屬官的女兒因偷盜銀子一事而鬧上公堂,姚大人的面子可過得去?”

在邺城,顯貴之家最忌諱的便是上公堂,更何況還是一位千金小姐,哪怕這銀子不是姚玉茹偷的搶的,但若真的鬧上公堂,傳出去可就臭了名聲,更會叫她的父親,姚文在同僚面前丢盡臉面,女兒都上公堂了,他還有什麽面子可言。

芳華輕輕抿唇,在寧子衿的話音剛落時便道:“二小姐,奴婢這就替她們報官。”

姚玉茹臉色一變,惱怒的瞪着寧子衿,她說上公堂不過是吓唬姚玉霜的,哪裏可能真的去公堂對恃,何況若真上了公堂,這最後的結果若超出她的意料呢,哪裏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只是這女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你是哪裏來的野丫頭,居然跑來管我的閑事,活膩了你。”

姚玉茹兇狠的瞪着寧子衿,一伸手,眼看就要推寧子衿,阿蠻忽地像陣風般杵在了寧子衿身前,在姚玉茹的手碰到寧子衿的身子之前拽住,然後不客氣的往後一推。

阿蠻只用了三分力氣,卻也能将驕弱的姚玉茹給推得重重的跌在地上,然後她雙手插腰,瞪圓了眼睛道:“你才活膩了呢,知道這是誰嗎?我們小姐可是尚書府的嫡出小姐。”

阿蠻狐假虎威的模樣惹得紅妝在後邊掩嘴偷笑。

而她的話,瞬間像道石子投在平靜的湖面上,激起千層浪。

尚書府小姐?!

不只姚玉茹跟姚玉霜驚愣了,就連紹媽媽也錯愕的看着寧子衿,她怎麽也想不到寧家已如此富貴,寧瑞遠當上了尚書。

寧瑞遠新官上任,這在豪門圈子裏不是什麽稀奇事,可姚家如今住的偏辟不說,家中又沒有人在朝中當大員,自然消息也就不靈通了。

即使姚文在欽天監當了個屬官,聽說了寧瑞遠的名字,但他從不将大房的事情記在心裏,哪怕有印象姚氏曾嫁給一個叫寧瑞遠的男人,但這世上同名的人太多了,何況寧瑞遠以前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誰能想到他能一飛沖天,一時半會自然也不會往那方面去想。

姚玉茹再多的跋扈也在知道了寧子衿的身份後不敢有什麽動作,只是心中也同樣浮起一絲疑問,尚書府的小姐怎麽會來姚府?

也沒聽說大房跟尚書府的人有來往啊。

但姚玉茹可不敢說寧子衿是假冒的身份,萬一是真的,自己得罪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忙堆起讨好的笑容:“原來……”

“阿蠻。”

姚玉茹的才開口,寧子衿忽地出聲打斷道。

阿蠻聽到寧子衿點她的名字,忙應道:“小姐——”

寧子衿昵了姚玉茹的手一眼,示意阿蠻,阿蠻會意,立即向姚玉茹走去。

然後,在姚玉茹疑惑的怔愣下伸出手一把奪過錢袋。

姚玉茹瞬間瞠目,瞪着阿蠻:“臭丫頭,反了你了。”

寧子衿淡漠的目光昵着姚玉茹,帶着森森的寒意,直叫姚玉茹看了心中猛然一跳。

“要反的不是我的丫頭,而是茹小姐你颠倒黑白,賊喊捉賊,若茹小姐不服氣,大可去衙門擊鼓,我随時奉陪,紹媽媽,我們走。”

寧子衿說道,然後不再看姚玉茹一眼,扭頭便離開了。

紹媽媽大聲應了一句,然後揚眉吐氣的拉着姚玉霜跟着寧子衿離開。

徒留下姚玉茹在原地氣鼻子裏直哼哼。

“可惡,可惡,太可惡了。”

“小姐息怒,咱們還是先弄清楚來胧去脈再議。”丫環月兒在一旁提醒道。

姚玉茹咬牙點頭:“對,等爹回來我得問問他,那大房何時跟尚書府有關系了。”如果叫她知道是诓她的,她一定要姚玉霜好看。

姚玉霜走在紹媽媽身旁,好奇的目光時不時的打量着寧子衿。

寧子衿感受到了姚玉霜的審視,淺笑盈盈的回望着她:“表姐怎麽這樣看着我,莫非我臉上有髒東西。”

姚玉霜連連搖手:“沒有,沒有……表……表姐?”她似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更加驚詫的看着寧子衿,眼中一片茫然。

這個少女喚她表姐?什麽情況。

紹媽媽聽了笑道:“大小姐,您還不知道吧,這是寧家小姐,是你的嫡親表妹呢。”

姚玉霜聽罷,眼睛睜得更大了,像是不可置信的确認道:“她是姑姑的女兒?”

“正是。”紹媽媽點頭道。

姚玉霜欣喜的望着寧子衿,臉上明明帶着激動的神色,卻又顯的小心翼翼:“表妹,剛剛多謝你出手相助。”

寧子衿不以為然的勾唇:“都是自家姐妹,表姐不用跟我客氣。”

似乎是寧子衿溫柔的笑容感染了姚玉霜,亦或是她那句自家姐妹叫人心中無限溫暖,姚玉霜在猶豫了片刻後,主動走到寧子衿的身旁,親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多次聽祖母念叨着你,卻從未見過,我正好奇我們家怎麽會來位這麽漂亮的姑娘,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呢,沒想到是竟是我的妹妹,我叫姚玉霜,你叫什麽?”

此時的姚玉霜是活潑的,不似剛剛面對姚玉茹的害怕跟怯弱。

“表姐取笑了,我叫寧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真好聽。”

說話間,幾人已到了主屋門口。紹媽媽兩步并作一步的跑進屋裏,一邊跑一邊對着裏面大喊道:“老夫人,夫人,看看誰來了,快來看看,是誰來了。”

紹媽媽的話音一落,便聽到屋裏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紹媽媽,你這是越老越冒失了,是誰來了,瞧把你高興的。”

“老夫人,您看了不就知道了。”紹媽媽神秘兮兮的說道。

她的話,惹來一旁的白氏好奇聲:“咱們府可是許久沒有客人上門了,會是什麽人呢。”

紹媽媽站在一旁,只是抿唇輕笑,叫老夫人跟白氏越加的好奇。

不一會兒,門口盈盈走來數人,走在最前面的,老夫人跟白氏自然認得,是姚玉霜。

可是霜兒旁邊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誰?

一時間,白氏跟姚老夫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地眼中看到了一抹疑慮。

而寧子衿跟姚玉霜的身後,跟着手裏拎滿禮物的紅妝,芳華跟阿蠻。

姚玉霜望着一臉迷茫的祖母跟母親,掩嘴輕笑,俏皮的對寧子衿眨了眨眼。

這時,紹媽媽說道:“老夫人,夫人,你們可認得她是誰?”

姚老夫人細細的将寧子衿打量了一遍,然後輕聲呢喃:“瞧着是熟悉,還有一種親切感呢。”

“娘,不是我想往霜兒臉上貼金,霜兒跟這位天仙似的姑娘細看之下有一分相似呢。”

姚玉霜的眉毛聽到這話忽地顫抖了一下,嘟着嘴看着白氏:“娘,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直接說她跟花容月貌的子衿相像不就行了嗎,怎麽還要加前面一句呢,叫人一聽就覺得她長的很醜,還偏偏要跟子衿沾上邊。

雖然她的容貌的确及不上子衿,不過娘這麽當着大家的面講出來實在太丢臉了。

寧子衿上前幾步,走到姚老夫人跟白氏面前,不是屈膝福身行禮,而是對着二人跪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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