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15)

,升官那是早晚的事情。

宴會設在晚上,只是傍晚,信國公府的門口便停滿了馬車跟轎子,一個個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夫人與小姐們姿态優雅的從馬車上走下來,随着衆大臣們進府。

寧子衿跟寧子嫣緊緊跟随在陸湘屏的身後,寧瑞遠一早便來了信國公府,與信國公一同接待客人,算來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而陸湘屏是回娘家,自然不需要跟自家夫君進門,更不需要出示什麽請貼,門房一見陸湘屏來,立即恭敬的迎進了府。

“大姐。”一進府,陸亭軒便笑着向陸湘屏走來,喚道,随即目光落在了寧子衿的身上,帶着一絲癡迷。

今日的寧子衿穿了件冰綠色的絲織輕綢,袖口和領口用紅絲線勾勒出了幾株木棉花,木棉花開得燦爛而鮮豔,下身着一件水藍色百褶裙,遠遠看去竟有幾分海水的韻味,一小縷秀發調皮的從耳邊垂落下來,迤逦動人,站在人群中,剎那間絕代芳華。

“二小姐今日可真是豔麗無雙。”陸亭軒出聲贊美道。

寧子衿謙虛的一笑:“四少爺謬贊了。”

陸湘屏的清眸忽地一斂,一瞬不瞬的昵着陸亭軒,陸亭軒看着寧子衿的目光叫她心生不悅,看來她得好好給陸亭軒提個醒,他可不能看上随随便便的女人。

“亭軒,你怎麽不跟着爹去招呼客人。”陸湘屏忽而換上親切的笑容,問道。

就算要說,也不該挑今天這個時候。

陸亭軒不以為然的一揮手,道:“爹那裏有姐夫跟大哥呢,用不上我,大姐,你嫁出去後第一次回娘家,好多夫人小姐都等着你續舊呢,要不你去忙,寧家二位小姐由我來招呼就行。”

陸湘屏一聽這話就知道陸亭軒在打什麽主意,惱怒的輕瞪了他一眼:“你一個男人,招呼她們兩姑娘家算怎麽回事,太不符合規矩了,何況你可是信國公府的嫡子,是繼承人,你若不去招呼客人像什麽話,豈不叫大家覺得咱們陸家沒有誠意,去,趕緊去爹那裏。”

陸亭軒雖然身為嫡子,但卻排行老四,長子這個名頭被庶子占了去。

那陸亭祥雖是個庶子出身,但占了個長字,心思一直不純,那一雙眼睛不知對信國公這個爵位有多麽的虎視眈眈。

而他向來做事果敢,聰慧過人,很得爹的器重跟喜歡,所以比起楊氏的兒子陸亭風,陸亭祥更叫陸湘屏充滿了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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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亭軒剛想開口拒絕,但對上陸湘屏那不容抗拒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就給咽了回去,乖乖點頭:“是,大姐,我這就去。”

陸湘屏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見陸亭軒離去,陸湘屏這才對身後的寧子衿跟寧子嫣道:“走,跟我一同去見見衆位夫人跟小姐。”

寧子衿跟寧子嫣乖巧的應道:“是,母親。”

寧子嫣一身淡粉色襦裙,腰間一條淺朱緞結輕挽如雲,面容清麗,帶着一絲緊張跟羞怯,跟一旁落落大方的寧子衿形成鮮明的對比。

陸湘屏帶着兩人一路往信國公府的後花園走去,一路穿過亭臺回廊,那若大的府邸直将寧子嫣看得眼花缭亂,她以為尚書府已經夠精美寬大了,可這信國公府看上去似乎有兩個尚書府那麽大。

半晌,三人才來到後花園,那裏早已擺好了一桌桌酒席,花叢旁,三三兩兩的夫人跟小姐相聚而站,也有一些不願意站着的,便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各家的夫人與小姐們還沒有來齊,但是在場的亦來了不少人,見了陸湘屏,紛紛笑着相迎。

129 唇槍舌戰

“陸大小姐,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鹹寧侯夫人本坐着,同一旁的人聊天,見到陸湘屏,立即站起身走了過來,笑着打招呼道。

陸湘屏回以溫婉的笑容:“鹹寧侯夫人好。”

“如今該稱寧夫人了。”湘王妃輕笑着走了過來,她的身後,跟着麗霞郡主楚霞。

“湘王妃吉祥。”陸湘屏對着湘王妃福了個身,行禮道,然後轉頭對着寧子衿跟寧子嫣介紹道:“這位是湘王妃,這是麗霞郡主,這是鹹寧侯夫人。”

寧子衿跟寧子嫣随着陸湘屏的介紹一一行禮。

楚霞在見到寧子衿時稍稍愣了一愣,而後便露出一抹譏笑:“我當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撞我的馬車,原來是寧家的女兒,敢情是仗着信國公府撐腰所以變得無法無天了。”

她的聲音尖銳而又刺耳,将周圍不少夫人跟小姐們引了過來。

衆人都好奇的看着楚霞,又看看寧子衿跟寧子嫣。

是哪個倒黴催的惹到了這棵小辣椒。

寧子衿秀眉微微一蹙,她到底是低估了楚霞的性子,那天自己都如此讓步了,她居然還如此不依不撓,不僅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對她冷嘲熱諷,更說她是仗着信國公府作威作福,這般無中生有的話叫寧子衿聽了心中窩火,身邊的人因為楚霞的話對她指指點點目光異樣,這些她都無所謂,反正她也不在乎別人要有多喜歡她,只是這楚霞今日一來就給她下馬威,無疑是想要叫她在這麽多人面前變得聲名狼藉。

“霞兒,不得放肆。”湘王妃輕瞪了楚霞一眼,怒斥道,然後那看向寧子衿的眼中是滿滿的不善。

原來是這個無法無天的丫頭,當真是長了狗膽了,寧家有信國公府撐腰又如何,這丫頭叫陸湘屏一聲母親,就真的把自己當信國公府的外甥女了嗎,不自量力。

楚霞美眸一瞪,嘟着嘴指着寧子衿道:“娘,放肆的不是我,是她。”

陸湘屏目光忽地一沉,一記冷光掃向寧子衿,聲音帶着濃濃的冰涼:“子衿,還不給麗霞郡主道歉。”

寧子衿微微垂着頭,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害怕了,沒有人看到她眼底那抹幽冷的光芒。

她願意主動退一步,是不想惹麻煩上身,可不表示楚霞能肆無忌憚的欺淩她。

“郡主身份尊貴,不是我等能比較的,您說一,我自然不能說二,日郡主乘了我的馬車離開,我以為郡主是化解了這件事情惹來的恩怨的,事後我也将郡主的馬車修好送回王府。若郡主覺得我仗着信國公府不将您放在眼裏,你又怎會輕易饒了我,畢竟這以下犯上的事情可不是小罪。”

寧子衿輕輕柔柔的嗓音忽然響起,明明透着卑微,卻叫人聽到了其中的諷刺。

楚霞身為郡主,身份尊貴,她說一誰敢說二,也就是說既然楚霞說寧二小姐的馬車撞到她,就算沒有這回事,寧子衿也得認。

何況,如果寧二小姐真的仗着信國公府而無法無天,不說楚霞的身份,就依她的性子,能輕易放她?可見這撞車一事多半不是故意為之,就算是寧二小姐的馬車撞了楚霞的,那也是不小心的,而且楚霞當時沒将人家怎麽樣,足以說明這寧二小姐必定卑謙有禮的叫楚霞耐合不得,何況你既然心中有氣,幹麻不當時處罰,如今過了反而拿出來說事,既然當初沒有說什麽,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如今再來拿喬,怎麽看都像是楚霞故意挑事。

再者,人家都主動将馬車讓給你坐了,又替她修好撞壞的馬車,怎麽都不像是仗着信國公府而無法無天之人吶。

這細細想下去,反而叫人覺得楚霞氣量狹隘,霸道而又跋扈呢。

“麗霞郡主,既然這事已經過去了,大家也就不要去計較了,今日是信國公府設宴,本是要大家相聚一堂的好日子,可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

說話的是安王妃,她持着象牙骨的白玉扇子,笑意盈盈的走出來當和事佬。

只是她看着湘王妃母女的眼中,噙着濃濃的嘲諷跟譏诮,寧子衿覺得她不像是來說和的,反而是來當面嘲弄湘王妃跟楚霞斤斤計較,明明都過去了的事情,還揪着不放,一點也不像身為皇親貴胄該有的氣度。

這話雖然在場的衆人都清楚,但卻沒有人敢這麽直白的講出來,跟湘王府為敵的事情,他們可不會做。

在場的不少夫人表情都讪讪的,她們雖然身份都不低,但跟王妃相比可是差了一大截,湘王妃跟安王妃向來不和,大庭廣衆這下也只是安王妃才敢對着湘王妃這麽說話。

亦有不少人向寧子投去同情的一瞥,安王妃面上聽着像是幫了寧子衿,可她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痛快狠踩了湘王妃一腳,湘王妃失了面子,可不得将心裏的怒氣撒到罪魁禍首上寧子衿身上,往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吶。

湘王妃眼底劃過一絲惱怒,望着安王妃的目光似刀,而後又将視線落在寧子衿的身上,笑容溫柔的說道:“寧二小姐,霞兒性子沖動,你可別見怪才好,霞兒,這件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以後可不準再提。”

寧子衿分明感受到湘王妃笑容裏藏着的陰狠,就像是鐵刷,一層一層的将人的皮肉給刷下來。

楚霞聽着湘王妃的告誡,不滿的咬了咬唇,嘴裏雖然應着,心中卻将寧子衿記恨上了。

就在這時,楊氏帶着陸湘雪走了過來。

“呀,湘屏在這呀,我說怎麽也沒見到你來呢。”楊氏笑容可親的走到陸湘屏身邊,看着陸湘屏身後的寧子衿跟寧子嫣,眼眸似是一亮:“這可是你那兩個女兒,瞧這可人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呢,湘屏真是好福氣啊。”

陸湘屏嘴角微扯,笑容似笑非笑,對楊氏顯的并不親昵,但也不至于大庭廣衆之下對楊氏無禮。

再怎麽說她也是陸家的主母,是她的長輩,平日裏再怎麽糊鬧是別人不知道的,可在公共場合,該收斂的陸湘屏還是會收斂起來。

畢竟到時候鬧笑話丢臉的,可是她跟信國公府,傳出去只會叫人覺得信國公府教女無方,毫無規矩可言,嫡女都能爬到主母頭上作威作福。

哪怕陸湘屏向來如此,但也得分地方。

“母親說的是呢,就是我第一回見子衿,也确實驚豔了一把,怕是待她及笄寧府的大門都要被人踩扁了呢,子衿,子嫣,快來拜見夫人。”陸湘屏順着楊氏的話誇道,她這麽說,無疑是給寧子衿臉上貼金了,也讓在場的不少夫人們開始動起了心思。

寧瑞遠的官不大,但他的背景大,寧子衿又是嫡女,瞧如今這狀況看似很得陸湘屏的眼,陸湘屏也有意擡高她,那她的身份也将變得不一般,如果能将她娶回去也不失為一個跟信國公府靠攏的機會。

不是人人都配得上信國公府的,就是這府裏的庶女,嫁給公侯之家的嫡次子當正妻也不為過,既然信國公府的女兒求娶不成,那就得另劈新徑,寧子衿身為嫡女,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但不少人心中又掂量起來,寧子衿剛剛才得罪了湘王妃跟楚霞郡主,若娶她過門豈不是他們也要跟着一同得罪湘王府?想想似乎又不劃算,但又不想放過麽一個機會,左右搖擺叫人糾結不已。

“子衿見過信國公夫人。”

“子嫣見過信國公夫人。”

楊氏笑了一笑,揮揮手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接着,她又招來陸湘雪,說道:“湘屏,你帶着她們,讓兩人怪拘謹的,雪兒跟她們年紀相仿,也容易相處些,就讓她們一起作伴好了,雪兒,你就帶子衿,子嫣跟其他小姐認識一下。”

陸湘雪笑盈盈的回道:“是,娘。”

接着,她一手一個拉着寧子衿跟寧子嫣,笑道:“子衿,子嫣,走,我帶你們到那邊去。”

“有勞七小姐。”寧子衿福身行了個禮,也趁機将手抽了回來。

她不喜歡随便跟人接觸,陸湘屏跟陸湘雪向來水火不容,她會真的這麽好心才怪。

寧子嫣膽怯的看了寧子衿一眼,眼中寫滿了害怕,像這種大場合,而且面對的還都是些高門世家的夫人與小姐,寧子嫣差點沒有緊張的腿軟。

“娘,我也去了。”楚霞對着湘王妃說了一聲,便挨着陸湘雪一同前往。

信國公府的後花園很大,入眼所及之處都是名貴的花種,豔麗奪目,美倫美煥,而一叢叢牡丹花前,此時不少千金小姐們相聚在一起,不少人見了楚歡,紛紛屈膝行禮,然後同陸湘屏打招呼。

“咦,七小姐,你身旁這兩位是誰,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有人好奇的問出了聲,打量的目光在寧子衿跟寧子嫣的身上掃視了一番,尤其看到寧子衿絕美的容顏時,眼中赤果果的閃過嫉妒的神色。

陸湘雪笑道:“諸位小姐怕還不認識吧,這是寧府的兩位小姐。”

陸湘雪剛介紹完,忽聽一道冷冷的帶着戲谑的嗓音響起來:“我道哪裏來的兩個狐媚子呢,原來是尚書府的小姐。”

聽到這話,不少小姐們吩吩掩嘴竊笑,女人向來對漂亮的女人天生充滿敵意,尤其寧子衿生的這般花容月貌,往人群中一站,猶如一輪皎月,生生的将她們給比了下去,這叫不少人心裏頗不是滋味。

寧子衿微微擡眸,就見人群裏,傅珞璃一手執着美人團扇,漫不經心的扇着風,嘴角含着譏諷的笑。

那句話,正是出自她之口。

楚霞似乎找到了知音,聽到傅珞璃侮辱的話,輕笑出聲:“傅小姐這話可錯了,我倒是覺得那狐媚子也不及寧家二小姐的三分呢。”說着,眼含嘲弄的昵着寧子衿,眼底滿滿的都是嘲笑。

她的話音一落,周圍的竊笑聲更肆無忌憚了。

楚霞的話聽着像是捧了寧子衿一把,實則卻更狠的踩了她一腳。

誰都看得出來,楚霞跟傅珞璃是故意争對寧家兩位小姐,而那楚霞似乎有意沖着寧家二小姐來的,眼尖的人亦能看出傅珞璃看着寧子衿的眼中帶着深深的敵意,心中暗道這寧家二小姐初來邺城,怎麽一下子得罪了楚霞跟傅珞璃兩人。

一個是郡主,一個是将軍嫡女,哪一個份量拎出來都重的吓人,寧子衿被這兩人視作眼中釘,怕是日後日子不好過吧。

衆人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态站在一旁,望着寧子衿跟寧子嫣的眼裏滿是不屑跟輕蔑。

雖然寧瑞遠如今官拜四品,但在這些人眼裏,寧子衿跟寧子嫣就是鄉下來的暴發戶,是沒有那個資格跟她們一群從小就出生優越的人站在一起的。

寧子嫣看着面前一群不友善的目光,眼眶忽地紅了,幾乎就要哭出來,她輕咬着唇,緊緊挨在寧子衿的身側,身子微微顫抖着,心裏惶恐不安到了極點。

而陸湘雪更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沒有想要出聲調解的意思。

寧子衿心中漸冷,目光深沉。

她忽地擡頭,剪剪秋瞳之中閃爍着璀璨的光華,如櫻花般粉嫩的雙唇泛着瑩潤的光澤,忽然,她淺淺勾唇,對着楚霞跟傅珞璃福了福身,開口道:“寧子衿區區賤顏,怎及得上麗霞郡主跟傅小姐天姿絕色,更何況,傅小姐乃是邺城第一美人,這叫寧子衿更加的望塵莫及。”

她的聲音清悅動人,好似天籁一般。

這話講的冠冕堂皇,謙虛不已,她的容貌再美也比不上楚霞跟傅珞璃的,按說聽到這樣的話,該叫人心裏得意才是,但寧子衿這話卻在傅珞璃跟楚霞之後說,話裏的諷刺不言而喻。

楚霞跟傅珞璃說寧子衿生的漂亮,是狐媚子,可是寧子衿卻說兩人的容貌更甚自己,不就是在隐喻楚霞跟傅珞璃比她還要像狐媚子?

而且之後又加了一句傅珞璃乃是邺城第一美人,那将楚霞置于何地?意思是說麗霞郡主的容貌不及傅珞璃。

雖然這是事實,但還沒有人敢如此正面的講出來。

邺城第一美人的名號不是衆小姐們自己推舉出來的,若是有投票選擇,她們肯定都是選自己的,傅珞璃的美是見過她的衆公子少爺傳出來的,久而久之,也就傳出了邺城第一美人的稱謂,這個稱謂出來後,叫多少名門閨秀氣得牙癢癢,但又不能傅珞璃頭上的光環摘去。

論容貌,邺城衆多小姐中容貌出衆的比比皆事,雖然不是人人都能跟傅珞璃比,但總有那麽幾個是跟她不相上下的。

楚霞明知寧子衿這話說的挑拔,但心裏怎麽也平靜不了,她是郡主,身份比将軍嫡女高出不知道多少,怎麽可能忍受容貌屈居傅珞璃之下。

傅珞璃也很快聽出來寧子衿的挑拔,但她更氣憤的是寧子衿居然暗諷她更像狐媚子。

“大膽寧子衿,你侮辱我也就罷了,居然敢出言侮辱郡主,以下犯上,着實該打。”傅珞璃怒容滿面的吼道。

本來被人贊譽容貌是件心悅的事情,卻偏偏寧子衿這張欠收拾的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楚霞很快反應過來,将對傅珞璃的不滿贊先抛到一邊,指着寧子衿怒道:“不知好歹的東西,來人,給我拖下去仗責三十大板。”

寧子嫣一聽刑罰,吓得當場臉都變了,她不安的拉着寧子衿的手:“二姐!”

寧子衿淡然的目光輕輕的掃過楚霞跟傅珞璃,絲毫不見任何畏懼之色,淺笑盈盈的眼中光華流逝,美的叫人窒吸。

“敢問郡主,傅小姐,我哪句話侮辱了你們?”

“你說……”傅珞璃張口就要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指責寧子衿哪裏不對。

是啊,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侮辱的話,而是句句都在贊美,何錯之有呢?

傅珞璃一時說不上話來,一口氣堵在胸口憋的她難受不已,臉色更是忽青忽紅。

而寧子衿卻依舊笑的雲淡輕風:“莫非我不該說自己的容貌不比上郡主跟傅小姐,難道貶低郡主跟傅小姐容貌醜陋才不算是侮辱嗎?”

可不是嗎,照楚霞跟傅珞璃的意思,贊美人也有錯了?也要挨板子,那以後誰還敢贊美你們的容貌。

楚霞的臉色不比傅珞璃的好看到哪裏去,幾乎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她你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寧子衿卑謙的垂頭,叫人看不見她眼底的諷刺跟寒意:“若是那樣的話,寧子衿該願受罰。”

如果楚霞命人打了寧子衿,那就是在告訴別人以後見了她就該說她容貌醜陋,可是不打,楚霞又氣不過被寧子衿反諷更像狐媚子,心中的火氣蹭蹭的往上蹿,幾乎要将一顆心都給燒成灰燼。

一時間,四周一片安靜,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楚霞跟傅珞璃吃了悶虧,誰敢出一點聲,相信這兩人的火氣一定會發洩那人身上。

同時心裏也紛紛對寧子衿抱着興災樂禍的态度,就算楚霞跟傅珞璃今日不能将寧子衿如何,怕是日後也沒有寧子衿什麽好果子吃。

不自量力,當真是不自量力啊。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楚昱,你這就不厚道了,怎麽有這麽精彩的好戲也不叫上我一起看。”

突然,花園裏響起爽朗的笑聲,緊接着,一道白色身影搖着扇子向衆人走來,而男子的身後,跟着黑着臉的楚昱。

衆小姐紛紛側目,見到來人行禮道:“見過七皇子,見過世子。”

“免禮免禮。”楚天朗收起折扇,揮了揮手,然後視線就落在了寧子衿的身上,黃昏的朝霞灑落,在楚天朗的眼底落下點點餘輝。

他有着一張白潤的臉龐,五官俊美,墨黑的眸中有着狡黠的光亮。

“好一張俐嘴,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子,真叫本皇子大開眼界。”這話不知是褒是貶,只知道楚天朗的臉上是一副看到好戲的滿足感。

寧子衿抿唇,一言不發。

楚天朗,皇帝第七個兒子,雖是皇子,但因生母是個身份低賤的宮女,所以在衆皇子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位,也不受皇帝的寵愛,但好在他出生皇室,頂着皇子的頭銜,不管走到哪裏,都要叫人敬畏三分,否則誰還會将他放在眼裏。

寧子衿只知道前世,這位皇子是衆皇子争奪皇位中,唯一一個活下來的皇子,這或許跟他無權無勢有關,沒有任何威脅感,太子登基,參與皇位争奪的所有皇子都被他一一鏟除,不過即使楚天朗活了下來,也被打發到了清苦之地當了個閑散王爺,沒幾年便病死了。

楚昱瞪着前面笑得騷包的楚天朗,眼底是濃濃的不悅,這家夥,居然偷偷跟蹤他,何況他是來看好戲的嗎?說話真是一點都不經大腦思考,欠揍!

他是擔心寧子衿第一次接觸這些名門千金,擔心她受到打壓跟排擠,所以才會在一旁暗暗觀察着,畢竟陸家內部本身就存在不和,寧子衿又是陸湘屏名義上的女兒,如今被陸湘雪帶走,難保不出什麽亂子。

而事實證,寧子衿也差一點受到責罰,好在有驚無險。

想到寧子衿那不着痕跡的唇槍反擊,将楚霞跟傅珞璃氣得有火發不出,楚昱心中一片柔軟,她就像是朵帶刺的玫瑰,遠看豔麗無雙,但誰要敢随意沾染,便會被她刺的鮮血淋漓。

在場不少人面對楚昱是露出癡迷之色,只有幾人會對着楚天朗流露出愛慕。

楚天朗的皇子身份确叫人心動,但他到底是個卑賤的宮女所生,而且又不受皇帝喜歡跟器重,怎麽看都不及如今備受皇恩的楚昱來的有地位一些。

兩人的到來,将先前劍拔弩張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些許,但楚霞跟傅珞璃的臉色依舊鐵青陰沉,因為聽楚天朗這話的意思,顯然這兩人在一旁從頭聽到了尾,也将她們被寧子衿暗諷的話聽了個徹底。

楚霞跟傅珞璃兩人的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了去,瞪着寧子衿的眼底是濃濃的烈火,恨不得将她挫骨揚灰。

“七皇子與世子何時來的?”陸湘屏笑道,一雙美眸不時的往兩人的身後望去,似乎在看什麽。

賢王世子跟七皇子都來了,太子殿下會來嗎?

“咦,七小姐在看什麽,似乎在等什麽人吶?”楚天朗昵着陸湘雪,出聲打趣道。

陸湘雪忙收回視線,耳根微紅,臉上裝做無事的笑了笑:“七皇子取笑了,我哪裏有在等什麽人,大家站着都累了,咱們入坐吧,馬上就要開席了。”

說罷,她忙熱絡的引着衆人入席。

寧子衿跟寧子嫣故意走在最後,楚昱想要跟寧子衿并行而走,但是走哪身邊都圍着一群女人,讓他覺得腦仁微微發疼,直得加快腳匆匆離去。

“你可慘喽。”突然,楚天朗故意落後一步,走在寧子衿的身側,眼底噙着一抹興味,別有深意的看着寧子衿:“得罪了楚霞跟傅珞璃,你慘喽。”

像是怕寧子衿聽不明白似的,楚天朗又道。

寧子衿淡淡的側目,昵了楚天朗一眼,漫不經心的道:“民女不懂七皇子什麽意思。”

“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暗諷楚霞跟傅珞璃是狐媚子,卻又叫她們罰你不得,她們今天不能把你怎麽樣,以後可以你好看的,啧啧,也不知道你這條小命能不能保得住。”楚天朗的聲音很清很明,像是潺潺的小溪緩緩而流,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戲谑的味道,似乎很期待寧子衿被楚霞跟傅珞璃狠狠收拾一番。

寧子衿眉毛輕挑,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清斂的眸中帶着一絲茫然,天真而又不谙世事:“七皇子,民女可沒有說郡主跟傅小姐是狐媚子,說這話的分明是您,您說她們要給我好看,難道是在說郡主跟傅小姐是那種不分清紅皂白喜歡欺負打壓人的蠻橫女子麽?”

呃……

楚天朗倏地一怔,錯愕的瞪着寧子衿,突然發現自己接下上話,被寧子衿的話堵的啞口無言,偏偏對方還一臉無辜的模樣。

“你……”

“還是七皇子喜歡看民女被人欺負,心裏開心呢?”頓了一頓,寧子衿又道。

楚天朗徹底啞口無言了,他還是頭一回被一個女人嗆得一句話都反駁不了,他說是,那成了什麽,欺壓百姓的惡劣皇子,如果說不是,那他先前說那樣的話分明就是有那個意思透露着,豈不是自打嘴巴。

聽寧子衿對楚霞跟傅珞璃時還覺得她伶牙俐齒,此刻楚天朗只覺得寧子衿牙尖嘴利,厲害的很。

“刁民,你真是個刁民啊。”

楚天朗氣得啞口無言,指着寧子衿說了這麽句話後,氣呼呼的離開了。

寧子嫣看着楚天朗憤然離去的背影,目光擔憂:“二姐,他可是皇子,咱們如今惹惱了他,會不會……”

130 偷雞不着

雖然楚天朗的性格并不怎麽君子,說出來的話着實有些欠扁,但楚天朗生氣歸生氣,至少不是那種陰險狡詐的小人。

重生而來,寧子衿雖然不能說百分百看人準确,但至少八九不離十,加上前世對楚天朗的一些聽聞,即使沒有跟他接觸過,但對此人,她絕不會看錯了。

楚天朗以後會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寧子衿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楚天朗不會對她來陰的就是。

可是楚霞跟傅珞璃就說不好說了。

都說女人是最小氣的動物,如果誰得罪了她,她肯定會毫不客氣的還回去,更別提從小頂着尊貴身份光環衆星捧月的楚霞跟傅珞璃了。

但面對兩人的諷刺跟侮辱,默默承受,卑謙認錯卻又不是寧子衿願意做的。

既然人家不想跟她和平共處,那她也沒必要處處退讓,就算她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也打消不了兩人對她的敵意。

“二姐,那麗霞郡主跟傅小姐她們怕是以後都不會放過咱們了。”寧子嫣忽然又道,今日的場面着實是她意料不到的,她想過自己會不被那些千金小姐們接受,可沒想過一來就會被人給侮辱跟嘲弄,心中雖然氣憤,但礙于身份有別,她不敢多說一個字。

寧子衿的做法解氣,卻也隐藏着禍根,這兩人,怕是自此要記恨上她們了。

“你怕嗎?”寧子衿側目,問道。

寧子嫣臉色有些蒼白,面對寧子衿的問題,毫不猶豫的就點頭:“怕。”

“我也怕,可事情并不是咱們挑出來的,事先我們可有說過一句不敬的話?”寧子衿眸光淡淡的,無波無瀾的說道。

寧子嫣咬唇,思索了片刻後方明白寧子衿的意思,她們今天本來就什麽也沒有做就惹來這兩人的打壓,可見楚霞跟傅珞璃從一開始就不待見她們,沒有寧子衿的唇槍反擊,日後見面,楚霞跟傅珞璃依舊不會對她們客氣。

“那咱們以後見着她們繞道走。”寧子嫣咬了咬唇,想了片刻後,道。

寧子衿彎唇淺笑,不以為然:“不是我們不找麻煩,麻煩就不來找我們的,兵來降擋,水來土掩,以後多防備着些就是。”她不主動挑釁,可也不會坐以待斃。

天色漸暗,信國公府每隔十步便挂上了燈籠,府裏一片燭火通明,設宴的花園內更是挂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照得整個場地亮如白晝,客人們漸漸入席,寧子衿跟寧子嫣的坐位被安排在陸湘屏的身旁,所以有些靠前。

楚霞跟傅珞璃的身側還站着不少小姐們沒有入席,見寧子衿跟寧子嫣緩慢走來,臉上紛紛帶着敵意,那目光似一根根利箭射在兩人的身上,寧子嫣走的心驚膽顫,寧子衿卻渾然未覺。

寧子衿走到傅珞璃身側時,眼角的餘光忽地瞥見傅珞璃快速伸出來的一只腳,那意圖不言而喻,一但她被絆倒,就會在滿堂賓客面前摔得七仰八翻,成為衆人恥笑的對象,不僅她丢盡顏色,寧府也跟着顏面掃盡,而連帶着信國公府也會丢臉,她立即就會被信國公府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傅珞璃的臉上帶着冷笑,似乎可以預見寧子衿丢臉的一幕,誰叫她敢在這麽多人面前諷刺自己,若不叫寧子衿丢一回臉,她心中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寧家跟陸家如今已沾親帶故,寧子衿今日在這麽多人面前丢臉,也意味着丢陸家的臉,她就不信陸家還能給她好臉色看。

一縷幽光自寧子衿的眸底一閃而過,她不動聲色的往前跨了一步,在即将被傅珞璃的腳絆倒時,她的腳角忽地勾起,傅珞璃正得意洋洋的看寧子衿出醜,一個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後倒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站在她身側的小姐們都笑着準備看寧子衿的醜态,誰也沒有想到寧子衿發現了傅珞璃的小動作,更想不到她竟然反擊,勾起的腳只是稍稍一轉,便将傅珞璃踢的往後跌,而且她的動作并不大,根本叫人看不到是寧子衿所為。

“啊……啊啊啊……”傅珞璃整個人呈大字往後倒,而她的身後,正是擺上了糕點水果的長桌,等身旁的人反應過來時,只聽到“呯”的一聲,然後是盤子摔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

然後見到的,便是傅珞璃摔在地上的狼狽的模樣,酒杯倒在桌上,順着桌子咕嚕咕嚕滾了幾下,然後從桌上掉下,同時壺裏的酒也灑了出來,從傅珞璃的頭頂淋下——

“天哪,傅小姐,你沒事吧。”一旁的小姐驚呼一聲,連忙将她扶了起來。

傅珞璃的頭發被酒淋濕,連帶着裙子上也濕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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