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16)
片,她雙目噴火,怒瞪着寧子衿,恨得咬牙切齒。
“寧子衿,你竟敢……你竟敢暗算我……”
寧子衿無辜的眨了眨眼,道:“傅小姐此話怎講,我可是從頭到尾一直站在這裏,碰都沒碰你一下,怎麽能暗算你呢,就算是,也是你身邊的人比較有可能吧。”
“你……你……你……”傅珞璃指着寧子衿的手微微顫抖,氣得說不出話來。
周圍忽地安靜了起來,怔怔的看着狼狽不堪的傅珞璃,忘了做反映。
傅珞璃的形象一直是溫柔婉約,明媚動人,氣質淡雅,高貴不可亵渎的,如今她毫無形象的摔在地上,還跌的這般狼狽,這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的。
“寧二小姐,你休要狡辯,我分明看到你推了傅小姐。”
傅珞璃身邊的一名小姐說道,她指着寧子衿,一臉的義憤填鷹。
其餘人聞言,紛紛點頭附和:“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
“寧二小姐,你也太過份了,怎能如此陰險。”
“就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太沒規矩了,正經小姐哪裏會做這種缺德事。”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差點用口水将寧子衿淹死。
就算她們沒有看到,也要說看見了,因為傅珞璃咬定了寧子衿,所以她們就得附和着。
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看來,陸湘屏見到寧子衿跟傅珞璃起了争執,匆匆走了過來:“出什麽事了?”
楚霞雙手環胸的睥睨着寧子衿,臉上是濃濃的諷刺:“陸大小姐,你将人家當自個女兒看待,可人家卻不把信國公府放在眼裏呢,今天這樣的場合竟敢公然在貴府上鬧事,暗算傅小姐,實在是大不敬,這樣的人就該拉出去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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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是真的嗎?”
陸湘屏臉色陰沉的望着寧子衿,問道。
寧子衿目光坦然的看着陸湘屏,道:“母親,捉賊要捉髒,麗霞郡主跟傅小姐因為對我有成見,便一口咬定是我做的,這樣的髒水若硬要潑到我身上來,我也無話可說,湘王身份尊貴,傅将軍手執千軍萬馬,權勢顯赫,我不過區區一個尚書的女兒,又有何反駁的權力。”
此話一出,傅珞璃跟楚霞的臉色紛紛變了一變。
寧子衿這話的意思分明在說楚霞跟傅珞璃仗着各自的父親作威作福,今日寧子衿認下這罪不打緊,可傳出去不就叫人覺得湘王跟傅将軍目無法紀,縱容女兒胡亂冤枉人嗎?
這麽一頂高帽子扣下來,明日皇帝的禦案上怕是堆滿了彈劾他們兩人的奏折。
而寧子衿那破釜沉舟,憋屈而又不甘的表情似又充滿了千言萬語,叫人心裏不由得猜想寧子衿可能真的是無辜的。
陸亭軒皺起眉頭,看着滿腹委屈無處訴的寧子衿,頓感心疼:“這件事情恐怕是誤會吧。”
他出聲道,那意思也表明他站在寧子衿這一邊。
傅珞璃的臉色一變再變,她想不到陸亭軒會幫寧子衿說話。
她怒容滿面的瞪着寧子衿,冷笑一聲:“寧二小姐倒是能說會道,只是這麽多人都看見了,豈容你狡辯。”
傅珞璃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寧子衿這般陰她,她豈能輕易放過她。
今天就是不從她身上拔層皮下來,也要叫她挨頓板子。
四周忽然陷入了沉默,衆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雙方各執一詞,卻偏偏都有道理,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寧子衿正要再說什麽,突然,一陣輕笑聲自寂靜的花園內響起,所有人都扭頭望去,卻見一衆公子少爺之間,楚昱似笑非笑的說道:“呵呵,賊喊捉賊,真是有趣。”
他那精心雕刻的五官,配合到了完美的極致,挑不出一點瑕疵,星目流轉間,恰似夜空中的上弦月一般皎潔,卻又冷冽如霜。
楚昱的話音一落,衆人的腦袋裏先是一頭霧水,然後便紛紛遐想起來。
賢王世子這話是什麽意思?賊喊捉賊,難道說那寧二小姐真的是冤枉的。
聽這話的意思,賢王世子看到傅珞璃怎麽摔倒的了?
難道說真是傅小姐自己不小心摔了,然後硬嫁禍在寧二小姐的身上?
不會吧,堂堂将軍府的小姐,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一時間,形象各異的目光投在了傅珞璃的身上,是打量,是猜疑,是不可置信。
傅珞璃感受着那異樣的目光,氣得小臉通紅,一口氣憋在肚子裏差點沒将肺給氣炸了去。
她被人一左一右攙扶着,頭發上還在滴水,身子輕輕顫抖,十足被氣的不輕。
因為楚昱竟然開口替寧子衿說話,還将屎盆子倒扣在她的頭上,為什麽?為什麽?寧子衿有什麽好的,沒有家勢,沒有才學,只有一張臉蛋。
論美貌,她一點也不輸于寧子衿,何況她還是邺城的第一美人與第一才女,又是将軍府嫡出女兒,身份尊貴,她才是賢王世子妃的最佳人選,她才能跟楚昱相匹配,寧子衿算個什麽東西。
嫉妒,憎恨,不甘與憤怒交織着,在她的心裏跳躍,翻滾着。
“恩?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你看到了?”正當衆人心中疑惑着時,楚天朗搖着扇子,笑道。
楚昱幽深的眸中閃過戲谑的笑意,随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傅珞璃身側的少女身上,而她正是第一個開口說看到寧子衿推傅珞璃之人。
“江小姐那一招無影腳真是厲害,這人分明是你踢倒的,你欲蓋彌彰嫁禍到寧二小姐身上豈非太過份了些?依我看,做人還是得誠實一些。”
聲音寒冷徹骨,不帶一絲溫度,江雨菲整個人如遭雷電般,僵在當場,瞠目結舌。
“啧,原來罪魁禍首是江小姐,看來真的怪錯了人。”楚天朗配合的喔了一聲,拖着長長的尾音,看着江雨菲的眼裏道不盡的輕蔑之色。
“我……我沒有,傅小姐,我沒有踢你。”江雨菲急忙辯解,急得臉都漲紅了。
楚昱漫不經心的嗓音忽然又響了起來:“江小姐這話的意思,是說我睜眼說瞎話了?合着你說的話就該讓人相信,我說的話就是騙人?”
他微微擡眸,如冰如霜的黑眸一瞬不瞬的昵着江雨菲,江雨菲對上那雙冷若冰霜的眼,心中猛的一陣顫抖,一股冰涼從腳底板升起,仿佛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不帶一絲質問的強勢,但偏偏叫人心驚不已。
賢王世子是什麽身份?而她江雨菲又是什麽身份,不過是個戶部尚書的女兒而已,憑什麽你說的話是真的,楚昱說的話就是忽悠人的。
頓了一頓,楚昱又道:“我跟寧二小姐非親非故,沒有理由替她說話,跟江小姐也無怨無仇,更沒有理由胡編亂造。”他說的義正言辭,一點也沒有為自己颠倒黑白而覺得羞恥。
江雨菲敢第一個跳出來指責寧子衿,不給她來點教訓,她還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是寧子衿做的又如何,如果傅珞璃不先挑釁,寧子衿也不可能反擊。
楚昱沒有直接指責傅珞璃自己摔倒而選擇江雨菲,是因為江雨菲人微言輕,但若說傅珞璃所為,此事并定不能立即化解,反正傅珞璃已經偷雞不着蝕把米,不算便宜了她。
幾乎每個人的心都靠向了楚昱這一方,江雨菲說她看見寧子衿推了傅珞璃,可想想寧子衿說的沒錯,她人站在哪裏,如果伸手要推傅珞璃,怎麽可能他們旁人沒有看見,反到江雨菲見到了。
至于那些後跟着江雨菲的話說的人,聽上去也不靠譜,她們都是一起的,自然幫着江雨菲說話。
反觀賢王世子,他說是江雨菲伸腳踢了傅珞璃,這腳在下面,旁人看不見也是正常的,何況賢王世子說的沒錯,他跟這兩人都非親非故,跟江雨菲更是無冤無仇,沒必要冤枉她,他不過是把看到的事實說了出來而已。
倒是傅珞璃跟寧子衿,先前已經鬧了些許的不快,此時抓住她不放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麽一想,衆人就偏向于楚昱的說辭,紛紛指責的看向江雨菲。
“江小姐,敢做就要敢當,嫁禍給別人實乃小人行徑。”
有看不怪江雨菲的小姐尖酸刻薄的諷刺道,因為江雨菲向來跟傅珞璃走的近,關系十分要好,這讓攀不到傅珞璃的小姐們心中嫉妒,眼下有這麽一個踩她一腳的機會,當然不肯放過。
“就是,枉傅小姐這麽信任你,你居然背地裏耍陰的,小人。”
“傅小姐,這種人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免得以後再被她暗算一次。”
“……”
有幾位小姐們你一言我一語,那嘲弄的聲音像是一根根利刺,刺進江雨菲的心裏,她不一會兒便紅了眼眶,眼淚在眼中打轉,“傅小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不是我踢的,不是我啊……”
然而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沒有引起任何的憐惜,只覺得虛僞的不行。
陸湘屏見情勢大轉,有一瞬間的怔愣。
楊氏忙過來打圓場:“相信都是誤會一場,來人,帶傅小姐下去換衣服。”
“沒錯沒錯,都是誤會,傅小姐,我們陪您去換衣服吧。”當初一致對寧子衿惡言相對的衆小姐們皮時紛紛附和着楊氏的話。
寧子衿微微垂頭,低低柔柔的嗓音響起來:“是啊,都是一場誤會,傅小姐跟江小姐情同姐妹,想來不會責怪江小姐才是。”
聰明人一下就聽出寧子衿話裏的意思,罪魁禍首是江雨菲的時候,這些人都說是誤會一場,可先前江雨菲指證寧子衿的時候,那陸家四少爺也說過可能是誤會,而她們卻偏偏一口咬定是寧子衿所為,這前後的差別怎麽看都有欲蓋彌彰之嫌,而傅珞璃剛開始對寧子衿要打要罵,可罪魁禍首換成江雨菲了就不會責怪,這明顯的偏幫更加顯得傅珞璃故意争對寧子衿,有失大家風範。
“江小姐此舉雖不是大罪,但也是小過,怎麽着也該對傅小姐賠禮道歉才是,傅小姐不計較是她大度,江小姐若不道歉可就是不識禮數了。”楚天朗似乎還嫌江雨菲受的氣不夠,笑嘻嘻着說道。
他的話音一落,身旁的不少公子少爺們也都紛紛附和着,附和的人一多,大多數人就都這麽覺得。
楚天朗再如何也是皇子出生,他說的話誰敢反駁。
江雨菲牙齒緊咬着紅唇,差一點将雙唇給咬破了,但面對周圍不善的目光,她不得不妥協,對着傅珞璃賠禮道歉:“傅小姐,對不起!”
那一句對不起,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充滿濃濃的恨意。
不是恨傅珞璃,而是恨寧子衿。
就算她沒有看到,但傅珞璃想要害寧子衿出醜的事情她卻是知道的,如今寧子衿沒有出醜,反而傅珞璃在衆人面前摔了一跤,除了寧子衿還有誰會暗算傅珞璃。
可如今所有人都以為是她踢倒了傅珞璃,賢王世子為什麽要幫寧子衿,明明她是冤枉的。
寧子衿,都怪寧子衿!
傅珞璃在江雨菲的話音落下之後,便在丫環的攙扶下匆匆離去。
江雨菲咬着唇,恨不得扭頭就走,但是今日設宴的是信國公府,如果她這麽憤然離去,置信國公于何地,就是她想,她父親也不會同意。
無耐,她只能滿腹憋屈的繼續留在這裏,正要回自己的坐位上時,就聽楚昱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江小姐等一下,你冤枉了寧二小姐,難道不應該道歉麽?”
反駁的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對上楚昱那雙幽深不見底的黑眸時,江雨菲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江雨菲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其餘小姐身上,似是求助,然而被她目光掃到的人紛紛扭頭裝作視而不見,剛剛她們也有份指責寧子衿,現在賢王世子只叫江雨菲道歉,她們可不想被江雨菲連累而丢臉。
“多謝世子還我清白,其實我沒關系的。”寧子衿忽然對楚昱行了個禮,謝道。
她的意思是說江雨菲即使不道歉也沒關系的,這叫旁人會覺得寧子衿氣量大度,哪怕被人無故冤枉了也不會計較,而江雨菲卻不識好歹,被冤枉的人都沒說要将她怎麽樣,現在不過是道個歉而已就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實在毫無教養。
戶部尚書江同見自個女兒又将要成為衆矢之的,忙穿過人群走到江雨菲身側,拉了拉她的衣袖,輕瞪着道:“還不快向寧二小姐認錯。”
江同雖然跟寧瑞遠同為六部尚書,但寧瑞遠身後有個信國公府替他撐腰,而他卻沒有這麽強大的背景,最多不過是自家女兒跟傅珞璃交好而已。
如今寧家的小姐又是受害者,如果江雨菲不給寧子衿一個說法,誰知道寧瑞遠心裏會不會生芥蒂,覺得他們看不起他,換句話說就是看不起信國公府,這要叫寧瑞遠在信國公面前亂嚼舌根,他這工部尚書的位置也就搖搖欲墜了。
江雨菲猶豫了片刻,不甘心的向寧子衿低下了頭,聲音低弱而又帶着滿滿的怨憤:“寧二小姐,對不起,我不該冤枉了你,你大人有大量,還請原諒我這一回。”
寧子衿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對着江雨菲虛扶了一把:“江小姐言重了,我沒有怪過你。”
那副寬宏大量的模樣,瞬間贏得不少人的好感,同樣是尚書府的小姐,江雨菲還時常跟在傅珞璃身邊,怎麽着也得比寧子衿更懂規矩才是,今日才發現江雨菲竟然是這等陰險小人,好在人家寧二小姐大人大量不計較,否則江雨菲哪那麽容易就沒事了。
“好了好了,誤會解除也就沒事了,大家入座吧。”楊氏滿臉堆笑着說道,招呼着衆人入席,江雨菲轉身的時候,看向寧子衿的眼底帶着刺骨的冷意,好似一把把冰刀,要将寧子衿千刀萬刮。
面對江雨菲的目光,寧子衿只是淡淡的勾唇,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起來譏諷無限。
陸湘屏帶着寧子衿跟寧子嫣回到了席上:“還好有驚無險,真料不到那江雨菲竟是這種人,你差一點都被她給冤枉了去。”
寧子衿在陸湘屏身側坐下,笑容柔和:“讓母親受驚了,這次幸好有賢王世子主持公道,否則女兒怕是要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說話間,寧子衿不經意的擡頭,視線正好撞進坐在她對面的楚昱的視線裏,他神情冷漠,然眼裏卻噙着一抹笑意,似寵溺,又似無耐。
寧子衿驀然一怔,他的眼眸很亮,仿佛夜空下的皎月,散發着清冷的光輝,又似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仿佛要将她給吸進去。
她猛的收回視線,臉上有着落慌而逃的狼狽,體內似乎有一種情緒在不受她控制的奔騰呼嘯而出,令她不安。
“二姐,剛剛好險,我都快被吓死了。”
寧子嫣直到此刻還有些心有餘悸,回不了神,此時她拍着胸脯,小臉吓得煞白。
寧子衿漫不經心的勾唇,道:“沒事了。”
晚宴如火如荼的舉行,青前小婢端着美味佳肴穿梭在各個方桌前,衆人把酒言歡,很快就将先前的不快給抛到了腦後。
寧子衿雲淡輕風的同寧子嫣說笑,偶爾一旁的小姐會友好的問上一句,她便笑着應對,舉止溫雅,氣質如華,再加上她出塵的容顏,叫在場的不少公子少爺怦然心動。
然而在這些人或愛慕或打量或充滿興趣的視線中,寧子衿尤其強烈的感受到一道炙熱的目光,好似一團岩漿,要将她給烤熟了,臉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道目光注視下,她是多麽的坐立難安。
哪怕不用特意去看,寧子衿也知道那道炙熱的目光來自楚昱。
忽然,從花園的盡頭,飄來一陣香味,那不是庸俗的脂粉味,而是由多種花香混合而合的香味,不僅不濃郁複雜叫人難聞,偏偏有一種格外迷人的味道。
“哪來的香味,好香!”
人群裏,有一道輕浮的聲音響起,話落後,他更是奪張的閉眼嗅了一下。
他這麽一說,不少人也聞到了那股香味,紛紛好奇的看向花園的入口處。
很快,一道火紅的身影翩然而至,伴随着那道身影越來越近,連帶着那股香味也越來越清晰。
131 意想不到
“那不是怡春樓的清淺姑娘麽,她怎麽來了?”有人認出了清淺的身份,驚呼道。
清淺今日盛裝打扮了一翻,臉龐看上去溫柔而美麗,兩道柳葉眉斜掃入鬓,垂着的眼睫毛濃密修長,一路走來,嘴角都挂着淺淺的笑。
她穿着通體的紅色衣裙,領口大開,露出優美的鎖骨,雪色的肌膚,叫人見了心動不已。
蓮步輕移,腰枝柔軟如若柳扶風,拖曳在地的裙擺随着她的走動好似在地上開出一朵朵絢麗的花,妖嬈而又豔麗。
“早就聽說怡春樓裏的有個花魁叫清淺,氣質如蘭,豔麗無雙,今日一見,果真與一般青樓女子大不相同。”
“我幾次相見都不曾見到,今日可算是飽了眼福了。”
“什麽花魁,說到底就是個妓-女一個,瞧她長得一副妖精樣。”
“可不是,就會勾引男人,實在下賤。”
“這種人就該拉出去亂棍打死,免得污了咱們的眼。”
“今日信國公府設宴,這青樓女子怎麽也來了?”
男人們或多或少是贊美的話,女人們則沒一個看清淺順眼的,一道道目光就像是猝了毒液似的狠毒,恨不和将清淺射成馬蜂窩。
寧子衿跟寧子嫣相視而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愕之色。
“二姐,她……她是咱們認識的那個清淺嗎?”寧子嫣不可置信的瞠目問道。
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以前在府裏,清淺的确稍有姿色,可如今這麽一打扮,就是寧子嫣也不由得慚愧三分。
不說她的容貌沉魚落雁,卻也是豔若桃李,雖然淪落風塵,但眉宇間卻有股清雅之氣,然而一身打扮卻又明媚妖嬈,兩者結合不但不覺得怪異,反而有種別樣的感覺。
寧子衿微微詫異,她倒不知道清淺還有這等風姿。
怡春樓花魁?
清淺居然淪落風塵了。
信國公的臉色在看到清淺的到來後變得鐵黑,他就是再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誰,也聽到旁邊人的議論了,怡春樓是何等下賤的地方,這女人來自青樓,又怎麽會來信國公府,怎麽配進府?門房的人都是幹什麽吃的,不三不四的人也都往府裏放嗎?真是不想活了。
“來人,将這等不三不四的人給我趕出去。”信國府陰沉着臉,低吼道。
清淺的臉色稍稍一變,卻還是強堆着笑容。
信國公的話音一落,立即有侍衛走了上來準備趕人,就在這時,一道制止聲驟然響起:“慢着。”緊接着,就看到一名年輕公子站起身來,正是信國公府的嫡六子陸亭風,是如今的信國公夫人楊氏所生。
“爹,清淺姑娘是我特意請來為大家助興的,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
衆人聞言,先是微微一怔,而後竊笑不已,只是當着信國公的面不敢放在明面上來。
都說陸家六少是個纨绔的二世祖,吃喝玩樂屬他最在行,在信國公府裏,是最令信國公頭疼的一個人,要說這怡春樓的花魁娘子是他請回來的,這一點倒是沒有人不相信的。
本來這請來青樓女子助興并不是什麽罪大惡疾的事情,許多人宴客都會請戲子或是舞女助興,出自青樓的也不是沒有,但信國公一向潔身自好,最痛恨那些風塵女子,陸亭風平日裏胡鬧不算,今日更将青樓裏的女人帶進了府,這在信國公看來是辱沒門風的行為,而且還是當着這麽多的人面,直叫他氣得胡子都在顫抖。
“孽子,你這個孽子……”
揚氏見信國公發怒,猝然一驚,忙起身安慰着信國公:“國公爺,您消消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信國公一把甩開楊氏的手,惱羞成怒:“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看看他做的混賬事情。”
楊氏被信國公推的腳下一個趔趄,往後退了一步,看着氣憤中的信國公,臉上帶着一抹驚慌。
陸亭風常幹的事情就是吃喝玩樂,混跡青樓并不是一天兩天了,曾經還想将一名青樓女子納進府裏當小妾,最後好不容易被她給攔了下來,信國公什麽都可以容忍,就是不能容忍陸家人跟妓-女沾上一丁半點的關系,陸亭風胡鬧,信國公不是沒有罵過訓過他,但都無濟于事,陸亭風在外面不管怎麽玩都沒有出什麽太大的亂子,信國公通常也是訓過就算,可這一次竟然當着滿朝官員跟衆家眷的面把青樓女子領到府裏來了,實在是混賬至及。
楊氏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繼承信國公府的爵位,論出身,陸亭風也是嫡子,一點也不比陸亭軒低,憑什麽陸亭軒有資格,陸亭風就沒有資格,那陸亭軒也不是長子出身。
只是信國公一開始便指名陸亭軒信國公的爵位繼承人,楊氏不敢輕舉妄動,然這麽些年她可沒有輕易放棄過,如今陸亭風不思進取,惹信國公厭煩,那還有何希望。
這小子今日做出這等混事,瞧把信國公氣的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信國公位高權重,向來受人尊敬,陸亭風性格纨绔已叫他頭疼不已,今日更叫他在同僚面前顏面喪盡,盡管沒有人敢說信國公的閑話,可他們不說,不代表心裏不想。
“趕緊給我把這下賤女人趕出去,再敢胡鬧,以後你別出門了。”楊氏扭頭瞪着陸亭風,忙訓道,更是不停的向他使眼色。
陸湘屏好整以暇的昵着緊張的楊氏,眼中不着痕跡的流露出淡淡的譏笑。
鬧吧,鬧吧,爹越是生氣,陸亭風在爹眼裏就越不是個可栽培之人,想要跟亭軒争爵位,做夢!
“六弟,你也真是的,瞧把爹給氣的,你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陸湘屏搖頭斥道,那一臉惋惜的模樣,好似她有多痛惜陸亭風的所作所為。
楊氏狠狠的瞪向了陸湘屏,怒容滿面。
你不說話沒有把你當啞吧。
陸湘屏眉稍輕挑,向楊氏露出挑釁的目光,嘲弄不已。
“爹,我……”陸亭風還想在說什麽,忽見楊氏冷冽的目光向他瞪來,眼底的怒火,仿佛要将他整個人給燃燒起來,那冰冷,是陸亭風從未見過的,也知道楊氏是真的生氣了,如果他敢再多說半個字,怕是自己的下場絕不是不許出門那麽簡單,恐怕爹是連家門都不讓他進了。
猶豫了一下,他最終扭頭對侍衛吩咐道:“好好的送清淺姑娘出府。”
清淺不過是個青樓妓-女,他沒必要為了她既得罪爹,又得罪娘,那于他日後在府裏可沒有任何好處。
不過要像信國公一樣叫人将清淺趕出府,從心底裏陸亭風還真舍不得美人受這個屈辱。
楊氏松了一口氣,只要叫這個妓-女離開信國公府,是送是趕都無所謂。
清淺的臉色忽地一下子變得刷白,柔弱而又委屈的目光輕輕的看了陸亭風一眼,而後默默的跟侍衛離開,這一瞥直将陸亭風的心都化了,恨不得将清淺摟在懷裏好好的呵疼一翻。
清淺的心裏是滿滿的不甘跟怨憤,但她卻不能發作,她一個青樓女子,有什麽資格生氣,惱怒!更何況這裏是信國公府,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身份尊貴,她哪一個都得罪不起。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清淺的身上,無人注意到她的身後,那名帶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女子,兩邊頭發分出一縷垂下,她稍稍垂着頭,叫人看不到她側臉上的傷痕。
然而,寧子衿卻注意到了。
在清淺出現在她視線裏的下一刻便注意到了寧玉纖的存在。
如果說寧子衿見到清淺淪落風塵而驚訝,那見到寧玉纖掩藏容貌,身着丫環服飾跟在清淺身後時,可以用震驚來形容。
她是怎麽也不會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再見寧玉纖,而且她的身份還是清淺的婢女。
“二姐,你在想什麽?”寧子嫣見寧子衿失神,忽然伸手,在她的眼前晃動了幾下,出聲問道。
寧子衿收回思緒,淡淡一笑:“沒什麽,只是有些吃驚而已。”
寧子嫣以為寧子衿說的是清淺,不屑的勾了勾唇,道:“這丫頭在府裏就跟寧玉纖狼狽為奸,如今淪落青樓,實在活該。”
這大概就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清淺走出信國公府,深吸了一口氣,才将心中的憋悶給壓到心底,在留香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寧玉纖緊跟其後。
一路上,清淺都沉默不語,寧玉纖也只是緊抿着雙唇一言不發,馬車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緊張,留香只以為是因為清淺被信國公府毫不留情面的趕出府而心中不滿,并沒有多想。
淪落青樓的女子,哪裏還有什麽尊言可嚴,陸六少爺最後是叫人将小姐請出來的,算是給足了面子,若是按信國公叫侍衛将小姐趕出去,那才叫丢人呢。
小姐實在沒有必要如此憤慨。
花娘見清淺離開沒多久就回來了,不免有些錯愕。
“咦?不是說去信國公府替衆人唱曲助興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花娘向清淺迎了上來,不解的問道。
清淺本就心裏有氣沒處發,見花娘這麽問,當即沒好氣的回道:“唱什麽唱,信國公府是什麽地方,哪裏是我們這下等人能進的了的,沒被人扔出來算是好的了。”
說罷,她氣憤的拂袖而去。
被莫名其妙吼了一通的花娘怔怔的立在那裏:“你這丫頭,好好的沖我發什麽火啊。”回過神來的花娘,對着清淺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媽媽,你瞧這清淺,真是越來越過份了,你不過好心好意問她一句,她竟然對着你大吼大叫,也不看看她有今日,可都是媽媽您的功勞,真是翅膀硬了不知天高地厚,叫我說啊,就該好好給她來頓叫訓,讓她明白自個的身份。”
薔薇扭着柔軟的腰枝,手執扇子,風情萬種的走到花娘身邊,不屑的昵着清淺的離去的背影,在花娘耳邊诋毀道。
在清淺沒來之衫,她是怡春樓裏最受推捧的姑娘,雖不是才華橫溢,但也是能歌善舞,可自從清淺來了之後,壓根就沒有她站的位置,就是她曾經客人一個兩個都追着清淺而去。
若說怡香樓裏誰最恨最厭惡清淺,莫過于薔薇。
花娘目光一沉,頓了一頓,瞪向了薔薇:“在清淺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前,你先明白自己的身份才是,她是我如今的搖錢樹,你是嗎?給我閃一邊去。”
花娘很不耐煩的将薔薇給推到一旁,清淺的态度的确叫她氣憤,但也輪不到薔薇在這裏說三道四,如果她有留住客人替她賺個盆缽滿盈的本事,氣焰就是比清淺再嚣張一點,她也絕不說一個字。
清淺如今正是有用的時候,花娘自然是慣着捧着,一待清淺的價值用盡,看她不狠狠的剝層皮下來,到那時她有的是手段叫清淺生不如死。
花娘是現實的,誰對她有用,誰給她賺錢,她就将那人捧到高處。
可一但沒有了用處,沒有賺錢的價值,花娘就會讓她立即墜入地獄。
一回到自己的小樓,清淺便将留香譴出了屋子,留下寧玉纖在屋裏面。
守在門外的留香,臉上一片憤然之色。
有打掃的丫環持着掃帚走到她身邊,替她抱不平:“留香姐,你看那新來的小賤人,也不知小姐吃錯了什麽藥,竟然如此信任她,以往小姐所有事情都是留香姐你在負責,現在那玉纖來了,小姐幾本上連屋都不讓你進了,留香姐可是自打小姐進了怡春樓就一直陪在她的身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奴婢多嘴說小姐的不是,小姐這樣做未免太過份了,還有那玉纖,一點也不懂身為新人的規矩,留香姐你可才是小姐身邊最得力的人呢。”
留香一邊聽着小丫環的抱怨,目光漸冷,好似寒冬臘月裏的冰霜,冷得徹骨。
她緊抿着雙唇,心裏萬分贊同小丫環的話,可不是,那玉纖來之前,她是小姐最信任的丫環,小姐幾乎什麽事都跟她說,也是她在替小姐處處打點,小姐有了什麽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她。
可現在呢,什麽好東西都緊着玉纖,小姐哪裏還想得到她的存在。
留香雖然氣憤着,但面上卻沒有一絲情緒表露出來,她側目,輕瞪了小丫環一眼,斥道:“你這般口無遮攔,小心小姐聽到了拔了你的皮,還不去幹活。”
小丫環面上一笑,忙應着:“是是,留香姐教訓的是。”
留香雖然斥責丫環,但聽得出語氣一點沒有責怪的意思,做的不過是表面功夫而已。
看着緊閉的屋門,留香幽深如潭的眸子加深了一層,漾起層層漣漪,諱莫如深。
“玉纖,你看到沒有。”屋裏,清淺在桌旁坐下,伸手拎起茶壺替寧玉纖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然後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因為寧玉纖如今的身份是清淺的丫環,所以清淺便對她以名字相稱。
寧玉纖從信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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