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17)

府出來便一直陰沉着臉,清淺的話,她自然是聽明白了。

是在問她有沒有看到寧瑞遠跟寧子衿,寧子嫣!

同為寧家女兒,她只能狼狽的躲在青樓裏面,淪為清淺的婢女,即使什麽也不用她做,但身份到底低下,可寧子衿跟寧子嫣呢,卻穿的光鮮亮麗,打扮的美倫美煥做在信國公設宴的席上,而寧瑞遠更是坐在了信國公的身側,他們的身上,都圍繞着閃亮的光環,他們的生活,越過越富貴。

本該她也能享受這樣的榮華富貴,被人奉承簇擁的日子,可是憑什麽,憑什麽她就該過的這般低賤。

寧玉纖心裏的嫉妒跟怨憤,就像是星火燎原一般,瞬間點繞整片野草,并且還在不斷的瘋狂蔓延。

面紗摘下,表情扭曲,看上去更加的如地獄裏來的修羅,恐怖而又攝人。

清淺看了寧玉纖一眼,紅唇輕啓,蹙眉道:“我剛剛打聽了一下,寧瑞遠如今已經官拜四品尚書,皇上相當重視他。”

“啪”的一聲,寧玉纖握在手裏的杯子突然碎裂,是被她徒手給捏碎的,而這玉纖的手掌上,此時也沾滿了茶杯的碎片,滲出汩汩的鮮血。

清淺吓了一跳,忙對着門外喊道:“留香!”

留香聽到清淺的傳喚,推門而入:“小姐,有什麽吩咐?”

“快叫大夫。”

“是。”

“玉纖,你這是做什麽,你的手一直沒有好透,萬不可再添新傷。”清淺着急的說道,面上噙着一抹擔憂,她拖着寧玉纖的手,看着她手心的血嘀嗒嘀嗒的滴在桌子上,心裏一片心驚膽顫,可別傷到筋才好。

紮在手心裏的瓷片叫人看得觸目驚心,寧玉纖卻好似渾然未覺,她的眼底,只有一片冷冽的陰沉之色,還有那滔天的恨意。

“清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明白,我明白的,只是以咱們現在的處境并不能做什麽,玉纖,你可千萬不能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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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家棄我,抛我,害你我淪落至此,這筆帳,這個仇,這份怨,我一定要報,一定要千倍萬倍的報回來。”寧玉纖咬牙切齒,清水瞳眸中精光一閃,泛着幽冷之色,直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玉纖,這仇咱們自然是一定要報,只是得循序漸進,青樓花魁雖然身份低賤,但卻也不是一無是處,如今多的是達官貴人捧我寵我,我們可以在這些人身上下功夫,玉纖,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清淺柔聲安撫道。

清淺雖然不是被寧家賣到了青樓,但若大小姐不是被寧家趕了出來,她也堕落當個青樓女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寧家,她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雖然清淺最後被請出了信國公府,但信國公的臉色由始至終都沒有好過,本該開快暢飲的晚宴都叫人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雖然不至于冷場,但多多少少都顧忌着信國公那陰沉的表情。

晚宴結束,信國公就将陸亭風罰到祖宗祠堂裏面,跪上三天三夜,至此半年不得踏出信國公府半步。

楊氏就是心疼兒子想替他求情,但礙于信國公的威嚴不敢多說半個字,如果信國公不罰陸亭風,心裏的這口氣便出不了,往後只會更加不待見陸亭風,所以楊氏沒有開口替陸亭風說一句話,任憑他被信國公處罰,消了信國公的怒氣。

“小姐,你怎麽從信國公府回來之後便心事重重的,發生什麽事了?”紅妝替寧子衿折掉發髻上的珠釵,一邊不解的問道。

今天去信國公府,寧子衿跟寧子嫣都沒有帶丫環同去,紅妝自然不清楚宴會上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寧子衿見到了清淺跟寧玉纖。

寧子衿拿着梨花木梳子漫不經心的梳着自己的墨發,聽到紅妝的疑問,她頓了一頓,才道:“今日宴會上,我看到了清淺。”

“清淺不是跟随大小姐走了嗎?怎麽會在信國公府?”正在替寧子衿鋪床的芳華聞言,扭頭問了一句。

寧子衿眉稍微微一擡:“寧玉纖我也見到了。”

紅妝訝異的張了張嘴:“難道說大小姐傍上了哪家的公子或大官?”不怪紅妝這麽想,信國公府的宴會邀請的都是朝廷大員,名門公子,如果寧子衿不是靠着他們,怎麽可能進得了信國公府。

寧子衿看了紅妝一眼,搖頭輕笑:“你猜錯了,她即沒有傍上哪位大官,也沒有靠上哪家公子,她是以清淺的婢女身份進的府,只是蒙着面紗,旁人沒有認出來。”

她的話叫紅妝跟芳華更加詫異了。

“這奴婢就不明白了?”紅妝歪着腦袋,一臉的費解。

“清淺如今是怡春樓的花魁,今天本來是陸家六少爺請來給大夥助興的,只是信國公痛恨青樓女子,被請了出去。”寧子衿淡淡的聲音說道,透着一股清悅溫和。

紅妝跟芳華聽相視一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不可置信。

“清淺成了妓-女?”紅妝驚呼一聲,道。

慘,真是凄慘!

只是為什麽她心裏一點也沒有同情可憐的感覺呢?

132 替夫納妾

轉眼月餘又過,烈日如火,灼燙的溫度烤得人渾身燥熱不已,做什麽事情都蔫蔫的。

隐月閣裏,鈴铛趴在新造的小屋前,吐着長長的粉舌,大口大口的粗着喘氣,烏黑的毛發,在灼陽的照射下更加的亮麗烏黑,好似上好的錦緞,柔順滑嫩。

經過數月的相處,隐月閣裏的丫環雖然還對鈴铛高大兇狠的模樣心有怯怯焉,但也慢慢接受了它的存在,只是仍不敢近距離的接觸它。

鈴铛的體形又長大長高了一些,已有半個人那麽高,若是兩只腿筆直而立,怕是比一個人還長。

這時,阿蠻捧着洗幹淨的衣服走進隐月閣,鈴铛一見阿蠻,立即站了起來,對着阿蠻歡快的搖着尾巴,那谄媚的模樣實在逗人。

以往阿蠻經進鈴铛身旁都會停下腳步摸摸它的腦袋,然而這一次,她連看都沒有看鈴铛一眼,徑自往屋裏走去。

門口打着湘妃竹簾,擋住了屋外的烈日驕陽,屋裏的四個角上擺着銅盆,盆裏放着大塊大塊的冰塊,滲出絲絲涼氣,叫人渾身都透着一股清涼勁。

阿蠻粗暴的掀起湘妃竹走進主屋,芳華見了輕瞪了她一眼:“阿蠻,怎麽回事,莽莽撞撞的。”

“芳華,你聽說了沒?”阿蠻将幹淨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睜着大眼睛問道。

“聽說什麽?”芳華問。

“孫姨娘有喜了。”

“此事當真?”寧子衿正巧走了進來,聽到阿蠻的消息,清眸一亮,問道。

阿蠻聽到寧子衿的聲音,轉過身來,連連點頭:“當真,奴婢回來的時候聽不少下人都在議論,大夫已經确診了,如今還在玉清軒呢,老夫人開心得不得了,已經趕過去了,就連夫人聽到消息也去了玉清軒。”

“孫姨娘大喜,我自然得前去恭喜,芳華,你去流盈閣知會三小姐一聲。”寧子衿吩咐道,然後便叫上紅妝,出了隐月閣。

自從孫清然小産之後,祖母雖然表面上裝作沒事人一樣,但心底的傷痛到底難以愈合,想要一個孫子是她一直期盼的事情,哪怕這個孫子不是嫡長子,她也會捧在手裏的疼着寵着。

如今孫姨娘再次懷孕,可算是給了老夫人一個希望,她肚子裏,可是有一半的機率是個兒子。

寧子衿來到玉清軒的時候,裏面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大夫還在一旁開着安胎的方子,叮囑玉清軒裏的丫環該注意些什麽事項,孕婦忌諱的東西。

“祖母,母親。”寧子衿先是給老夫人跟陸湘屏行了個禮,而後才望向床上的孫清然,笑着恭喜道:“恭喜孫姨娘有喜。”

孫清然臉上自然是抑制不住的歡喜之情,見了寧子衿,行禮道:“妾身見過大小姐,有勞大小姐惦記。”

“孫姨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不用這麽多禮了,小心動了胎氣。”寧子衿虛扶了孫清然一把,笑道。

孫清然對寧子衿一直心存敬意,不僅因為她是府裏的嫡出小姐,更因先前寧子衿伸手助了她一把,才叫許氏受到惡懲,若不是寧子衿出主意布局,她現在怕是已經成了被寧瑞遠所棄的女人,哪裏還能第二次懷孕的機會。

所以對寧子衿,孫清然是從心裏發出的善意。

老夫人聽了寧子衿的話,也不經連連點頭:“子衿說的沒錯,有些虛禮能免就免了,你身子為重。”頓了一頓,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扭頭尋問着陸湘屏的意思:“湘屏,你看?”

陸湘屏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她是想跟自己說以後孫清然每日的請安不如就免了,萬一不小心動了胎氣,到時候老夫人上哪裏去找第二個孫子去。

“娘,孫姨娘為寧府開枝散葉是大功臣,兒媳懂得輕重,從今往後就不用再去錦墨堂了,之前我并不知道孫姨娘有身孕,還你這麽操勞實在過意不去,孫姨娘可千萬莫往心裏去才是。”陸湘屏笑容滿面的對孫清然說道,臉上是濃濃的欣喜之色,好像懷孕的人是她而不是孫清然。

不知為何,孫清然在陸湘屏目光的注視下,覺得毛骨悚然,背上微微發冷。

她扯了扯嘴角,卑謙的道:“夫人言重了,您也是為妾身着想,何況給夫人請安是妾身的份內事。”

“你這麽想我就放心了,一會我讓丁嬷嬷多送些補品來給你安胎,你要好好保重身子。”陸湘屏笑意更濃,說話間更是拉起孫清然的手無限親熱。

寧子衿眸光幽冷,看着陸湘屏眼底閃爍着清冷的光輝。

陸湘屏向來不是大度之人,而且善妒,她如今表現的越是歡喜,寧子衿的心卻越加深沉。

她将孫清然視作眼中釘,否則不會将孫清然的院子安排在玉清軒,就目前情況來看,她還沒有開始對孫清然下手,但是現在不一樣,孫清然懷了身孕,若是他日生下兒子,将會是府裏的庶長子,哪怕日後陸湘屏生下兒子,也只能屈居第二,是嫡次子,即便是嫡出,但跟嫡長子可是相差太遠了,陸湘屏會善罷甘休才怪。

相信不只是她,孫清然也明白這一點。

老夫人的笑眯眯的盯着孫清然的肚子看,自孫清然小産之後,老夫人也是第一次從心底真正的開心過,孫清然的肚子又給了她期盼,讓她忘卻了失去一個孫子的悲傷。

“你這院裏都是些年輕的丫環,只有秦媽媽一個老人,怕是有些照顧不來,這樣好了,我讓劉媽媽來照顧你。”

孫清然面上閃過受寵若驚:“老夫人,這怎麽可以,你可是一直由劉媽媽伺候着的,若離了她,怕是旁人伺候不慣啊。”

老夫人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就這麽決定了,待你平安生産再讓她回來好了,我沒關系,只要我的孫子平平安安的,我就是沒有人伺候都沒關系。”

寧子衿明白老夫人的做法,她是被許氏一事給吓到了,這玉清軒裏只有秦媽媽一人忠心于孫清然,若是丫環們再被人收買,她的孫子恐怕又得不保,老夫人實在經不起再一次的打擊。

而這個收買之人,如今府裏除了陸湘屏,再沒旁人的可能。

老夫人這樣想或許會杞人憂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她卻不敢冒一丁點的險,秦媽媽一人照顧不過來,而能讓老夫人跟孫清然百分百信任的只有劉媽媽了,無疑讓劉媽媽來照顧孫清然是最好的人選。

老夫人又稍坐了片,叮囑了孫清然小心為上之後,便離開了,陸湘屏若不是為了做表面功夫,壓根就不想在玉清軒多呆片刻,老夫人走後,她也起身離開。

直到這兩人都走了,寧子嫣才姍姍遲來。

“恭喜孫姨娘有喜。”寧子嫣一進門便對着孫清然恭賀道。

孫清然笑着回應:“三小姐來了,快請坐。”

寧子嫣點頭,然後在寧子衿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開口道:“孫姨娘果真是個有福之人,許氏死了,沒人敢殘害你腹中胎兒,這一次你一定能順利生下兒子,到時候祖母跟父親也都了了心願。”

孫清然聞言,面上閃過一抹憂慮,許氏是死了,可陸湘屏進門了,她是寧家的主母,按說要生也該是她先生嫡長子,怎麽也輪不到生庶長子,這一刻,孫清然格外期待肚子裏的這一胎,是個女兒。

“是兒子固然好,不過都說女兒貼心,像二小姐跟三小姐這般溫柔可人,多好。”孫清然輕輕撫摸着平坦的小腹,此刻,她的臉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輝。

寧子衿抿了抿雙唇,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寧子衿便起身告辭,寧子嫣見狀,便也跟着離開。

錦墨堂!

陸湘屏端莊的笑容自進了屋裏便一下子沉了下來,丁嬷嬷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後,不時的擡眸悄悄打量了一下陸湘屏,陸湘屏是什麽性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陸湘屏不是要放任孫清然不管,而是還沒有到動她的最佳時機,何況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妾,陸湘屏也沒有放在心上,她以為将孫清然的院子分的遠遠的,寧瑞遠偶爾去個幾次便沒有威脅,哪裏知道就是這麽偶爾的幾次,倒讓孫清然懷上了身孕,她生下女兒還好,反正是個庶女,但若生下兒子呢,竟管是庶子,但還占着個長字呢。

陸湘屏是寧府主母,在沒有兒子的寧府裏,将來要生下兒子便是嫡長子,可若孫清然生了兒子,她即使生下兒子也只是個嫡次子,這叫向來心高氣傲的陸湘屏如何能接受?

“哐當”

陸湘屏無處發洩心中的怒氣,甩手便摔起屋裏的東西來。

“夫人,你冷靜些,消消氣,小心氣壞了身子。”丁嬷嬷立即上前,出聲安撫着。

陸湘屏胸口的一股怒火越燒越旺,她扭頭,瞪着丁嬷嬷,眼底的烈火好似要将丁嬷嬷給燒成灰燼:“冷靜?你讓我如何冷靜,孫清然那個賤人竟然懷孕了,憑什麽,憑什麽?”

話落,擺在地主的青花瓷瓶被她推倒在地,瞬間摔成碎片,可是還不夠發洩陸湘屏心底的火氣,她又将屋裏能摔的東西摔了個遍,地上一片狼藉。

“夫人息怒,那孫清然雖說懷有身孕,但是男是女如今尚可說不準,若是兒子,咱們日後再想辦法除了他便是,可若你這個時候沉不住氣,那你先前的努力維持的形象可就都白廢了。”丁嬷嬷說這話的時候,布滿皺紋的臉上一片陰狠之色,煞人的恐怖。

仿佛要殺的不是一個嬰兒,而是一只畜牲,毫無人性可言。

陸湘屏的身邊,也只有丁嬷嬷敢這麽直白的跟她說話,并且不會受到任何斥責。

聽丁嬷嬷這麽說,陸湘屏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她望着丁嬷嬷,眼中泛着幽冷的寒芒。

“你說的對,我一直任孫清然活着,就是不想溫婉端莊的形象毀于一旦,若瑞遠厭棄我,那我的日子過的還有什麽意義。”陸湘屏将寧瑞遠看做自己的天,她所做的一切,都為了讨好寧瑞遠,若是叫寧瑞遠知道以前的形象都是裝出來的,即使顧着她是信國公嫡女的身份不敢不敬,但兩人之間的關系必定不會像這般融洽溫馨。

不可以,她不可以讓寧瑞遠讨厭她。

丁嬷嬷見陸湘屏漸漸變得冷靜下來,松了一口氣:“夫人能這麽想就對了。”

“可是我等不到孫清然肚子裏的孩子出生。”突然,陸湘屏說道,聲音透着陰冷的嗜血,直叫丁嬷嬷的心裏打了個突,怔怔的看着陸湘屏。

“夫人,你……”

陸湘屏淡淡的望着丁嬷嬷,眼底劃過一抹狠,一團團的墨色洶湧,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都吞噬進去。

“嬷嬷,你該明白我的意思,頭三個月的胎兒是最不穩定的……”

陸湘屏的話沒有說完,卻也将意思表達明确,她這是要叫孫清然不慎小産。

丁嬷嬷面色一緊,忙道:“夫人,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嬷嬷,你何時變得如此膽小怕事。”陸湘屏不悅的蹙起眉,瞪着丁嬷嬷。

“奴婢不是膽小怕事,而是覺得設計讓孫姨娘小産之事不該由夫人動手,若是孫姨娘小産,怒奴婢無禮,怕是府裏上下第一個被懷疑的人便是夫人你,到時候即便沒有證據,但也會叫老爺心中生起嫌隙,哪怕只是一丁點,也将破壞夫人你跟老你的感情,這麽做實在是得不償失,而且老夫人将劉媽媽拔到玉清軒裏照顧,不管老夫人心中怎麽想,奴婢卻覺得老夫人這是在堤防夫人從玉清軒的丫環裏下手。”

丁嬷嬷苦口婆心的分析着其中的利弊關系,不是她心軟,而實在是此事一但成功,對陸湘屏只有壞處而無益處。

陸湘屏抿了抿唇,忽地沉默了起來。

丁嬷嬷也只是靜靜看着陸湘屏。

半晌,忽聽陸湘屏的聲音驟然響起:“照你這麽說,老夫人防備着我,若是他日孫清然自己小産,怕是寧府上也要懷疑到我頭上來,如此一來,我更得先下手為強。”

“……”

丁嬷嬷想說什麽,不過發現陸湘屏說的并不道理,如果日後孫清然自己不慎小産,并不是夫人的錯,那豈不是也要将這過錯怪在夫人頭上,這麽一想的确叫人憋屈。

只是即要下手,又不能叫人懷疑是夫人所為,這……

“丁嬷嬷,你趕緊給我想個辦法,我一刻都無法容忍孫清然肚子裏的賤種存在。”陸湘屏咬牙切齒,恨道。

丁嬷嬷皺着眉頭,若有所思。

陸湘屏看了她一會,臉上閃過急燥之色,想開口催促,但又恨影響丁嬷嬷替她出主意,急得她在屋裏來回打轉。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丁嬷嬷說:“夫人,奴婢有主意了。”

陸湘屏焦躁不安的腳步忽地一頓,眸中一亮,看着丁嬷嬷:“嬷嬷想到什麽主意了?”

“這……”丁嬷嬷看着陸湘屏略帶喜色的眼,面上閃過猶豫之色。

陸湘屏見狀,頗不耐煩的道:“丁嬷嬷,有什麽話就直說,怎麽吞吞吐吐的。”

“夫人,奴婢想了想,這個主意欠妥當,你容奴婢再想想。”

“什麽主意,先說來聽聽,如果不行,我不采納便是。”陸湘屏迫不急待的問。

丁嬷嬷又躊躇了一下,才道:“奴婢的意思是,要孫姨娘小産,夫人想要置身事外只有借他人之手,可如今府裏并沒有誰跟孫姨娘為敵,所以奴婢的意思是……”

“沒有敵人,咱們就給她創造一個人敵人。”不待丁嬷嬷的話說完,陸湘屏便搶先道,只是在說完之後,她便怔住了,愣愣的看着丁嬷嬷。

什麽樣的人才能成為孫清然的敵人,換句話說,才會視孫清然為敵?

整個府裏,從老夫人到寧子嫣,每個人都是滿心歡喜的期待孫清然生下兒子的,自然不會與她為敵,唯一不想孫清然生下兒子的人只有她陸湘屏,而現在她就要給孫清然創造出一個跟她一樣不希望孩子出生的人敵人。

什麽原因之下,才會讓人仇視孫清然肚子裏的孩子?

陸湘屏的目光瞬間陰沉了下去,帶着滔天的憤怒。

丁嬷嬷見狀,驀地跪了下去:“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出這等馊主意。”

她的意思是要陸湘屏替寧瑞遠納妾,讓新納的妾去對付孫清然,一但孫清然小産,那新納的小妾便會順理成章的變成衆矢之的,因為她有理由這麽做,自古小妾之間的鬥争也是永遠止境的,但替寧瑞遠納的小妾必須是陸湘屏身邊信任之人,這樣才能掌握在她的手裏,聽她行事。

陸湘屏瑩潤的雙唇繃成了一條直線,透着冷漠之意,她并沒有說話,丁嬷嬷也不敢擅自起來,只得跪着。

直到良久,才聽陸湘屏冷冽的嗓音響起:“不,不算馊主意,嬷嬷,就按你說的辦,既然是替我辦事,必須要是我的人,只是碧痕跟碧珠兩人,該選誰才更妥當一些。”

丁嬷嬷聽到陸湘屏的話先是一怔,而後又憂心忡忡的看着陸湘屏:“夫人,若是她搶了老爺的寵愛,那……”

陸湘屏垂眸,冷漠的目光昵了丁嬷嬷一眼,勾唇道:“搶?她有本事搶一輩子去,孫清然小産,事發之後我就不信那賤婢還有命活着。”

這就是為什麽陸湘屏在惱羞成怒之後還贊同丁嬷嬷的主意。

不管是納碧痕還是碧珠,只要孫清然小産,就得死,饒是她放過不追究,第二次痛失愛子跟愛孫的老爺跟老夫人也絕不會輕饒了去。

“丁嬷嬷,你起來吧。”陸湘屏這麽一想,心情才變得好轉了一些,讓丁嬷嬷起身。

雖然叫別的女人伺候寧瑞遠讓陸湘屏心生妒意,但借刀殺人卻是最快,最安全的法子,只要能達到目的,她心裏的那股瘋狂的嫉妒可以努力壓一壓。

翌日,寧子衿早早的便去了睦元堂給老夫人請安,打算之後去玉清軒看看孫清然,哪知到了睦元堂卻告知老夫人不在,寧子衿本以為是去了玉清軒,卻聽丫環說老夫人去了錦墨堂,似乎出了什麽事,寧子衿想細問一下,那丫環卻搖頭說不知道。

她們只說一大早夫人身邊的碧痕就匆匆來睦元堂找老夫人,但具體說了什麽,她們身在外院的丫環卻是沒有聽到的,只是看見老夫人跟碧痕匆匆離去。

寧子衿疑惑的走出睦元堂:“走,去錦墨堂看看。”

說罷,她擡腳便往錦墨堂走去。

錦墨堂的院子很大,院內栽重的珍貴的牡丹花,亭亭玉立,散發出陣陣香氣,人隔的老遠,便能聞到了陣陣撲鼻而來香味。

寧子衿還未走進錦墨堂,便聽到裏面傳來女子的哭泣聲,當她踏進去時,頓時感覺到強大的壓迫之氣向她壓來,院裏仆婦婢女站了一排,個個低着頭緘默不語,似乎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每個人的身上都透着緊張的氣息。

而院子的中央,跪着一名紫衣婢女,哭聲正是她發出來的。

寧子衿走近一瞧,發現正是伺候陸湘屏的碧珠。

正屋的大門敞開着,寧子衿一擡頭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陸湘屏,此時正怒容滿面的瞪着屋外,可見瞪的就是碧珠,老夫人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似乎想要安慰陸湘屏,卻不知如何開口。

寧瑞遠并不在屋裏,似乎是上朝去了。

寧子衿越過碧珠,走進屋裏,對着老夫人跟陸湘屏行了個禮後,問道:“母親怎麽氣成這樣,可是碧珠做錯了什麽事情?丫環若惹母親生氣罰一頓就是了,母親可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若為了碧珠而氣壞了身子,那多劃不來。”

說着,她端過桌上的茶杯,遞到陸湘屏面前,眸中一片關切之意。

陸湘屏擡眸看了寧子衿一眼,端過她遞過來的茶杯,不過寧子衿的話卻沒有起到一點安撫的做用,牙齒咬了咬,她看着屋外跪着的碧珠,恨道:“這下作東西,真是丢盡了我的臉面,若是老爺喜歡,就是跟我講明要收碧珠我又豈會不同意,哪曾想這賤婢竟然趁老爺喝醉爬上了他的床,知道的是她自己想要攀高枝,不知道的人還以我為教的這些呢,傳出去這讓我的臉面往哪裏擺。”

133 陸氏妥協

寧子衿聽罷錯愕的瞠目,怔怔的看着陸湘屏,好半晌才消化陸湘屏那句話。

寧瑞遠跟丫環染上了,而且還是陸湘屏的貼身婢女。

這不是在打陸湘屏的臉嗎?父親會做這麽糊塗的事情。

“母親,她……”寧子衿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面對陸湘屏怒氣沖沖的臉,又找不到什麽合适的話來說,畢竟她只是一個小輩,不管是安慰陸湘屏還是幫碧珠說話,都是在幹涉父親的房內事,似乎怎麽都輪不到她說半個字。

思及此,寧子衿抿了抿唇,沉默着不說話。

依陸湘屏的性子,發生這樣的事情會惱羞成怒也是正常,然而她将這一切都做這麽明顯,這麽高調,又叫寧子衿覺得哪裏怪怪的。

陸湘屏一直以來都維持着溫婉賢淑的形象,按說碧珠做出這等背叛她的事情,她即使心裏也有氣也該往肚子裏咽,到時候無聲無息的處死碧珠,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也沒有人會說她的不是。

可她并沒有,反而罰碧珠一直跪着,更将老夫人鬧來了,而她這麽一鬧,整個寧府也必定很快就會傳遍了,這跟寧氏近來的所作所為似乎有些沖突。

只是寧子衿心裏雖疑惑着,但又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實在是陸湘屏生氣,也是正常現象。

她是信國公府嫡長女,如果她不點頭,老夫人跟寧瑞遠是不會開口要納妾的,即使老夫人心裏是多麽希望寧瑞遠多多納妾,然後開枝散葉。

以前是因為寧家財力不夠,想着家裏還有個趙姨娘在,之後寧瑞遠又強領了許氏回來,再到後來的孫清然,姨娘也不少了,不過因為種種原因到最後寧瑞遠只有孫清然一個姨娘,雖然孫清然年輕,不怕沒有孩子,但以如今寧瑞遠的地位再娶幾房姨娘回來也不是不行的。

只是娶了陸湘屏,老夫人就不得不顧忌信國公府的勢力,從不開口提這事。

可眼下寧瑞遠因為喝醉了跟碧珠發生了關系,老夫人想最好是将碧珠收進房,也好多替寧家多生幾個孫子。

老夫人幾次想開口跟陸湘屏提,要不就把納了碧珠吧,只是這話一到嘴邊,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不說碧珠是陸湘屏身邊的人,是去是留也全憑陸湘屏做主,就是府裏別的丫環,老夫人也不敢随意提這話,若惹陸湘屏不高興了,那寧家也無法安寧。

“夫人,奴婢知錯了,求夫人開恩,奴婢知道錯了。”屋外,碧珠哭成了一個淚人,磕頭認錯道。早上的太陽不算毒辣,但是三伏的天長時間跪在外頭,也叫人吃不消。

陸湘屏端着手中的茶杯一口喝盡,似乎也難澆她心頭之恨。

“我真是白疼你了,信國公府教你的規矩都喂了狗是不是,竟給我做些丢人的事情。”罵完,陸湘屏充滿歉意的看着老夫人,聲音婉約的道:“母親,真是抱歉,大清早就讓您看笑話了。”

“湘屏,說到底是遠兒的不是,都怪他喝醉酒糊鬧,你可千萬別跟他置氣。”老夫人解釋道,就算陸湘屏不準納,老夫人也認了,可不能因為一個丫環而叫陸湘屏跟寧瑞遠生了嫌隙才好。

反正如今清然已有了身孕,若是能生下兒子,寧家不怕有後,她将劉媽媽派去照顧她,想來會更安全些,吃穿用度方面不會出現嚴媽媽叛主一事。

不是她認定陸湘屏會對孫清然下手,她也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能說陸湘屏會心狠的要害孫清然,但也不能沒有一點防備。

昨天回來,遠兒聽到孫清然懷孕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勝,在她那裏用了晚膳,又呆到很晚才離開,因為孫清然有孕,自然不能再伺候他了,于是喝醉了酒的遠兒來到了錦墨居,但不知怎麽回事,早上發現他睡在了碧珠的屋子裏。

她來錦墨堂的時候遠兒正好準備離開上早朝,聽他的意思陸湘屏并沒有跟他大吵大鬧,只是氣憤的罰碧珠跪在院外,直說她管教不嚴,讓自己的丫環做出勾引主子的下作事情。

“母親放心,我從沒有怪過老爺,都是我的丫環心思不正。”陸湘屏嘆了一聲,接着又道:“只是母親,事已至此,若是把碧珠趕出去,叫旁人知道了不是說老爺殘害良家少女不肯負責任,就是說我善妒容不下老爺納妾,不論哪種傳出去都對老爺對寧家不利,我如今是寧家的兒媳,所作所為都要以寧家為先,你看要不擇個吉日,納碧珠為妾。”

老夫人心中一喜,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陸湘屏能提出來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只是老夫人卻沒敢把這份喜悅放在面上。

陸湘屏願意這麽做是說明她的教養好,可不代表她真的喜歡跟人共侍一夫,換作任何一個女子,都不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湘屏,你是大家族裏出來的,比任何人都懂規矩識禮數,又是這府裏的主母,這事你做主就好。”老夫人溫和的一笑,不悲不喜,平淡的仿佛是個局外人。

陸湘屏抿了抿唇,随後扯起一抹笑容,笑容裏有一絲悲涼跟惱怒,卻帶着妥協,這樣的表情很正常,相信很少有女人知道自己的丫環跟夫君有染,會興高采烈的替夫君納進門,除非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寧子衿不由得想,陸湘屏要收碧珠進房,想來是打算掩人耳目,到時候再悄悄的幹掉碧珠?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着,寧子衿眼角的餘光不由得打量了陸湘屏一翻,想再找出點什麽問題,卻發現什麽也找不着,只是憑着心裏的一抹感覺,怪的很。

既然陸湘屏開了口,碧珠成為姨娘的事情便是順理成章的了。

老夫人跟寧子衿離開後,陸湘屏便叫碧珠站了起來,将她喊進了屋裏,把其餘人都譴了出去,獨留下丁嬷嬷。

“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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