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22)

這接間的辱罵太後嗎。”

秦錦夢興災樂禍的說道,直叫楚暇又氣又驚,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在場稍有些心思的人都會聯想到秦錦夢說的那一層,但楚暇再口無遮攔,那也是皇家郡主,往日裏頗得太後娘娘心歡,否則也不會在邺城無法無天,他們就算知道,也不敢把意思挑明了說。

可是楚暇再得太後歡心,也不及秦錦夢在太後心裏的地位來的重。

秦錦夢的爺爺可是太後的親弟弟,而她則是太後的親侄孫女,哪怕太後喜歡楚暇多過于秦錦夢,但好歹是秦家的女兒,自然沒人敢不将秦錦夢當回事

也正是因為這一層血脈關系,讓秦錦夢哪怕沒有太後的寵愛也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而她最看不怪的便是楚暇,只要有她們兩在的地方,幾乎每一次都要鬧的雞飛狗跳。

這個時候,也只有秦錦夢才敢這麽跟楚暇叫嚣,而且還毫無顧忌的把她們只敢放在心裏隐喻的話給說了出來。

楚暇的表情幾乎跟吞了大便似的難看,一張臉幾近扭屈,身旁,響起湘王妃的輕斥:“暇兒,太後娘娘即來,不得放肆。”

說罷,她涼涼的目光昵了秦錦夢一眼,得來的,是秦錦夢挑釁的一瞥,當下沒将湘王妃良好的教養給氣繃了。

楚暇咬了咬唇,不敢造次,但又覺得心有不甘,狠瞪了秦錦夢一眼:“你說我辱罵太後,那請教秦小姐,本郡主哪一句話,哪一個字辱罵了太後娘娘?倒是你,一口一口太後娘娘靠邊站,一口一個辱罵,在場的人可都聽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冷言諷刺,誰不會?

她雖然言語不當,但是可沒把這些話明指出來,可不像她秦錦夢,一個字一個字的都擺在臺面上講。

“掩耳盜鈴,可不說的就是你,你這意思,是說在場的衆人都是傻子不成?”秦錦夢毫不客氣的反擊,言語放肆又毒辣,性格不可謂不膽大嚣張。

寧子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眼底劃過一絲譏诮。

她還真沒想到會有人跳出來跟楚暇唱對臺,不過寧子衿可不會自戀的認為,秦錦夢是在幫自己。

正當兩人劍拔弩張之時,一道低沉而充滿濃濃威嚴之氣的嗓音響在每一個人的耳朵裏,衆人一聽到這聲音,紛紛面色一變,露出恭敬而又畏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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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遠就聽到這裏吵吵鬧鬧的,怎麽了?”

話落,一襲鳳袍的太後擡腳步入大雄寶殿之內。

太後雖然年紀很大,卻依舊面容圓潤,一雙明亮的眼睛透着睿智,滿頭銀發,精神抖擻,想也知道,年輕的時候定也是一位美人。

“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午午歲!參見永寧公主!”

一瞬間,所有人包括寺中僧人們都紛紛對着太後跪了下去,碩大的殿內響起震耳的呼聲。

太後精明的目光輕輕掃了一眼跪地垂頭的衆人,一擺手,道:“免禮!”

“謝太後!”

楚暇剛一站起身,便疾步向太後走來,俏生生的又喚了一句“太後娘娘”後,挽上了另一只胳膊,同楚吟兒一人一邊攙扶着。

“太後息怒,這事都怪暇兒,因為一時不解寧家的人為何會來,不小心将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不料秦小姐聽到,硬是将暇兒心裏的不解曲解成了對太後的不敬,暇兒争于解釋不由得聲音大了一些,驚到了太後娘娘還望太後娘娘莫怪。”

楚暇活潑的俏臉看上去靈氣逼人,雖然向太後請着罪,但臉上甜美的笑容更像是個跟長輩撒嬌的孩子。她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即使主動承認了錯誤,卻硬生生的讓人覺得倒像是秦錦夢無理取鬧了。

太後的臉色,由最先的笑意,在聽到楚暇的話後瞬間沉了下來,烏雲密布,冰冷的眼刀“嗖”的一下射向了人群裏的秦錦夢。

衆人都禀氣凝神,在這強大的威壓之下,大氣也不敢出。

她們是身出名門,她們是貴族,但這裏在場的每一個人,有人貴得過太後?

不少人轉頭看了眼滿不在乎的秦錦夢,心裏紛紛同情了一把。

太後這意思很明顯是幫着楚暇了。

“秦家就是這麽教你規矩的?一個千金小姐,站沒站姿,毫無儀态可言,當真是丢盡我秦家的臉面。”

秦錦夢面對太後,也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別說要她像其他小姐一樣端莊而又溫婉而立,就是正常站着都沒有。

她随意的靠在殿內粗大的圓柱上,手中的繡帕一下一下來回扇着自己的側臉,似乎是在扇風,驅散熱氣,目光懶散,神态就似一只慵懶的貓。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不慣秦錦夢的姿态,大多都覺得她丢盡了秦家的臉面,然寧子衿卻在這份慵懶裏看到了随性跟灑脫。

一個不拘泥于家族,規矩,尊卑觀念的率真。

直到太後嫌棄的怒聲響起,秦錦夢才稍稍立直了一些,嘟着紅唇,一言不發。

太後面前,秦錦夢還不敢無法無天,秦家的命運都掌握在太後的手中,哪怕秦錦夢再嚣張,也不敢博了太後的臉面,只是聽是聽了,有沒有聽進去就不得而知了。

太後一張老爺氣得隐隐有龜裂的意思,眸中怒火一閃即逝:“秦家怎出了你這等孽子。”

“太後消消氣,若氣壞了身子可劃不來。”楚暇挑釁的昵了秦錦夢一眼,複又笑容滿面的替太後順着氣。

太後冷冷的哼了一聲,這才将視線給收了回來,往殿內走去。

住持的額頭不由自主的滴下一滴冷汗,見太後朝自己走來,忙迎了上去,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參見太後!”

太後收起了眼底的鋒芒,淩厲的目光一下子變虔誠而又柔和了起來,雙手合十對着住持回了個禮:“阿彌陀佛,大師好。”

“太後周車勞頓,貧僧已準備了廂房,太後可休息片刻。”

“有勞大師。”

太後來相國寺聽禪,不只一天時間,是要在寺中住上一天的,所以太後也不急于一時,倒底是上了年紀的人,雖說一路坐着馬車而來,但皇宮離相國寺可不近,一路坐着馬車颠簸而來,也着實将太後颠的夠累,一聽住持這話,太後便立即同意了。

說是休息,也不是去睡覺,走的時候叫上了各府的老夫人陪她一同陪她聊天解悶。

各公各侯各府的老夫人戰戰兢兢的跟在了太後的身後,走到一半,忽見太後停下腳步,扭頭,看着寧家老夫人,眸光忽地閃過一抹不知明的情緒,開口道:“寧老夫人,不介紹陪哀家解解悶吧?”

寧老夫人突然被點到名,渾身一個激靈,面色惶恐的垂頭:“能陪伴太後是臣婦的榮幸。”

說罷,她便擡腳跟了上去,途中回頭不安的看了寧子衿一眼。

那一眼,寧子衿明白,不是老夫人害怕跟太後相處,而是怕她受到楚暇跟其小千金小姐的刁難。

剛剛那一幕,老夫人分明感覺到了楚暇對寧子衿的敵意,那不是一個尊貴的郡主看不起小小臣女的輕蔑,似乎帶着一股子怨恨。

若兩人沒有交集,何來怨恨。

老夫人相信自家孫女不是個惹禍的人,多半是楚暇故意挑事,她雖才來邺城不久,但對楚暇的“盛名”卻也不是一點都沒聽過。

刁蠻任性,嚣張狂枉,飛揚跋扈,猖狂自傲……

總結下來,這就是一個連永寧公主都不敢随便得罪的小霸王,原因無他,誰叫太後娘娘寵着疼着,一點也不比楚吟兒來的少。

寧子衿感受到老夫人的關切,心中一暖,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

老夫人在心中輕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跟着衆人随太後而去。

太後離開後,一衆小姐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相伴離去,相國寺雖然是座寺廟,但風景迷人,不說後山那姹紫嫣紅的百花,還有那看起來連綿不絕的竹林,郁郁蔥蔥,還有那大片的梅林,待到寒冬臘月,那紅白粉相間的梅花簡直是世間最美的風景,小橋流水,一片肅靜之中又透着溫馨跟莊嚴。

不管哪一個季節來相國寺,都能看到不一樣的美态。

“二姐……”寧子嫣怯怯的掃了一眼離去前不望遞給她們姐妹兩人鄙夷神色的衆家小姐,拉了拉寧子衿的衣袖。

她雖然很努力在轉變,可似乎怎麽也做不到寧子衿的處之泰然。

寧子衿看着寧子嫣,微微一笑:“走吧,我們也去相國寺逛逛。”

重新站在這間大齊第一寺廟內,寧子衿頓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前世,她為了孟如風讨好這些毫門貴族,努力融入她們的世界裏去,沒少來這相國寺拜佛,如今再來,似乎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想到孟如風,寧子衿的唇邊泛起一抹冷笑,這個男人沒能成功娶到她少了跟寧家一飛沖天的機會,好不容易跟淩家聯成一線卻不料淩家倒了,曾經跟淩家作對的人此時還不可了勁的踩賤他,寧子衿不用看也知道孟如風的日子過的很落魄,只是再落魄,他還活着呢……

活着……活着……

寧玉纖也還活着,哪怕過的卑微,當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嘿,你就是寧府的二小姐,寧子衿?”

寧子衿心緒正飄遠,忽然一道嬌俏的嗓音落在她的耳朵裏,擡頭,便見楚吟兒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烏黑的眼中噙着濃濃的探究之意,好奇的打量着她。

“公主認得我?”

“在來的路上就聽皇祖母提到今日邀請的人中也包括了寧老夫人,公侯王府之家的小姐們我都認得,唯獨不認得你,一猜就猜到了。”

楚吟兒毫不避諱的說道,她的話裏不難讓人聽出她暗指寧子衿身份低微的,但卻沒有任諷刺的意思。

“公主果真聰慧過人。”寧子衿對着楚吟兒行了個禮,卑謙有禮的贊揚道。

這話說的恭維,但卻沒有一點谄媚的意思,清清淺淺的笑容叫人看的心裏格外舒服。

楚吟兒是皇帝最小的女兒,大齊的永寧公主,自然是從小被皇帝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從小養成的性子可不會比楚暇差到哪裏去,只是楚吟兒跋扈歸跋扈,卻沒有楚暇那等陰毒心思,但也不是個能随意惹的主。

“不過小意思而已。”聽到寧子衿的贊美,楚吟兒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然而眼底卻閃過得意的神色,顯然被寧子衿那一聲聰慧過人誇得沾沾自喜。

“不知公主找我,有什麽事?”寧子衿問道。

楚吟兒可是皇室公主,雖然跟她一樣大,但寧子衿可不會覺得楚吟兒是在相國寺對她一見如故,想要相交。

楚吟兒雙手撐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寧子衿,那模樣恨不得在寧子衿的臉上看出朵花來。

身後的寧子嫣,身子早已搖搖欲墜。

那是吓的……有個麗暇郡主已經夠吓人的了,若是這永寧公主也故意來找她們的麻煩,那她們可真是只有等死的份。

寧子衿目光平淡,任由楚吟兒上下打量,不急不燥,也沒有任何畏懼之色。

半響,那楚吟兒忽然開口道:“不是說要逛逛相國寺嗎?你們第一次來,肯定不認識路,走,本公主帶你們去。”

寧子衿一臉的錯愕,要公主帶路,饒是她再大膽,也覺得心髒在顫抖,誰敢将皇帝的寶貝女兒當丫環一樣使喚啊,那不是找死嗎?

“民女惶恐,不敢勞煩公主大駕。”

“別那麽啰嗦,咱們邊逛邊聊……”楚吟兒素手一揮,豪氣萬千的說道,說罷便率先往前走去:“還愣着做什麽,快跟上。”

寧子衿跟寧子嫣面面相觑,于是兩人齊齊邁着步子,跟在了楚吟兒的身後。

“原以為你有三頭六臂呢,如今看看也不過如此嘛。”走在前頭的楚吟兒回頭昵了寧子衿一眼,說道。

寧子衿被這一句話丢出來弄的滿頭霧水,萬分不解:“公主這話何意?”這會,真是連她都聽不懂了,貌似自己沒跟永寧公主有什麽過節吧?難道說是為楚暇或傅珞璃出氣來了?

142 想不出名

“七哥嘴毒性子頑劣那是衆所皆知的,向來只有別人在他那裏吃了憋,我可還是頭一回見七哥在旁人那裏吃憋呢,可我看了半天,你也不過是個嬌滴滴的柔弱小姐,可實在看不出來哪來的能耐。”

楚吟兒又回頭望了寧子衿一眼,清亮的眼中帶着滿滿的好奇跟不解。

寧子衿想,如果她沒有眼花的話,她竟然在楚吟兒的眼底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崇拜之意。

“公主明鑒,民女有何能耐與七皇子對抗。”

寧子衿微微垂眸,神色恭敬的回道。她可沒有讓七皇子吃憋,不過是以事論事而已,七皇子沒有理由來反駁她,可不能怪她讓他吃了憋。

波瀾不驚的眼眸,好似璀璨的明珠,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靜若處子,美或皎月。就是同為女人的楚吟兒,面對如此絕美的寧子衿,呼吸也不由得一窒。

美,當真是美的不可方物,美的令百花都失去了顏色。

這樣一個娴靜的女子,實在讓楚吟兒很難想象得出将楚天朗一張利嘴給堵的啞口無言的一幕,是七哥誇大了?還是說寧子衿這張溫婉動人的面容下其實是個厲害的人?

“你倒是謙虛。”楚吟兒喃喃了一句,道。

寧子衿勾了勾唇:“公主過獎了。”

楚吟兒這下越發看不懂寧子衿了,狐疑的目光又不斷的昵了寧子衿無數遍,小臉皺得跟個包子似的。寧子衿是娴靜,溫婉動人,脫俗,淡然而又美好。所有在她身上出現的都是她快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好,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楚吟兒依舊不得不說一句,寧子衿身上那股優雅絕卓的氣質,就是她這個從小受過最好教導的皇室公主都自嘆不如。寧子衿的氣質,仿佛與生俱來,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間都如風如雲,清貴不已。這樣的寧子衿,還真不像是擁有一副伶牙俐齒将七哥氣到跳腳的人。“你跟楚暇有仇對不對?”忽然,楚吟兒湊近了寧子衿,一雙眯起的清眸中閃爍着名為八卦的神色。寧子衿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個皇室小公主還真是閑得慌,不管什麽都要問上一問。她跟楚暇有仇嗎?或許有,但那是楚暇單方面的厭惡自己,總想着給她使絆子,而她不過是沒有傻傻的站着任她欺淩而已,尊貴的面子受到了損害,楚暇于是就越加的不肯放過她,于是,不是仇人,也成了仇人。

見寧子衿不語,楚吟兒又自顧自的說道:“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若是旁人,楚暇最多只是不屑而已,能引起秦錦夢跟她發生口戰,定是楚暇說了什麽難聽的話。”說罷,她像是極為肯定自己的判斷,重重的點了點頭:“恩,一定是這樣子,寧子衿,不妨說說你跟楚暇是如何結仇的?”

“麗暇郡主身份尊貴,民女區區賤民,哪敢與郡主為敵,至于郡主為何于民女有仇,這民女就不得而知了。”寧子衿柔和的嗓音緩緩說道。

前世對于永寧公主的映像,寧子衿并不深刻,就算有過見面,但她并沒有跟皇帝的八公主有任何接觸,而這永寧公主的性格也并沒有像楚暇那樣鮮明,被人津津樂道,所以對楚吟兒,寧子衿這會還并不能分辯出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說單純,皇室裏養出來的人,無論保護的再好,也不會單純到哪裏去,可若說她陰險卑鄙,那樂天派的一舉一動實在跟那裏搭不上邊。

不管什麽樣的性格,寧子衿都深知楚吟兒不是能随便交與的。

聽她說的模棱兩可,楚吟兒無趣的瞥了瞥嘴,既然寧子衿不說,那她唯有去問楚暇了,在邺城,楚暇雖是郡主不是公主,但嚣張刁蠻的性格可是為邺城人人所知,除了秦錦夢,誰敢跟楚暇過不去,見到她恨不得夾起尾巴來做人,就算誰不小心沖撞了楚暇,也被她給整得不敢再出現在楚暇面前。

而瞧這寧子衿,被楚暇記恨上了不僅沒有躲起來,反而大大方方的來了,臉上也沒有任何害怕的神情,一片處之泰然與雲淡青風。

或許,這寧子衿真有她的特別之處。

楚吟兒這般想道。

“八公主,原來你在這兒呢,叫我一陣好找。”忽然,花園裏響起楚暇清脆的聲音。

衆人擡頭,便見她像只花蝴蝶似的向楚吟兒揮手而來。

楚吟兒咧嘴一笑,喚道:“暇姐姐,你不是在陪着皇祖母嗎?”

“太後跟各位老夫人與夫人們談笑,她們說的話題直叫我犯困,這不找着機會就溜了出來,公主,你怎麽跟這賤人呆在一起,實在有失您的身份,咱們還是遠離一些。”楚暇一張嘴就像撒黃豆似的收不住,甜美的笑容在瞪向寧子衿時立即化為陰狠之色。

楚吟兒并沒有指責楚暇話裏的侮辱,她看了看寧子衿,像是詢問似的。

寧子衿見狀,勾起嘴角屈了屈身:“勞煩公主引路,民女感激不盡。”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楚吟兒咧嘴一笑,然後跟楚暇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風吹過,耳邊傳來楚暇一句接着一句的羞辱跟诋毀,其中還夾雜着楚吟兒的驚呼跟疑惑聲。

“真的?”

“不會吧?”

“她這麽大膽?”

“……”

楚吟兒回頭看寧子衿一眼的意思是在問她,她們幾人自己随意逛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寧子衿明白她的意思,自然不敢将楚吟兒留下,何況她是公主,若要走直接走就是了,何必來問過她們的意思,這可是給足了她們的面子。

園內精心培育的牡丹和芍藥,一叢叢一簇簇開的正好。有些花瓣上猶帶着露珠,微風吹過,顫顫巍巍,甚是可愛。

寧子嫣緊抿着雙唇,跟在寧子衿的身後,聽着楚暇越飄越遠的嗓音,小臉漲得通紅。

“二小姐,那麗暇郡主委實太過份了。”

寧子衿在一株牡丹花前停下,腦袋微微探前,輕嗅着花的芬芳,聽着寧子嫣不小的埋怨,只是淡淡的揚了揚唇:“嘴長在她的身上,咱們想管也管不了,更何況,堂堂麗暇郡主,也不是咱們能管的。”

“可是……可是……”寧子嫣咬着牙,心裏氣到不行,然而可是了半天也憋不出後面的半句話來,也不敢再憋出什麽話來。

二姐說的沒錯,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難不成她們還要去把它縫起來不成,就算她們有那個心,也不敢去招惹楚暇那只母老虎。

今日太後降臨相國寺,每個人都緊繃了神情不敢犯一丁點的錯,若沖撞了太後禮佛,有他們好受的。

寧子衿跟寧子嫣兩人遠離一衆高貴的千金小姐們,不想上去給人家當樂子消遣,也不屑于同她們相交。

園內歡聲笑語,繁花似錦,然而園內的人兒比那繁花還要嬌麗動人,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太後身邊的第一紅人肖海執着白色的佛塵走了過來,明明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看上去像是三十多歲的人,一張臉白得像是修羅鬼叉,看上去定是抹了一層又一層的脂粉,厚厚的雙唇塗着紅紅的胭脂,整個人看上去妖裏妖氣,一雙細長的眼眸中迸射出道道淩厲而又陰冷的目光。

“給主子們請安。”肖海做勢拱了拱手行禮,尾指翹起,擺出一個蘭花指的姿勢,然後接着道:“太後娘娘命奴才請各位主子去大殿禮佛。”

肖海這麽說,就說明太後已經休息夠了。

今天是禮佛,明日是聽禪。

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這兩件事情一天之內就可以做完還有多餘的時候,可太後不同,她是大齊權勢最高的女人,身份尊貴,自然流程也是極其複雜,花費的時候也就更多了。

“知道了,肖公公,我們這這就去。”楚吟兒清脆的嗓音響起,帶着一股軟軟的糯糯的甜感。

肖公公的眼裏浮上一絲笑意,對着楚吟兒微微一颔首,便先行離去了。

只是颔首,并沒有行禮,更不要說對待公主的大禮了。

可見這肖海在皇宮裏的地位,不一般吶。

肖海離去後沒多久,楚吟兒就招呼衆小姐們一同往大雄寶殿走去。

“寧二小姐,你也趕緊跟上吧,若讓皇祖母等久了可就不好了。”

“謝公主提醒。”寧子衿面對楚吟兒微微笑道。

楚吟兒雖然沒有跟她關系有多好,也不見得這個八公主是有多喜歡自己,但她偶爾流露出來的一點善意叫寧子衿生起一絲的好感。

但僅是好感,并不能說明她喜歡楚吟兒這個人。

密密的細雨早已停了下來,陽光下,花朵翠葉上的水珠泛着晶瑩剔透的光澤,天邊,一道七色彩紅橫垮整個天跡,遙遙望去,猶如仙境。

一道鐘聲在寧靜的相國寺內響起,帶起一股肅穆的安詳之意。

衆人一路上走來還有的嬉笑交談聲,在臨近大雄寶殿聽到裏面念佛聲傳來時,紛紛肅了表情,一言不發的,放輕了步子走進去。

太後一身鳳袍跪于高大的金身佛祖像前,雙手合十,一串佛珠繞在她的手臂上,手指撚過一顆顆珠子,光從背影的看,就叫人感受到那份虔誠。

身後,一排排老夫人跟各家主母跪着,每個人都雙手合十,雙目緊閉,雖然不知衆人心裏有多少誠意,但臉上都表現出一副慈善的佛相。

楚吟兒率先擡腳垮了進去,身後的人沒有猶豫緊跟着步入大殿,在那早已為她們準備好的蒲團上面跪下。

丫環婆子們都被擋在了殿外,站遠了去了,不敢清擾了殿裏禮佛的衆人,唯一被留在殿裏的奴才,也只有那肖海了。

殿內,經的吟誦聲成了唯一的聲音,透着佛家莊重的氣息。

這一跪,便忘了時間,也不知道他們跪了多久,不少人的雙膝開始隐隐作疼,顯些跪不住,睜眼想要偷懶,但一接觸到肖海那雙精明而又森冷的目光時,心中一噎,涼氣嗖嗖的從腳底板升起來,忙打消了念頭。

殿外,站在遠處等自家主子出來的丫環婆子裏面,有人卻不閑着。

雖然她們不受限制,但各人都自覺的盡量不出聲,即使是說話,也是壓低了聲音伏到對方的耳邊小聲的說。

人群裏,一道綠色的身影悄悄的走到了紅妝身側。

“你是紅妝,對嗎?”

紅妝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驚了一下,在她看來,這些人雖然都是奴才,但她們的主子尊貴,想當然的也就看不起她跟柳荷這尚書府的丫環。

乍然有人喊她,難怪紅妝要驚愕了。

扭頭,入眼的便是一張俏麗的圓圓的臉蛋,烏黑的眼珠子鑲嵌在白裏透紅的臉上,笑起來嘴角有淺淺的酒窩,一眼就給人可愛可親的好印象。

當然,前提條件是忽略了她的身份,楚暇的貼身婢女。

紅妝微微蹙眉,因為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只好這麽打量着她。

容彩也不氣惱,嘴角揚起一抹和善的笑容:“我叫容彩,是麗暇郡主的丫環。”她大方的說道,也不覺得自己是楚暇的丫環會引起對方的敵意。

紅妝微微一怔,她當然知道這是誰的丫環,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家小姐跟麗暇郡主可是敵對關系,郡主的丫環這個時候跑來跟她攀談,這事情怎麽想怎麽古怪。

可偏偏對方一臉的真誠,好像在說不合的是她們的主子,可不是她們這些丫環。

紅妝不知對方來意,只對容彩點了點頭,客氣帶着一點疏離道:“容彩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既然對方沒有挑釁,她自然不能太過份了。

“是這樣的……”容彩說話的時候,目光不由自主的向紅妝的腰間望去,那裏,正懸挂着一只淺黃色繡着翠竹的荷包,樣式精致,翠竹的節骨用金線勾邊,充滿了富貴。

紅妝的目光順着容彩的視線往下,只聽容彩接着道:“上次見你就覺得你這只荷包繡工精美絕倫,甚是喜愛,回去我也照着做了一只,可怎麽看都有些不倫不類,所以趁着郡主在殿裏這個機會,特來向你取來細細看一看這針法是怎麽繡的。”

“你也知道,咱們兩人的主子有矛盾,身為丫環自然得跟主子同仇敵忾,可主子是主子,咱們是咱們,就算咱們幫着各自的主子,也不能叫咱們一見面就跟仇人似的對不對,我就看幾眼,很快就還給你,你不怕寧二小姐責怪,我還怕郡主發現我跟你接觸回去處罰我呢。”容彩小聲的說道,目光不時的看向大殿門口,好似怕楚暇突然從殿裏走出來,将她逮個現形。

紅妝從腰下取下荷包,遞給了容彩。

雖然容彩跑來跟她攀談有點怪怪的,但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做奴婢的有奴婢的無可耐何,不能說郡主刁蠻不可理喻就一幹子打翻一船人,這麽一想,紅妝就覺得自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啧啧,這針腳,這手法,簡直是巧奪天工了,紅妝,你可真厲害。”

紅妝安靜的站在人群裏,耳旁隐隐傳來容彩的驚嘆跟贊美的驚呼聲。

巧奪天工,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繡的荷包,小姐的繡技,就是放眼大齊,也鮮少有人能及得上。

紅妝想跟容彩強調這荷包出自誰人之手,但又覺得多此一舉,沒有必要。

很快,眼前出現一只瑩白如玉的小手,手裏躺着她的荷包。

“紅妝,多謝你了,你人真好,我一會回去再試試,若是有不明白,可以再來問你嗎?”

紅妝接過荷包,重新放在腰間,想也不想點頭道:“當然可以。”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容彩如此親近的笑容,讓紅妝更加覺得她是個善良的婢女,絕不會跟楚暇一樣。

容彩從哪個位置來,又站回到了哪個位置。

嘴角始終都含着淺笑,只是紅妝若這時向容彩望去,就能發現她的笑容裏多了分陰狠,哪裏還是先前那和善的小丫環。

禮佛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夕陽一抹餘輝落下,層層霞色像着地面鋪開。

大雄寶殿裏的衆人們,紛紛走了出來,站在遠處的丫環婆子們見了各自的主子也都迎了上去。

紅妝跟柳荷也紛別迎向了寧子衿跟寧子嫣,兩人都看到了旁邊不少千金小姐們痛苦卻強裝笑容的表情,那走出來的一雙雙腿似乎都在微微打着顫。

一個個都是千金之體,就算平日裏上香拜佛,卻也沒有像今日這樣一跪就跪上兩個時辰的,每個人都在心裏叫苦不跌,早知道是這份苦活,打死她們也不願意來作陪。

想着還有明日的聽禪,衆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裏哀嚎。

“小姐。”紅妝扶着寧子衿,目光從旁邊收了回來:“你還好吧?”

寧子衿搖搖頭,示意紅妝她沒事。

雖然雙腿也因為長時間跪着而有些發軟,但是重生而來的寧子衿有着旁人所沒有的堅韌,死都經歷過了,她又怎會将這點小小的酸痛放在眼裏。

143 墨玉陷害

肖海弓着身子,一只手向外伸平,任由太後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着。

保養得宜的臉上透着一股凜冽之意,充滿威嚴的目光輕輕掃過衆人的臉上,在看到一衆千金小姐們那或皺臉或痛苦的表情,眸中便冷了幾分。

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只跪這麽一小會就不行了,嬌弱的跟個瓷器似的。

太後心中這般想着。

這些千金小姐們之間,除了寧子衿外,楚霞,楚吟兒,傅珞璃與少數幾名公侯之家的小姐沒有異樣,叫太後見了心中甚是滿意。

相國寺內早已為每人準備好了一間屋子,齋飯也早早的備下。

當衆人各自回到廂房時,晚飯也由小沙彌端了進來。

“阿彌陀佛,施主請慢用。”小沙彌放下齋飯,雙手合十說道。

寧子衿還禮:“有勞師父。”

“貧僧告退。”

“紅妝,把門關上。”待小沙彌退出去後,寧子衿便叫紅妝将門給關了起來。

紅妝依言,關上門重新站回寧子衿身側,替她盛飯布菜。

寧子衿接過飯晚,一把将紅妝摁到了凳子上:“坐吧,這屋裏就我們兩個,一起吃。”小沙彌送來的飯菜足夠她跟紅妝兩人吃的,想必每間廂房裏的份量都是如此,但即便這樣,也該是小姐們吃完,然後才輪到丫環吃剩的。

這是規矩,誰也不敢打破。

紅妝愣了半晌,猶豫着,但擡眸見到寧子衿眼底慢慢蓄起的不悅時,立即點頭:“謝小姐,奴婢就卻之不恭了。”

寧子衿重生以來,沒少拉着紅妝在沒人的時候做這不分尊卑的事情,起初紅妝有抗拒,有惶恐,但一年多來,再膽小的性格也被寧子衿給磨成厚臉皮,這會也不似當初那會如驚弓之鳥一樣從凳子一蹦三跳高。

見紅妝自己盛了碗飯拿起筷子,寧子衿不由得笑眯了眼。

她對人狠,對人冷,對人惡,算計人,但這些争對的都是外人。

寧子衿活了兩世,在她看來,紅妝亦是跟了她兩世。

何況,對于忠心的丫頭,她向來不會吝啬。

“唔,小姐,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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