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23)
到相國寺的齋飯味道這樣好,明明都是素的,卻比咱們平時吃到的味好多了。”紅妝一邊吃着,一邊誇贊道。
“恩。”寧子衿小口小口的扒着飯,點頭應道,舉止優雅,不是刻意,仿佛與生俱來一般。
期間,兩人并沒有再說話,吃完後,紅妝起身收拾碗筷,準備拿到相國寺的廚房去。
在她轉身的剎那,寧子衿的目光突然變得淩厲。
“紅妝……”
紅妝扭頭,望着寧子衿嚴肅而又冷冽的目光,心頭噗的一跳:“小姐,怎麽了?”
寧子衿眼中的寒意森森,整個屋裏連溫度都在瞬間下降。
“你身上的荷包……”
紅妝不知所以,低頭看了眼荷包,一臉茫然:“小姐,荷包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取下來給我看看。”
紅妝二話不說,便将身上的荷包取了下來,遞到寧子衿手裏,看寧子衿那翻嚴肅的表情,心裏徒然伸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想到先前容彩的接近,她忽地開口道:
“小姐,先前你在殿裏禮佛,奴婢在外面跟衆丫環等候的時候,麗霞郡主的貼身丫環容彩曾找過奴婢,她說喜歡奴婢身上的這只荷包繡樣,回去以後照着繡卻怎麽也繡不出奴婢身上這只的感覺,于是問奴婢借了研究一下,當時她說的意真言切,又說小姐們之間的争鬥是小姐們的,奴婢們身為丫環也是無可耐何站在各自主子一邊,但她跟奴婢之間沒有直接的仇怨,奴婢覺得也有道理,又想反正是借她看一看并不是讓她取走,便沒有多想,如今見小姐神情,莫非這荷包有哪裏不對?”
寧子衿将荷包拿在手裏翻看了幾下,然後捏着底部颠了個倒,只聽嘩啦一聲,裏面的東西全數落了出來。
幾個銅板,一些碎銀子。
紅妝在見到桌上的東西時,瞬間瞪大了眼睛,像兩只銅鈴似的,嘴巴裏也不由得驚呼了一聲:“小姐,這些不是奴婢的東西,容彩……容彩她……”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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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寧子衿便瞪向了紅妝,紅妝會意,立即噤了聲。
她們所住的廂房并不是獨立開來的,一間連着一間,紅妝這麽大的聲音,難保不将其他人引了過來。
“小姐,她……她……”紅妝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桌上的東西,驚愕的聲音從指縫中流出來,滿眼不可置信。
荷包裏的東西不是她的,她當時就站在容彩身邊,要把她荷包裏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換掉動靜可不小,紅妝自知自己不會蠢到如厮地步,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容彩把她整個荷包給掉換了,這只荷包是容彩的。
光從外表看,看不出半點的異樣,就是在知道了這只荷包不是自己的之後,紅妝依然看不出這只荷包從外觀上有什麽不同。
紅妝看不出,不代表寧子衿看不出來,這只荷包出自她的手,若是普通的刺繡她也未必看出半點的不同,不過偏偏她刺繡的手法跟別人不同,這也是她為何能一眼發現這只荷包不是出自她手。
“小姐,容彩把這些裝有銅板跟碎銀子的荷包換給奴婢做什麽?”紅妝在驚訝過後,便是看着桌上子的錢財發懵,頓時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難道要嫁禍奴婢偷竊?”
寧子衿捏着荷包,若有所思。
“不可能,這幾個銅板跟碎銀子加起來不過二兩,根本不值一提。”容彩冒着調包發現的可能就為了誣陷紅妝偷二兩銀子?
“也是,奴婢自己荷包裏的銀子就有六兩呢。”紅妝瞥了瞥嘴,點頭說道。
這時,寧子衿表情一僵,捏着荷包的手也驀地一頓,紅妝正要問什麽,忽然見寧子衿将手伸進荷包裏。
“嘶啦”一聲,像是布被撕碎的聲音。
荷包又被寧子衿颠了個倒,一只烏黑的東西“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
紅妝瞠目結舌:“原來內有乾坤,容彩真正的目的是這個?不過這是什麽東西?”
漆黑如墨,墨中透着一絲紅,細細的紅絲從頭延到尾,觸手冰涼。
寧子衿一握在手中,心中便立即明白這墨色的東西是為何物。
“墨玉——”
兩個字,帶着撲天蓋地的森冷。
“墨玉?”紅妝呢喃了一句:“這是什麽玉,奴婢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寧子衿擡頭看了一眼紅妝,心底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容彩不是沖着紅妝來,确切的說,是楚暇沖着她來,而她的目的,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玉不稀罕,稀罕的是玉的顏色,而墨玉是所有玉中的極品,百年難得一見,若是沒有經成前世,她或許也只是把它當成普通的石頭。
寧子衿深知手裏的這塊墨玉,是太後的,據說是鄰國送來的貢品,如此貴重的東西自然是給最尊貴的人,于是墨玉便加工成了玉佩給了太後。
據說墨玉帶在身上,冬暖夏涼,就如此時寧子衿手心的感覺,涼氣逼人。
本該在太後身上的玉佩此時卻在紅妝的荷包裏,紅妝的罪名不是偷銀子,而是偷太後的寶貝,那足以掉腦袋。
而她身為紅妝的主子,亦有管教不嚴的責任,逃脫不了縱容惡婢偷盜的罪名,叫人以為是她唆使紅妝去偷的玉佩。
下場只有一個,死!
好狠的心思,好毒的手段。
寧子衿的表情越來越沉,周身散發着陰森寒氣,叫人連身上的寒毛都不由得豎了起來,那一雙燦若繁星的眸子此時寒光冽冽,黑色濃意翻騰。
“小姐……”
紅妝輕喚了一聲,寧子衿恍然回神,眼中的冷意散去,卻布上了一層濃濃的殺意,叫紅妝頓感事情不妙。
寧子衿從自己的環裏拿出一只荷包,比紅妝先前的那一只晚加的精美,更加的吸引人的眼球,她将墨玉依照先前的手法放進荷包裏面,又拿下手上的一對白玉镯子放了進去,然後遞給紅妝:“紅妝,把這只荷包給容彩送去,就說……”
夜幕悄悄降臨,紅妝将碗筷收拾到廚房,不少丫環也紛紛收拾了送去廚房。
人群裏,就有她特意要見的人。
紅妝在經過容彩身邊的時候,暗暗給她使了個眼色。
容彩不由得一怔,随即又同身旁的丫環說着往廚房走去。
“容彩,這裏。”
一只寬大的石住後面,紅妝探出一只腦袋,對着四下裏張望的容彩招手道。
容彩聽到聲音,緊張的看了看四周,見沒有注意到她時哧溜一下蹿到了石柱的後面。
眉心微皺,眼底明明帶着滿滿的不耐跟厭惡,卻還要面帶笑容。
“紅妝,找我有事嗎?”
紅妝磨了磨牙,恨不得撲去撕了容彩那張虛僞的臉,但一想到寧子衿的吩咐,只得換上一副親切的笑容;“是這樣的,我見你喜歡我繡的荷包,所以特地把這個拿來送給你。”
容彩心中不屑,呸,下賤東西,以為自己是誰呢,喜歡她的荷包?做夢呢吧——
然而,當紅妝把那只寧子衿交給她的荷包拿出來時,容彩的眼睛驀地閃過一絲精光,紅妝一瞬不瞬的注視着容彩的神情,不意外的看到她臉上微弱的驚喜。
“這是我新繡的,原本是打算送給我家小姐的,見你喜歡我繡的東西,想着日後咱們不一定有機會相見,所以就想着先送給你,小小心意,還請你笑納。”
紅妝說着,手裏的荷包就塞到了容彩的手上。
容彩被迫接下,頓時覺得手中沉甸甸的,心中一喜,五指握了一握,擡頭看向紅妝。
紅妝微微一笑:“這是小姐賞給我的一對镯子,我瞧着是個好東西,不過我一個鄉下來的丫頭,這東西于我來說太浪費了,可你倒底是從小跟在郡主身邊的,氣質上自然高我們一等,這對镯子帶在姐姐手上才算物盡其用的。”
紅妝咧着一張嘴,直覺得自己的腮幫子都發酸了,才郵容彩笑眯眯的收在了懷裏,嘴上卻客套的說道:“妹妹這東西着實貴重,叫我怎麽好意思收呢。”
“姐姐說笑了,不過一只荷包,哪裏談得上貴重,姐姐能看得上,才是我的福氣呢,姐姐是個有福之人,我還盼着日後私下裏多跟姐姐學習着點,也好有出頭之日。”
三言兩語之下,紅妝便跟着容彩稱姐道妹了起來,兩人臉上的笑容,都快開出朵花來,只是笑意都不達眼底。
對于紅妝的話,容彩沒有多心,原本以為紅妝是發現了荷包的異樣來找她質問來了,眼下見紅妝不過是拿了只更好的荷包贈給她,裏面更有一對镯子,容彩那一丁點疑慮就也煙消雲散了。
她只當紅妝是個有野心的,不滿當個尚書府小姐的丫環,想要通過自己,伺候家勢地位更高的主子。
容彩在心裏冷笑連連,不知所謂的狗東西,都死到臨頭還妄想往高處爬。
“好說好說,不跟你多說了,我得去伺候郡主了。”
“姐姐慢走。”紅妝也沒打算多留她,東西既然送出去了,而容彩接得歡天喜地,她的任務自然也就完成了。
待容彩離開後,紅妝又站了片刻,這才離去。
“小姐,容彩收下了。”紅妝回到屋裏,對寧子衿說道。
寧子衿勾了勾唇,擡頭看了看屋外的月夜,明月皎潔,不知是否因為下了一天的雨,此時的夜色看起來透着一絲深藍,繁星點點,連空氣中都帶着一絲甜味。
“正好,太後約了咱們一起看戲。”
“啊?看戲?”紅妝瞪大了眼,愣愣的問道。
相國寺內,佛門清靜之地,太後要在這邊看戲。
“不對,是賞花,順便咱們去看場戲。”
寧子衿說罷,站了起來,往屋外走去。
紅妝伸手撓了撓腦袋,一頭的霧水,緊跟了上去。
“二姐。”
出門的時候,寧子嫣也正好走出房外,看到寧子衿,立即欣喜的走了過來,挽上了寧子衿的手臂。
“這都大晚上了,太後怎麽突然想在到賞花?”
“太後的心思,哪是咱們能随意猜到的。”寧子衿雲淡輕風的笑道。
幽深的瞳眸閃過一縷幽光,心底某種猜測隐隐浮出。
144 推波助瀾
初秋夏末的天氣,入了夜依舊帶着一絲悶熱的氣息。
相國寺的後花園內,遙遙望去,一個個亮麗的人影流動,銀色的月輝傾洩而下,與周圍臨時挂起來的燈籠相輝映,燭火搖曳,月光如水,如此美好而又恬靜的夜晚,空氣中卻夾雜着詭谲的氣氛。
臨湖而建的涼亭很大,太後端坐在涼亭內,身側或站或坐着各位老夫人與夫人們,偶爾也有幾位小姐圍繞在太後的身旁,講着趣事,逗得太後開懷大笑。
寧子衿跟寧子嫣相繼走到太後面前,分別給太後與楚吟兒行了禮。
太後一見兩人,原本微笑的臉上頓時濃生出更深的笑意來,對着兩人招手道:“哀家先前也沒好好注意,這就是寧家的兩個女兒吧,瞧這模樣水靈的。”她忽地看向寧子衿,又道:“你是子衿吧?”
“回太後,民女正是。”寧子衿微微垂首,神情卑謙的回道。
“好,好,好!”太後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望着寧子衿的目光甚是滿意:“果真是個标志的姑娘,跟個天仙似的,可比你的姑姑還要美上三分吶,來,到哀家身邊坐。”
太後的誇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一個勁的贊揚寧子衿的美貌,對她表現的也格外熱絡,而卻故意忽略掉寧子嫣。
旁人見到寧子衿如此得太後賞識,一雙雙目光瞪着她時噴着怒火,恨不得将她給燒成灰燼。
無形之中,寧子衿又成了衆人眼中釘,百看不順眼。
旁人尚且如此,跟她一同前來的寧子嫣呢?
明明是兩姐妹站在一起的,太後只是在第一眼時贊了一句,稍後便将寧子嫣幾乎抛到九霄雲外,招寧子衿坐的時候,連提都沒有提一下,寧子嫣就這麽一個人站在太後面前,她的心裏,做何感想。
寧子衿眼角的餘光不由得看向了太後,精致的妝容挑不出一點的錯處,明明已快六十歲的老太婆,臉上卻幾乎找不着皺紋,并沒有盛裝打扮,然簡單的幾根玉簪卻依舊将她的雍容華貴很完美的展現出來,尊貴不可逾越。
可就是這樣高貴的女人,簡單的一句話就能随意的挑動人心,偏偏不沾一絲鮮血,還叫人壓根就查覺不出什麽。
寧子衿的目光向寧子嫣望去,就見她輕輕抿了抿唇,然後慢慢退到了老夫人身後,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心中徒然一涼,難道寧子嫣進了太後的圈套裏面,對自己也心生不滿了起來?生了嫌隙?
在名利榮耀面前,姐妹之情的親情也這樣的不堪一擊。
忽然,寧子衿在心裏冷笑了一聲,親情?除了祖母,在寧府何來親情,她以為自己真心接納寧子嫣,寧子嫣就會以同等的真心回報于她,果然她還是想的太天真了麽。
若寧子嫣因太後的三言兩語就舍棄這份姐妹情,她又何必耿耿于懷。
思及此,寧子衿也并不覺得有什麽壓抑,然而紅妝卻清楚的感覺到了,寧子衿身上的氣息,冷漠的仿佛要将自己給隔絕起來。
心髒驀然一緊,小姐這是怎麽了?
“果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宮中的芸妃已經豔冠群芳,不料她侄女更加脫俗動人,瞧這模樣,待到及笄之年寧家的門檻還不得被媒婆們給踩破了去。”太後側目望着寧子衿,笑着打趣道。
只是寧子衿分明感覺得到,那雙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帶着如刀子一般的鋒利,一刀一刀的刮的她生疼,太後的臉上在笑,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只剩一片冰涼。
然而落在其餘人的眼裏,便是太後慈愛的看着寧子衿,越看越歡喜。嫉妒死一群的人,一個小小的尚書嫡女,居然也得到了太後的青睐,楚暇也就罷了,她是郡主,太後喜歡她也沒什麽,可換了寧子衿,誰也不能接受。
“太後娘娘過獎了,民女當不起。”寧子衿自動無視周圍那一雙雙羨慕嫉妒恨幾乎要将她千刀萬刮的目光,擡眸羞澀的對太後笑道。
淺淺的笑容,頓時如明珠璀璨,月光柔柔的灑在她的臉上,似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美如仙子。
“性子溫和,不焦不燥,不傲不狂,寧家果真會教女兒,與公侯大家出來的小姐無異啊。”
太後輕飄飄的一句話,寧子衿再一次成為衆矢之的。
寧子衿是什麽身份,別說一年以前她只是個小地方的縣令之女,就是現在尚書房嫡女的身份,同她們這些擁有百年世家跟功勳的貴族相比,真真是蝼蟻般低賤的命,怎可與她們同日而喻呢。
這下,衆人看寧子衿,心中越發的不爽了。
但礙于這話出自太後之口,誰敢當場反駁,那不等于指責太後的不是嗎?
也有人将目光移向了傅珞璃,雖然邺城美貌女子衆多,但傅珞璃好歹是大家公認的第一美人,太後如今當面誇贊寧子衿美若天仙,這不是在打傅珞璃的臉嗎?
哪怕寧子衿确實光豔逼人,但女人麽,總是有那麽些嫉妒的心理,聽不得別人比自己美,比自己好。
寧子衿抿了抿唇,在太後的注視下低下了頭,似乎是被誇贊的羞澀了。
其實她是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說話為好。
忽然,太後又問:“看上去跟永寧差不多大,過完年可是十五了?”
“回太後,是。”寧子衿喏喏的聲音響了起來。
“寧老夫人,哀家對子衿這丫頭真是越看越喜歡,這孩子也算跟我投緣,來年待她及笄哀家想親自替她指婚,不知寧老夫人可同意啊?”
太後的話音一落,人群裏立即想起一片一片的抽氣聲。
“嘶——”
不管各家老夫人,夫人或是千金小姐們,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用五彩缤紛來形容。
寧子衿是什麽東西?居然得到太後娘娘的指婚。
不就是稍有姿色麽,長得一副狐媚樣,這會連太後都被她迷了心神。
太後娘娘怎麽回事,居然看上了寧子衿這個賤人。
區區尚書府的小姐,有什麽資格有這優待,可恨,太可恨了。
一波一波憤怒的聲音在衆人心裏咆哮着,雖然沒有說出來,然而她們的表情都把心底的想法給表現出來。
老夫人誠惶誠恐的站了起來,向太後連連行禮:“謝太後娘娘厚愛,子衿能得太後指婚是她的福氣,是寧家的榮耀。”
她就是不答應又如何,那是皇家,太後是誰,天底下身份最尊貴的女人,她的話一說出來,便是金口玉言,子衿的婚事,她已完全沒有左右的權利了。
老夫人不由得在心底嘆息了一生,垂下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優心忡忡。
太後指婚縱然榮耀非凡,但這也生生的斷掉了子衿的幸福。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拿自己孫女的幸福去換來寧家的富貴,老夫人要的,只希望寧子衿跟寧子嫣平安幸福而已。
然而此時,寧子衿的後半生,她已沒有權力做主了。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老夫人不由得看了寧子衿一眼。
寧子衿清楚的感受到了老夫人的憂慮,心中一暖,回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她沒有能力改變太後的決定,但畢竟離到指婚的年紀還有半年,任何事情都會有變故,半年的時間夠她想辦法了。
這令在場不少人都眼紅的恩賜在寧子衿看來卻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之手,太後會真心喜歡她?才怪!
她對于太後而言可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太後根本不可能在她的身上花心思,指婚怕是随口一說而已,她有沒有命等着指婚還是問題。
沒錯,寧子衿猜測這一次楚暇設計陷害她,太後也是默認了的。就算不同意,但也不反對,否則墨玉如何能被楚暇這般輕易的弄到手。
就算她有命活了下來,太後給她指的人家,是好是壞全在她一句話。
楚暇意味分明的看了寧子衿一眼,嘴角揚起一道叫人看不清楚的弧度,叫你現在得意,馬上讓你連哭都哭不出來,寧子衿,今天不整死你,我就不叫楚暇。
“太後娘娘左誇一句寧二小姐,右誇一句寧二小姐,生生是将暇兒給忘記了,太後該不會喜歡寧二小姐以後,便不再疼暇兒了吧?”
楚暇挽着太後的手臂,與其說是在抱怨,不如說撒嬌更确切一些,偏太後娘娘吃她這一套,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臉蛋,笑罵道:“你這鬼靈精,腦子裏又想什麽呢。”
“暇兒想什麽,太後娘娘還不清楚嗎?”楚暇咧嘴一笑,笑的雙眼彎彎,俏麗動人。
太後不知想到了什麽,佯怒的輕瞪了她一眼:“這丫頭,又在惦記哀家的墨玉了。”
墨玉——
寧子衿清冷的瞳眸深處閃過一縷光芒,這兩人一唱一喝,還真是配合的天依無縫。
如果說她起初只是猜測,那麽現在,便是證實,太後不僅默認了,而且還在一旁推波助瀾。
她區區小人物,竟然要太後親自出馬,寧子衿真不知自己是否該覺得榮幸之至。
楚暇像是被太後點中心思,低頭悄悄吐了吐舌頭。
太後複又說道:“墨玉你是別想了,不過哀家手裏有柄玉如意倒是可以贈給你解解讒。”
說罷,她對肖海使了個眼色,肖海會意,轉身離開。
“謝太後賞賜,果然只有你最疼暇兒。”楚暇笑顏如花,說道。
太後擡手輕輕戳了戳楚暇的腦門:“油嘴滑舌,哀家手裏多少好東西被你坑去了。”
“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暇姐姐才是皇祖母的孫孫女呢。”
楚暇身側,楚吟兒的低嘆聲傳來。
太後指着楚吟兒,笑着對衆人說道:“你們瞧瞧,瞧瞧,這是怪上哀家了。”
衆人跟着賠笑,太後指責楚吟兒,她們可沒有那個膽子說是,那是人家祖孫之間的打趣撒嬌罷了,她們哪敢當真。
“祖母,永寧說說而已,您可千萬別往心裏頭去,不然回頭你答應給我的孤本可要反悔了。”楚吟兒連連告饒。
太後一撫額頭,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嚷道:“人老了不中用咯,這群小鬼可纏的哀家頭疼,還是離遠一些的好,子衿,走,陪我散散步去。”
說完,太後不等寧子衿開口,便一把拉起寧子衿往涼亭外走。
衆人緊跟着起身,太後要去散步,沒理由她們還坐着,于是一幫人呼啦啦的跟在了身後。
寧子衿走在太後的左側,右側,楚吟兒膩在太後的身上,一口一個認錯,話裏話外都不離她垂涎已久的孤本。
太後雖然是拉着寧子衿在身側,卻是顧着同楚吟兒說話,偶爾問上寧子衿一兩句,卻都是不冷不熱的。
楚暇緊跟在太後的身後,盯着寧子衿後背的目光猶如一條毒舌,說不出的陰冷毒辣。
傅珞璃走在楚暇的身側,将楚暇的神情盡收眼底,心中劃過一絲了然,或許等下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等着她們呢。
牡丹花開的正豔,各色品種都能在相國寺裏見到,一點也不比皇宮的禦花園來的差。
這時,肖海雙手捧着血紅色的玉如意走了回來:“太後——”
他彎着腰,雙手高舉玉如意,遞到太後的面前。
不少人看到這柄玉如意,紛紛露出驚嘆之色,出自太後手裏的東西,果然不是她們能随便比的,就是這小小玉如意,成色都是絕佳的上品。
太後拿着玉如意塞到楚暇手裏:“別說哀家偏心不給你好東西。”
楚暇樂不可支的接了過來:“太後娘娘疼暇兒,暇兒心裏都明白的,若是以後暇兒有了好東西一定會第一時間孝敬給您的。”
“就你嘴甜。”
“那墨玉可是世間少有的好東西,如此珍貴的東西自然得配太後才能顯得出它的價值,暇兒可不敢霄想,不過那墨玉長什麽樣我們都沒見過,不如太後讓我們見識一下可好?”
楚暇煞有介事的說道。
“聽說是鄰國送來的貢品,百年難得一見的墨色,冬暖夏涼呢。”傅珞璃眼眸忽地一亮,接口道。
楚吟兒忙不跌的說:“傅小姐說的沒錯,那玉如今握在手裏當真是冰涼冰涼的,就是不知冬天是不是暖的,不過那顏色還真是咱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太後娘娘,臣婦也從未見過那東西,不知能否也讓臣婦飽眼福。”
一人這麽說,旁人也都跟着附和了起來,她們也很想看看那墨玉究竟是何模樣。
太後笑了一笑:“當然可以。”
145 被冤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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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答應将墨玉給衆人瞧瞧,一雙雙眼睛頓時瞪得老大,擦得亮亮的。
“我玩意我嫌它挂在脖子上貼着身太過冰涼,這不就随身貼放着……”太後随口這麽一說,手便向腰間摸去,突然間臉色大變。
衆人見狀,心頭紛紛驀然一跳,大感事情不妙。
還沒等人出聲問道,就聽太後突然驚呼了一聲:“奇怪,我明明放在這裏的,怎麽沒有了?”
一邊說,一邊又在其他地方找了找,結果卻仍然一無所獲。
“會不會是落在房間裏了?”人群裏,有人問道。
太後眉毛一皺:“不可能,剛剛還在的。”
“也有可能是掉在這附近了。”又一人問道。
“來人,給哀家把這裏都搜一遍。”
太後話音一落,便有肖海指揮着衆宮女太監們在花園內展開地毯式搜索。
這個時候,每個人都禀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因為太後的面色,實在陰沉而又恐怖,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寧子衿冷眼望着忙碌的衆人,就算将整個花園翻過來也找不到墨玉的影子。
一時間,花園裏靜的可怕,似乎連風也停止了,只有宮女與太監們小心翼翼搜尋的悉索聲。
“回太後,沒有。”
“回太後,奴才這裏也沒有找到。”
“太後,奴婢也沒有找到。”
“……”
尋找的人一個一個的回來,回禀的內容都是沒有找到墨玉。
太後的眉頭,忽地又緊了一層,仿佛能夾死一只蒼蠅。
重頭戲上來了,楚暇眼中閃爍着變态的興奮光芒昵了寧子衿一眼,突然出聲道:“若是沒有丢了,那便是手腳不幹淨的人偷了去。”
“呵,你這話倒是有趣,你這意思是說在場的衆位之間有人是小偷,今日來的可都是些名門貴婦與千金小姐,難道她們手腳不幹淨?”
秦錦夢一有踩踏楚暇的機會就不會放過,果然她的話一說出口,在場不少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是啊,她們是什麽身份,從小受的又是最嚴格的教導,麗暇郡主這話豈不是在懷疑她們的人品?換誰都無法忍受這樣的猜忌。
太後神情微微一頓,随即便一臉默然的站在那裏,也不說話,也不氣惱,她當顧着同意楚暇的作法,倒是沒有往深一層想去,更或者說,在她眼裏,這些名門世家的貴婦人們與千金小姐在她眼裏根本不值一提,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更別提要顧及到她們的尊嚴。
不過既然秦錦夢将這話說了出來,事情發展到這裏,她就不能再多說什麽,楚暇要整死寧子衿就端看她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楚暇一口氣憋在心口,瞪着秦錦夢恨不得撲上去咬她一口,這個壞事的賤人,不論什麽時候都要跟她作對,該死。
“秦小姐說的沒錯,但墨玉不是別的東西,是太後的寶貝,如今東西丢了,太後必定心急如焚,咱們不能為了自己的而不顧太後的感受,咱們行得正坐的端,不怕這些猜測,不妨這樣,我第一個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傅珞璃義正言辭的說道,話落,她看了眼楚暇,兩人交換一個彼此心領神會的眼神。
看了這麽久,傅珞璃豈會不明白楚暇設的什麽局,算計的是寧子衿,她自然願意在後面推一把。
傅珞璃身為将軍嫡女,身份同樣尊貴,她都這麽說了,其他人即使有異議也壓了回去。
而且她說的也沒錯,她們的尊嚴要保,可丢東西的是太後娘娘,若是東西尋不回來,難保太後不會将懷疑一個個落在她們的頭上。
反正也不特意争對一個人,大家一視同仁也沒什麽好丢臉的了。
傅珞璃先将身上所有的物件都拿了出來,放在了平攤在地上的一塊錦緞內,然後雙手伸平,一名宮女走上前,從上至下輕輕拍着傅珞璃的身體。
“沒有。”
宮女檢查完傅珞璃跟她所有的東西後,回禀道。
太後點了點頭,傅珞璃便退回了人群裏。
于是,接下來便有宮女們分別為貴婦們與小姐們分別檢查,從身上,到随身攜帶的物件,都不曾放過。
就是衆人帶來的丫環,都一一搜查,一個都沒有放過。
很快,宮女們站到了寧子衿的身前,一一搜過之後并沒有發現任何不妥,向太後禀報了一句之後寧子衿也退到了一旁,緊接着便是紅妝。
楚暇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紅妝,眼裏閃爍着莫名的興奮。
身上所有的貼身物件包括手飾佩飾都拿了下來放在錦緞上展示給衆人瞧,丫環身上的手飾與佩件都很簡單,也沒有幾件,讓人一目了然。
宮女拿起紅妝的荷包,将裏面的碎銀都掉了出來,正要放下時,忽然“咦”了一聲。
楚暇迫不急待的問道:“怎麽了,難道說玉佩在這只荷包裏。”
宮女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荷包轉身面向了太後:“回太後,這只荷包似乎有夾層。”
太後接過荷包,捏了捏,好像感受到了硬硬的東西,目光瞬間一沉,似冰箭般射向了紅妝。
“不用說了,一定是這個賤婢偷的,好挖,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連太後的玉佩也偷。”楚暇從人群裏跳了出來,伸手指着紅妝便一是頓罵,好似看到了她偷了一般。
寧子衿垂眸,眼底散發着陰冷的光芒。
這是楚暇設的局,不管旁人是否懷疑紅妝,這東西既然是楚暇放的,在她看來,就是在紅妝的身上。
“麗暇郡主,捉賊拿髒,紅妝雖是丫環,可沒有證據在前這樣随意冤枉她讓她還有何顏面在?”寧子衿擡眸,直視着楚暇,眼中的冰涼叫楚暇見了心頭驀然一驚,溢起一縷恐慌,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她是堂堂郡主,怎會怕這小小尚書嫡女?
“哼,大話誰不會說,若不是心中有鬼,誰的荷包好好的會有夾層,說不定這賤婢平日裏竟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呢。”楚暇雙手懷胸,鄙夷的昵着寧子衿跟紅妝,眼中的篤定叫周圍的人也紛紛露出異色。
“郡主莫要血口噴人,紅妝沒有偷東西。”寧子衿咬唇,臉上溢着憤怒之色,替紅妝抱不平,眼眶忽地有些發紅,叫人看上去像是羞憤難平而又無法替自己的丫環讨回公道。
楚暇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丫環沒有偷東西,那就是你這個當主子的偷的,喔——說不得就是你眼紅墨玉,順手偷了又怕被人懷疑所以藏在丫環的身上,我記得剛剛可是你一直呆在太後的身邊,想要偷玉佩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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