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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了,我都快要抱不動它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談到了雪團,碧珠的話匣子就打了開來:“雪團的食量很大,一頓飯足足吃兩個人的食量,吃了又愛睡,一日日下來身上的肉就長了不少。”
陸湘雪鄙夷的看了一眼雪團,嗤笑道:“不過是只畜牲,就你還将它當成寶貝似的供着。”
言外之意,何償不是嘲笑碧珠到底是丫環出生,一般人養寵物是當玩樂的,偏碧珠疼得不行,像是當自個孩子在養似的。
楊氏輕瞪了陸湘雪一眼:“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不過眼中卻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她轉頭看向碧珠,笑着說道:“碧珠還是這麽喜歡貓啊狗的,也虧得湘屏你大方,亭軒千方百計為你尋來的白貓就這麽賞給了自己的下人。”
楊氏說的是下人,而不是姨娘,可見在她的心裏,碧珠就是成了姨娘,也很低賤。
楊氏跟陸湘屏向來不合,這一次又豈會好心給她來送綢緞,如果不是信國公耳提面命一番,說是皇上賞下來雲霧绡不少,給陸湘屏送些過去,她才不會來寧府。
她可不信這是國公爺自己想起來的,鐵定是陸湘屏跟國公爺提到的,雲霧绡雖然不是價值連城,但可比蘇錦貴上數倍不止,即便他們身為富貴人家,也不可能以雲霧绡為主,這料子是宮中娘娘們常穿的,而他們一到過節便是做幾套穿穿而已。
陸湘屏算得倒是精,一得到皇上賞給他們信國公府的雲霧绡的風聲,立即就惦記上了,等着她們給送上門,倒是省下不少銀子,又在府裏做了好人,博得個賢妻良母的美名。
楊氏是一路咬牙切齒的來寧府的。
皇上賞下來的綢緞,一半進了寧府,如此一來,他們做的衣服便少了,若是想要,就得自己花錢去買,數千兩銀子下去,信國公府雖然不差這麽點,但楊氏覺得陸湘雪是要嫁進皇家做太子妃的人,嫁妝必然要豐厚,如今正是用錢的時候,能不花銀子,就不花,多些留給陸湘雪也好啊。
便宜誰,楊氏都不想便宜了陸湘屏。
所以這會說話,楊氏跟陸湘雪心中帶氣,自然是沒有好話出來的。
陸湘屏也不氣惱,盡管楊氏跟陸湘雪是沖着她來的,不過說出來的話可不是争對自己,陸湘屏深知這個時候,可不是跟她們争嘴上功夫的時候。
臉上保持着端莊的笑容,彎腰将雪團放到了地上,雪團雙腳一沾到地,眯着的眼縫瞬間睜了開來,撒開腳丫子便滿院子跑了起來,歡快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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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肥胖的身軀走起路來一晃一晃怎麽看都滑稽的很。
碧珠因為楊氏跟陸湘雪諷刺的話而羞愧的垂頭,此時也顧不上雪團,這在錦墨堂內,怎麽也不會跑到別處去。
陸湘屏忙開口說道:“既然來了,就先選些喜歡的顏色吧。”
寧子嫣感受着錦墨堂內充滿壓抑的氣氛,悄悄擡眼看了寧子衿一眼,見她神色淡然,一副雲淡輕風的模樣,緊張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來,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布料,每一匹都美倫美煥,叫人看花了眼,不知從何下手。
她看了眼紅妝跟芳華手中的綢緞顏色,抿了抿唇,挑了一匹深粉色跟湖藍色的便住了口。
身為嫡女的寧子衿只挑了三匹,而且顏色都這般素淨,她可不能越了規矩,毫無節制的挑選。
而且寧子嫣覺得,緊跟寧子衿的腳步走,只少不多是不會有問題的。
這份信任幾乎快要演變到了盲目相信。
果然,陸湘屏見寧子嫣選了兩匹,未免叫人說她厚此薄彼,又替寧子嫣選了一匹桃紅色的給她。
寧子嫣面含喜色,起身道謝。
待寧子嫣選完,陸湘屏的目光便落在了垂着頭的碧珠身上,道:“碧姨娘也選吧。”
“是。”碧珠怯怯的應道,擡眸的瞬間看到了對面楊氏跟陸湘雪譏诮不屑的神色,臉上又增添了幾分惶恐之色。
她膽怯的看着桌上剩下的布匹,正要挑選,忽聽丁嬷嬷說道:“夫人,孫姨娘來了。”
衆人扭頭望去,果見孫清然在劉媽媽的攙扶下緩緩走來。
豐滿的身子,白嫩的臉蛋圓潤如玉,四個月的身孕已已漸顯出來了,但因為冬天衣服穿的厚,包的多,一時也看不出來。
孫清然的身後還跟着兩名丫環,均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妾身來遲,望夫人恕罪。”
孫清然嘴上說着歉意,稍稍給陸湘屏福了福身,看起來頗有敷衍的味道,可陸湘屏也沒有理由責怪她,何況孫清然并不是沒有行禮,只是禮數沒到而已。
本來麽,她身懷有孕,一開始老夫人跟寧瑞遠便免了她的一切規矩禮儀,如今又是懷胎四月,整個寧府在對待孫清然時都格外小心謹慎,将她當成了寶貝。
孫清然又對着楊氏跟陸湘雪福了福身,楊氏看着孫清然裹得嚴實的肚子上瞧了瞧:“孫姨娘身子重,住的地方又偏遠,小心着來是應當的,快坐下吧,別累着了。”
陸湘雪傲慢的昵了孫清然一眼,萬般不屑的撇了撇唇,冷哼一聲并不發話。
這孫清然懷了孕,最不舒服的就是陸湘屏了,如果她對着孫清然發難,可不就叫陸湘屏稱心了?
陸湘屏斂了斂眸,掩去眼底那抹憎惡,明媚秀麗的臉上淺淺而笑:“本想着你若不方便過來,我就差人将這雲霧绡給你送去,可又怕送去的顏色你不喜歡。”
話雖這麽說,然陸湘屏卻明白,孫清然縱使懷了身孕在寧府再尊貴,信國公夫人特意給寧府各位主子送來雲霧绡,她沒有理由不來。
否則便是藐視信國公府,以信國公如今如日中天的勢力,誰敢這般得罪。
老夫人是緊張孫清然肚子裏的金孫,可不是糊塗不分輕重之人,她希望孫清然小心謹慎,并沒有要她恃寵生嬌,孫清然也明白這個理,所以一聽到劉媽媽進來說起這事時,立即準備着出玉清軒。
只是玉清軒離錦墨堂甚遠,她一路走來就花上了不少時間。
“謝夫人,陸夫人。”
孫清然對陸湘屏跟楊氏謝道。
叫坐的本是楊氏,并沒有陸湘屏什麽事,可孫清然不敢直接給陸湘屏撂面子,她還想日後安安穩穩的平安生下孩子呢。
這時碧珠說道:“孫姨娘來了,就讓孫姨娘先挑吧。”
孫清然輕柔一笑,如明珠璀璨:“謝碧姨娘好意,我如今身子笨重,就是冬裳待生完孩子也就穿不了,別浪費了這麽好的料子,我就挑一匹行了。”
說着挑了一匹醬紫色的布匹遞到了身後丫環的手裏。
陸湘屏端着茶杯悠然的喝着茶,并沒有說什麽,眸光幽幽不知在思索着些什麽。
楊氏見狀,忍不住開口道:“我瞧這大紅色的喜慶,不如孫姨娘拿去替未出世的小少爺做些衣物。”
孫清然聽罷眼中一亮,笑着接了過來:“妾身替這未出世的孩子謝陸夫人厚愛。”
“算算日子有四個月了吧?”楊氏一邊喝茶,一邊閑聊着。
“恩,四個多月了。”
“三四個月的時候最該注意着,稍有不慎便容易滑胎。”楊氏笑着說道,雖然是随口一說的話,卻叫人聽到了硝煙的味道。
這話外之意可不就是叫孫清然小心着陸湘屏的暗算。
果然,陸湘屏聽見楊氏這話,臉色微微一變,隐隐有發怒的跡象,卻很快被壓了下去,只默不作聲的放下茶杯。
孫清然心中發怵,不敢再去接話。
空氣一下子凝結了,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沉默的氣息萦繞在衆人的周圍。
誰也不打破這份尴尬,楊氏老神在在的喝着茶,陸湘雪百無聊賴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驚嚷雜亂的聲音在錦墨堂外響起。
其中最大的就屬鈴铛的狂吠聲。
寧子衿聽了心中驀然一驚,回頭望向紅妝跟芳華。
只見紅妝跟芳華兩人眼中紛紛噙着驚愕,面面相觑。
下人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鈴铛的狂吠聲中還夾雜着尖銳的貓叫,僅憑聲音便知外面已亂作一團。
碧珠似是聽到了雪團的聲音,驚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怎麽回事?”
寧子衿也顧不得其他,霍然起身往門口走去,只是還沒踏出一步,門口便“咻”的一聲,一道白色的身影閃了進來,待看清楚時才發現是雪團。
緊接着,一道碩大的黑影也腳下生風似的跑了進來,不是鈴铛,又是什麽?
孫清然乍一見鈴铛那龐然大物,驚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連連後退。
劉媽媽連連驚呼:“姨娘小心——”
雪團來了寧府這麽些日子,不是第一回見到鈴铛,當初第一次見面時,一貓一狗可是和諧的很,并沒有任何敵對的現象出現,可是今日是怎麽了,鈴铛竟猛追着雪團,直将它吓的白色的毛發都幾乎快要豎了起來。
雪團不敢停下,一個盡的在錦墨堂的院子裏奔跑閃躲着鈴铛的追趕,那一聲聲“喵”叫尖銳刺耳,好像受了極大的驚吓似的。
而鈴铛一聲一聲高過一聲的“汪汪”直叫,那兇狠的模樣,叫人見了都望而生畏。
“天哪,鈴铛不是好好的栓在隐月閣麽?怎麽跑出來了?”紅妝驚呼道。
本坐着楊氏跟陸湘雪頭一回見到鈴铛,頓時吓的花容失色,連連後退。
陸湘屏雖然極力保持鎮定,臉上卻難掩恐慌之色:“快,快保護好孫姨娘,小心傷着。”
她一邊說着,一邊往孫清然那方靠去,做出的資勢像極了老鷹護小雞,叫旁人看來俨然是主母不顧危險保護小妾的偉大形象。
寧子衿正不解鈴铛為何會發狂,就見阿蠻跑了進來。
“阿蠻,怎麽回事?”
阿蠻也是一臉的急色,無辜的苦着臉:“奴婢也不知道啊,鈴铛突然間狂叫了起來,使勁往外沖去,奴婢聽到鈴铛的吠聲頓感不對,忙出來察看,可還來不急将鈴铛拉住,它就掙脫了栓繩,跑出了隐月閣。”
“啊……啊啊啊……”
耳邊,一聲接一聲的尖叫聲響起,寧子衿看着瘋狂亂蹿的鈴铛跟雪團,急得面色一白:“阿蠻,趕緊想辦法拉住鈴铛。”
別說這裏有個孫清然,沖撞了胎氣不好,就是沒有孫清然,可還有楊氏跟陸湘雪在啊。
阿蠻不敢耽擱,立即追着鈴铛跑,只是鈴铛身子矯健,阿蠻跟在它後面很難拉住。
“劉媽媽,此地不宜久留,快将孫姨娘帶走。”寧子衿見鈴铛一時難以控制,忙對着劉媽媽道,然後又對着楊氏跟陸湘雪身邊的婢女說道:“快護着陸夫人跟陸小姐先離開錦墨堂,母親,你也暫先離開,免得傷着了自己。”
“是。”
“好。”
“快,我們快走。”
衆人聽着寧子衿的話,紛紛小心翼翼的避着鈴铛往外挪去。
突然,雪團一躍,直直往孫清然的方向跑去,身後,鈴铛窮追不舍。
寧子衿最先發現,瞬間大驚,若讓雪團跟鈴铛撞上了孫清然,那孩子豈能保住?
“小心。”
她大喝一聲,當衆人聽到這聲大呼回神之時,雪團的身影已近在眼前。
孫清然吓得呆若木雞,整個人如雕石般忘了動彈。
寧子衿暗道不好,整個人撲到孫清然的面前,護住了孫清然,然而因跑得太快,不小心推到了陸湘屏,陸湘屏一個趔趄,往前沖了兩步,而雪團此時也正巧撞上了陸湘屏,陸湘屏還沒有穩住身子,後面的鈴铛又猛的沖撞了上來,本就站立不穩的她更是一下子重重的跌到了地上,吓的丁嬷嬷失聲尖叫。
“夫人……”
雪團撞了人之後又往旁邊跑去,阿蠻不知從哪裏拿來一根長棍,咬咬牙,一把将鈴铛給敲暈了,這才停止了一場混戰。
孫清然驚魂未定的對寧子衿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吓的連話都講不出來。
寧子衿聽到丁嬷嬷的尖叫聲,忙扭頭望去,就見陸湘屏因為摔倒而臉色發白。
突然,碧珠的一道尖叫聲響破天際。
“啊……血……流血了……夫人……”
聽她這麽一喊,衆人才往陸湘屏的身下望去,果見地上殷紅一片,彙成了血水,而陸湘屏疼的連叫喊的聲音也發不出來。
丁嬷嬷扯着嗓子喊道:“來人,快來人,請大夫,請大夫啊。”
“丁嬷嬷,快把母親扶進屋。”
寧子衿也被那一汪血水給吓到了,萬料不到這一跌陸湘屏竟然摔得這麽重,也不知道傷着了哪裏。
丁嬷嬷慘白着臉,跟着錦墨堂的丫環将陸湘屏攙了進去。
院子裏,楊氏跟陸湘雪心有餘悸的拍着胸口,臉上還殘留着恐慌之色。
“這寧府究竟是什麽鬼地方,居然養這麽大的狗,吓死我了。”陸湘雪瞪着眼抱怨道:“娘,咱們趕緊走吧,再呆下去連命都快沒了。”
一邊說着,陸湘雪一邊拉着楊氏就要往外走,眼中的厭棄跟鄙夷很是濃重,怕是經此驚吓,這輩子都不想在踏進寧府半步。
楊氏眸光微閃,一把拉住了正要往外走的陸湘雪,語含關切的道:“如今你姐姐受傷,咱們豈有一走了之不管不顧的道理。”
陸湘雪抿了抿唇,萬般不願意,但楊氏堅持留下,她也就順從了。
寧子衿分明瞧見楊氏眼角那抹興災樂禍的笑意,這擔心陸湘屏傷勢是假,留下來看陸湘屏如何倒黴才是真的。
不過這是人家的私仇,跟寧子衿無關,她也沒有多去在意,只是擔憂的問着孫清然的情況:“孫姨娘沒事吧?”
“沒……沒事……”好半晌,孫清然才回過神來,感激的握着寧子衿的手:“二小姐,多虧有你,否則我……”
話到一半,孫清然咬了咬唇,臉色忽地又白了幾分,顯然不敢想象今日摔在地上的人如果是她,将會是怎樣的後果。
“鈴铛是我養的,如今它莽撞差點沖撞了姨娘,算來是我的不是。”
孫清然搖頭道:“二小姐不必自責,鈴铛并不是你放出來的,今日這事只是意外。”
寧子衿抿了抿唇,心裏因為孫清然不怪罪而稍稍舒服了一些:“劉媽媽,孫姨娘雖未受傷,但也受了不小的驚吓,趕緊請大夫來把把脈。”
“好。”
劉媽媽應道,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夫着孫清然離開了錦墨堂。
寧子衿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暈過去的鈴铛,目光倏地一凜,意外嗎?
她并不覺得今天這出是意外,鈴铛從來沒有這般瘋狂過,剛剛幾乎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它是追着雪團而來,顯然是因為看到了雪團所以才會掙脫栓繩,只是這不合邏輯,別說第一日一狗一貓見面沒有沖突,就是後來的無意撞見也沒有任何敵人相見分外眼紅狀況出現,萬沒有道理今天這樣追的你死我活,瞧鈴铛那兇狠的模樣,似乎要将雪團給拆吞入腹似的。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152 自食其果
寧子衿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裏,只是秀眉輕蹙,招了阿蠻過來:“阿蠻,想辦法通知賢王世子,讓他趕緊将鈴铛帶走。”
阿蠻一愣,有些不明白寧子衿為什麽要這麽做,不過看到寧子衿那凝重的表情,沒有多問便匆匆離去。
“碧姨娘也吓壞了吧?”
寧子衿走到碧珠面前,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問道。
碧珠咽了咽口水,看着寧子衿的眼中帶着一絲怨怪:“二小姐養的鈴铛怎麽今日突然像發了瘋似的。”
寧子衿聽着這話,并不惱羞成怒,也沒有任何争鋒相對的話說出來,只是平淡的看着碧珠,目光清潋,好似一汪碧泉,神情淡然,波瀾不驚。
碧珠被寧子衿看得面上一僵,握緊了雙拳繼續說道:“如今夫人因為鈴铛受傷流血,二小姐還是想想怎麽跟夫人解釋吧。”
這樣一番斥責,叫寧子衿不怒反笑,唇角輕揚,笑容裏充滿了諷刺的味道:“碧姨娘是不是搞錯了,最先撞上母親的,可是你的雪團,諾要給母親交待,也是碧姨娘先吧。”
“你……”碧珠漲紅了一張臉,張着嘴微微顫抖着。
冬日裏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錦墨堂內栽中的幾株梅花,幾刻已經含苞待放,一小簇一小簇的長在枝亞上。
無風的空中,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寧子衿鼻尖微動,眼中劃過一絲異樣。
“碧姨娘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不如早些回栖雲軒休息吧。”
寧子衿往碧珠身前走近了幾分,笑着湊到碧珠的眼前,說道。
碧珠心中一突,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不勞二小姐擔心,妾身還是留在這裏等大夫為夫人診脈,夫人受傷,妾身心中也實在惶恐。”
說話間,一名青衣丫環火急火燎的拉着大夫奔了進來,口中不停的催促道:“大夫,快點,走快點……”
小丫環此刻也顧不得先要給寧子衿等人行禮,匆匆拉着大夫從幾人寧子衿,寧子嫣跟碧珠的眼前晃過。
碧珠見大夫進了屋,向寧子衿屈了屈身,也跟着進去了。
不知為何,她盯着寧子衿那道精銳的目光,心底竟會隐出絲絲心虛。
可以說用落慌而逃來形容碧珠的離去,也顧不得此時蹲在某個角落裏喘着氣,舔着爪子的雪團。
剛剛被鈴铛追的快半條命都沒了,這個時候也沒有力氣再跑。
寧子嫣看着碧珠進屋的背影,煞白的臉走到寧子衿身側,問:“二姐覺得有問題?”
剛剛那一幕說不吓人是騙人的,寧子嫣直到此時也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乍一見寧子衿眉宇間一抹濃重的神色,便覺得事情有異。
寧子衿看了一眼寧子嫣,點頭道:“只是懷疑。”
頓了一頓,她扭頭對身後的紅妝說道:“想辦法弄一縷雪團身上的毛發叫人檢查,務必要快。”
“是,小姐。”
鼻尖淡淡的香味還萦繞着不散,極淡極淡,若不是心有懷疑,寧子衿也不會發現。
不是院中的梅花香,是一種不知明的香味——
可是寧子衿剛剛剛靠近碧珠,她的身上并沒有熟悉的香味。
因為空氣中那淡到幾乎沒有的香味,叫寧子衿覺得今天這一切,是帶着某種目的,想着雪團突然間撲向孫清然,寧子衿的瞳孔驟然一縮,眸中帶着凜冽的寒光。
陸湘屏按兵不動這麽久,原以為她是明白孫清然一但出事必然第一個懷疑她,可沒想到她還是出手了。
不,她沒有出手,而是借着旁人的手操控着一切。
而這顆棋子,就是碧珠——
明明只是隐隐的猜測,然寧子衿心中卻越發肯定這件事跟陸湘屏有着脫不了的關系。
“芳華——”寧子衿抿了抿唇,然後向芳華招手,附耳在她的耳邊嘀咕了一番。
寧子嫣站在一旁,疑惑的看着寧子衿對芳華的吩咐。
“母親受傷,咱們也進去看看。”寧子衿吩咐完,才對寧子嫣說道。
“恩。”
寧子嫣并沒有多問,攜着寧子衿的手往屋內走去。
一進屋,便是撲鼻而來的濃重的血腥味,床上,陸湘屏的臉白的幾淨透明,又像是瓷娃娃一般似乎一碰就碎,額頭上的冷汗一層接着一層滑下臉龐,可見有多疼。
床前,楊氏跟陸湘雪并肩而站,明明臉上挂着擔憂之色,眼底卻是一片興味盎然,不知道陸湘屏看到了這母女兩人的表情,會不會直接給氣暈過去。
碧珠站在床尾,不安的看着陸湘屏,雙手絞着手帕,忐忑不安。
寧子衿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而後收回視線。碧珠不安,估計是怕陸湘屏秋後算賬,會将受傷一事的責任怪罪在雪團身上,到時候她這個主人就有脫不了的幹系。
大夫給陸湘屏把脈,一張四十多歲的臉上滿是嚴肅之情,叫丁嬷嬷跟一群丫環看得心如雷鼓。
“大夫,怎麽樣了?”丁嬷嬷問。
陸湘屏傷到了哪裏她們并不知道,問陸湘屏,只說疼,丁嬷嬷粗粗看了一遍也沒發現有傷口,這突然出這麽多血實在叫人心驚。
大夫的臉部線條繃的緊緊的,并沒有回答丁嬷嬷的話,然而那萬分嚴肅的表情叫旁人的心跟着一點一點的下沉。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大夫的身上,就是床上疼的死去活來連說句話都沒有力氣的陸湘屏也努力睜着黑眸望着大夫,眼中閃爍着急切跟不安。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一狗一貓怎麽就跟瘋了似的呢,湘屏怎麽樣,有沒有事?”
一連串的尋問,來自門口,語含焦急,話落間,老夫人匆匆走了進來。
“祖母,您先別急,大夫還在把脈。”寧子衿挽住老夫人的身,柔聲勸道。
老夫人皺着眉頭看了寧子衿一點,點點頭,而後便望向了大夫,雖不開口,但那目光帶着無形的壓抑跟魄力,叫大夫眼皮子微微一顫。
沒多久,他松開了手,站起身。
瞬間,一道道目光像盯着獵物般緊索着他,大夫瞬間頓感壓力倍大。
“咳……”大夫輕咳了一聲,立即遭來楊氏的搶白。
“大夫,別賣關子了,快說,我女兒究竟怎麽樣了?”
擔憂而又緊張的神情,俨然一副慈愛的母親擔心重傷的女兒的良好形象,實則心中卻迫不急待的想要知道陸湘屏傷的重不重?有沒有哪裏骨頭斷掉了?
她的快樂,建立在陸湘屏的痛苦上時能更好的體現出來。
大夫猶豫的目光掃了一眼屋裏的衆人,似有難言之隐。
老夫人輕輕一掃,對着一衆丫環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去。”
衣服摩挲間,伺候在屋裏的丫環婆子都退了出去,丁嬷嬷咬着牙不肯離去,老夫人昵她一眼,也沒有強行趕人,丁嬷嬷是陸湘屏的奶娘,情分非同一般,想來這般親近之人陸湘屏也不介意她留下。
“大夫,請說。”
丫環婆子離開後,老夫人問道。
留下來的衆人都是府裏的主子,楊氏雖是繼母,但名義上是陸湘屏的母親,母親留下來聽聽女兒的傷勢又有何問題?而陸湘雪跟陸湘屏留着同一父親的血液,更沒有理由趕她離去。
大夫狹長的目光又掃了衆人一眼,這才開口道:“寧夫人的身上并沒有哪裏受傷……”
一句話,叫衆人的心稍稍松了下來,然而,還沒有等誰問到血的原因,卻聽大夫又道:“只是可惜了孩子沒能保住……”
轟——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衆人的腦子裏炸開,帶起一片迷蒙。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瞬間僵硬,呆滞!
大夫剛剛說了什麽?孩子?
他是說陸湘屏肚子裏的孩子沒能保住——
陸湘屏懷孕了?
這樣的消息來的太過突然,叫人久久回不了神。
“不……”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吼聲乍然響起,帶着滿滿的悲怆,叫人聞之心底不由得一震。
衆人堪堪回神,目光落向了床上的陸湘屏的身上。
只見本因為疼痛而虛弱無力的人忽地爬了起來,跌撞着從床上下來,一把拉住了大夫的衣服,雙目瞪大,不可置信的大吼道:“不……不可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麽可能會沒了,你說慌……”
陸湘屏情緒很激動,不知不覺間,那雙拉住大夫的手忽地掐住了大夫的脖子,拼命的搖晃,手指也一根一根的緊縮了起來。
還沒有償到懷了孩子的驚喜,就瞬間被失去孩子的痛苦所淹沒,身為女人,誰不想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陸湘屏當年嫁入陳家沒能有孕,如今嫁入寧府又久久沒有動靜,眼看孫清然要比她先下長孩子,陸湘屏怎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本來都安排的好好的,雪團撲向孫清然,哪怕沒有鈴铛的撞擊,孫清然受驚摔倒也會小産,孩子不保,雪團跟鈴铛是罪愧禍首,到時候再将雪團有異的事情揭發出來,碧珠必死無疑,而她,從頭到尾都置身事外,沒有人會懷疑到她。
可為什麽……為什麽雪團撞到的是她,為什麽她小産的人是她?
她有了孩子,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懷了身孕,而自己卻仍然不知。
如果不是今天這一撞,相信再過不久她就會有所察覺。
為什麽,為什麽……
無數個為什麽充斥着陸湘屏的心頭,滿腔承載着憤怒跟不甘幾乎要暴裂開來,大夫的一張臉逐漸變得慘白,微弱的呼吸仿佛下一刻就要在陸湘屏的手中斷了氣。
老夫人聽到這個惡耗,身子猛的搖晃了一下,臉上血色盡褪,人在一霎那間仿佛又老了許多。
她努力穩住心神,對着丁嬷嬷叫道:“丁嬷嬷,快,快攔着夫人。”
丁嬷嬷也被大夫的話震的失神,再一看到陸湘屏瘋了一般的模樣,更是一時間杵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夫人的聲音讓丁嬷嬷找回了理智,忙上前将陸湘屏拉開。
然而悲憤而又失去了理智的陸湘屏哪這麽容易就松手,丁嬷嬷拉了半天沒有拉動。
楊氏見狀,也上前幫忙,心底震撼不已,然而更多的是被喜悅所取代。
今天這一趟還真是沒有白來,沒想到竟然能看到陸湘屏小産的一幕。
“夫人,您先松手。”
“是啊,湘屏,有什麽話好好說,孩子沒了不是大夫的錯,要怪就該怪那兩只畜牲,若不是那雪團往你身上撲,你也不會摔倒。”
楊氏故意提到雪團,碧珠的臉色在瞬間就變了,呼吸一窒間,陸湘屏兇狠的目光向她瞪來,眼中的腥紅,帶着嗜血的殺意,叫人心中陡然一涼。
寧子衿的神情也忽地一凜,目光森森帶着凜冽之意。
碧珠神情惶恐,還沒來得急說一句話,陸湘屏的一巴掌便甩手就來。
“賤人——”
碧珠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捂着臉哭道:“夫人息怒,妾身……妾身……”
這白白挨了一份打,偏偏還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裏,卻又反駁不得。
誰叫雪團是她養的呢,陸湘屏如今失去孩子,這股怨氣撒到她的身上她也只有默默忍受着。
大夫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命保住了,忙跳出三丈遠,離陸湘屏越遠越好,雙眼猛翻白眼,明顯氣得不輕。
富貴之家又怎樣,難道就能随意草菅人命嗎?
大夫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把拎起自己的藥箱,瞪着眼對老夫人抱了抱拳:“這病在下治不了,告辭。”
說罷,也不待老夫人出言挽留,拔腿就跑,好像跑慢一些,命就得交待在這裏了。
陸湘屏打完碧珠,又怒瞪着寧子衿,眼中的熊熊烈火恨不得将寧子衿給燒成了灰燼。
這是要遷怒的征兆。
寧子衿明白,老夫人明白,所有人都明白。
老夫人上前一步,走到陸湘屏面前,強惹着失去孫兒的悲痛,聲音顫抖的道:“湘屏,什麽事都不及你的身子重要,你快回去躺好,小心傷到底子……”
陸湘屏冷冷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一把推開了她:“娘,我的孩子沒了,那也是你的孫子,你就一點都不心痛嗎?那只狗是寧子養的,是她沒有栓好讓那只畜牲跑了出來,你不僅不責罰,如今還要幫着她嗎?”
老夫人面色一赫,接不下去陸湘屏的話。
心中驀然一沉,她是偏幫寧子衿,怕陸湘屏的怒氣波及到她,可老夫人不糊塗,這事不是寧子衿的錯,鈴铛在寧府後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意外,連人都沒有傷及一個,就算今日鈴铛有錯,也錯不在寧子衿。
但陸湘屏的質問,帶着悲痛欲絕悲傷,叫老夫人說不出這翻話來。
陸湘屏恨恨的瞪着寧子衿,鈴铛,只是個借口,她真正恨的,是寧子衿為保護孫清然而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如果不是那一下,她何至于往前沖去,雪團又怎會撲到她的身上,鈴铛又為何會撞上她。
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麽會摔到地上。
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麽會失去孩子。
可是陸湘屏也明白,如果說寧子衿推了自己,這更加不能成為處置寧子衿的說辭,饒是寧瑞遠不喜歡寧子衿,也不會将她怎麽樣,因為寧子衿是為了護住孫清然肚子裏的孩子而做的無意之舉,是意外!
孫清然的孩子是寶,她肚子裏的就不是嗎?
那可能會是寧府的嫡長子啊——
一想到自己還沒來得急知道就失去的孩子,陸湘屏胸口便是一陣一陣的痛恨,喉間隐隐傳來一股腥甜之味。
噗……
突然,極至悲憤交加的陸湘屏最終一口鮮血噴湧出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屋裏,又是一陣的手忙腳亂。
“快,再去請大夫來……”
陸湘屏小産的事情很快就在寧府裏傳的沸沸揚揚,當第二個大夫被人火燒屁股似的找來的時候,寧瑞遠也正好匆匆進府。
顯然是聽到了周本的禀報,英俊的臉上一片死寂的蒼白。
一路奔到錦墨堂,抓住丫環便問:“夫人怎麽樣了?”
小丫環行禮後才道:“夫人得知小産情緒激動暈了過去,此時大夫正在裏面診脈。”
“爹。”
寧子衿跟寧子嫣見寧瑞遠進來,忙喚道。
寧瑞遠此時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她們,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床上雙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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