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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的陸湘屏,而她的身下,一片鮮紅,觸目驚心。

“小姐……”

忽然,紅妝的輕喚聲響起,寧子衿看了眼屋裏禀氣凝神專注于大夫的衆人,悄悄走了出去,紅妝附耳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只見寧子衿那雙如碧汪湖水般清潋的瞳眸瞬間冷若冰霜,帶着滿滿的煞氣跟淩厲。

她重新回到屋裏,大夫也把完脈站起身。

“情緒不穩,氣急攻心,剛剛小産身子本就虛弱,又情緒受到極大的波動所以才會暈倒,我開幾副溫經止血的方子療養一段日子便好,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

大夫話到一半,突然頓住了,讓衆的心也跟着吊到了嗓子眼。

“恕小人直言,寧夫人體屬寒性,本就不易有孕,如今小産,怕是終身都難再懷有孩子了。”

“嘶……”

周圍,向起一片一片的抽氣聲,一雙雙眼睛瞪得仿佛如銅鈴般大小,比起陸湘屏小産,這個消息無疑是更叫人顫粟。

難怪,難怪剛剛那名大夫要禀退左右,猶豫不絕,難以開口。

原來陸湘屏竟從此後失去了生育的能力,這于一個女人而言,無疑是最殘酷的懲罰。

“天哪,我可憐的女兒……”

一聲痛哭聲驟然響起,楊氏猛的撲到了陸湘屏的床邊,哀嚎連連。

只是沒有人看見,她伏在床上埋進手中的臉上閃過一抹快意的笑容。

好,老天果然是長眼的,陸湘屏竟然再也不能懷孕生子了,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能讓楊氏樂的了,只是這麽多人在場,她不能明着笑,只能偷偷的樂,估計回府後還得關上房門大笑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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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痛快!

寧瑞遠的身連連倒退了三步,一個踉跄,跌坐在了身後的椅子裏,臉色一片慘白慘白。

就連寧子衿的心頭,也忍不住為這消息而突的一跳,終身不能有孕,這意味着陸湘屏不會擁有自己的孩子,不能生子就不是個完整的女人,陸湘屏若醒來知道這個消息,還不得瘋了?

同為女人,寧子衿不由得替陸湘屏同情了一把,卻不得不說,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如果陸湘屏不想着害孫清然,怎麽可能最後反讓自己小産?

錦墨堂花廳,寧瑞遠神情惶然的坐在主位上,目光陰沉的瞪着面前的碧珠跟孫清然,裏面的墨色洶湧,好似要将兩人給淹沒了去。

碧珠承受不住寧瑞遠如此強大的威壓,呯的一聲跪了下去:“老爺明鑒,不關妾身的事,是二小姐把鈴铛放出來才會讓鈴铛追着雪團,夫人會小産,說到底二小姐才是罪魁禍首啊。”

寧子衿聽的碧珠的狡辯,臉上一片寒意,如櫻花般粉嫩的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刻畫出冷漠的線條。碧珠即使不去寧子衿,也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給震懾到了。

“碧姨娘這話可就錯了,若要論罪,可是雪團先跑進了錦墨堂,鈴铛才會追趕而來,而且也是雪團先向母親撲去的。”

寧子嫣握着拳頭,憤憤的看着碧珠,不滿的辯解道。

碧珠心中一顫,強撐着道:“妾身知道三小姐跟二小姐向來交好,可也不該颠倒事非,雪團向來溫和,倒是鈴铛不僅龐大而且兇悍,如果不是鈴铛追着雪團,雪團又豈會受驚。”

“我也很好奇,雪團一向溫和,跟鈴铛不是第一次見面,之前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怎麽就今天鈴铛非要追着雪團跑?”

寧子衿冰涼的語氣淡淡的說道,臉上一片淡漠之色,平靜的眸中無波無瀾,叫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麽。

碧珠氣的咬牙:“貓狗本就是天敵,一時的安份不代表一直會這麽安份。”

“碧姨娘不知道,不妨讓我來告訴你。”寧子衿勾唇冷笑,轉而看向寧瑞遠,沒有溫度的聲音道:“父親,鈴铛跟雪團此都還在院子裏,不如請大夫一起替它們看看有沒有問題。”

153 終身不育

碧珠先下手為強,将過錯一股腦的推到寧子衿的身上,就是想讓寧瑞遠來個先入為主的觀念,哪怕寧子衿罪不至死,但若寧瑞遠認定了寧子衿縱容鈴铛行兇害陸湘屏小産,寧子衿的日子也必定不會好過,到時候寧瑞遠的注意力會放在寧子衿的身上,即使遷怒于碧珠,她的罪責也會降輕不少。

然而寧子衿此時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叫寧瑞遠懵了,寧子嫣懵了,獨獨碧珠冷汗岑出,目光閃爍可疑至極。

寧子衿不着痕跡的昵了碧珠一眼,眸光溢出一縷銳利,只聽寧瑞遠冷聲道:“你又要胡鬧什麽?”

話裏的不耐煩,顯然對寧子衿不滿極了,他氣憤寧子衿縱容鈴铛懲惡,早在心裏盤算着要怎麽樣處置寧子衿才能叫陸湘屏解氣,叫寧子衿長記性知道錯在哪裏,但他仍記着老夫人的話,記着自己的尚書之位,是因為寧子衿的聰慧才得來的,哪怕再不喜歡,寧瑞遠也明白,這個女兒,小看不得,所以這處置不能硬來。

正當他糾結着時,忽聽寧子衿要檢查雪團跟鈴铛是否有問題,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陸湘屏小産至終不能生育已經叫他夠頭疼心煩的了,寧子衿還要在這個時候胡鬧,更叫寧瑞遠煩不勝煩。

“爹,女兒不是胡鬧,只是讓要大家明白今日這場禍事的真相而已。”

想要她背黑鍋?也得看你夠不夠格,哪怕不是喪命,寧子衿都不會背下來。

你不仁,我不義,她早已不是什麽善良之輩。

寧瑞遠深深的看着寧子衿,抿着唇若有所思。

碧珠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隐隐透着無力感:“老爺,二小姐是否急糊塗了,鈴铛跟雪團正常的很,一點也不像是有問題的……”

“碧姨娘急什麽,不過是叫大夫看一看而已,如果一切都是我糊說,那麽今日害母親小産的罪名我自行認下,要殺要剮全聽父親跟母親的,絕無半句怨言!”

若說起初寧子衿沒有懷疑到碧珠,那麽現在或許會因為碧珠的不知情而想辦法保她一命,不至于讓她受難。可碧珠并不無辜,她身上隐約傳來的腥味不是別的,正是魚腥味,同孫清然身上的相同,亦跟隐月閣門口那一汪水漬的味道一樣。

雪團是貓,最喜歡的自然是魚,陸湘屏将雪團放在地上任期玩耍,雪團即使跑了出去,也不一定會跑到隐月閣門口引起鈴铛的注意,所以隐月閣外便被人潑了一波水,水裏帶着魚腥味,雪團聞着腥味,自然而然的往隐月閣走去。

至于鈴铛發狂,真正的關鍵便是在雪團的身上。

為了确保雪團在鈴铛狂烈的追激下還能回到錦墨堂,碧珠的身上,也沾上了魚的腥味,雖然很淡,很淡,但動物的鼻子向來比人類靈敏,不怕雪團不往她的所在地跑。

紅妝剛剛來告訴她,如她所料,孫清然的衣服是也有異樣,細細聞下,便是一股魚的腥味,芳華是心思缜密之人,當寧子衿吩咐她去檢查孫清然有何異樣時,便将隐月閣也細了一遍,鈴铛是什麽樣的性子,旁人不了解,她們跟鈴铛相處這麽久的人又豈會不了解,那厮看着兇殘,實則懶惰至極,厥獒該的兇性跟殘暴早已被馴養的溫順不已,僅還有一絲本性在,卻絕不會傷人性命,更不會對一只貓窮追不舍,更像是瘋了似的扯斷了栓着它的繩子。

一查之下,果然在門口發現了水汪,粘着濕潤的土地聞,還能聞出隐隐的魚腥味,顯然是有人故意将水潑在了門口,引來雪團。

要讓孫清然身上沾上魚的腥味不容易,如今她的身邊都是親近之人在照顧着,旁人連近她身旁半分都不得,何況孫清然又是最後一個進錦墨堂,一來便坐下了,不管是離陸湘屏還是碧珠都很遠,這兩人沒有機會在孫清然的身上留下這味道,唯一的機會,便是雪團跟鈴铛跑進錦墨堂吓得衆人魂飛魄散之時,陸湘屏那看似大義的一護,衆人的慌亂給了她這樣的機會。

孫清然身上的味道較重,如此一來碧珠身上的腥味便壓了下去,雪團自然是聞着腥味往孫清然身上撲去……

只是千算萬算,卻算不過意外!

“爹,不過是讓大夫來檢查一下雪團跟鈴铛是否因為異樣才會如此瘋狂,并不影響什麽。”寧子嫣若有似無的目光瞄了碧珠那慌亂的神情,站出來說道。

寧瑞遠淡淡的擡眸看了幾人一眼,無力的擡了擡手,吩咐道:“請大夫!”

沒多久,替陸湘屏寫完藥方的大夫被請了過來,老夫人早因受到刺激而被人送回了睦元堂,楊氏跟陸湘雪打着要照顧暈迷的陸湘屏而留在了屋裏,丁嬷嬷自然寸步不離的守着,所以此時的花廳裏,也只有寧瑞遠,寧子衿,寧子嫣跟碧珠在。

大夫聽着寧瑞遠的吩咐,走到院子外,先是對着被阿蠻一棍敲暈了的鈴铛檢查了片刻,又對着被丫環抱來的雪團查看了一翻,從皺起的眉到,到皺得更深,幾乎能夾死一只蒼蠅。

寧子衿清楚,大夫不是獸醫,給動物看診可不是強項,然而寧子衿要的,從來不是大夫給鈴铛與雪團看診,而是要大夫檢查出來雪團身上沾的香味。

因為她早已叫紅妝拿了雪團身上的毛發去求證,證明了自己的猜測,否則此刻也不敢如此信誓旦旦的叫大夫來查,更不會說出“若無異樣,一切罪名她都承擔”的話來。

很快,大夫走了進來,對着寧瑞遠抱拳作了個揖後,說道:“回寧大人,小人雖不懂醫治動物,但依大人吩咐細細看了一翻,那只狗并沒有任何異樣,有問題的,是那只白色的貓……”

寧瑞遠聽到這裏,身子驀然一直,直直的看着大夫,只聽他繼續說道:“小人聞到貓的毛上,沾了些許犀角粉,犀角粉本是藥材,然而味道卻非常刺激狗,若是讓狗聞到,必然狂性大發……”

剩下的也不用大夫做太多的解釋了,衆人也都聽得明白。

為什麽一直相安無事的一貓一狗會突然大變,鈴铛更是不咬死雪團不罷休,完全是因為雪團身上的味道刺激的。

可是雪團的身為何會沾到犀角粉,答案不言而喻——

寧瑞遠淩厲的目光忽地掃向碧珠,碧珠被那道目光盯得身上不斷發冷,一股寒意倏地蹿到胸口。

“老……老爺……妾身沒有……妾身是冤枉的……”

碧珠的聲音很虛弱,顯然中氣不足。

冤枉麽?

寧子衿不信——

“碧姨娘,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母親向來待你不薄,即使你不故主仆情份曾讓她難堪,她也不計前嫌的擡你為妾,共同伺候父親,知道你喜歡雪團,更是忍痛割愛将她送于你,可你卻不知感激反而恩将仇報,你……”

寧子嫣一番氣憤的話說的義憤填鷹,咬牙切齒的模樣無一不在控訴着碧珠恩将舞女報的無恥小人行徑。

“我沒有……我沒有害夫人!夫人有孕大家都不知道,我又從何得知?而且還算得如此精确讓雪團撲在她身上讓她小産。”

哐——

一聲脆響,寧瑞遠将桌上的茶杯揮到了地上,在碧珠面前碎成了渣子。

碧珠望着眼前飛濺的碎片,一顆心突突的狂跳不已,惴惴不安。

“賤人,還敢狡辯——”

碧珠的解釋再合理,也抵不過寧瑞遠心中的狂怒,更何況雪團是她所養,不是她在雪團身上動手腳,又是誰?

是今天唯一抱過雪團的陸湘屏嗎?

別忘了誰是最大的受害者,陸湘屏會這麽蠢做出可能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事情麽?

更何況,衆目睽睽之下,陸湘屏怎麽可能不着痕跡的将犀角粉灑在雪團的身上!

是以,碧珠的冤枉喊的有多麽的叫人無法相信,多麽的虛弱!

寧瑞遠氣憤,不僅是因為碧珠害陸湘屏小産從而不得再身育,更是因為陸湘屏信國公嫡女的身份在寧府出了這樣的事情,叫他如何跟信國公交待?

碧珠雖然是陸湘屏的陪嫁丫環,但說到底如今已成了他的妾室,是寧家人!

如此一想,寧瑞遠眉宇間的戾氣更濃了。

“來人,将碧姨娘關入柴房,一切等夫人醒了再行發落。”

周本垂手應了一句,然後便招手叫來數名婆子,将碧珠押了下去。

碧珠哆嗦的雙唇,想要求饒,到嘴邊的話卻在寧瑞遠冷若冰霜的表情中給咽了下去。

夫人……她如今的希望,就在夫人身上了!

雪團是她做的和腳,可這些卻是夫人吩咐的,她的本意是要利用鈴铛的兇狠,好好整治一下楊氏跟陸湘雪,哪裏知道最終會害得夫人小産。

就算有錯,也是鈴铛那只畜牲的錯,是二小姐的錯,夫人一定會想辦法替她将這罪名引開來的。

碧珠如是想到,全然不知自己早在她答應陸湘屏時就已成了一顆廢棋,如果孫清然小産,碧珠必須死。

如今不料害得陸湘屏小産,碧珠更是得生不如死方能解陸湘屏心中之恨。

即使鈴铛沒有問題,卻依然逃不過降罪的命運,誰讓它是畜牲,誰讓它害得陸湘屏小産。

雪團跟鈴铛的下場,無一是死,還是活活打死——

當聽到寧瑞遠無情的命令時,寧子衿目光冷的仿佛寒冰利劍,刺骨冰涼。

寧瑞遠的命令雖下,但卻并不是立即執行,而是等陸湘屏醒了之後再殺。

或者陸湘屏醒了之後在失去孩子的刺激之下并不僅僅只是殺了這兩只畜牲了事,而是要用旁的方法來消她心着之恨呢。

如此,也給楚昱争取了更多的時間來寧府帶走鈴铛。

陸湘屏未曬,寧瑞遠也不放心離開,于是便守在了錦墨堂內,楊氏跟陸湘雪在呆了片刻後便起身離開了,說是陸湘屏出這麽大的事情,得回去禀報信國公。

寧瑞遠心髒微顫,阻攔不得,也阻攔不了,恭送了兩人離去。

寧子衿跟寧子嫣去睦元堂看過老夫人後,又回了錦墨堂,陪着寧瑞遠靜靜的坐在花廳內。

不知坐了多久,忽聽院外傳來忠叔的聲音:“老爺,賢王世子求見二小姐。”

寧瑞遠眉頭一擰,詫異的看了寧子衿一眼,雖不知道賢王見寧子衿是為了什麽是,心底卻隐隐泛起一絲激動,他不敢怠慢,連忙叫上寧子衿擡腿出了錦墨堂,往正廳走去。

“突然打擾,多有冒犯,還望寧大人莫怪。”楚昱見寧瑞遠進廳,站起了身,輕輕抿唇,清冷的聲音緩緩說道。

他迎着陽光而立,細碎而又冰冷的金色光芒灑在他的臉上,讓他有如天上的神祗般神聖不可侵犯。

楚昱如此禮遇,叫寧瑞遠頓時受寵若驚。

寧瑞遠很快斂回心緒,匆匆幾步走到楚昱身前,對他恭敬的行禮:“下官見過世子。”

“寧大人無須多禮。”

寧子衿屈膝行禮:“見過世子。”

“寧二小姐,願賭服輸,在下今日是來讨債來了。”楚昱如水的目光落在寧子衿的臉上,溫柔而又寵溺,雖然是清清冷冷的聲音,卻含着暖意,他的目光帶着一絲灼熱的溫度一點一點的描繪着她的輪廓,每到一處,便在寧子衿的臉上染上淡淡的紅霞。

寧子衿咬了咬唇,壓下心中那股莫名激動的情緒,淡然無波的啓唇:“世子說笑了,我自然願賭服輸,不過……”

楚昱那翻讨債的話一出,寧子衿也有霎那的怔愣,不過很快便明白這是楚昱想出來讨要鈴铛的方式。

太過直白反而叫人覺得懷疑,于是就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

“恩?”寧瑞遠眸中溢出不解的神色,疑惑的目光來回掃視着楚昱跟寧子衿,一頭霧水。

“子衿,你跟世子賭了什麽?”

楚昱替寧子衿回道:“前些日子我與二小姐小小比試了一番,二小姐才華出衆,不過最終還是輸給了我,比試前就說好輸者要答應贏者一個要求,當初去雲城的時候在寧府見到了二小姐圈養的厥獒喜愛的緊,不過二小姐不肯忍痛割愛,如今有了這麽一個機會,我自然是要向二小姐讨要厥獒的,只是二小姐卻因舍不得,讓我十天後再來,這不,今天正好十日之期……二小姐如今又猶豫,該不會反悔了吧?”

寧瑞遠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并不覺得哪裏不妥,寧子衿喜歡鈴铛大家都知道,陸湘屏有意将鈴铛送走都遭來了寧子衿的反對,楚昱除非用身份壓制,否則寧子衿的确不會随意将鈴铛送人。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當寧子衿比試輸了之後楚昱提出這樣的要求叫寧子衿無話可說,但到底是自己養大的就這麽送人肯定不舍得,讓楚昱十天後再來帶走鈴铛也無可厚非。

“不是民女不肯交出鈴铛,實在是鈴铛剛剛闖了大禍,父親正要将它仗殺,這……”

寧子衿垂眸,低低的嗓音響起,寧瑞遠的心中驀然咯噔了一下,連忙截住了寧子衿的話:“你這孩子,怎麽盡說胡話,為父說的是仗殺雪團,可沒說是鈴铛……來人,将鈴铛牽來……”

寧瑞遠一聲吩咐,周本便匆匆下去牽被人關起來的鈴铛。

寧子衿低下的腦袋,無人發現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傲然冷冽,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內。

而事實,也确實如此——

賢王世子看中的東西,寧瑞遠哪敢再随意處置,哪怕今日寧瑞遠真的殺了鈴铛,楚昱并不會說什麽,但從今往後,誰知道會不會有根刺卡在楚昱的心裏,寧瑞遠在明知楚昱十分喜歡鈴铛的情況下還要處置了鈴铛,這樣還不是無視了楚昱?

何況這賭十天前就形成,算來鈴铛早已是楚昱的寵物了,只不過暫住寧府,如果寧瑞遠不管不顧處置了,那便是處置賢王世子的東西,這越矩的事情誰敢做?

楚昱先不說是賢王世子,身份尊貴,寧瑞遠巴結都還來不急,哪裏會做出令對方不悅的事情來,更何況他還深受皇帝的喜愛,直超衆皇子們,這樣一來,寧瑞遠更不敢得罪這位祖宗了。

要說信國公那裏不好交待?

怎麽交待,世子上門讨要鈴铛,就是換了今日信國公在場,也得乖乖的交出去。

寧瑞遠可不會損失了什麽,并不是他放過了鈴铛,而是楚昱來要了,信國公也不會怪到他的頭上,這樣一想,寧瑞遠又豈會猶豫?

寧子衿一早就知道,哪怕今日陸湘屏不是無意小産,令她受驚一事鈴铛也難保性命,陸湘屏本就要趕走鈴铛,若是沒有今日這事,怕也是會用受驚來做文章将鈴铛給處置了,她是信國公嫡長女,她要處置鈴铛,誰敢說個不字,父親不會幫她,祖母不能幫她,所以唯一能救下鈴铛的只有楚昱,是以她才會在出事後便叫阿蠻請來楚昱帶走鈴铛。

雖然不舍得鈴铛離開,但怎麽都好過它死——

很快,鈴铛被周本牽了過來,一路上,這厮便吓的雙腿打顫,與其說是他牽鈴铛而來,倒不如說是鈴铛牽着他走來。

154 鈴铛去處

寵大的身軀,烏黑發亮的毛發,豎起的耳朵微微一動,又長又粗的尾巴歡快的甩着,在見到寧子衿的霎那,“嗖”的一下子就沖了過來,周本猝不及防,被鈴铛的重力一帶,整個人往前撲去,真真的摔了個狗啃泥。

鈴铛奔到寧子衿腳邊,伸出腦袋磨蹭着寧子衿的腰部,“嗚嗚”叫着撒嬌。

寧子衿眸光一柔,輕輕的撫摸着鈴铛的腦袋,楚昱看着寧子衿那萬般不舍的模樣,眼中晶亮晶亮的,亮得簡直堪比此時天空的驕陽,灼灼耀眼!

“若是二小姐日後想念鈴铛,我可以随時帶它來寧府。”

楚昱拉過栓着鈴铛的繩子,眯眼說道,唇邊揚起一抹叫人幾乎看不出的笑容,雖然極淡,但卻使他冷漠的表情瞬間柔和了起來。

寧子衿眉頭一跳,總覺得楚昱這話,話中有話!

一時間想不明白楚昱話裏的意思,也就懶的再去深思。

鈴铛哪肯乖乖跟着楚昱離開,扯了幾次沒有扯動之後,氣得楚昱一個暴粟敲上鈴铛的腦袋,又不拉你上刑臺,你犟個什麽勁,好歹在給寧子衿送來之前一人一寵還生活過二個月時間,這麽快就翻臉不認啦。

何況,他還指望鈴铛替他娶妻呢!

楚昱磨磨牙,對着身後的白曜跟雲飛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立即一前一後擡起鈴铛的爪子,将它給擡了出去。

“這厮,真是沒有腦子,一點都不明白短暫的分離是為了永久的在一起。”

“嗷嗚——”

擡着鈴铛的兩人在出寧府大門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被門檻絆倒。

世子,您果真非凡,不僅跟狗交流,還交流的如此有內涵。

寧瑞遠并沒有對此事生出什麽疑慮,待楚昱走後,他別有深意的看着寧子衿,漆黑的眼中帶着一絲貪婪的欲望:“看樣子你跟世子很熟。”

“不過數面之緣而已。”寧子衿移開視線,不去看寧瑞遠的表情,她豈不會懂寧瑞遠心中的小九九。

正如寧子衿所猜測的那般,寧瑞遠的确是聞到了楚昱跟寧子衿之間那些暗流湧動,心頭管不住的喜悅,不管寧子衿對楚昱什麽态度,楚昱對寧子衿感興趣即可,如果能趁熱打鐵,在楚昱這股勁頭沒有消之前迎娶寧子衿,那他們寧府不僅靠上了信國公,同時也靠上了賢王這棵大樹。

一直到了晚上,也不見陸湘屏有醒來的跡像,寧子衿跟寧子嫣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候消息。

芳華将晚飯擺上桌,寧子衿一邊吃飯,一邊問道:“阿蠻還蹲在鈴铛的屋前?”

紅妝點頭:“恩,都快半天了,一動也不動,傷心的很。”若是以往,一到吃飯的時辰,府裏沒有誰比阿蠻更準時的,可今天卻都過了阿蠻正常的吃晚飯時間,她居然還沒有喊餓,這樣大的變故叫紅妝跟芳華不免微微擔憂起來。

寧子衿拿筷的手忽地一頓,阿蠻自鈴铛一來便一直照顧着它,從吃到住到洗,雖然時常能聽到阿蠻對着鈴铛的咆哮聲,鈴铛對阿蠻做出的惡作劇,但很顯然阿蠻對鈴铛的感情很深,如今鈴铛突然離開,阿蠻會不舍,會難過也是正常的。

寧子衿正想能做些什麽來安撫一下阿蠻的情緒,突然聽到阿蠻叫魂一樣的聲音:“啊啊啊啊……過時辰吃晚飯啦,芳華,我的飯煮好沒?”

“……”

寧子衿嘴角微微一抽,這怎麽聽都不像是沉浸在離別的哀愁中的人啊。

紅妝覺得自己的舌頭像是被閃了,她往廚房走去,正好看到小廚房內坐在桌上飛卷殘雲的阿蠻。

“我以為你傷心的連飯也不想吃了呢。”

阿蠻自大碗中擡起頭來,嘴邊一圈沾着米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紅妝:“恩?我傷心?我為什麽要傷心?”

紅妝被她這麽一反問,頓時問懵了,呆呆的看着阿蠻好半天才問:“你難道不是因為鈴铛走了所以蹲在小屋前露出傷心的表情,難道不是因為難過所以不想吃晚飯嗎?”

這下子,輪到阿蠻懵了,她張着嘴愣愣的看着紅妝,嘴裏還塞着一口白飯,直到許久才猛翻了個白眼,因為太過用力,差點把自己翻背過氣去。

咽下口中的飯,阿蠻沒心沒肺的說道:“切,走了才好呢,一天到晚伺候它累得我腰酸背痛,還得時不時受它的蹂躏,誰會為它難過。”

說着,她又扒了一口飯到嘴裏,掩去心中那浮上來的淡淡的離別愁苦。

恩,說不舍得那是騙人的,畢竟一起生活快兩年了,哪可能沒有一點感情呢。

不過畢竟不是被老爺仗殺,被世子帶走怎麽算都有種“回家”的味道,畢竟那厮當初不就是從賢王府出來的麽,換了個環境,估計那丫的小日子過的更加風生水起呢,她才不去操那個心。

“那你是為了什麽……”蹲在鈴铛屋前一蹲就是半天,臉上好死不死還流出哀傷的表情。

紅妝沒有問完,阿蠻卻已經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

她咬着筷,小臉一皺,立即布滿悲憤之情,咬牙切齒的道:“我是替我自己悲哀呢,累死累活這麽久,到頭來鈴铛一走我啥也沒撈着,沒有功勞我也有苦勞吧,世子白白撿回去一條狗替他看門,也不說多送些好吃的來犒勞犒勞我,沒天理啊。”

紅妝快要有撞牆的沖動了。

她想多了,真心想多了,阿蠻的思維是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來理解的。

小廚房的門大敞着,寧子衿也不異外的聽到了阿蠻的抱怨聲,牙齒一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不只紅妝想多了,她們都想多了!

芳華沉着的表情立于寧子衿身後,雖然很細微,但依舊能看到她抽搐的眉角,阿蠻的話,果然殺傷力十足。

寧子衿吃完飯,芳華替她盛了碗湯,忽然正色道:“鈴铛在這個時候被世子帶走,夫人心中定會氣郁難消,她不能去賢王府将鈴铛讨回來處置,可依奴婢之見必不會就此罷休,恐怕就此記恨上了二小姐。”

說着,芳華的眼中浮上一抹擔憂之色。

寧子衿不以為然的勾了勾唇,并沒有因為即将出現的危險而害怕退縮,若是重來一次,她還會這麽做,難道任由陸湘屏害了孫清然肚子裏的孩子不成?

雖然,陸湘屏肚子裏的也是一條小生命,但錯就錯在陸湘屏不該有如此狠毒的心思,害人終害己。

陸湘屏會憎恨她,寧子衿早已有心裏準備,不是因為鈴铛的沖撞,而是她為護孫清然而無意的一推造就了陸湘屏的災難。

算起來,她才是害陸湘屏小産的罪魁禍首——

一聲輕嘆自寧子衿的嘴裏溢出,帶着冰涼刺骨的氣息,叫人心中生寒。

寧靜的日子這是要到頭了,以陸湘屏的狠辣跟手段,蘇醒後豈會輕易放過她?那信國公府的勢力,又豈是她一個人能對抗的?

兩個字,麻煩啊!

然,即便如此,寧子衿的心裏卻絲豪不見膽怯跟害怕。

她,不想死——

直到次日,微弱的陽光慢慢滲透雲層,灑下零星幾點金光,寒風呼嘯,吹在人的臉上猶如刀子割破皮膚般生疼生疼。

陸湘屏終于醒了過來!

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裏知道自己終身不得有孕的消息,只知道整個錦墨堂掀起了一片狂風暴雨,陸湘屏的怒氣,波及到了屋裏的每一個人,就連丁嬷嬷都沒能幸免,在陸湘屏狂暴的怒火之下受了傷。

寧瑞遠想去看陸湘屏,然而到了院門口的腳在聽到屋裏那噼裏啪啦摔東西聲跟陸湘屏的咆哮聲後轉了步子,不敢再踏進一步。

錦墨堂的丫環就是前車之鑒,但凡靠近陸湘屏,沒有誰是不帶着傷出來的。

于是,府裏所有下人婆子幾乎都是繞着錦墨堂而走,就怕一小心從門口經過也會被禍及,而陸湘屏的情緒暴燥激動,整個府裏跟着人心惶惶。

楊氏受信國公的命令來了看陸湘屏,還沒進房門就被陸湘屏扔出來的花瓶給砸破了腦袋,氣得她當即甩袖離開,再也不肯踏入寧府半步。

信國公親自登門,可是一樣被陸湘屏給轟了出來,那憤怒的咆哮聲連他都不免心髒跟着顫抖。

而陸湘屏終身不得有孕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一下子在豪門圈裏傳了開來,被人津津樂道,有惋惜,有同情,有擔憂,有鄙夷,有興災樂禍,有嘲笑,有諷刺……

直到一個月後的某天,錦墨堂內忽然平靜了下來,安靜的一整天叫連續一月聽慣了錦墨堂吵雜聲的寧府衆人倒有點開始不适應了,一個個好奇的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看究竟。

屋裏,連續鬧了一個月之久的陸湘屏,神色蒼白而又憔悴的靠在床頭,丁嬷嬷接過丫環遞來的藥碗,走到床頭。

那雙空洞卻又帶着無盡恨意的黑眸,仿佛一條毒蛇盤旋其中,在不經意間給人致命一擊。

“夫人,藥好了。”丁嬷嬷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将藥碗遞到陸湘屏面前,誠惶誠恐的模樣不難看出這一個月來她過的有多麽的戰戰兢兢,忐忑不安。

陸湘屏的眼珠子咕嚕一轉,端過藥碗便一口飲下。

看到陸湘屏喝藥,丁嬷嬷蒼老的臉上溢出一絲激動的神情。

一個月了,夫人終于肯喝藥了。

這一個月來,她們送來的藥碗每一次都被陸湘屏給掃到地上,丁嬷嬷一邊擔心陸湘屏小産後若不吃藥身子支撐不了,一邊膽顫心驚的勸着,只是每次話說到一半,就會遭來陸湘屏滔天的怒火。

“丁嬷嬷,苦了你了。”陸湘屏的視線落在丁嬷嬷的臉上,那裏,還有紅腫的印子沒有消去,是被她一巴掌打的。

丁嬷嬷聽着這句窩心的話眼眶微微濕潤:“不苦,老奴不苦,只要夫人一切安好。”

“碧珠呢?”

丁嬷嬷自陸湘屏手中接過空碗,道:“還在柴房關着呢,老爺的意思是要等夫人你親自處置,二小姐不知怎的發現了雪團身上的異樣,命大夫來檢查,發現了問題,如今碧珠已被定了謀害夫人的罪名,只等着發落,不過二小姐養的狗卻在那天被賢王世子讨了去,說是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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