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同席

劉昭儀才道歉完,楊妩便訓斥道:“你入宮時間雖短,但也不能作為借口,本宮倒也罷了,郡主是宮裏的貴客,豈容你以下犯上,今兒這宴席你也不必參加了,回宮反省去吧。”

這“貴客”二字就耐人尋味了,誰不知道寧悅兮現在的身份不尴不尬,說她是貴客,聽着像是在誇贊,實則跟諷刺差不多。

那邊兩個公主,偷偷的低下頭,掩嘴譏笑。

楊妩說完,又朝寧悅兮說了一句:“郡主,你看這樣處置可好?”

本以為寧悅兮必然會覺得丢臉,可她的反應平平淡淡的,根本沒當回事,甚至沒有去計較,神色自若的說道:“全憑娘娘做主。”她還道此人是楊妩安排的,原來和她沒關系。

劉昭儀見楊妩半點面子也不給,頓時紅了眼眶,她咬了咬牙,擡眸往寧悅兮身上一瞪,然後才不甘心的垂下眸光,悶聲道:“臣妾遵命。”

劉昭儀掩面哭哭啼啼的就出去了,正走到外頭,迎面遇到才過來的舒瑩長公主,她略屈了屈膝,便快速離去,舒瑩皺了皺眉,腳步未停,走入觀雅小築中。

見過禮後,長公主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挑眉問道:“淑妃娘娘,适才本宮瞧見有個妃子哭着跑出去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楊妩微微笑道:“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那妃子冒犯了郡主,臣妾将她趕出去了。”

“郡主?”舒瑩似乎想到什麽,眸光一轉,落在對面寧悅兮的身上,這位置也安排的極巧,怎麽偏偏就将寧悅兮安排在她對面了?

舒瑩瞧着這張熟悉又讨厭的面孔,眼底露出些許不屑之色,問了旁邊侍酒的宮女來龍去脈,随即冷笑道:“寧悅兮,你到底使了什麽妖法,勾得皇兄将你一個已嫁的婦人帶入宮裏來?”

舒瑩這話可以說是非常不客氣了,她從前便跟寧悅兮不對付,寧悅兮總是幫着康蕙來對付她,當年她喜歡翰林院侍講祝流澌,因康蕙對祝流澌也懷有心思,寧悅兮便處處阻攔她與祝流澌往來,導致後來她錯過了祝流澌,嫁了自己不喜歡的驸馬,這一切都拜寧悅兮所賜,舒瑩早就恨透了她,早就想要報仇了,今日機會終于來了。

寧悅兮知道舒瑩向來睚眦必報,一直對她懷恨在心,不過她也不是什麽軟柿子可以随意的捏,弄,寧悅兮不客氣的說道:“舒瑩長公主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在罵皇上是個會被美色所迷的無道昏君?”

舒瑩見她刻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火氣不住的往上蹿,她眼角一挑,柳眉倒豎,怒道:“你胡說八道,本宮從未這樣說過!”說完她又忽然明白過來,寧悅兮這樣說,就是想要激怒她,她冷笑道:“寧悅兮你為了榮華富貴,不惜甩掉對自己情深意重的丈夫,你這等水性楊花的女人,本宮與你同席都覺得可恥!”

明明是秦洵逼着她入宮,擱在別人眼裏,就成了她攀附權貴,勾引秦洵,寧悅兮被當衆這般罵,怎麽能忍,說起“水性楊花”四個字,誰能比得上長公主,她正要原封不動的還回去,眼角瞥見楊妩嘴角揚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她頃刻間冷靜下來,若是她真和舒瑩鬧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另說,平白讓人看了笑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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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悅兮嘴角冷冷一勾:“既然長公主羞于與臣女同席,那臣女走便是。”

說完,起身正要走,男人清冷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慢着。”

聽到這個聲音,衆人神色一凜,眸光紛紛朝來處看去,只見身穿明黃色織金團龍袍的秦洵大步走入,男人鐵青着臉,長眉鳳眼,高鼻下的薄唇緊緊抿着,下颌線條緊繃,天子威儀重重,令人望而生畏。

楊妩見到秦洵,臉色微變,秦洵明明說不來的,怎麽忽然之間又來了?

剛才舒瑩的那些話,皇上是不是都聽到了?

一時間,衆嫔妃心思各異,起身行禮,禮畢,秦洵眸光在小築內的妃嫔們身上一瞥,最後定格在寧悅兮身上,見對方臉上神色冷淡,與他對視一眼後便移開目光。

她這個樣子,必然是生氣了。

秦洵的心猛地一沉,他就是不放心才過來看看,誰知當真有人為難她!

楊妩瞧着秦洵這臉色,便知不妙,她上前說道:“皇上您怎麽忽然來了?”

秦洵冰冷的眸光一掃,他道:“朕若不來,你這兒豈非要翻天了?”

說完,他在正中間的食案後席地而坐,眸光看向寧悅兮,他朝她招招手道:“兮兒,坐到朕的身邊來。”

寧悅兮擡眸看着他,只見男人冷冽的眸光裏透着一絲幾不可察的溫柔之色,她稍稍猶豫後,提着裙子走上去,在秦洵身邊坐下。

滿座震驚,看向寧悅兮的眸光豔羨,嫉妒都有,秦洵的身邊連楊妩都沒有坐過,他居然讓寧悅兮坐,這等寵愛別人眼巴巴的求不來,反觀寧悅兮,那臉色也太平常了,甚至有些……不屑。

一旁的楊妩臉色發白,指甲在掌心幾欲掐出血來,寧悅兮……他心裏只有寧悅兮,她是淑妃,這後宮中品級最高的女人,他這樣做,讓她的臉面往哪裏擱?

可秦洵卻沒那麽多功夫去顧忌這些女人的感受,他握住寧悅兮垂落在身側的手,冰冷的眸光看向舒瑩,他冷冷道:“舒瑩,聽說你羞于與郡主同席?”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長公主,看到秦洵頓時就慫了:“皇兄,這……”連自己都不知該如何解釋。

別看平日裏舒瑩總是仗着長公主的身份作威作福,可實際上,秦洵與她的關系并沒有那麽親厚,她對秦洵一直很怕。

秦洵也懶得聽她解釋,他道:“既然你羞于與郡主同席,那就出去吧。”

舒瑩見秦洵當中打她的臉,氣的臉都白了,她聲音陡然拔高叫了一聲:“皇兄!”

秦洵看她的眼神始終都是冰涼的,他道:“還要朕說第二遍嗎?”

舒瑩臉色難看的要命,狠狠的咬了下牙,瞪向寧悅兮的眼神恨不得從她身上剜下兩塊肉來,寧悅兮,這個仇本宮遲早會跟你算!

寧悅兮當做沒看見,這些人可真奇怪,明明是秦洵得罪她們,卻偏将仇恨都算在她的頭上來。

舒瑩忍住了發脾氣的沖動,站出來,福了福身子:“臣妹告辭。”

就在她轉身之際,秦洵又說道:“舒瑩,剛才那些話,朕若聽到第二遍,朕定不饒你。”

舒瑩腳步一頓,眼角掠過一抹狠色,她道:“臣妹知道了。”

原本大家都抱着看寧悅兮出醜的心态,誰知寧悅兮好端端的,倒是那些故意挑事的人一個個灰溜溜的走了,嫔妃們心中都不是滋味,見寧悅兮坐在皇帝身邊,他們一個俊美無俦,一個天姿國色,竟然出奇的般配,恨只恨自個,沒生一張如寧悅兮那般絕色的臉能将皇帝迷得團團轉,為了她,連長公主也當衆指責。

尤其是楊妩,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讓寧悅兮難堪,她的宴會她卻縱容長公主,劉昭儀公然侮辱郡主,秦洵豈能不責怪她。

等長公主一走,楊妩主動認錯,在秦洵面前跪下來:“是臣妾失職,沒有護好郡主,請皇上責罰。”

秦洵眼角餘光瞥着她,語氣不冷不淡,“起身吧,這不怪你。”

她心想,若是秦洵真怪她,也有些說不過去,畢竟嘴長在別人身上,她是控制不住的。

寧悅兮臉上露出幾分憊懶之色,争來鬥去,這些人不累嗎?

她懶懶的說道:“皇上,臣女累了,先行告退。”

這宴會還沒開始呢,不過她也沒什麽興致參加了。

秦洵道:“好,朕送你回去。”

天子握着她的纖纖玉手,輕輕的捏了捏,低垂着眸子,側臉在外人眼裏格外的柔和,就他這一句話,寧悅兮便聞到了一股嗆鼻的酸醋味,她正要說算了,秦洵已經牽着她的手站起來。

這是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寧悅兮只得作罷,随着秦洵一同離開了觀雅小築,她們兩人一走,其他人也沒什麽心思再繼續,楊妩說身子不舒服,讓各位妹妹盡興,自己先走了,主人都走了,其他人也各自都散了去。

驚桃宮內,寧悅兮吃着杏雨準備的酸梅湯,嫣紅的嘴唇亮澤如抹蜜一般,秦洵見她吃的自在,仿佛宴上的事情根本沒影響到她,不由勾了勾唇,他道:“兮兮,朕來晚了,你可怪朕?”

寧悅兮擡起細密的長睫,平靜道:“臣女不怪皇上,皇上也看到了,您後宮的妃嫔們都不喜歡臣女,皇上還是放了臣女吧,臣女在這兒,只會讓您的後宮不得安寧。”

秦洵的臉色冷下來,他攥住寧悅兮的手腕,将她拖入自己的懷裏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兮兮,這是要反悔了?”這件事情從始至終她都一副冷眼旁觀的狀态,明明那些人都在針對她,她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因為她根本不在乎這個後宮裏的人,也不想留在宮裏。

寧悅兮與他四目相對,她的眼裏還帶着一絲誠懇:“臣女不是反悔,臣女是跟皇上商量。”

秦洵冷哼道:“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你不想留在這兒也得留。”

寧悅兮心口一陣堵,懶得跟他說話。

秦洵眯了眯鳳眼,語氣陰沉道:“你若敢私自逃出去,朕會拿鐵鏈子将你鎖起來。”

寧悅兮生生打了個寒顫,她讨厭他如此專斷,彎身起來要離開他的懷抱,被秦洵一把按住,男人俯身下來,狠狠地堵住她柔潤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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