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找人

兩個?人低着頭往前走, 此刻天色已晚,又是兩個?小太監,走在路上?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自從?打算從?宣定門逃出去之後,這條路, 寧悅兮有意無意的走過許多次,如今閉着眼睛也知?道要往哪個?方向。

兩人一?路疾行,在酉時三刻抵達福禧門,一?路過來, 竟然無人發現她?們, 寧悅兮和杏雨着急逃走,便沒有去注意這個?問題, 福禧門兩個?太監将她?二人攔住, 寧悅兮塞了?銀子給二人又報上?葉美人的名號, 那太監二??不?說就放她?出去了?。

眼前着宣定門就在不?遠處, 她?的雙眸頓時放光, 恨不?得和杏雨一?下子飛奔過去。

天色越來越黑了?, 像塊大幕布一?般将天地都給遮住了?,離宣定門還有五十步之遠時, 跑的氣喘籲籲的二人停下來, 兩人站在黑暗裏,讓身?心慢慢平複下來,同?時也看着宣定門換值。

等那邊換值完畢,兩人才不?緊不?慢的走過去。

抵達宣定門之時, 兩人果然看到了?葉美人的老?相好, 宣定門禁軍統領白澤川。

白澤川是知?情人,但戲要做全套, 他又怕其他人看出什麽破綻來,于是親自上?前盤問,寧悅兮便按照葉美人所說重複了?一?遍,然後從?袖中掏出那兩塊玉佩,白澤川接過玉佩,趁着人沒有注意的時候塞入自己的袖中,然後裝模作樣的說道:“既然是奉旨出宮采辦,那就放行!”

說完,他的下屬便打開宮門,寧悅兮看着通往外頭的路,眼中迸放出亮光,她?偏頭看了?杏雨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起?快步走出去了?!

她?不?知?她?離開後,葉美人,白澤川等人會面臨什麽,但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後果當然也得由他們自己去承擔。

春霏宮,楊妩得到消息,臉上?緩緩的露出一?抹笑意,她?看向坐在不?遠處的葉美人,兩人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楊妩道:“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葉美人道了?聲謝,一?開始她?的計劃失敗,她?原本以為楊妩一?定會罵她?,但楊妩得知?寧悅兮要離宮後,不?僅沒有罵她?,反而讓她?相助寧悅兮離宮,看楊妩的神色,這個?結果應該是她?最想看到的。

秦洵從?寶華殿出來後,已經是月落星沉,龍辇往乾清宮的方向走,走到半路,秦洵忽然出聲道:“去驚桃宮。”

于是,龍辇改道前往驚桃宮。

秦洵從?龍辇上?下來,大步走入驚桃宮,一?路上?宮人們跪地行禮,秦洵看着驚桃宮正殿黑漆漆的,微微皺眉,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加快腳步往前走,推開門打起?簾子疾步走入。

殿內空寂,像一?座墳墓,秦洵喊了?一?聲:“張懷初,點燈!”

張懷初快步走入,尋到火折子将宮內的燭臺都點燃,暖黃的光線充斥着皇宮的每一?個?角落,秦洵目光在宮內一?掃,除了?兩個?倒在地上?的宮女之外,哪裏還有寧悅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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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洵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森寒冷氣以他為中心開始向四周蔓延,整個?宮內都仿佛被冷氣給凍住了?一?般,張懷初吓得腿軟:“皇上?,郡主不?見了?。”

秦洵臉上?透着一?股陰鸷之色,他道:“不?用你?來提醒,朕有眼睛看。”

“去将她?們二人叫醒。”

張懷初趕緊走到音塵和香零面前去,仔細一?看便知?兩人是中了?迷藥,他拿起?桌上?的冷茶,往兩人身?上?潑下,音塵和香零瞬間轉醒。

音塵看到一?抹明黃色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打了?個?哆嗦,瞬間清醒過來。

她?很快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跪地磕頭道:“皇上?,奴婢失職,讓郡主逃跑了?,請皇上?降罪。”

音塵回憶起?暈倒之前的事情,寧悅兮叫她?和香零一?起?喝茶吃點心,兩人也沒防備,誰知?吃下去之後便暈過去了?。

秦洵黑着臉聽完她?的??,冷厲的眸光狠狠的在她?身?上?劃過,他雙手緊握成拳,手指骨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暴突,他咬牙問道“她?什麽時候走的?”

“大概是酉時一?刻。”

秦洵眸子黑沉壓人,他怒道:“等人找回來了?再處置你?!”

說完,眸光轉開,厲聲下令道:“張懷初,傳令下去,封鎖城門,不?許任何人出入,哪怕把京城翻個?遍,也要将人找出來!”

“奴才遵命。”

寧悅兮,朕看你?要逃到哪裏去!

是夜,一?道口谕十萬火急送到趙蒼梧手上?,趙蒼梧接到口谕,略略吃驚,趕緊召集錦衣衛四處找人去了?。

一?個?時辰前,寧悅兮和杏雨離開皇宮,兩人行走在大街上?,杏雨拿着包袱,神色茫然的問:“郡主,咱們該去哪裏?”

寧悅兮冷靜道:“先将身?上?的衣裳給換掉。”她?們兩個?這樣一?身?衣裳走在大街上?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兩人找了?間成衣鋪子将身?上?的太監服給換下來,那太監服換下之後,寧悅兮随手就扔給了?大街上?筚路藍縷的乞丐,那乞丐見是長得十分精致的小哥給他衣裳,跪地磕了?幾個?頭,擡頭後兩人就不?見了?,寧悅兮拉着杏雨進了?一?條巷子。

錦衣衛大半夜出來搜人已經驚動了?街上?的人,蘇停雲正好與幾個?朋友在尋香樓喝酒,醉醺醺的從?樓上?下來,看到錦衣衛在跟前疾馳而過,他的酒意頓時消散了?幾分,他沒有漏聽那句:“封鎖城門,嚴禁任何人出入。”

他先是覺得奇怪,錦衣衛只歸皇帝調遣,莫非是宮裏出了?什麽事?他心中起?疑,第二天不?顧宿醉醒來頭疼欲裂,便匆匆出門,去宮中打聽消息,花了?五十兩銀子終于撬開乾清宮一?個?倒夜香的小太監的嘴,這才知?道寧悅兮逃跑出去了?。

蘇停雲大驚,出宮後,騎馬四處尋人。

而寧悅兮此時正在京城有名的虎威镖局與镖局的總镖頭談一?筆生意。

寧悅兮拿出兩千兩銀子的銀票放在桌上?,她?道:“這是定錢,如果總镖頭将我?二人安全送達目的地,到時我?便付剩下的兩千兩。”

虎威镖局至今有百年之久,開局至今也并非沒有送過大活人,但生的這麽漂亮的女人镖局的确沒送過,雖說眼前這位小哥穿着普通,但龍虎威一?眼就認出來,此人是個?女子,這身?衣裳掩蓋不?了?她?的氣質,而且出手這麽大方,定然不?是尋常出身?。

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只要能出得起?錢,他願意送,何況他虎威镖局背後還有人撐着,誰能拿他怎麽樣。

龍虎威道:“好,姑娘這單生意我?接了?。”

寧悅兮見地方識破她?的身?份,她?也直說了?:“總镖頭既然認出我?是女子,那我?要求女镖頭護送,你?可?能答應?”

龍虎威表示沒問題。

他收了?銀子,與寧悅兮簽了?镖單,蓋了?圖書,便安排兩人在镖局住下。

寧悅兮安頓好之時,錦衣衛正挨家挨戶的搜尋,各個?城門口也在盤查,轉眼,東方發白,仍然沒有找到寧悅兮的下落。

趙蒼梧讓其他人繼續尋找,自己則先回皇宮複命。

秦洵得知?人美找到,還在上?朝便站起?身?冷冷的丢下一?句:“退朝。”在文武大臣滿臉莫名的神色當中大步離開。

趙蒼梧在乾清宮等候他,見他進來後一?言不?發就去了?寝殿,出來之時,身?上?換了?一?件常服,秦洵冷聲道:“蒼梧,走,朕随你?一?同?出去。”

說完,腳下不?停的走了?出去,趙蒼梧迅速跟上?。

兩人各騎了?一?匹快馬,疾奔出宮,一?陣馳騁後,秦洵去了?寧王府,他在寧王府沒找到人,老?王妃沒回來,猛然想起?,上?次老?王妃在那封家書中就告訴寧悅兮要去五臺山的事情,原來她?們母女二人早就有預謀,老?王妃的離開,就是讓寧悅兮沒有後顧之憂。

從?王府離開後,秦洵縱馬經過熱鬧的大街,街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他也不?知?該去何處尋找,只是漫無目的的打馬前行,在人群裏穿梭,腦海裏卻不?斷的想着寧悅兮可?能去的地方。

她?也許會去五臺山,可?就算要去,也絕不?會是現在,她?一?定會在城內的某個?地方躲着,她?知?道他已經開始找她?,會在各個?關卡設下障礙,所以她?一?定會等,等到他失去耐心放棄尋找,她?才會出城。

他回憶起?從?前跟寧悅兮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那這些地方她?會去嗎?念頭剛起?,他又在心裏否認,不?……她?恨死了?他,這些地方她?絕對不?會再去。

那蘇家呢?國公府她?可?能不?會去,但她?與蘇停雲畢竟做過兩年夫妻,或許他知?道她?在哪裏,秦洵正好打馬去鄭國公府,眼角餘光中看到一?抹熟悉的顏色,他猛的勒馬停下。

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他推開人群,沖到那兩人面前,然後揪起?其中一?人的衣裳,臉色陰沉,聲音冰寒問道:“說,你?這套衣裳從?何處來?”

那老?頭是個?叫花子,看到秦洵如冷面閻王一?般,吓得打了?個?哆嗦,他渾身?直顫道:“是……是別人不?要送給我?的。”

秦洵眸光如刀,冷冷的逼視他:“是誰?”

老?頭戰戰兢兢道:“我?不?……不?知?道,是個?生的很俊俏的小哥,他見我?的衣裳破爛,便給了?我?兩套衣裳。”

聽到這句??,秦洵冷靜的面容下掀起?驚濤駭浪,抓住老?頭衣襟的手,隐隐發抖,他咬着牙道:“那個?小各眉心可?是有一?顆胭脂痣?”

老?頭點頭道:“對……對,沒錯。”

秦洵暗道了?一?聲:“果然是她?!”內心的波瀾不?能停止,他丢開老?頭,轉過大步離開,沉着臉下令道:“趙蒼梧,拿着悅兒的畫像去城中的所有的成衣鋪子查,看哪家賣過衣裳給她?!”

以寧悅兮的能力?,單憑她?和杏雨兩人,是不?可?能離開皇宮的,她?能順利離開,定然是有人相助,昨夜他讓張懷初派人在皇宮四門盤查,皆說沒有看到寧郡主和丫鬟出宮,然後又查了?各門的出宮記錄,只有宣定門兩個?司藥監負責采買的太監出宮去了?。

如今看到這身?司藥監太監的衣裳,他更加篤定,那司藥監的太監是兩人假扮的,她?在宮中沒什麽熟人,到底是誰敢助她?,若是這人被他查到了?,他定然要将此人淩遲處死。

趙蒼梧領命去了?,秦洵也沒心思?回宮,就找了?家酒樓喝酒,等趙蒼梧的消息。

寧悅兮在虎威镖局住了?一?夜,一?夜風平浪靜,并沒有官兵查到這裏來,  她?去院子透透氣,才站了?沒多久,便看到幾個?男人從?院子裏經過,那些男人也看到了?她?,一?個?個?眼神直勾勾的,寧悅兮心中不?悅,轉身?入屋。

這些男人都是镖局的镖師,為首的叫袁世?勳,見寧悅兮走了?,幾人便往議事廳去了?。

到了?議事廳,袁世?勳發現只有孫冬梅和她?的幾個?手下在,孫冬梅是個?女人,袁世?勳看不?起?她?。

袁世?勳沒睬孫冬梅,上?前拱手道:“總镖頭,我?聽說有趟镖要送?”

龍虎威擡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孫冬梅,他道:“是有趟镖要送,不?過這次送镖孫冬梅做總镖頭,你?做副镖頭。”原本龍虎威想要完全派女人護送,但他镖局的女人功夫比男人到底要差些,于是将袁世?勳安排進去做輔助。

袁世?勳當即就拉下臉來,他道:“總镖頭,老?袁我?跟了?你?這麽多年,運了?這麽多趟镖從?來沒有失誤過,你?現在要我?給一?個?娘們當副手,我?不?幹。”

孫冬梅聽了?狠狠的瞪了?袁世?勳一?眼,怒道:“姓袁的,娘們怎麽了?,娘們一?樣幹事情,沒比你?們這些臭男人差!”

龍虎威見兩人一?句??不?對就要争執了?,呵斥一?句道:“好了?,都別争了?。”

等兩人都停下了?,龍虎威這才道:“這次送的镖和以往不?一?樣,這次雇主要求女镖師護送。”袁世?勳也無可?奈何。

從?議事廳出來後,孫冬梅去後院見了?寧悅兮,看到寧悅兮那張臉後,孫冬梅的驚訝并不?比袁世?勳少。

她?朗聲道:“姑娘,我?叫孫冬梅,是總镖頭吩咐我?來見你?的,你?這趟镖,我?來送。”

寧悅兮笑了?笑:“那就多謝孫镖頭了?。”

孫冬梅搖頭道:“不?必稱謝,姑娘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寧悅兮道:“等城門口解了?封禁再說。”

孫冬梅隐約想到什麽,皺了?皺眉,終究沒說什麽,得了?寧悅兮的答複之後她?便離開了?。

秦洵坐在太微酒樓的雅間裏,他叫了?一?桌子酒菜卻一?筷子也沒動,只顧着喝酒,一?杯杯往下灌。

這個?酒樓,從?前他和寧悅兮也來過,從?前他就坐在她?的對面,明明酒量也不?好,卻還是要裝作很能喝的樣子,幾杯下肚,就醉了?,她?醉也好,他就可?以乘人之危了?,将她?扯過來摟在懷裏一?頓親,多好啊。

他那時候什麽也沒有,可?有了?她?之後,覺得一?顆心都是滿的。

如今什麽都有了?,可?沒了?她?,整個?心都是空的。

秦洵不?知?喝了?多少酒,可?他整個?人都是清醒的,喝累了?,他靠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就在這時,從?屏風後面,傳來男人粗犷的聲音:“小二,好酒好菜給爺端上?來。”

小二應了?聲:“好勒。”

跟着另一?個?男人又說道:“哎,不?就是送兩個?女人麽,要孫冬梅幹什麽,咱們兄弟這麽多年多麽貴重的東西都送過,兩個?大活人送出去還會弄丢不?成?”

第三個?人說道:“這你?可?就不?懂了?,總镖頭讓咱們弟兄們送的肯定是今日在後院看到的那姑娘,那姑娘生的那樣貌簡直就是天仙下凡,她?肯定是不?放心咱們這幫臭男人!”

跟着最先說??的那個?男人說道:“那小娘們長得可?真好看,老?子活了?這麽大的歲數,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小娘們,眉心還有顆胭脂痣,就跟觀音娘娘似的,老?子要是能跟她?睡上?一?覺,豈不?是賽過活神仙。”

說完之後,又哈哈大笑起?來。

這說??之人,便是袁世?勳。

而一?座屏風之隔的另一?邊,靠在椅子上?的秦洵已睜開眼睛,那雙黑沉的眸子暗潮洶湧,幾欲吞沒天地,他握住酒盞的手指節發白,手背上?青筋猙獰暴起?,手中的茶盞被他捏得粉碎,尖利的瓷碎片紮入手心,将手心紮的鮮血淋漓也渾然不?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邊那幾個?人卻渾然不?知?隔壁坐了?個?閻王,仍然拿着寧悅兮說笑打趣。

秦洵,越聽越惱火,恨不?得将幾個?人割了?舌頭,然後碎屍萬段,正在這時,趙蒼梧推開門大步走進來,他來到秦洵跟前,正想說調查到的事情,只見秦洵的面色仿佛被冰霜凍結一?般,透着森森的寒意。

趙蒼梧不?知?發生了?什麽,隔壁在調笑說??但開頭那些??他沒聽到故而不?知?,只當秦洵是為尋不?到寧悅兮而心情不?好,他道:“皇上?,查到郡主是在哪裏買的衣裳了?。”

還沒有說在哪裏,秦洵便道:“不?必告訴朕了?,你?先回去,将派出去搜查的人都給撤了?。”

趙蒼梧挑了?挑眉,不?明所以,秦洵又道:“朕自有安排,不?必你?操心。”

他沒說怎麽安排,趙蒼梧也不?問,拱手道:“那臣告退了?。”

他走時,将秦洵那桌酒菜的賬給結了?。

那些亵渎寧悅兮的??他每聽一?句,心就被抽了?一?鞭子,他雙眼血紅,瞳孔劇震,哪怕那股殺人的念頭越長越高,他還是狠狠的克制下來。

一?切等他見到寧悅兮再說。

等了?一?個?時辰,隔壁那幾個?人也喝的差不?多了?,結賬醉醺醺的往外走,秦洵不?動聲色的追過去,那幾個?人喝多了?,壓根就沒注意身?上?有人跟着他們,一?路上?東倒西歪的,直走了?半個?時辰,秦洵才見幾人入了?雲覺巷,他跟着入巷,這巷子裏別的屋宅都普通的緊,唯獨虎威镖局很是氣派,門上?的匾額也格外醒目,他站在巷口,看着幾人走入镖局內,便停下了?腳步。

她?竟然到了?此處。

秦洵的腳在地上?輕輕一?點,縱身?躍上?屋頂,從?屋頂上?往下看,虎威镖局的後院,與旁邊這個?宅子的後院僅有一?牆之隔,他翻身?落入那人家的院子中。

好在這戶人家的人都出門去了?,并未有人發現他,秦洵便順着牆邊的樹一?躍而上?,他站在樹的枝桠上?,濃密的樹冠掩藏了?他的身?影,一?雙銳利的眸子,從?樹葉間看過去,緊緊的盯着镖局的後院。

後院住的都是虎威镖局的女眷,秦洵等了?一?陣,沒看到寧悅兮的身?影,他并不?着急,直在樹上?待到天黑,眼看着太陽下山了?,昏沉的暮色在天空上?如水一?般泅開,視線漸暗,秦洵的耐心眼看就要耗盡了?,忽然小院內,客房的門簾被打起?,一?個?清瘦白皙的少年從?裏頭探出頭來。

那少年烏潤潤的眸子左右看了?看,确定院內沒有其他人,這才從?房內出來,她?的臉朝着這邊,仰起?頭,滿臉皆是輕松的笑意。

“咔嚓”一?聲,握在手裏的樹幹被折成兩截,斷裂的枝桠刺入了?他受傷的手掌心,秦洵根本感覺不?到痛,怒火跳動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寧悅兮,恨不?得從?她?臉上?燒出兩個?洞來。

在皇宮裏,她?每日面對自己皆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在床上?的時候,她?的表情更像是死了?爹一?樣難受,她?入宮這麽久,從?未對他笑過。

昏昏光線中,她?的笑容甜美溫柔,當年他便是被這樣的笑容所俘虜,此時深深刺痛了?他。

他不?過是深愛她?而已,若不?是她?總是拒絕他,他又何必那樣的面目可?憎。

屋內太悶了?,寧悅兮出來透透氣,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出現,她?感覺清淨了?不?少,院子裏沒有人,可?她?卻總感覺有人盯着她?,令她?如芒在背,寧悅兮擡頭朝對面的牆上?看過去,牆的那邊只有一?棵大槐樹,只見樹枝搖曳,樹上?什麽也沒有。

難道是她?想多了??

秦洵從?院子裏出去後,騎上?馬直奔皇宮,趕在下匙之前回到皇宮裏,張懷初在宮裏急了?一?整天,終于看到主子回來了?,頓時松了?口氣。

秦洵見張懷迎上?來,他冷聲道:“傳令下去,讓京城各城門放行,停止盤查。”

張懷初愣了?一?瞬:“為何?”心想,難道皇上?這麽快就放棄郡主了?麽?

秦洵眸光如刀,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他沉着臉道:“你?說什麽?”

張懷初打了?個?激靈,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他道:“奴才什麽也沒說,奴才這就去辦。”

張懷初剛走幾步,身?後又傳來秦洵的聲音,“另外,派人盯着雲覺巷的虎威镖局,镖局有任何動靜,随時來報。”

這次張懷初不?敢多問了?,應聲道:“遵命。”

城門解封如此之快讓寧悅兮很意外,一?開始她?還以為這其中有詐,并沒有立馬就走,而是等了?幾日,然而這幾日京城都頗為平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她?的戒心慢慢的放下來。

想必秦洵尋她?不?到,已經放棄了?,口口聲聲說愛她?,其實也不?過如此而已,寧悅兮的內心忽然釋然了?許多,她?終于要掙脫這個?樊籠了?,離開之後,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也會将這裏的一?切都慢慢淡忘掉。

杏雨見寧悅兮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什麽,她?輕輕推了?一?下寧悅兮的手臂:“郡主,您在想什麽?”

寧悅兮回過神來,轉頭看了?杏雨一?眼,她?:“沒想什麽,杏雨,你?去通知?一?下孫镖頭,咱們今夜就出發,去往西安府。”

她?原本想過去揚州,但轉念一?想,或許別人也以為她?會去揚州,可?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讓那些人無法找到她?。

杏雨磨蹭了?一?下道:“郡主,您真的舍得麽?”

寧悅兮輕輕笑道:“傻丫頭,有什麽舍不?得的,你?舍得麽?”

這個?世?上?她?只有娘親一?個?親人,到時候她?會去趟五臺山将娘親接出來一?起?走。

“我?當然舍得,郡主去哪裏奴婢就去那裏,總之奴婢這一?輩子都跟定郡主了?。”

好在孫冬梅有準備,聽寧悅兮說今夜出發,當即就召集屬下準備,袁世?勳那邊也收到了?消息,也匆匆的安排了?一?下。

子時,虎威镖局大門大開,從?裏頭迅速跑出來兩列人,手裏皆舉着火把,照亮了?整條巷子,又出來兩個?人,孫冬梅和袁世?勳,兩人出來後,翻身?上?馬,招呼着弟兄們出發。

馬車在子時三刻抵達城門口。

城門口大門緊閉,城樓上?,樓下皆有士兵站崗,城門前面擺着兩排鹿角,镖局的人馬抵達城門口時,城門口把守的士兵便将他們給攔住。

領頭的将領喝道:“你?們哪裏來的,這麽晚出城幹什麽!”

孫冬梅打馬上?前道:“這位官爺,我?們是虎威镖局送镖的,因雇主催促,我?等只好連夜趕路,還請官爺行個?方便。”

衛彰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眼,又落到後面拖着的那些箱子上?面,他沉聲道:“把箱子打開!”

孫冬梅立馬回頭吩咐:“把箱子打開,讓這位官爺查看。”

負責拉箱子的弟兄從?馬背上?下來,松掉綁在箱子上?的繩索,将木箱子的蓋打開。

守門的将領走上?前去,手裏拿着火把朝箱子裏一?照,只見箱子裏面都是些綢緞,孫冬梅是跟着他過來的,見兩個?箱子他都已經查驗完畢,便道:“官爺這箱子裏頭都是些綢緞,您現在也驗了?,麻煩您行個?方便。”

衛彰的目光在兩箱綢緞上?掃來掃去,忽然冷笑一?聲道:“你?急什麽,本将還沒檢查完畢。”

說完,他伸出手,在箱壁上?輕輕敲了?敲。

又敲了?敲。

孫冬梅臉色微變,握緊了?手中的劍,衛彰厲聲道:“來人,将箱子打開!”

孫冬梅,袁世?勳等人已經抽出自己的兵器,衛彰呵斥一?聲道:“本将看誰敢動手!”

他的??音落下,城樓上?火光一?亮,上?面蓄勢待發的羽箭正對準他們。

孫冬梅和袁世?勳對視一?眼,眼底皆是震驚之色,這姑娘到底什麽來頭,居然讓官府如此興師動衆!

他們不?敢再動,兩個?守城的士兵走上?來,将箱子裏的綢緞一?件件的搬出來,兩個?箱子的綢緞都搬空後,下面是一?塊板子。

箱子裏面果然有夾層。

衛彰冷哼了?一?聲,擡手将板子拿來,裏面露出一?個?黑黝黝的腦袋,第二個?也是。

寧悅兮見已經被人發現了?,只好從?箱子裏站起?來,她?身?上?仍然穿着那套樸素的搭護,然而那張臉卻在火光的照耀下如明珠一?般光華璀璨。

她?輕擡長睫,烏瞳四顧,眸光在看到城門口的馬車時倏的頓住,她?的瞳孔縮了?縮,被袖口遮住的手緊攥起?來,她?中計了?!

雖然隔得遠,但她?還是在火光明滅中看清了?那馬車上?雕刻的龍紋圖案,這時,馬車簾子被打起?來,裏頭一?個?高大的男人彎身?走出,他下馬車朝這邊走來時,寧悅兮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俊美的臉孔在火光中仍然冷的像千百年不?化的雪山一?般,那陰戾深沉的眸子正緊緊的盯着她?。

寧悅兮咬了?咬唇,好不?容易逃出來,還是被他逮到了?,秦洵,你?為何不?能放過我??

此時,秦洵已經到了?跟前,他身?上?穿着玄色過肩通繡龍斓袍,那金色的龍紋在火光中半明半滅,他仰起?頭看着她?,眸子中有火光跳躍,他啞聲道:“兮兮,想去哪兒,朕陪着你?。”

寧悅兮冷哼,頭扭到一?旁,不?去看他那張比以往要瘦削憔悴的臉。

秦洵見她?不?說??,便道:“既然說不?出,那便跟朕回去。”

說完,他朝站在箱子裏的寧悅兮伸出手:“下來。”

寧悅兮轉過頭去,垂眸俯視眼前這只修長有力?的大手,她?內心無力?的掙紮了?一?下,轉頭又看看那扇緊閉的城門,內心的希望終于徹底破滅,她?擡起?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秦洵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細腰,将她?從?車上?拉下來。

孫冬梅和袁世?勳看到這裏,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又聽他自稱“朕”,便知?眼前這位便是當今皇上?。

哪怕這些人都是行走江湖的好手,此時也不?免心生懼意,雙膝發軟跪在地上?,口呼萬歲。

秦洵眸光往下一?瞥,吩咐衛彰道:“給朕全部抓起?來,送入诏獄。”

秦洵拉着她?大步離開,杏雨慌慌張張的跟上?去。

馬車辘辘前行,将士們前後護擁着秦洵的馬車往皇宮去。

蘇停雲找了?寧悅兮好幾天都不?見人影,後來見城門口解禁了?,他便在城門口守着,一?連守了?幾天幾夜,直到今夜他終于看到镖局的人出城了?,一?開始他還沒在意,直到城門口起?了?争執,他才将注意力?轉向那邊,沒多久,他就看到寧悅兮從?箱子裏出來了?,他在黑暗裏看着她?向那人伸出手,再随着那人離開,他的眸子劇烈的顫動着,他真的很想跑出去拉着逃跑,逃到一?個?誰也不?認識他們的地方,可?當他的腳步邁出去之後,他想起?了?國公府衆人,他還有爹娘,弟弟妹妹……那只伸出去的腳生生頓住,這一?生,他大概再也無法擁有她?。

馬車內壁上?嵌着夜明珠,夜明珠柔和的光暈将寬闊的車廂照亮,此時寧悅兮和秦洵一?同?坐在明黃色軟榻上?。

兩人都陷入沉默,寧悅兮低着頭,沮喪的不?想面對這一?切,忽然眼前一?暗,男人忽然傾身?過來,寧悅兮猛地往後退,脊背抵住馬車壁,男人的雙手将她?圈禁在自己的胸膛與馬車壁之間。

寧悅兮仰着頭,看到了?秦洵眼底近乎失控的怒意,她?想這一?刻,秦洵應該是恨不?得掐死她?吧,若是真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了?。

男人冰冷的聲音從?齒縫裏蹦出來,“告訴朕,為何要離開?”

寧悅兮神色坦蕩,她?并不?喜歡躲躲閃閃,烏瞳內透着冷光,她?恨恨道:“臣女不?喜歡被皇上?囚禁,玩弄 ,所以要離開,這個?理由可?以嗎?”

秦洵氣極,俊美的容顏露出幾分猙獰之色,他道:“寧悅兮,這是你?自願的,當初是你?來求朕,你?忘了?麽?”

寧悅兮無聲冷笑,當初她?是怎麽去求的他,他自己心裏有數,他就像個?獵人,早就布好了?陷阱在等她?,就算沒有聶秋孤,他也會想方設法拆散她?和蘇停雲,成全他個?人的私欲。

秦洵見她?不?說??,他伸手用力?捏着她?的下颌,語氣森然道:“朕還沒死,你?休想走。”

寧悅兮被他捏的發疼,眸子裏迅速的湧出一?層水霧,她?鼻子發酸,眼淚順着精瓷般的面容下滑,她?咬了?咬紅唇,近乎嘶吼道:“秦洵,你?幹脆一?刀殺了?我?吧,死也好過被你?繼續羞辱!”

馬車內安靜了?一?瞬,秦洵瞳孔震顫,他松開捏着她?下巴的手,手掌撫上?她?的臉頰,輕輕的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珠兒,他冷笑道:“想死,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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