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交易

鐵鏽味。

消毒劑味。

空氣卷着滾滾熱浪,從她頭皮燎過。

舒晚後脖頸一陣刺痛,強撐着睜開眼,差點被旁邊頭發糊了一臉的女人再次吓暈。

嘴巴被膠帶粘住,不只她,整個歌劇院大廳裏約莫十幾個觀衆都是這樣的狀态,年齡不等,甚至還有孩童。雙手背在身後被綁在椅子上,嘴裏塞上布條,被人以一種強制性的姿勢面對舞臺,但都是昏迷的。

舒晚使勁晃了晃腦袋,努力清醒些。

臺上空空蕩蕩,兩側墜下流蘇幕布,沒有風,甚至空調都停止了,但還是能看到幕布在浮動。

幾秒後,有穿西裝的男人款款走上來,禮貌地鞠躬。

舒晚眼睛霎時瞪大——

白郗?!

歌劇院裏詭異的安靜,只有他,從容不迫地踱步,坐在臺子邊上,環視一圈,看着最令自己滿意的試驗品們,“咯咯”地笑。

寒意順着脊背迅速爬上,舒晚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慢慢走近,停在離她只有幾步遠的位置,坐下。

以一種怡然自得的态度,淡道:“舒梨。”

“......”

舒晚詫異地擡眸。

白郗笑容燦爛,“還是這個名字适合你。”

舒晚擰眉,想開口無奈嘴被堵着,只能嗚咽。

“不着急,今天把你帶到這裏,就是想來場坦白局。”

白郗将眼鏡摘下,完全沒了平日裏裝出來的那副溫潤的模樣,眼裏泛着寒光,往椅子裏一靠,就足夠令人毛骨悚然。

背叛和屈辱的感覺一起在胸腔裏翻湧,舒晚咬緊牙關,狠狠地瞪着他。

白郗擺手,勸:“還沒開始呢,先安穩下情緒。”

“十年前,我父親和他的好兄弟舒森,共同研究出T—10。它可以改善人的細胞構造,治愈任何疾病。舒梨,你知道的,所有偉大的成就都離不開實驗,可惜,舒森背叛了父親,把這些事情全部告訴了警方,害得我父親被迫離開,研究也不得不暫時中止。不過不用擔心,現在,由我接手這項偉大研發。”

白郗從口袋裏拿出罐藥片,晃晃。

舒晚的意識這會兒倒是非常清楚,一下便想起,同樣的東西,她曾在徐漾那兒見過。

“這個,我也曾經下在了你的抗抑藥物裏混着吃。”

“!!!”

舒晚怒不可遏,嗚咽聲更激烈,恨不得掙脫繩子甩他一耳光。

白郗讀懂她的怒火,坦然一笑:“我承認,當初确實有想過把你當成試驗對象,但許渝城盯的太緊,實在不好動手。而且你一旦出事,首當其沖被揪出來的就是我,太不劃算。”

“當年舒森也是蠢,既然對試驗對象有憐憫之心,否則重病的陳浦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要藥止痛。人的貪婪是無度的,他只被舒森拒絕過一次,就動了殺心。”

白郗翹着二郎腿,繼續說:“不過你們家也算做了件好事。你哥哥舒琛的心髒給了顧賀州的弟弟,救了他一命,所以顧賀州願意幫我做事,還得謝謝你。”

舒晚眼眶通紅,渾身顫栗,郁結的怒火恨不得逼她把白郗撕成碎片。

白郗走近,将她嘴裏的布猛的扯下。

酸澀感讓舒晚晃了下神,盡管心裏暴怒不已,但依舊能好好忍住,質問:“既然你這麽有謀略,怎麽現在不裝了?”

白郗反問:“你真不明白?”

“……”

她有什麽可明白的。

白郗蹲下,跟她平視,好聲好氣地商量:“如果沒有我攔着,你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兇手可能是陳浦,可能是王鶴潤或者徐漾,但你活到了現在。當然,我不期望你心懷感激,只要求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舒晚忍着翻白眼的沖動,順他的話問:“什麽?”

“把曹關平的筆記,給我。”

“……”

難不成那筆記裏還真有重要的東西?

舒晚心裏一動,“我有什麽好處?”

“沒有。”白郗聳肩,無所謂道:“确認完內容,我可以自首。”

舒晚蹙眉,顯然不信。

他在身邊折服這些年,把所有人騙的團團轉,既然費盡心思,怎麽會輕易就自首……

不過他現在整出這麽大的陣仗,也逃不掉了。

“可以。”

舒晚現在處于下風,沒有談判的資本,只能應允,“那這些人怎麽辦?”

“不在你負責的範圍內。”

白郗三兩下松開繩子,沖她做了個“請”的手勢,“等你。”

歌劇院被警車圍的水洩不通。

張斌将面罩遞給許渝城,想說點什麽安慰,又覺得此時此景無話可說。

劇院的管理人把平面圖拿來,正圍在一起商議方案時,突然有人喊了句:“哎,門開了!”

許渝城立馬擡頭望去,呼吸都停滞了。

小姑娘提起手臂擋了下刺眼的陽光,一下就從人群中找到他,起先腳步還很緩慢,緊接着便跑起來。

許渝城向前擁住她,“有沒有受傷?”

“沒。”

舒晚擡眸,看見他的瞬間整個人都想被猛擊一般,方才再理性的狀态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現在還沒到允許她松口氣的時候,許渝城将她扶到車內坐,問:“白郗怎麽會放你出來?”

“他拿曹叔的筆記跟我交換,說,确認完內容就會自首。”

筆記?許渝城擰眉,看來那個破舊的本子裏确實有重要線索。

車裏還有其他隊員,雖然都被面罩蒙着臉,但視覺壓迫還是挺可怕的。

舒晚本能的收回攥着許渝城衣角的手,說:“他們都在歌劇院正中央大廳裏,白郗給他們下了藥,全都在昏迷中。除此之外,沒瞧見他帶了什麽危險武器。”

其餘人兩兩對視,心道:嫂子不愧是嫂子,普通人在這種場合下早吓暈了,她不但能觀察環境,還全身而退。

佩服佩服。

許渝城心疼地摸了下她的長發,道:“知道了,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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