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墨凡禦指着寧昌吉,再次開口,語氣似有疑惑:“而且你說你兒子已經瘦得剩下一把骨頭,那麽為什麽這個人,卻胖的像顆西?”
這話一出口,立刻迎來周遭百姓同時笑開,因為墨凡禦那比喻,當真是十分生動形象的。
像是想起了什麽,墨凡禦又補充道:“對了,你們可別否認說他不是你們的兒子,大家都有眼睛,能夠自己看得出來的。”
話音落下,百姓再次哄笑。
寧昌吉臉上紅一道白一道,臉色非常難看,他惡狠狠地盯着墨凡禦,恨不得沖上去暴打一頓。
徐立花跟寧恒山更是沒了言語,甚至連一直都在假裝的哭泣都忘記了。
這時,圍觀的百姓終于恍悟過來,看向寧恒山和徐立花的眼神已經不複剛才——他們居然簡單地就受了這兩個人的欺騙!
思及此,他們個個都露出羞愧的模樣,更是紛紛向寧修遠道歉。
計策被識破,徐立花面容瞬間變得扭曲起來,索性也不再挂着虛僞的面具,再也不隐藏自己真實的目的了。
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寧修遠,徐立花開始破口大罵起來:“是了,我怎麽會給你這小兔崽子做衣裳呢,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還有你那娘親了,瞧着你們我就不舒服,果然是賤人生的兒子,跟她一樣賤,當初你怎麽不直接死了算了,那冬日的河水怎麽沒有凍死你……”
——這算是直接是撕破了臉,在也不打算遮遮掩掩的了,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往外說。
寧昌吉也早已經跑回自己爹娘身旁,也跟着罵着,嘴裏什麽髒話都說了出來,若不是這裏人多勢衆,他估計還會沖上去揮出拳頭。
他惡狠狠的,甚至放出許多狠話,他本來就長得兇狠,如今面容一扭曲,便跟那窮兇極惡的壞人相同了。
徐立花還在喋喋不休,嘴巴一張一合,神情兇惡,活脫脫一個惡婦的形象:“寧修遠,上次你勾結蘇黎那個臭不要臉的女人一起辱罵我,今日剛好我們一起來掰扯掰扯,算算總賬,反正我徐立花是豁出去了——”
寧修遠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神情淡淡地,當他聽到其中一個字眼的時候,卻一反常态的擡起頭,冰冷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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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花被寧修遠這樣的眼神吓得愣住了,竟然說不出話來,她渾身顫抖着,只覺得徹骨的寒意席卷身心,猶如整個人都泡在冬日的河水中,涼飕飕的。
寧修遠直勾勾地盯着徐立花,歪了歪頭,突然冷冷一笑,說道:“是了,你說的是,我們現在就應該來好好算算賬。”
瞧見寧修遠的神色,徐立花突然沒有了剛才的底氣,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大步,反複開始吞咽口水,一臉緊張,她現在開始有些後悔了。
“你,你要幹什麽?”徐立花緊張的問道。
“算賬啊。”寧修遠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眼神沒有絲毫的笑意,裏頭盡是一片冰涼:“我記得之前,你将我推進河裏的時候,許多百姓都瞧見了,我相信,他們會願意為我作證的。”
轟——
“什、什麽意思?”徐立花瞪圓眼睛,肥胖的身子抖得顫抖的厲害,整個人都被絕大的恐懼籠罩着。
“呵,什麽意思?”寧修遠冷冷的笑了一聲,說道:“當然是報官啊。走,我們這就上衙門去算算賬,我倒是要看看,這南城是不是你們三人說了算。”說着,他便拉過墨凡禦往人群外走去。
聞言,徐立花冷汗直冒,再也站不住,雙腳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眼神閃着懼意,雖然她當時并不是故意,但是确實是将寧修遠推進了河裏害得他差點死亡,這一點毋庸置疑。
若是官差真的來了,到時候在公堂上,哪怕她有幾百張嘴,也是說不清楚的,那些人只需要站出來做個證,她就真的完了。
思及此,徐立花手腳都控制不住的顫抖,她哆哆嗦嗦的,花了不小的力氣才從重新站了起來,蓬頭垢面的,萎靡不已,哪裏還有剛才潑婦罵街的氣勢,她靠在寧恒山的身上,臉色蒼白——
“你,你不是開玩笑的吧?”怎麽會随随便便就見官呢,再怎麽說寧修遠他也是個秀才,将來可是還要考舉人的,若是狀告親屬,恐怕就再也無緣獲得推薦成為舉人了,徐立花心裏抱着一絲僥幸,以為只是在欺騙她罷了。
“你以為我當真不敢與你對薄公堂?”從頭到尾都顯得鎮定十足的寧修遠回頭看臉色蒼白的徐立花,心中不禁湧起一陣一陣的失望和悲哀,失望他們從頭到尾都從未将他當做親人,悲哀這具身體的原主致死都還将他們當做親人。
寧恒山和寧昌吉終于從驚吓中回過神來,于是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手捂住了徐立花還要開口的嘴巴,完全不顧她已經呼吸不上都要翻白眼了。
他只想着,絕對不能讓自家婆娘在說出什麽,讓寧修遠真的報官——
官府那是什麽地方,那是進去了還能出的來的地方嗎?
何況他雖然沒有跟徐立花一樣直接動手,但是也有幫忙隐瞞啊,這樣的心思要是放在公堂上,不是要被當做同夥?
這不行,他不要蹲大牢。
想到這裏,寧恒山咽了咽口水,讪讪地說道:“修遠啊,你也知道你嬸子就是嘴巴比較快,愛說些不好聽的話,其實心眼并不壞的,你再怎麽樣,也不用搬出官府來吧?再說了,那次推你,你嬸子她不是故意的啊,你就大人大量,不要計較了。”
“呵。”墨凡禦聽了話,冷笑一聲,諷刺地看着寧恒山:“心眼不壞?”
周遭的百姓也都哈哈哈笑了起來,都覺得這話說的可笑,他們可都不聾,也不是傻子,剛才那些話可是充滿了各種惡意。
看着周圍嘲笑他們的百姓們,寧恒山縮了縮肩膀,心裏早已經将他們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罵了一遍,但是面上卻還是硬要做出一副可憐的模樣,他舔了舔嘴唇,硬着頭皮看着站在不遠處的青年。
一字一句的說道:“修遠啊,你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我們也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生出這貪婪的心思,我發誓,只要你原諒你嬸子之前推你的事情,不去報官,那麽我保證,我們日後一定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寧修遠不答話,只是站在那裏,安安靜靜地,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要不要答應。
徐立花終于掰開了寧恒山捂住自己的嘴巴,身子也恢複了一些力氣,她見寧修遠沉默的模樣,當真以為是在思考要放她一馬。
眼珠子轉了轉,她知道自家侄子的耳根子一直很軟,所以她直起身來,再次哀求道:“修遠啊,是嬸子我做錯了,我不該貪你的宅子,我不該推你下水,更不該跑來你酒樓門口鬧事,但是你能不能原諒嬸子這一回啊,你說你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我……我給你跪下了好不好,修遠啊,嬸子真的不想上衙門,真的不想蹲大牢……”
“你還是別跪了,讓嬸嬸給侄子下跪,我可擔不起這個罪名。”冷漠地掃了可憐兮兮的徐立花一眼,寧修遠說道:“我可不想被有心的人在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不孝,可是要被治罪的啊。”
說完話,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走吧,不要站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了,我們這就去衙門,當着大人的面,好好說道清楚。”
徐立花萬萬沒有想到她都如此低聲下氣了,可是寧修遠卻還是一副軟硬不吃的模樣,真的着急了起來。
“不,我不去衙門,我不要坐牢……”跟瘋了似的,徐立花大喊大叫的,神情似若癫狂。
墨凡禦皺着眉看着徐立花瘋瘋癫癫的模樣,緊了緊握着寧修遠的手,輕聲在他耳邊說道:“這事情讓我來處理吧,你先進去等我。”
“你要怎麽做?”寧修遠問道。
“自然是将他們打發走了,你也不是真的要去報官的不是?”墨凡禦早已經看出了寧修遠是個怕麻煩的人,而報官這一方式,偏偏就是最麻煩的——
百姓若是要狀告家族的長輩,律法規定了,是需要先打十大板,只有這熬過了這頓板子,才能繼續狀告。
寧修遠并不傻,就憑他現在的身子骨,估計熬不到五六下,就已經不行了,所以,從頭到尾,他其實也就是嘴上說着吓唬一下徐立花罷了。
聽了墨凡禦的話,寧修遠怔了怔,随即微微颔首,“确實如此。”說完,他又迎上墨凡禦溫柔的目光,道:“那我便先進去了。”說完,他不再看徐立花他們,直接越過他們進了酒樓裏。
寧修遠進到酒樓裏,剛坐下喝了一杯茶,就見墨凡禦走了進來,外頭聚集的百姓也都散開了,眨了眨眼睛,他好奇問:“這麽快就打發走了?”
墨凡禦走到寧修遠身邊坐下,點點頭,道:“他們見你不去衙門了,高興還來不及呢,當下就連忙逃走了,生怕你反悔再次說出要報官這樣的話來。”
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寧修遠還是有些頭疼:“雖然現在是走了,但是還是會再回來的,他們太貪了,也見不得我過得比他們好。”
墨凡禦握住寧修遠另外一只放在身側的手,安慰道:“不要擔心,我說過,凡事有我,我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的。”
“謝謝你,小禦。”聽到這番話,寧修遠扭頭對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笑了笑,語氣裏滿是感激。
“我們還需要這麽客氣嗎?”墨凡禦眼神幽幽,裏頭滿是溫情。
呆了呆,随即寧修遠便用力地回握那雙牽着他的手,溫聲道:“恩,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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