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5)
院子裏種着的那棵桃樹,猶如南城那處宅子的院子栽種的棵桃樹一般,枝頭點綴了綠意,此時枝頭桃花已經不再,反而是結滿了不大不小的果子。
桃樹下擺着一方石桌和石凳,夏日的夜裏若是坐在那裏賞月,再好不過。
“還喜歡嗎?”本來還有幾處比這裏更奢華也更加寬敞的宅子,不過墨凡禦一眼便看中了這處,就是因為這主院的桃樹。
“嗯。”眼神亮晶晶的,寧修遠用力地點頭,他真的很喜歡。
“那我們繼續看吧。”笑眯眯的牽着寧修遠的手,墨凡禦推開主屋的門,帶着他往裏走。
由于這府邸是今晨才剛剛賜予墨凡禦的,所以其他地方都還沒有來得及裝飾,唯獨這主院和主卧,早已經命人收拾整齊。
将人拉到床邊,墨凡禦語氣帶着些許小得意,他笑盈盈地指着上頭他特地吩咐鋪上的雙-龍喜被,眼底有些期待:“小遠,我們今夜洞房花燭可好?”
“……”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後,寧修遠輕咳了兩聲,迅速側過臉,不看此時正用期待地目光瞧着他的墨凡禦。
他的臉頰微紅,眼神閃了閃,斟酌了一會,才微微蹙眉道:“……小禦,你還太小。”
“我不小了。”墨凡禦對着理由一點都不滿意,皇子十五歲已經能納幾房侍妾了。
“但是也不大啊。”寧修遠總算壓下臉上的熱度,眼神直視墨凡禦,雙眸裏調侃之意濃厚:“你這麽小,我怎麽能下的去手呢。”
“……”
這話說完,輪到墨凡禦一陣愣神,他鼓了鼓腮幫子,心裏雖然郁悶,不過最後到底也不再提這事情了。
因為确實,他并不着急。
—
已經賜了府邸,他們便沒有再回莫府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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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他們看完了主院,寧修遠就讓墨凡禦帶他去廚房準備晚飯,兩人來到廚房,裏頭被請來的廚子早已經忙得熱火朝天。
看到墨凡禦到來,他們趕忙停下手裏的活計,紛紛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禮。
“都起來,你們繼續忙吧。”
讓他們都起身之後,墨凡禦就像條小尾巴似的,颠颠地跟在寧修遠身後寸步不離,甚至還打起了下手,生火洗菜,做得有模有樣的,讓在場的其他廚子張大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他們都在心裏疑惑,這人是誰,居然能夠讓堂堂皇子幫忙打下手。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一定會引人注目,不過墨凡禦依舊我行我素地做得開心,甚至每次完成一樣之後都會眨着眼睛,看着寧修遠一副求表揚的模樣,跟之前威嚴十足的模樣一點都不相符。
“……”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寧修遠。
幾番勸說下,墨凡禦依舊堅持不離開,有些無可奈何,寧修遠也只能面無表情地頂着四周各種各樣的目光,幹脆利索的做菜,只專注于自己眼前的食物。
将近半個多月都沒有嘗到辣味,這會兒看到這麽齊全的食材,他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寧修遠伸出手,在衆目睽睽之下,抓起一大把的辣椒,洗淨,然後放在一旁備用。
衆廚子:“……”這麽多辣椒!
當他們以為這麽多辣椒是要做全部菜色的時候,看到下面一幕,再次瞪圓眼睛,腦袋放空,完全傻掉了——
這麽多辣椒居然只做了一道菜!
幾個不食辣的廚子在寧修遠把辣椒放進鍋裏炒香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地跑了出去,不過還是被嗆得死命打噴嚏,非常狼狽。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看着陸陸續續忍不住跑出來的廚子,他們心裏幸災樂禍,期待六皇子也受不住地跑出來,然後降了寧修遠的罪。
不過這些廚子只能失望了,因為一直到最後,他們都沒有瞧見六皇子出來,倒是等到了幾個丫鬟被召進去,然後一人端着一樣菜色離開。
那味道香的,讓這些整日都在做山珍海味的廚子都忍不住的吸鼻子,探着腦袋想要看看那些菜。
不過自然是看不見的。
四菜一湯,兩葷兩素,搭配的非常合理。
兩人正吃着,就見一下人匆匆來報,說是有人登門過來拜訪。
伸出去的筷子停了下來,墨凡禦問道:“來者是何人?”
那下人低垂着腦袋,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說是殿下您的四哥。”
聞言,收回手,墨凡禦沉吟了片刻,道:“去請他進來。”
寧修遠也停下筷子,擔憂地問道:“小禦,他是過來做什麽的?”
“我也不知。”搖了搖頭,墨凡禦自己也不知道。
他這四皇兄一向流連各地,從來不誤正事,甚至連他的父皇都對他大失所望,從不幹涉他,而他們雖然是兄弟,但是感情卻也不深厚,至多點頭之交,這樣突然來訪,并不合理。
兩人沉默着,不一會兒,剛才出去的下人已經領着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身着一身白衣,風度翩翩,手裏執着一柄折扇,一雙明眸微微眯着,臉上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外表俊美非凡,看起來溫潤爾雅。
擡腳邁進屋內,墨言廷擺擺手,示意給自己領路的下人退下,而他自己則自然而然的落座下來:“六弟,聽聞你平安歸來,四哥過來看看你。”
對于墨言廷,墨凡禦并沒有多少不喜,所以聽了話,他微微勾唇,說道:“謝謝四哥。”
“我還以為六弟會不歡迎我不請自來,看來我是多慮了。”聽到這聲四哥,墨言廷笑盈盈的,随後他将頭轉向另一邊,道:“你便是寧修遠吧?”
點了點頭,寧修遠回答:“我是。”
微微颔首,墨言廷目光掃過桌上的菜色,而後重新把視線落在墨凡禦,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眯眯地問道:“看來我來的很湊巧,我能留下來同你們一起用晚膳嗎?”
“若是四哥不嫌棄,便一起吃吧。”愣了愣,墨凡禦回答。他說完,便招呼來一名丫鬟,讓她去多拿了一副碗筷過來。
☆、54章
吃過晚飯,墨言廷同墨凡禦他們一起前往書房,他坐在下位,一口一口悠閑地品着手裏的茶水。
放下茶杯,他笑盈盈的感慨:“好久沒有嘗到如此美味的飯菜了,不知是哪位廚子做的,改日也請他去我府邸教教我那裏的廚子。”
墨凡禦也在品茶,聞言,放下茶杯,擡眸看他,黑眸深邃,“四皇兄說笑了,以小遠的廚藝,怎麽能夠到你府邸的那些禦廚面前班門弄斧。”
聽了墨凡禦的話,墨言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言不發坐在旁邊的寧修遠一眼,随後搖搖頭,滿臉可惜地說道:“既然這頓飯是寧公子的手藝,那我自然是請不來的,看來以後若是想要再嘗到這味道,只能厚着臉皮來六弟這蹭飯了。”
說完,他停了停,想了一會兒又問道:“六弟你,應該不會不歡迎吧?”
低垂頭顱,寧修遠一臉囧囧有神,他心裏想,這麽理智氣壯的要求蹭飯,真的好嗎?而且你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了,小禦還能夠拒絕嗎?何況你們還是兄弟。
果然他這麽想完,下一秒就聽到墨凡禦回答:“自然是歡迎四哥的。”
“……”看吧。
墨言廷顯然很滿意墨凡禦的回答,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他又轉頭看向寧修遠,繼續問道:“我想寧公子應該也不會介意吧?”
“……”說了介意你就不來了嗎?
自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了,所以面上,寧修遠還是禮貌地笑着,謙虛地回答:“自然不會,四殿下能夠喜歡我的廚藝,是我的榮幸。”
“那便好。”墨言廷笑眯眯的,語氣帶上了些許歡喜。
之後,大家沉默了下來,三人各自低着腦袋,思緒飛轉,都在思考問題,書房一時靜悄悄的,若是此時地上掉下一根針,恐怕都能夠聽得到那聲響。
又過了一會兒,墨凡禦指尖劃過茶杯,打破了這寂靜的氛圍,他擡起頭,不再跟墨言廷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四哥今夜前來,不單單只是來看看我這麽簡單吧?你來,是有什麽事情,現在便直接說吧。”
擡手蹭了蹭自己高挺的鼻梁,墨言廷勾唇一笑,環視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沒有其他人之後,才終于道出他今日前來的目的。
“六弟,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你猜的沒有錯,今日我來,确實是有事情想要告訴你的。”
注意到墨言廷的小心謹慎,墨凡禦左手輕敲桌面,道:“此處并無其他人,四哥你說。”
墨言廷聞言,視線落在寧修遠身上,笑了笑,道:“可否請寧公子先離開片刻,我與六弟談一些事情。”
“嗯,好。”點了點頭,寧修遠站了起來,就要離開書房,他雖然好奇,但是也知道他們要談論的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為好。
不過他還沒有邁開腳步,就被墨凡禦拉住了手腕,重新坐下:“小遠不是外人,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知曉。”他知道,他這四哥定然是知道他們之間關系的,所以也并沒有隐瞞。
見狀,墨言廷也不再堅持,他聳了聳肩膀:“既然如此,那便坐下來一起聽吧……嗯,何況這件事情,也跟寧公子也極大的關系,一起聽,也好。”
墨凡禦一聽,便皺起了眉,他問:“四哥到底是要說何事,怎麽會跟小遠有關系?”
墨言廷比了個手勢,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沉吟了一會,才慢慢地說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想要告訴你,大哥想要在百花宴上,陷害予你。”
百花宴是為了慶祝殿試中獲得前三甲的狀元榜樣探花三人而設的宴會,時間定在六月上旬,那一日,皇上會親自在禦花園設宴,宴請文武百官,但凡是三品以上官員,都會攜帶家眷一同參加。
這一日,同樣也是皇後為還未娶妻的皇子物色皇妃的重要場合,但凡是二八年華的官員嫡女,都會盛裝打扮,帶着滿懷的羞澀和少女的美夢,進入宮門,希望自己能夠被選中,一朝飛天化為鳳凰,從此地位顯赫,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而當今皇子,唯有四皇子墨言廷和六皇子墨凡禦到了年紀卻尚未有婚配,故而,這場百花宴,同時也是為他們尋覓皇妃而準備的。
墨凡禦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後表情嚴肅地開口:“四皇兄是從何處得到此消息的,何況我跟大哥乃是兄弟,他怎麽會加害于我。”
雖然墨言廷并未加害過他,但是身在皇家,親情便只是一種奢望,他不信任墨言廷,所以他并不提墨昭思一直對他的心思。
墨言廷挑了挑眉,并不在意墨凡禦表現出來的戒備和警惕,他輕笑一聲道:“我就知道六弟你并不信任我,不過若是我告訴你,你幾次遇害都是我派人助你脫離危險,你會相信嗎?”
“四哥你說的話,可有證據?”墨凡禦将信将疑,他幾次遇害,确實有人暗中助他脫離危險,否則早在第一次,他的十二歲慶生宴會上的毒酒,便已經讓他魂歸西天,而且也不能一次次的化險為夷。
擡手撐着自己的下颚,墨言廷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眼神有些空茫茫的,他思考了一會兒,而後緩緩将曾經的事情娓娓道來。
墨言廷其實已經記不得自己當初為何要出手幫助眼前的這個六弟了,他們并不熟悉,關系也不親密。不過興許是因為,他并不想這個弟弟,重蹈他的覆轍,何況,他對墨昭思,也有深深的恨意。
他從小聰穎,也十分敏感,他能夠察覺得出來,他那大哥對他雖然面上和氣,對他也極好,但是在背地裏,卻對他十分厭惡。
雖然小心翼翼的防備了,但是他的年紀尚小,還是有了疏漏,然而,這次疏忽雖然沒有害死他,但是卻害死了他的母妃。
墨言廷的母妃是四妃中的賢妃,如同她的稱號一般,賢良淑德,如同江南女子一般溫婉動人,她待下人極好,一心向佛,從來心無旁骛,對權利争奪的欲-望也不大,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長大。
但是,她并沒有能夠看到墨言廷長大,卻在他十五歲的那日,永遠地沉睡了下去。
一點一滴地追查下去,墨言廷雖然知道是墨昭思下的手,可苦悶手頭沒有證據,他雖然心裏極恨,卻不得不将這股恨意深深埋在心裏,照着他母妃的意願,好好活下去。
也便是這次,他的性格忽然大變,不再是風度翩翩的四皇子,轉而變成了流連花叢的風流皇子,他不再上早朝,幾乎夜夜笙歌,平日裏,他跟着一些公子少爺厮混,堕落的非常徹底。
果然,他變成如此,父皇對他大失所望,再也沒有好臉色,墨昭思也便不再對他下毒手,雖然表情上對他這樣的改變痛心疾首,總是規勸他,但是他知道,墨昭思私下卻開懷極了。
卧薪嘗膽,墨言廷做戲做的認真,直到有一日,陸尋告訴他,墨昭思要對他的六弟下毒手。
自己獨自思考了許久,他下了決定。
一邊吩咐陸尋照做,另一邊他又找人故意從中破壞,這樣的幫助,他做了一次又一次,整整三年的時間,墨昭思锲而不舍的加害墨凡禦,但是卻次次都是失敗的。
唯獨有上一次,墨凡禦出外游歷,他差點鞭長莫及,不過索性他這六弟命大的很,即使他沒有出手,也還是安然無恙。
“之前寧公子差點被帶走,也是我讓人幫的忙,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不得不将寧公子擱置在牆邊,實在對不住了。”墨言廷對寧修遠拱拱手,說道。
“不,我還需要感謝四殿下的救命之恩呢。”連忙站起身來回禮,寧修遠這才弄明白,自己為何被打昏了卻只是被丢在了路邊。
“那上次路上突然沖出來的牧羊人呢?”墨凡禦問他。
墨凡禦笑了笑,回答:“那也是我的人。”
聽到這裏,墨凡禦本來的三分信任如今已經變成十分,雖然不知道墨言廷打的什麽主意,但是他救過自己這麽多次,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寧修遠聽完,不禁伸出手握住了身旁墨凡禦的手,就像是給予鼓勵一般,同時,知道墨言廷多次救了他的小禦,此時看着墨言廷的表情也柔和不少。
反握住寧修遠握着自己的手,墨凡禦依舊眉頭緊皺,他問:“但是四哥,你說的這些,跟小遠又有什麽關系呢?”
墨言廷不緊不慢地點點頭,道:“有關系。”
他說完,又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明日,墨昭思會向父皇上奏,由寧公子擔任百花宴的主廚,到時候,他會命人往那些菜裏下毒,并以此陷害于你。”
“父皇不可能會同意的。”墨凡禦說的很篤定。
百花宴的主廚一向都是由禦廚擔任,這次怎麽可能會随便換廚子,而且還是并不出名的廚師。
“不,父皇會同意的。”墨言廷搖着頭,繼續說道:“墨昭思的母後,也便是我們的母後,她幼時曾經在蜀中待過很長一段時日,後是因為她父親的升遷,才來到皇城,十六歲時又嫁入宮中。雖然她與父皇之間并無情愛,但是多年的相伴總還有一份情誼,她所提的請求,父皇還是會滿足她的。”
墨凡禦緊了緊握着寧修遠的手,而另一只手則握成了拳頭,此時他思緒一片空白:“那四哥可有什麽辦法可以阻止,小遠絕對不能去百花宴。”
“六弟,事實上,這是我命人告訴墨昭思的主意。”墨言廷望着墨凡禦擔憂的模樣,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
聞言,墨凡禦表情一變,他嚯的站了起來,走到墨言廷身前伸出手抓起他的衣襟,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并沒有因此生氣,墨言廷眼神帶着歉意,他解釋道:“這個主意确實非常糟糕,但是用來對付墨昭思卻再好不過。”
“因為你對寧公子的感情,若是用寧公子做誘餌,他必然會上鈎,而且也不會去深思,我只需要将計就計,将罪名反推回他的身上,他便再無翻身的可能。”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繼續道:“畢竟,弑君可是大罪,即使百官為他請命,父皇也不可能輕饒了他。”
見墨凡禦黑眸依舊深不見底,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松動,墨言廷苦笑了一聲,他閉上眼,語氣帶着一絲惆悵:“六弟,我等這個機會實在已經太久,我要替我母妃報仇。我要讓他最得意的時候,給他迎頭一棒,讓他跌入地獄,再無翻身的可能,所以即使你覺得我卑鄙,我也不會放棄”
重新睜開眼,他直直地對上墨凡禦的眼睛,眼神堅定而執着,他道:“若是要我放棄,除非,你殺了我。”
“我會殺了你的。”話音落下,墨凡禦眼底閃過一抹殺意,抓住墨言廷衣襟的手松開轉而移到他的脖頸處,并且逐漸縮緊。
——他不能忍受任何人想要傷害他的小遠,所以,墨言廷該死!
處在震驚中的寧修遠終于回過神來,他連忙站起身跑到墨凡禦身邊,手掌輕輕地拍着墨凡禦的背脊,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小遠,你松開手,四殿下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滿臉擔憂地勸說着,寧修遠瞧着墨凡禦已經失去了理智,聽不進自己的話,而墨言廷都快要翻白眼了,咬了咬牙,他伸手板過對方的臉,深呼了一口氣,吻了上去。
輕輕地含着墨凡禦的唇瓣,寧修遠一下一下的,小心翼翼的親吻着,他一眨不眨的注視墨凡禦的表情,見他兇狠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眼底濃厚的殺意漸漸散去,而捏着墨言廷脖頸的手也逐漸松開,理智已經回籠,這才松了一口氣。
若是墨言廷真的死在這裏,那麽一定會出事的,弑兄是大罪,即使墨凡禦是皇子,也是不能被免責的。
後退了一步,寧修遠看着墨凡禦,見他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是已經稍微冷靜了下來,便牽過他的手,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
☆、55章
墨言廷剛剛在閻王殿裏走了一遭,此時正捂着自己的脖頸,驚魂未定,臉色慘白,只是不過片刻,他臉上又恢複了之前的笑意,絲毫不減。
啞着嗓音,他笑道:“六弟,你沒有殺我。”
墨凡禦冷冷地看着他:“我是真的想殺你的。”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語氣冰冷無比。
“小禦,你冷靜一下。”寧修遠皺眉打着圓場,他按住墨凡禦青筋隆起的手背,對墨凡禦搖了搖頭,随即又轉頭看向雖然臉色蒼白但是面上卻依舊十分坦然墨言廷。
沒有了之前的好脾氣,他蹙着眉,冷冷道:“四殿下既然已經先斬後奏,那麽想必已經計算好了時辰,這會兒,大皇子應當已經讓皇後娘娘給陛下吹過耳邊風了吧,即使我們不願意幫忙,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是不是。”
既然無法阻止,那現在即使是殺了墨言廷也是于事無補,所以還不如好好地合計一番,這個計劃怎麽才能繼續下去——
真正的将墨昭思拉下來,還要保證他們所有人的安全。
墨言廷怔了怔,随即笑了起來,他贊了一句:“寧公子是個明白人。”他這主意本來就不曾給寧修遠跟墨凡禦留下任何反悔的可能,他知道這個時辰要想阻止已經來不及,所以才會說出來。
當然,他也是需要墨凡禦跟寧修遠兩人的配合,否則光憑他自己一人,也是無法做到的。
寧修遠沉思了一會,他道:“四殿下能夠想出了這個主意,就必然有應對的辦法,你說你的目的是為了将計就計,那麽你是否應該告訴我,我要做些什麽?”
墨言廷卻搖着頭,道:“你什麽都不需要做,只要正常發揮,将宴會的飯菜準備好就是,其他的,我會讓人安排。”
聞言,寧修遠松了一口氣,若是真的要他做些什麽,才是真的為難他了,皇宮他根本沒有進去過,那麽大的地方,他只要一沒有人帶着,就該要迷路了的,不需要他做什麽正合他意。
“那我要做些什麽?”極力克制住自己心頭高漲的怒火,一直沒有說話的墨凡禦聽到這裏,終于開口了,理智回籠,他便也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是板上釘釘了,他無法改變——
雖然憤怒到了極致,但是由于在這件事情已經确定,他是無能為力的,所以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暫時将這股怒意藏在心底,最重要的是,想好應該要怎麽才能保護好他的小遠。
墨言廷聞言,看向他,說道:“六弟,你需要做的便是在百花宴之前,将墨昭思勾結江南百官協同鹽商販賣私鹽以及他與兵部侍郎私下藏匿兵器的證據收集齊全。”他那大哥實在太大膽,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震驚無比的。
他停下來想了想,又繼續說道:“我先前已經派人去查,他們已經有些眉目,我會讓他們都聽你的指揮,無論如何,你們都務必在僅有的這半個月內,将所有的證物還有證人全部帶進皇城。”
“好,我知道了。”點了點頭,墨凡禦回答。
墨言廷颔首,沉吟了片刻,又道:“六弟,這僅是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還有一件事情,你也必須要辦妥當來。”
擡眸瞥了他一眼,墨凡禦臉色不好:“你說。”
墨言廷臉色的笑意漸漸收斂起來,他正色道:“六弟,你需要……”他緩緩地将一整個計劃以及實施的關鍵點全部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末了,他認真地說道:“六弟,這最後的環節才是最關鍵的,他直接關系到我們所有人的安危,也包括寧公子的,所以你必須要謹記才是。”
聽完之後,墨凡禦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神情淩厲地瞪着墨言廷,狠狠警告:“若是小遠傷了一根汗毛,那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墨言廷舉起右手,神情無比認真,“我發誓,百花宴之後,我會将寧公子完完整整的交還給你,如若不然,我任由六弟你随意處置,即使你要我的命,我也不會眨一下眼。”
—
将墨言廷送走,墨凡禦一臉悶悶不樂,将為他們提燈的下人打發走,他拉着寧修遠便回了房間。
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墨凡禦表情還是非常陰郁。
寧修遠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微微嘆息了一聲,他走到墨凡禦身邊坐下,說:“小禦,你別生氣了。”
“小遠。”墨凡禦擡眸看他,眼底帶上了些許愧疚:“我說過會保護好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可是,我卻食言了。”
“你沒有食言。”寧修遠擡手抱住他,腦袋靠在他的懷裏,笑着反問道:“你看,我一直到現在都平安無事對不對?”
“但是……”墨凡禦臉色依舊難看,他緊緊地皺着眉。
“別一直皺眉,會變老的。”寧修遠擡起手,輕輕揉開墨凡禦緊皺的眉宇,笑眉眼彎彎:“沒事的,我相信你。我知道在百花宴的那天,你同樣也會保護好我的。”
心裏軟的厲害,墨凡禦抿着唇,緊緊地抱住懷裏人的腰,恨不得将人揉進自己的血肉裏。
他将自己的臉頰埋進寧修遠的脖頸裏,一下一下的,細膩地吻着那一處的肌膚,他沒有開口,但是他的擁抱卻包含了全部的情感。
兩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許久,寧修遠擡手推了推面前的胸膛,墨凡禦松開手,兩人放開彼此,面對面的坐在床上。
打了個哈欠,寧修遠已經有些疲倦。
“若是困了,小遠便先休息吧。”墨凡禦說完,便要起身下床。
“等等。”抓住墨凡禦的手腕,寧修遠用清澈的眼眸看他,“小禦要去哪裏?”
回過頭,墨凡禦道:“我去外頭走走。”
“那我跟你一起。”他擔心墨凡禦一個人呆着又會胡思亂想。
“算了,我不去了。”制止了寧修遠起身的動作,墨凡禦翻身上床,将外衣褪去,只留裏衫,在外鋪躺下将人摟緊懷裏,輕嘆一聲後,他說:“睡吧。”
掙紮了一會,發現抱着自己的手禁锢地越發收緊,于是寧修遠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小聲說道:“小禦,你先讓我起來一下。”
“不。”在懷裏人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墨凡禦道:“小遠不是說困了,快睡吧。”
寧修遠:“……”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他的衣裳還沒有脫啊,而且頭發也還沒有放下,這樣睡着根本不舒服。
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墨凡禦掀開被子,低下頭,看了一眼後,便松開了手,他道:“你去脫衣裳吧。”
好笑的搖搖頭,寧修遠坐了起來,先是将外衣脫去,而後又将發帶去了,将衣裳和發帶都放到旁邊,這才重新躺下。
此時油燈已經熄滅,屋內一旁黑暗。
寧修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雖然疲倦,但是不知怎麽的忽然睡不着了。
仰面躺在床上,寧修遠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随後又翻了個身,重新滾回墨凡禦的懷抱裏,将自己的臉貼在對方的胸膛上,感受這個懷抱的溫暖,困意終于再次襲來。
一夜無夢。
********
就如墨言廷所預料的一般,在早朝過後,墨昭思入禦書房上奏請求,而和帝僅僅不過考慮了片刻,便欣然同意了,也沒有去深思。
“福全,命人拟旨。”招來貼身太監,和帝說道。
“是,奴才這就去辦。”福全領命,便要轉身離開。
和帝想了想,再道:“拟好了聖旨,你便親自跑一趟去頒旨吧。”
福全眼珠子一轉,便知道其中深意,他畢恭畢敬地點頭,回道:“奴才明白。”
看着福全離開,墨昭思垂着頭,眼神閃過一抹狠毒,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這次他那六弟,還有沒有那麽好的運氣,可以再次幸免于難。
“昭思,你也許就沒有去看你母後了吧,她昨日還跟朕抱怨你許久不曾去看望她了,你之後可還有事?”和帝放下手中的狼嚎,出聲問道。
“兒臣無事。”擡起頭來,墨昭思已經隐去了剛才臉上的神情。
和帝點點頭,道:“如此,你便跟朕一同去看看你母後吧。”說完,他已經站起身來。
話分兩頭。
這一邊,由于昨日睡得有些晚,所以墨凡禦跟寧修遠兩人都起快要巳時才起身。
洗漱完畢,吃過廚子精心準備的早膳,兩人便坐在大堂裏商量着,要如何布置這府邸,昨日僅有一日的時間太匆忙,這府邸除了主院,其他地方還都沒有收拾出來。
吩咐丫鬟下人先去打掃,而他們兩個則頭對着頭,一點一點地規劃他們未來家園。
商量了半個時辰,由墨凡禦執筆,終于畫出了一個大致的草圖來。
寧修遠正盯着這幅草圖正看得入神,就有下人匆匆來報,打斷了他剛剛看到的一處需要修改的地方。
墨凡禦偏頭看那下人,平靜地問道:“怎麽了?”
“殿下,門外來了幾位大人,說是要來頒旨。”
聞言,墨凡禦跟寧修遠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詫異,雖然他們昨夜便已經有了準備,但卻沒有料到這道旨意來的如此快。
連忙站了起來,理了理衣擺的位置,墨凡禦牽過寧修遠的手,便直徑除了大堂。
外頭,福全站在門口,見墨凡禦帶着寧修遠走過來,他恭敬地對墨凡禦行了一個禮,聲音尖細:“奴才見過六殿下。”
“都起來吧。”墨凡禦看了他一眼,心裏雖然知道他來是為了何事,但是上依舊故作疑惑:“福公公,你這番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福全笑眯眯的,他将自己手裏的聖旨擡了擡:“奴才是奉命來給頒發聖旨的。”說完他看了看站在後頭的寧修遠,一雙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半晌,道:“想必,這位便是寧修遠寧公子了吧?”
話音落下,還未等到回答,他便已經将手裏的聖旨打開,墨凡禦見狀,拉着寧修遠一起跪下。
福全瞧着,便朗聲将聖旨大聲讀了出來,讀完之後,他彎下腰,将聖旨交給還處在呆愣中的寧修遠,笑着說道:“恭喜寧公子了,謝恩吧。”
☆、56章
領旨謝恩,叩謝和帝,一套動作下來,寧修遠只能感嘆古代禮數的繁雜。
福全站在一旁看着,點了點頭,他摸着自己光滑無比的下巴,說道:“寧公子,您快去收拾一番,換身幹淨的衣裳,便随我入宮吧。”
墨凡禦站在一旁,聞言問道:“福公公,小遠今日便要入宮?”
福全笑呵呵的,他豎起蘭花指,笑着說道:“是的,六殿下。這陛下設下百花宴,那可是一分一毫都不允許出差錯的,寧公子被任命為主廚,自然要入宮提前準備宴會菜色的。”
“要怎麽早?”墨凡禦懷疑,現在距離百花宴還有半個月的時日啊。
福全解釋道:“六殿下您有所不知,皇後娘娘昨日念叨着想要在嘗嘗家鄉菜色的風味,恰好今日大殿下就向陛下舉薦了寧公子,所以陛下便想着,召寧公子進宮,做幾道地道的屬地菜肴,好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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