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殺心

聖水寺下來是一條小道，穿過林子外面就是大路。大路兩頭各朝一方，一邊是離開京城，一邊是進京。老禿驢的禪杖印很好認，我跟着禪杖印往進京的方向而去。

聖水寺到京城有三十多裏，中間有一個羊腸小道，裏面有一個很小的村莊。我步子快，在小道那追上了老禿驢，老禿驢的神色看起來很是戒備，我還在驚訝他怎麽又發現我了，卻沒注意到四周很奇怪。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禍害百姓”老禿驢的禪杖一跺，地上起了金黃色的法陣。

“臭和尚，本大爺的閑事你也敢管？”四周突然升騰起霧氣，陰氣深深。叫嚣的大爺用迷霧為盾，藏在暗處偷襲。

老禿驢毫無懼色，行雲流水般的舞動禪杖，接下暗處的每一次襲擊。那霧來的太快，我被隔絕在迷霧之外，只能聽見老禿驢的禪杖聲。

我明知道老禿驢本事大，心裏卻還是很着急，掐起法決想破開迷霧，卻突然聽見一陣熟悉的大笑聲。

“哈哈，小昙兒，你怎麽也來湊熱鬧？”鐘馗的聲音傳來，火紅的一把劍從我臉頰處飛過，瞬間将迷霧破開。

我氣死老鬼戲弄我，卻更擔心老禿驢，故而也不回話，先沖了進去。見着老禿驢好好的站在那，定定的看着死老鬼的劍飛來飛去，我才安心下來。

“你怎麽來了？”老禿驢一臉怒色，似乎在怪我。我雖不明白他怪我什麽，但是心裏卻很不舒服。

“大路朝天，你來的我來不得嗎？”我怒氣沖沖的說完，鐘馗一身青衣，搖着扇子風流倜傥的從虛空中走出來。

“小昙兒，我可是從沒見過你這受氣的樣子，來跟我說說，這和尚與你有什麽淵源？”鐘馗一雙眼睛在我和老禿驢身上掃來掃去，賊兮兮的樣子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鐘馗，上次的帳我還沒跟你算，你最好少惹我，不然我就去找閻王，給他點由頭讓你在被告一狀！”我生怕鐘馗這死老鬼看出端倪，故而先聲奪人，只是這聲音似乎有點過大，鐘馗的笑容更深了。

“小昙兒，你這惱羞成怒的樣子，真是不錯！”鐘馗故作潇灑的收了折扇，只是這折扇不太聽話，并未如願的合好。我忍不住的笑了出聲，心情總算暢快了一點。

“锺天師？貧僧見過天師”老禿驢朝着虛空一稽首，看的我莫名其妙。鐘馗擠眉弄眼的笑了半天，我才醒悟，老禿驢的肉眼凡胎是看不見鐘馗的。

“別裝模作樣了，現身吧！”我見不得鐘馗做樣子，狠狠的瞪了鐘馗一眼，上次被騙的氣還沒緩過來，現在又被他白白看了一場笑話，心裏更是生氣。老禿驢也是呆，連人在哪都不知道，行什麽禮？

“小昙兒，他看見我并非什麽好事！”鐘馗突然一本正經的說話，聽得我一時有點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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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好大的膽子”老禿驢突然一聲吼，金禪杖的環叮鈴鈴的響起了來。我轉身一看，老禿驢跟一個一臉猙獰，肌膚如樹皮般斑駁的妖怪鬥在一起。

那妖怪面容猙獰，看着駭人，手成枯枝狀，好多枝丫尖銳的朝着老禿驢刺去。老禿驢将金禪杖揮舞得密不透風，但是敗像已現。我唯恐老禿驢被妖怪傷了，拿出逐風劍想上前幫忙，卻被鐘馗一把拉住。

“這是他的善德，你不可插手！”鐘馗搖頭，眼含警示。我頓時一默，停住腳步。

老禿驢雖為和尚，卻并非念經打坐便能修德成佛，而需要他累積善德。善德便是降妖除魔，造福凡人，老禿驢若是收了這妖怪，便會有福德加身。此時我若是動手相助，福德便會有變數，落在誰身上就不可知了。但是若為了這福德讓我枉顧老禿驢生死，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鐘馗，放我去幫他！”那妖怪似乎吸食了不少凡人的精氣，功力深厚，老禿驢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小昙兒，生死有命，他便該是如此的。即便你喜歡他，也不能阻止他走他該走的路。”鐘馗說的對，可我心裏卻很難受。老禿驢好幾次被那妖怪的枝丫給劃傷，流出的血竟然是綠色的，明顯是中了妖毒。

妖毒會随着老禿驢的血脈行走，老禿驢會死的。我一想到老禿驢會死，心裏就是一陣刺痛。我用雷電震開鐘馗的手，逐風劍朝着妖怪而去。

“花妖，你竟然幫着和尚對付同類。”逐風劍刺中了妖怪的胳膊，妖怪後退一步，怒聲喝問。

我理也不理叫嚣的妖怪，只顧着上前查看老禿驢傷勢。老禿驢身上多處都被劃傷，妖毒已經在經脈中游走了，只怕過不了一個時辰，老禿驢就會中妖毒而死。

老禿驢似乎十分不滿我出手相助，無力的掙紮着想揮開我，但是現在的他根本不是我對手，或者說他一直都不是我的對手。老禿驢認清現實，悶聲不說話。

“老禿驢，你不要動，先把妖毒逼出來，我去收拾那妖怪。”我将老禿驢扶到一邊，叮囑完，也不等老禿驢說話，便朝着妖怪看去。

我經常說：凡人眼瞎心盲，現在看着這個妖怪，我猛地發現靠近凡人的妖也是眼瞎心盲。

“臭花妖，你竟然幫着和尚殘害同類，你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臭妖怪見我氣勢洶洶，大喝的罵道。

“廢話少說，你這妖怪，不好好修煉，竟然吸食人的精氣。如今你已墜入魔道，別在跟我們相提并論。”九叔常說，身為妖，要潔身自好。不要看不起自己，也不要把什麽東西都當同類。

我一直覺得九叔這個人說話有點矛盾，細想也不太有道理。但是這句話用在現在，卻是十分契合。

“花妖，你找死”妖怪見我鐵了心要跟他作對，頓時便怒氣沖沖的朝着我出手了。我本就氣他傷了老禿驢，這會他還敢先動手，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修煉九百年，不管是法術還是武功，我都練得極好。但是因為阿爹和奶奶時常告訴我，我們妖修煉不易，不要妄動心念，傷了旁人也會為自己種下禍根。所以我很少出手，每次出手也留有餘地，這是第一次，我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