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心酸

東來母親難産死後，其父納了繼室，生了現在的二少爺。這一家人和睦的過了十六年，原本該是一直和睦下去的。誰曾想，其父突然大病，無法打理家業。而二少爺自小被當做未來的狀元郎養，活脫脫一個書呆子，根本擔不起這家業。

所以就想起了被丢的遠遠的東來，派人去把東來請了回來。東來也是傻，竟然還真的回來了！可東來也不是什麽做生意的料，回來後學的磕磕絆絆的，老爺子天天提着嗓子吼他笨，好幾次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厥了過去。

東來的那個後娘，又想兒子當狀元郎光耀門楣，又想這諾大的家業在兒子名下，一不小心，就扭曲得厲害，見天給東來臉色看，還使勁的給東來使絆子。

東來這日子過得簡直是水深火熱，還一副甘之如饴的樣子。

還有東來那個未過門的妻子，倒是有個好家世，但是人家父親是當官的，看不上東來這個士農工商，最末等的商人女婿。可礙着面子又不敢悔婚，只得多番阻撓，死活不肯松口讓小兩口成親。

東來是商場不如意，家人不和睦，情路還坎坷，說出去，簡直就是一出狗血的話本子。東來就是那苦情的主角，簡直是萬般委屈。

我把前因後果弄清楚後，忍不住的唏噓。恍然便想起初次見着東來時候，陰暗樹下，俊男淑女的拉扯纏綿！只是我當時當一出戲看，卻不知道他們上演得多心酸！

我心疼這般委屈的東來，卻又恨不得讓他一直委屈下去，說不上來理由，反正不太想他攜佳人白首。不過這惡劣的心思轉瞬即過，心裏暗暗恨自己生了這般龌龊的心思。

守着書房的日子越久，越明白那些嚼舌根的話有道理。東來的這一方小院除了婆子和侍候的丫鬟下人，根本沒有其他人踏足。

可這話也有些不對，二少爺也算個其他人，卻很喜歡來這小院，每次到書房一坐就是一天。若不是我還記得自己是個丫鬟，二少爺就得在書房餓一天肚子。

婆子似乎很不喜歡二少爺，每次看着二少爺餓肚子，從來不準旁人管。若是有小丫頭上前獻份心，定然被婆子冷眼一瞪，吓得哆嗦的跑了。

我也是膽子肥，才敢給二少爺準備一點糕點。不過這二少爺好像真是傻，明明看出自己不受歡迎，還要來。我給他準備的糕點放在他手邊，他竟然能沾着墨吃下去。

有次忍不住笑話了他一番，他卻引經據典的給我上了一堂課，讓我哭笑不得。

二少爺長得很好看，眉清目秀，溫文爾雅。酷愛白底蘭竹的衣衫，看着一副不染紅塵的樣子，活像谪仙下凡。

二少爺每次來，都是禮數周到，對着丫鬟婆子笑意盈盈，溫和有禮。可一開口說話，就是文绉绉的，下人讀書少，沒幾個聽得懂他說什麽！

我也是傻，為了顯示自己也有幾分文采，故而強裝能與他聊幾句。誰曾想，這一下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他以為找到了知音，每天都來找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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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擾得煩了，幹脆躲了幾天。他倒是不呆，看出了我避着他，後來便幾天來一次，進書房看看書，時不時的偷瞄我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與二少爺這一番不算交談的交談，惹了婆子橫眉怒目瞪了我好幾天，以為我攀了高枝，想要振翅欲飛呢！

後來婆子看我好好的守着書房，一日日的過去，從來也不說換地方，才漸漸的緩和了神色。

轉眼間，半年過去了。三月春雨綿綿，淅淅瀝瀝的十分惱人。我每日坐在門邊看着雨滴滴答答的落下，唉聲嘆氣。轉眼又一個月沒見着東來了，我看着自己破皮的手，突然覺得這丫鬟當得真是越來越無趣了。

“紫昙姑娘，雨天濕潮，姑娘這樣坐在地上，小心寒氣入體，傷了身子”來人手持一把暗黃油紙傘，雨滴噠噠的落在傘上。男子眉目清秀，玉帶束發，一身白底翠竹衣衫，俊逸非凡。

“二少爺...”久不見他與我說話，一時有些不習慣。

他慢步走了過來，秀氣的收了傘放在一邊，眉眼帶笑的看着我，眼中盈盈閃着光，道“你我平輩論交，喚我文康便好...”說完，他又愣了一下，這番話他說了不下百次，可沒什麽效果。

“二少爺可是來看書的？我去給二少爺準備茶水。”不知道為何，二少爺如今的眼神看得我十分不自在。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以前二少爺很有眼力勁，知道我躲他就會避着我，如今卻越發湊上來。

“今日天色太暗，看書傷眼睛，紫昙姑娘可願意陪我喝杯茶水？”他倚欄聽風雨，十分潇灑。如此翩翩公子注視着我，讓我心裏有點發憷。

“二公子稍後，我去準備茶水”我幾乎是落荒而逃，慌不擇路，不想撞在一堵肉牆上。驚愕的擡頭，竟然看見了月餘未見的東來。

“公子..”我退後幾步，心中歡喜的看着東來。可東來的神色并不好，眼下帶着很明顯的淤青，看來是好些日子沒睡好了。

東來朝着我笑了笑，道“這麽着急做什麽？”

“我...我去給二公子端茶水”磕磕巴巴的說完後，我才覺得自己似乎很不對勁，這話也不對勁。

東來笑了笑，點點頭，便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正好看着倚在欄杆邊坐着的二公子，淡淡的開口“最近書讀的如何，今年的鄉試可有信心？”

二公子整整衣衫站了起來，擡手作揖，道“大哥，小弟雖無十分把握，但是願盡力一試！”

“那就好，今兒天陰下雨，不适宜看書，你還是回去休息一日，明日再來吧！”東來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住幾滴雨水。

二少爺朝着東來身後看了看，沒見着想見的人，便神色落寞的離去了。

我端着茶水回來的時候，二少爺已經走了，東來背手而立站在屋檐下賞雨，臉上喜怒不辨。

“公子，喝口水吧！”東來時常這樣發呆，臉上雖無表情，周身卻帶着落寞苦澀。我想上前去說點什麽，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