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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陽光明媚春風和煦,花顏手裏緊緊的捏着帕子,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潔白的牙齒無意識的死死咬住朱唇,顯示出她此刻內心的緊張。
一個穿黃色衣服的小丫頭急急的從遠處跑來,氣喘籲籲的停在花顏面前。
花顏心中着急,來不急關心,急道:“怎麽樣?”
小丫頭許是跑得太急,小臉充了血似的通紅,她随意的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道:“打聽到了。”她喘口氣接着又道:“狀元郎今日是陪着太子殿下來的護國寺,現在太子殿下在佛堂裏聽無禪大師講佛經,狀元郎好像獨自一人去後山了。”
花顏擡頭望了望後山的方向,護國寺後山只有一顆千年大桃樹, 傳說這顆大桃樹有在世月老之美稱,十分靈驗,所以那裏現在是年輕男女最喜歡去的地方,江陵去那裏幹什麽,難不成也是去求姻緣的。
松了松手裏被汗液浸濕的手帕,涼風吹進手心裏,頓感舒爽,“消息可都準确"
休息了一會兒氣終于喘勻了,聽月才道:“千真萬确,奴婢原本不放心,便親自去看了,狀元爺的确往後山去了,姑娘,我們真的要去嗎"
花顏抿着唇,臉上看不出情緒,心中卻是百轉千回,她今日打聽到江陵的下落,好不容易才求得嫡母放她出來,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以後機會難得,可是她一個未出閣私自出來見一個外男,還是以那樣的目的,想到這兒她的臉就不受控制的發燙。
雙眼閉上片刻,花顏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緩緩睜開雙眼,嘆了口氣道:“走吧,先去看看。”
話說得輕松,她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髒“砰砰”的劇烈跳動,仿佛要從喉嚨口跳出來,怎麽都控制不住。
後山說是山,其實就是一塊十分廣闊的平地,一望無際的桃林開滿了桃花,出來踏青的人也有不少。
來這裏的大多都是一些少男少女,花顏沒有見過江陵,她問:“看到江陵了嗎?”
聽雨伸長了脖子擦亮眼睛看來看去,又怕自己看得不仔細,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然後沮喪的搖搖頭,“怎麽會沒有呢奴婢方才明明看見他來這裏了,怎麽一會兒就不見了,姑娘,要不奴婢再去找找,狀元郎可能就在附近。”說着她手裏拿着一個東西遞給花顏。
“這是做什麽?”看着聽月遞過來的紅繩,花顏臉上帶着疑惑。
将紅繩放在花顏手裏,“姑娘,聽說護國寺的這顆姻緣樹最靈驗了,姑娘不是希望能找一個中意的郎君嗎?拿着這個紅繩許下你想要的願望,然後将紅繩系在樹上,說不定哪天佛祖就看見了。”
花顏把紅繩捏在手心裏,瞪了她一眼,“快去吧。”
待聽月走遠,她才惆悵的看着手中的那根紅線,她是鄭國公府的庶出小姐,從小就沒了親娘,嫡母也不是個大方的,她平日裏日子過得也是緊巴巴的,眼看着她還有幾個月就要及笄了,父親也沒有要管了意思,她怕自己的婚事被嫡母拿去做人情。
更怕自己變成母親那樣,一輩子都無法為自己而活,最後只能抑郁而亡,她不想自己的下半生變成那樣子。
來到桃樹下,手裏拿着聽雨買來的紅線,瞧着紅線纏繞全身的古樹,不知承載了多少人的愛情。
觸手可及的地方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紅線,目光觸及高處,新長出的一枝小枝條上還沒有紅線纏繞,小枝條上盛開着一串桃花,寓意十分吉利,花顏看了看高度,自己這身高怕難以夠到。
她瞧了一眼周圍,看見桃樹底下有一放木凳,這木凳看着都長了黴,想來是被人丢棄的,寺中的小僧并沒來得及收拾。
趁着周圍人不注意,花顏将木凳搬過來墊在腳下,順利的把紅紅繩套在了花枝上,未免被風吹散,她特地打了好幾個死結,滿意的看着這枝桃花上唯一的一條紅繩。
這下佛祖一定會看見的吧?會賜她一個良人的吧?
一走神,腳下不平衡,木凳開始搖晃,花顏心中慌張不知怎麽應付,凳子向前傾斜,她整個人朝前撲去。
本以為要臉先着地,花顏已經閉上眼睛等待劇痛傳來,因為她看到地上有一塊尖銳的石頭,她這樣掉下去,石頭正好撞在她臉上。
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傳來,花顏感覺應該是有人接住了自己,她目含感激的睜開雙眼,看看到底是誰人如此好心。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冷峻的臉龐,棱角分明,深邃如幽譚的雙眸讓人看不清情緒,下一瞬花顏瞳孔放大,慌忙的從男人懷中退出來,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見過太子太子殿下。”
宋晔低頭看着手指,上面還停留着她的溫度,再着花顏如受了驚的小鹿一般,他的心情瞬間到達冰點,“你來這裏做什麽?”
花顏忍住微微顫抖的身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失禮,道:“臣女來此祈願。”
自從太子長大後她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冷漠,傲視萬物,只是他長得比小時候更好看了,花顏忍不住偷偷再看一眼,又怕被發現,只匆匆一眼便趕緊低下頭,手指緊緊的捏着衣角,無法掩飾自己的緊張。
她的小動作宋晔自然清楚,小姑娘還是一點沒有變,還是那麽膽小,還是那麽怕他,一緊張就下意識的搓衣角,他輕嘆息一口氣問道:“你一人來的”
花顏不敢擡頭看宋晔,也分不出他的喜怒,只能老實道:“臣女是同大姐姐來的,大姐姐與林小姐在佛堂聽禪,臣女不愛聽禪,所以出來走走。”後面兩句話她有些心虛,聲線也低了兩分。
其實她是被嫡姐給甩了的,嫡姐向來看不上她這種庶女,才到護國寺就抛下她去找林家小姐了,花顏知道她這是着急去找太子,自己也不會如此不知趣的湊上去。
她以為搬出嫡姐花容,太子就會離開,畢竟在她心裏,太子還是很在乎自己這個嫡姐的,太子與嫡姐從小青梅竹馬,心意護許,只是現在嫡姐長大了,不方便時時相見,現在嫡姐好不容易能出府一次,兩人難得能見上一面,自然是不願意浪費一絲時間的。
宋晔比花顏高出一個頭還多,看她本就需要低頭,現在她頭低得恨不得埋在地底下,宋晔連她的臉都看不到,他不悅地道:“擡起頭來。”
聞言,花顏錯愕的擡起頭,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不敢看宋晔,也知道該看哪兒,雙眼只能四處亂瞟。
“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的丫鬟呢?”她記得她身邊時時刻刻都跟着一個丫鬟的。
花顏知道太子說的丫鬟是聽月,她從小身邊就只有聽月一人,搞不懂怎麽突然就問到聽月了,只能小心翼翼的答道:“民女覺得太陽有些傷人,便讓她去車上拿傘了。”說完,偷偷擡眼看宋晔的表情,見他沒有發現什麽,微微地松口氣,将心放回肚子裏。
“嗯。”宋晔沒有不悅,接着道:“太陽毒就早些回去。”說完也沒有關心花顏反應,轉身離開,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直至看不到宋晔人影,花顏才挺直了腰杆,如釋重負一般拍拍自己的心口,終于送走這尊大神了,他往這兒一站,周圍的空氣都會稀薄很多,她都快喘不過氣了。
“姑娘。”聽月在花顏身後輕輕喚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見聽月一臉喜色,她問道:“找到了嗎?”
“找到了,就在前面一點點,等一下狀元郎要離開後山,我們等在後山的小道就能看見了,姑娘是要上去說兩句話還是看一眼就走?”
花顏心中忐忑,她道:“先去看一眼吧。”她今日來這裏的目的就是來看看今年的新科狀元江陵,江陵出身寒門,十年的寒窗苦讀才得了一個狀元,人雖優秀,家世卻不怎麽好,京中雖有世家瞧上他的才華,卻不見得會将他招攬了做女婿。
她今日前來,就是瞧上了他的家世,人努力,有前途,無家世,以她鄭國公庶女的身份配上現在的江陵,做他的正妻也是不委屈他的,日後靠着他的努力,他在京中或許會有一席之地。
主仆倆走在後山的小道上,她們特意走回去,又倒回來,想要制造只是路過的樣子。
遠處走來一個人,聽月小聲的道:“姑娘,前方那位就是狀元郎。”
聞言,花顏看向前方那個男人,穿着一身青色長袍,遠遠的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書香氣息,讓她想到了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便是江陵這樣的人。
不自覺的盯着別人看,與江陵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眼前的樹枝,樹枝掃到了她的頭上,刮下了她頭上的簪子,簪子掉在地上,發出脆響,樹枝挂到花顏的頭發,痛得她差點叫出聲,想到有江陵在場,她又生生忍住了,眼淚在眼框裏打轉,聽月趕緊上前為她解挂在樹枝上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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