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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公子啊,你覺得,這個殺害施斌的兇手會不會就是之前殺葉孤松的兇手?”鐘本立問道。
“有很大的可能。”許亦華道,“施斌和孤松之間一定有什麽關系,只是現在學生還不曾得知,還需要查一下才行。”
“你是不是三年前認識葉孤松的。”從後面追上來的顧啓忽然問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許亦華點頭道:“沒錯,我正是三年前認識孤松的,他那個時候在客棧做護院,我見他身手頗有些不凡,便起了結交的心思,後來,孤松就一直跟在我身邊了。”
顧啓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問完這一句話後又陷入了沉思。
許亦華見他的樣子實在是奇怪,心裏面總是忍不住懷疑,不由得扭頭問縣太爺:“鐘大人,顧捕頭一直是這樣的嗎?”
鐘本立聞言回頭,只見顧啓一只手漫不經心的舉着傘,半拉肩膀都濕透了卻渾然不知,另一只手縮在衣袖裏面甩來甩去,嘴裏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些甚麽,看起來頗有些詭異。
“或許是想學些本事,便對這件案子上了心。”鐘本立笑道,“若真是如此,還是要多謝許公子,你頗有經驗,平日還勞煩多多指點才好。”
許亦華連連笑着推辭,只道不敢。
“兇器到底是什麽……兇手又是如何殺人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顧啓食指點着太陽穴,眉心皺的都可以夾蒼蠅了。一行人在衙門口分手之後,他獨自一人來到了縣城中最大的茶樓,越是煩躁的環境越是能夠讓顧啓的心安靜下來,但是在苦苦思索一個上午都想不出答案之後,他的心也無法靜下來了。
“小二,換茶水。”顧啓煩躁的敲了敲桌子。
“诶,顧捕頭,馬上來。”小二遠遠的應了一聲,很快過來幫顧啓換上了新的茶葉茶水,“顧捕頭今天火氣怎麽這個大?”
“別提了。”顧啓擺擺手,不願多提。
小二也不多問,換好了茶水之後便轉身離開。
“這不是芊芊姑娘嗎,來的還挺快。位置給你留着呢,多彈點喜慶的曲子,知道嗎?”小二拿着大茶壺囑咐道。
顧啓擡頭看過去,發現是經常在這邊彈琴的芊芊姑娘和他的爺爺孫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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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啓也是這邊的熟客,沒事過來坐坐的時候經常能看見芊芊姑娘彈點小曲,有時候也聊上幾句,一來二去的,大家就算是熟人了。
“顧大哥。”路過顧啓的時候芊芊還微微屈膝施了一禮,然後才抱着懷中的古琴施施然坐下。
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顧啓手指在桌上叩了叩,微微眯眼,懶洋洋的支起腦袋聽着寡淡的琴聲。
琴聲雖然有些寡淡,但是對于這類歡快的曲子芊芊彈起來卻是頗為娴熟,也博得這群不懂音律之人的陣陣叫好聲。
“芊芊姑娘,再來一個!”
歌聲歡快,芊芊姑娘彈起來一氣呵成,也解了顧啓心中少許的煩悶,他聽的正得趣兒,忽然聽得“铮”的一聲,又一聲痛呼,琴聲戛然而止。
顧啓忙擡眼看過去,原來是芊芊姑娘的琴弦斷了,傷了手指,無法接着彈下去了,只能同衆人告辭。
想不到琴弦還這麽鋒利,居然能将手指割破,芊芊姑娘捂着手指,看樣子還傷的不輕……
嗯?
琴弦傷人?
似乎有一道亮光從顧啓的眼中劃過,點亮了他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很快那股亮光又被他小心翼翼的收斂起來,他擡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往桌上扔下三枚銅板後匆匆離開。
許亦華正坐在凳子上面,雙眉緊鎖,手邊放着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蠅頭小楷,另一旁放着一盞茶水,卻早已冰涼。
從河邊回來以後許亦華就把自己關在房中很久了,一遍一遍的反複推敲着密室之謎,但是無論怎樣推測,中間還是有幾個環節想不出來。
門外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着自己的房門便被人重重推開:“跟我來。”
顧啓三兩步走到許亦華身邊,扯過手腕就往外拉:“快!”
“案子有進展了?”許亦華一看見顧啓的反應就大概猜到是什麽事情了,連忙追問,“是密室之謎?”
“只有六七成把握,還需要你的幫忙。”顧啓肯定了他的猜測。
雖然嘴中說的是六七成的把握,但是他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在腦海中不停的推演過了,心裏面有九成把握自己的猜想可以成功,現在差的就是最後進行還原案發現場了。
許亦華聞言,心裏不由有點酸溜溜的感覺,他自負聰明,思考了這麽久的密室之謎卻讓一個剛剛才跟着他查案不久的人先想到了,實在是讓他有些吃味。
案發房間重新被封條貼上,阻止無關人士進入,許亦華伸手将封條揭下來,兩個人再一次進到這個房間裏面。
“你住在後院,有沒有看到什麽人偷偷的進來?”顧啓在房間裏面轉了一圈,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又有些說不上來。
“沒有人進過這個房間。”許亦華搖頭,“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嗯……”顧啓無意識嗯了一聲,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哪裏不對勁,幹脆先把這件事放下,轉頭道,“我大概猜出來兇手是用什麽手法行兇了。”
“他是如何制造這個密室的?”許亦華問道。
顧啓頓了頓:“許公子,有沒有可能是受害人自己制造了一個密室,而不是兇手制造的?”
“怎會如此?”許亦華直覺搖頭,“受害人怎麽會自……”
許亦華忽然停下自己的話,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受害人自己将門窗反鎖,然後兇手隔空殺人?”
“不對,不可能……兇手是如何做到隔空殺人?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顧啓卻像是早就知道許亦華要說這句話一樣,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因為兇器的特殊,所以兇手能夠在外面輕易的切下受害人的頭顱。”
“兇器的特殊……那是何種兇器?”許亦華面露疑惑。
“你先別急。”顧啓搓了搓手掌,笑了兩聲,“我說給你聽。”
“今天上午我看見茶樓裏面彈小曲的姑娘手指被忽然斷裂的琴弦傷了,流了很多血,一根短短的琴弦只是在手指撥動的情況下就能夠将人的手指割開……”顧啓攏着袖子,“那如果這根琴弦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忽然拽走,會不會将人的頭割下來呢?”
“你是說那輛馬車!”許亦華眼前一亮,馬上就想到了之前曾經出現在牆後小巷子裏面的那輛馬車,如果兇手真的是利用這輛馬車來行兇的話是有極大的可能的,但是很快許亦華又皺起了眉毛,“琴弦太短,在屋外無法殺人,不會是琴弦的……”
顧啓贊同的點頭:“你說的不錯,琴弦确實很短,用它來殺人有些不現實,但是如果用鐵絲的話就可以完美的代替琴弦了,與其相比,鐵絲可以随着兇手的心意,需要多長截取多長便可,即使是在屋外,也可以用來遙控殺人。”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許亦華搖頭。
“你看這裏。”顧啓指了指靠近枕頭的床架子,在早就幹涸的鮮血掩埋之下還是能夠看見木頭上面有一個明顯的豁口,“這樣的豁口,案發當天的時候我在氣孔上也發現了。鐵絲,氣孔,奇怪的豁口,以及小巷子裏沖出來的受驚馬車,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将兇手的手法暴露了。”
“按照線索來說,兇手是事先在外面準備一輛馬車,将鐵絲的一頭纏在上面,然後穿過這個氣孔,趁着人多的時候将鐵絲繞到受害人的脖頸上面,等到受害人反鎖了門窗之後,馬車一發狂跑起來,就可以利用馬匹的力量快速的切割下受害人的頭顱。”許亦華這下全部都想通了,他邊整理着腦海中的一團線索,邊喃喃道,“原來這就是兇手的殺人手法,确實是很巧妙……怪不得傷口那般的平整,不像是尋常的兇器造成的……”
顧啓搖搖頭:“現在下結論還有些言之尚早,有的時候僅僅靠推測是站不住的,若是想徹底證明,我們需要親自試一下。”
聽了顧啓的話,許亦華不由得從思緒中回神,聞言點頭道,“也好。”
将事先準備好的鐵絲拿出來,顧啓把其中一頭穿過氣孔,另一頭抓在手中道:“許公子,麻煩你到牆後小巷子離去一下,等我輕輕的扯一下鐵絲後你就快速的把鐵絲拽出去。”
雖然在心中已經肯定了這個手法的可行性,但是顧啓還是沒有馬虎大意,認認真真的将鐵絲繞了一個圈圈,彎着腰用枕頭将鐵絲壓住,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輕輕的拉了一下鐵絲。
鐵絲咻的一聲被許亦華拽走,很順利的從氣孔中出去了,和顧啓心中設想的一模一樣,至此,他終于放下心來。
“怎麽樣?”許亦華從外面進來,就迫不及待的開口。
“沒有意外,氣孔和床架上面的豁口已經小巷地面上淡淡的血跡都是證據。”顧啓在原地轉了幾圈,“現在就是兇手的動機了。”
“一般來說兇手行兇的動機不外乎三種,為情殺人,為財殺人和為仇殺人。”許亦華皺眉思索,“孤松并無多少錢財,也未有過風流債……”
“如果說把殺害葉孤松和施斌的兇手看做是同一個人的話,這就說明兩個受害人之間有某種關聯。”顧啓問道,“你還記得我早晨曾問過你,你是何時認識葉孤松的嗎?”
“自然記得。”
顧啓點點頭,接着道:“你說你是在三年前認識葉孤松的,而施斌恰巧也是在三年前才來縣衙當差的。若不是為情為財,自然就是為仇殺人了,按照這個推測,三年前一定有什麽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只有死去的兩個受害人和兇手知道真相。”
許亦華贊同道:“不錯,現在應該将這件三年前發生的事情查清楚。”
“好。”顧啓立馬同意許亦華的提議,轉身就往外面走,“你去征求鐘大人的同意翻閱三年前的卷宗,看看三年前有沒有什麽案件或者是事情發生,或許有所發現。”
“那你做什麽?”許亦華不解。
聞言,顧啓停下了腳步,清咳了一聲逗弄道:“我去拜托別人幫我把馬車和兇器找到,馬上回來,你不要太想我。”
許亦華氣勢一凜,笑眯眯的在桌子上面按出了五個深深的指印。
顧啓趕緊逃之夭夭。
出了衙門,顧啓習慣性的轉了好幾個彎,這才熟門熟路的鑽進了一個廢棄的破宅院裏。地面上整齊的鋪着青石板,但是現在已經坑坑窪窪,落滿了腐朽的枯葉,腳踩在上面,旁邊便滋出小股的渾水。細雨雖然已經停歇,但是院落中到處都是肮髒的污水,顧啓毫不在乎的踩了上去,快步前行。
整個院子靜悄悄的,荒涼無比,随處可見的枯枝落葉,從石板縫中長出來的荒草都給這個院子添加了一絲詭異。即使是在快要晌午的時分,也不能給院子添加一絲煙火氣,只會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趙大狗!”顧啓用力的拍了幾下破舊的木門,這才跨進大廳,熟練的從稻草推裏面扒拉出一條凳子坐好,開了腔。
“叫我做什麽?”顧啓的話音剛落,桌子後面就傳來了有些稚嫩的童聲。趙大狗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從後面走出來,睜着惺忪的眼睛,盤腿坐到顧啓的對面,“幹什麽?”
“幫我個忙,成不?”顧啓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在手裏颠了幾下,“這是報酬。”
“有錢當然幹。”趙大狗一拍巴掌,頓時一片叽叽喳喳的聲音響起,二十多個小乞丐揣着破碗個個咧着嘴嘻嘻哈哈的蹲到了顧啓的面前。
“顧捕頭,好久不見啊。”
“又找我們辦事啊?”
“這次準備給我們多少錢?”
“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
“東門劉寡婦那件事情你準備怎麽辦,我為了幫你監視,還被她打了一頓。”
“咳咳。”顧啓尴尬的咳嗽了一聲,趕緊把手中的錢袋扔給趙大狗,“幫我找輛馬車,在馬車上面或者是附近可能還會有一根鐵絲,也要一起找到。”
趙大狗摸了摸錢袋裏面的錢,撇撇嘴:“才一兩銀子,你最近越來越小氣了。”
顧啓:“……這可是大爺我半個月的工錢。”
“找什麽樣的馬車?”趙大狗随手将錢袋裝進自己的懷裏。
顧啓回到衙門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許亦華還呆在吏房裏面查找着三年前的卷宗,試圖在裏面尋找出蛛絲馬跡。
從吏房裏面出來的翠兒腳步匆匆,似乎是有些慌張,正好和顧啓撞了一個滿懷。
翠兒被撞的一歪,驚呼一聲摔倒在地。
顧啓連忙伸手将她扶起,口中問道:“這麽慌張做什麽?”
“沒……”翠兒微微低頭避過顧啓的眼神,但是很快,她的目光忽然直勾勾的定在一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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