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許嘉言窘 好尴尬好尴尬

許嘉言呆看了她很久,直到蕭若放在沙發上的手機發出“滋滋”的震動聲。

他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晃了晃蕭若墊在臉頰下的手臂。

蕭若“嗯?”了一聲,掀開眼,眼裏還醞着點兒朦胧。

“你有電話。”

蕭若忙直起身,目光在病床和櫃子上尋了一圈。

“在沙發上。”許嘉言提醒。

蕭若去沙發邊拿電話。

她揉揉眼,“喂?”

“蕭總,我到了。”是秘書。

蕭若這才想起來讓秘書買被子的事,“你在那等一會,我馬上過去。”

說完,她就往門口走,門打開,她又折回來,幫許嘉言的枕頭放好,又把床頭搖下去,還不忘叮囑:“我出去一會,馬上就回來。”

沒走一分鐘,她又從外面折回來,拿起許嘉言放在床頭的手機,輸入她的手機號,還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是我的電話,我大概十幾分鐘就能回來。”

不經意間,她也開始啰嗦起來,卻全然不自知。

直到病房的門再次輕輕關上,許嘉言才伸手将手機拿在手裏,他看着手機通訊錄裏的名字——

蕭若。

“許嘉言…蕭若…”他默念了好幾遍,又不自知地輕揚嘴角。

他自己大概也沒想到,九年時間裏,幾乎再也沒笑過的他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已經笑了兩次。

秘書把三床被子還有四個切好的水果盒子放進蕭若的車後座。

“蕭總,大晚上的你要買被子幹嘛用啊?”

蕭若想到他跟潘雲告密,小眼神射過去:“再亂說話,我就把你嘴巴封上!”

秘書立即捂住嘴。

“這兩天公司沒什麽大事的話別找我,”她打開車門,又叮囑一句:“我媽再問你,你就說我出差了,聽見沒有?”

秘書捂着嘴巴,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還有,明天讓小李給我去買幾身從裏到外的衣服,簡單舒适的那種。”

秘書又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回到醫院,蕭若去了門口便利店買了牙膏牙刷和毛巾才往後面的住院部跑。

前後一共用了十五分鐘。

回到病房,許嘉言還沒有睡。

三床被子,蕭若一趟沒拿完,她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我再下去一趟哦。”

許嘉言輕“嗯”了一聲。

幾分鐘後,蕭若又抱了兩床被子回來。

許嘉言微微欠起身,看她在沙發邊彎腰鋪被子。

眼裏有些酸,還沒怎麽樣,他就覺得他在拖累她了。

鋪好被子,蕭若走過來,問他:“要吃水果嗎?”

許嘉言搖頭。

蕭若站在床邊,想了想,想了好一會,她問:“你晚上臨睡前有刷牙的習慣嗎?”

許嘉言點頭說已經刷過了。

他剛剛趁她出門,叫了護士來給他拿水盆和牙膏牙刷刷了牙。

蕭若詫異:“什麽時候?”

“剛剛。”

蕭若眉頭皺了,三分責怪,“你怎麽不等我回來?”

許嘉言沒說話,他并不想麻煩她,她在這給他看護,他已經覺得給她添了很大的麻煩。

“許嘉言。”她又直呼他的名字。

許嘉言躺着看她。

“你下次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許嘉言放在被子下的兩只手不自覺的攥住身上的衣服。

蕭若回到沙發裏坐下,隔着五六米遠看病床上的許嘉言,不行,不解氣,她又站起來,打開一個水果盒,裏面是切好的芒果。

她用牙簽叉了一個,走到床邊,把芒果遞到他嘴邊。

他說:“你自己吃吧。”

“你吃一個,吃完再重新刷一遍牙。”

許嘉言:“……”他看出她在鬧脾氣了,因為他寧願麻煩護士也不麻煩她。

他抿了下唇,猶豫了一下開口:“那我再重新刷一次。”

牙簽上的芒果沾到了他的唇,他有些無奈,張開了嘴。

見他吃了,蕭若的微微嘟起的唇這才漫上幾分笑意,可她在刻意壓着,心裏暗暗得意:許嘉言啊許嘉言,原來你吃硬不吃軟啊。

蕭若又逼着他吃了兩塊芒果和一個草莓。

最後,許嘉言在蕭若的監視下又重新刷了一遍牙。

下半夜,許嘉言想上廁所,憋了很久,也猶豫了很久,他終于忍不住喊在沙發上睡着的女孩子。

蕭若聽到聲音,立即掀開被子,趿拉着腳上的鞋跑過去。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許嘉言有些難以啓齒,還沒開口,耳尖就有點紅了。

蕭若猜到大概,小聲問他:“是要上廁所嗎?”

許嘉言緊抿的唇松開,說:“你幫我去護士站問問,有沒有護工。”

蕭若沒說話,去了衛生間,絲毫不扭捏的把尿壺拿出來,放在地上,然後就把他的床搖了起來。

她去扶他起來,卻被許嘉言制止了。

“蕭若。”他的臉憋的有幾分紅,用不輕不重的語氣把剛剛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麻煩你幫我去護士站問問有沒有臨時的護工。”

“你自己解決,我出去還不行嗎?”

“蕭若!”他提高了聲線,胸口微微起伏。

一向溫和有禮的他,有了脾氣。

蕭若被他的聲音震的往後退了一步,咬着下唇,跑了出去。

沒有臨時的護工,蕭若把值班的管床男醫生叫了進來。

她站在門口,紅了眼眶,沒有進去。

直到聽見衛生間傳來馬桶沖水的聲音,蕭若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他的窘迫。

蕭若跟男醫生道了謝。

醫生問她:“你們不是男女朋友?”

蕭若搖頭。

醫生提醒:“那你明天給他找個護工,他的腿這兩個星期都不能負重下床,你一個女孩子,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蕭若點點頭。

回到病房,蕭若沒敢去病床前看他,她回到沙發邊,看着床上的人,他雖然平躺着,卻把頭偏過去了。

蕭若知道他沒睡,就拿起手機,一條短信,改了又改,删了又删,最後只剩下三個字:對不起。

許嘉言看了短信後,過了很久才給她回:蕭若,我不适合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會有結果。

剛剛看見了點曙光的蕭若,瞬間又跌入了谷底。

眼淚就這麽不聽話的滾下來,她吸了吸鼻子,給他回:明天我給你找護工。

聽見她微微吸鼻子的聲音,許嘉言的左手不自覺的蜷起,很久都沒有松開。

後半夜,蕭若睡睡醒醒的,天蒙蒙亮,她就起來了。

她輕手輕腳走到床尾,見許嘉言還沒醒,就輕手輕腳出了病房。

蕭若去了護士站,從護士那裏要了一個男護工的電話。

手機在昨夜被她調成了靜音,有五個未接來電和兩條微信。

全是潘雲的,問她怎麽不回家。

蕭若和護工通完電話才給潘雲回了條短信。

回到病房,許嘉言已經醒了,這些年,他睡眠一向很淺,有點動靜就會醒。

蕭若兩手背在身後,因為昨晚的事,她聲音怯怯的:“護工七點就能來。”

“對不起。”他跟她道歉,因為昨晚,他跟她發火了。

蕭若搖頭,他沒做錯什麽,是她考慮得不周全,她是什麽都不介意,但不代表他就會接受。

七點還沒到,護工就來了,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姓王,叫王懷遠,穿得很幹淨利落,看着很舒服。

蕭若覺得挺滿意,就問許嘉言:“人行嗎?”

許嘉言點了點頭,對護工謙和有禮:“王先生,麻煩你了。”

王懷遠忙擺手,不敢當先生:“叫我小王就行。”

蕭若站在一邊,看着護工細心地給許嘉言端盆倒水遞毛巾的,她心裏有些失落,覺得自己沒有用武之地了。

見許嘉言擦完臉,害怕再被趕走的蕭若拽了拽他的袖子,支支吾吾的:“你不讓我照顧你…那我給你送飯,行嗎?”語氣裏全是央求。

許嘉言沒有同意,說:“別因為我耽誤了工作。”

覺得他比工作重要的蕭若繼續賣可憐:“求求你了。”聲音細細軟軟的。

有眼力見的護工忙幫襯着說話:“許先生,你剛做完手術,該吃些有營養的補補身體,醫院裏的夥食太糙了。”

蕭若頭點的跟搗蒜似的:“是啊是啊,醫生也說你要多增強身體的免疫力。”

許嘉言沉默了。

蕭若就換了一種問法:“那你有忌口的或者不吃的嗎?”

許嘉言搖頭。

蕭若立即來了精神,她看時間還早,就說:“那我現在就出去給你買,你等着啊。”

說完,她一陣風似的,遛了。

蕭若去了她常吃的一家餐廳,因為覺得那個護工還幫她說話,她就點了三份營養粥,又給許嘉言點了一份滋補的湯。

王懷遠做了十幾年的護工,還第一次有雇主給他買飯,雖然他來之前已經吃過了,但他很感激,一個勁跟蕭若說謝謝。

王懷遠謝完,又輪到許嘉言。

別人跟她說謝謝,蕭若覺得是禮貌,可許嘉言的謝謝,她就不太樂意聽。

她趁着許嘉言喝粥的時候,湊近了他幾分,壓低了聲音:“你再跟我說謝謝,我晚上還在這睡。”

勺子僵在嘴邊,許嘉言不作聲地看着她。

兩個人的視線相撞,許嘉言移開眼:“等吃完飯,你就去上班吧。”

“嗯,”她笑嘻嘻的,“那你中午等我,我給你帶好吃的。”

他手端着粥碗,看着碗裏切成丁的牛肉粒,黑漆漆的眼睫毛掀動兩下,他低聲說好。

臨走時,蕭若對護工說:“王先生,中午你不要出去吃。”

王懷遠很詫異:“啊?”

“我中午會帶飯過來。”她心情很好,嘴角全是笑,“好好照顧許先生。”說完,她朝許嘉言擺手,很調皮:“許先生,中午見。”

蕭若一走,王懷遠問有些失神的許嘉言:“許先生,你女朋友人真好。”

許嘉言眼神閃躲:“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王懷遠很意外,“那她是?”

許嘉言沒說話。

她是他的什麽人呢?

一個對他袒露感情,而他不敢接受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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