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潘雲出手折桃花 對不起許先生

這天晚上,蕭若借着應酬喝了很多酒,司機十點把她送回家。

她躺在沙發裏,碎碎念念一直在說話,說的話含糊不清。

潘雲用眼尾瞪老蕭。

老蕭被老婆眼神裏的冷箭射的後背直冒冷汗。

潘雲作氣地埋怨:“整天在家無所事事,把公司那些破事全丢給女兒,你還有沒有點做父親的料?”

老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站在沙發邊,賠笑:“若若酒量可比我好多了。”

潘雲脫掉腳上的拖鞋就砸過去:“我是在說酒量嗎?”

拖鞋砸在老蕭的肩膀,不疼,可他在揉,在扮可憐:“我明天就回公司上班行不行?”

“你給我滾樓上去,”潘雲越說越氣:“別讓我看見你。”

老蕭乖乖上樓了。

蕭若嘟嘟囔囔,醉醺醺地抱怨:“我到底哪裏惹你生氣了……”她睜着眼,看頂上的水晶吊燈,自言自語着:“明明都去帝江找我了,怎麽就……”

好委屈,又好氣,可一想到許嘉言的臉,她又氣不起來,拖着軟軟糯糯的調子,開始喊:“許嘉言…許嘉言…許嘉言…”

跟叫魂似的。

潘雲這下是聽清了,閨女在喊一個男人的名字。

她湊過去,問:“若若,許嘉言是誰?”

蕭若不答她的話,咕咕哝哝的,像在說夢話:“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好喜歡好喜歡…”

她又哼哼唧唧了一會兒,然後安靜了。

潘雲先是愣了一會,然後撒腿往樓上跑。

老蕭正躺在床上看球賽,見老婆進來,趕緊把電視關掉。

正準備繼續聽訓呢。

“老蕭,許嘉言是誰?”

嗯?老蕭反應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誰?”

“許嘉言!許嘉言!”潘雲眼珠子亂轉:“剛剛若若一直在喊這個名字。”

老蕭跟着默念這個名字:“許嘉言?許嘉言……”

潘雲不想胡亂猜測,抓起床頭櫃上,老蕭的手機就撥給了楊秘書。

電話那邊,秘書還以為是蕭董事長,他恭恭敬敬:“蕭董。”

潘雲說:“楊秘書。”

秘書立馬改口:“潘總。”

潘雲問:“若若最近怎麽樣?”

秘書不敢亂答話:“潘總,您是指哪方面?”

潘雲收起滿肚子的好奇心和急切的語氣,裝的很随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這是個送命題。

秘書哪敢得罪這一大一小,只能裝傻:“沒有吧。”他小心回話,“我也不太清楚。”

潘雲不信,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個名字:“那個許嘉言……”

秘書嘴一快:“還沒談,許先生還沒答應蕭總——”

糟糕,嘴巴漏風了!

潘雲心裏有數了:“你就當我不知道,若若那裏你什麽也別提。”說完挂了電話。

許嘉言……

看來就是上次閨女在她面前提過的那個她在追的男人。

潘雲把手機放回床頭櫃上,若有所思。

不過一天的時間,潘雲就把許嘉言這個人的家庭背景和他的身體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

潘雲雖說是個急性子,但她也知道蕭若的脾氣個性,來不得硬的,若是當面跟她表态接受不了許嘉言這個人,就她閨女那性格,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潘雲沒打算跟蕭若起正面沖突,她想直接找到當事人,表明她這個做家長的态度。

她一聲招呼沒打,連老蕭都沒說,第二天上午只身來到了紅楓苑。

“叩叩叩。”

許嘉言坐着輪椅從廚房裏出來開了門。

門外站着一位女士,穿着不是很張揚,但氣質不凡。

潘雲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蕭若的媽媽。”

許嘉言先是一愣,然後微微颔首:“您好。”

潘雲看着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端的态度很禮貌:“抱歉許先生,這麽冒昧過來打擾你。”

“沒關系。”許嘉言禮貌地把輪椅轉到旁邊,給她讓道,“您請進。”

潘雲走進屋子,暗暗打量了房子內的擺設。

很幹淨利落。

許嘉言坐在輪椅上,把她引到沙發邊:“您請坐。”

潘雲拂了身上的大衣衣擺,坐到沙發上。

許嘉言很禮貌周到,問,“您喝茶嗎?”

“不用了,謝謝。”

許嘉言去餐桌上拿了一個很幹淨的透明玻璃杯,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幾上。

原本準備了很多話的潘雲,在見到這樣溫潤有禮,樣貌出色的許嘉言,突然張不開口了。

許嘉言看得出她為難,先開了口,語氣很溫和:“有什麽話,您可以直說。”其實,他大概猜到了。

在她報出自己身份的時候,他就猜到了。

“你和若若的事,我都知道了。”

許嘉言沒有接話,頭半垂,安靜地聽。

“若若是個很驕傲的孩子,上學的時候從來都是班級第一,十六歲,她就考上了大學的少年班,二十歲跟着她爸爸進入公司,在商場裏打拼。”說到自己的女兒,潘雲臉上是驕傲的神色,“上兩年,有很多朋友給她介紹男朋友,她一直都拒絕,因為她年齡小,我都随着她。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她這個當母親的,是第二次見她哭,第一次是蕭若的外婆去世,第二次就是昨晚,她把蕭若扶回房間,蕭若抱着她的胳膊哭着說:“許嘉言,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許先生,很對不起,我在來之前調查過你。”她面有難色,盡量挑着不會傷害他的話說:“我知道你也很優秀,可是——”

再優秀又怎樣,她說了“可是”,所以,什麽都不用說了。

許嘉言終于給了回應,他壓下所有失落的情緒,用很淡然的語氣:“我明白您的意思。”

潘雲覺得很抱歉:“對不起許先生。”

他搖搖頭,用最平和的語氣:“您別這麽說,我……我會跟她說清楚的。”他知道是自己配不上,他不會拖累她,不會耽誤她,不會……

他鼻子泛酸,垂着頭,眼裏光影繁亂,他盡力掩下所有的情緒。

潘雲看得出他是很優秀的人,不然,她那個閨女也不會那麽喜歡他,可她作為一位母親,總要為自己孩子的未來着想。

潘雲兩手微微攥緊,有幾分窘迫:“我知道說這些話會傷害到你。”可她只能這麽自私了,“還希望你能理解我這個做母親的心情。”

他點頭,一直在點頭,他理解,都理解的,她會找一個健康長壽,四肢健全的人,過簡單又幸福的生活。

送走蕭若的母親,許嘉言轉着輪椅去了陽臺。

這些天,他一直在做心裏掙紮,他很想推開她,可又忍不下心來,他知道那個小姑娘在他這裏陷得有多深,因為,他也陷進去了。

可與她未來的幸福相比,他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麽呢。

第二天上午,蕭若正坐在老板椅上出神地看着電腦屏幕。

電話響。

是許嘉言。

“中午有時間嗎?”

蕭若又驚又喜,忙說:“有的有的。”

“之前答應你要請你吃飯,就中午吧。”他想請她吃最後一頓飯,用這頓飯跟她告別。

“好,那我過去接你。”

“不用了,我把位置給你,你直接過去吧。”

地點在一個西餐廳。

兩人面對面坐着。

他先開口:“最近還好嗎?”

不好,她一點都不好,從他出院,他就用各種理由拒絕她的見面。

蕭若反問:“你呢?”她看得出他瘦了一些,也更有距離感。

許嘉言神色沒有起伏,目光溫和,安靜地看她,撒謊:“很好。”他說很好,可他一點也不好,很想見她,可又不能見她。可他不怎麽會撒謊,紅着耳朵,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只一瞬間,他的眼眶就酸了。

蕭若的目光緊緊地追着他,她能看出他并不好,可沒有揭穿他:“腿最近還疼嗎?”

他搖頭,說“不疼”。

蕭若眨了一下眼,淚掉下來,她撇開頭,立馬用手背擦掉。

手心已經被她掐得麻木了,蕭若扭回頭,紅着眼問他:“最近為什麽疏遠我?”

許嘉言沉默了很短的時間:“之前是我讓你誤會了。”

誤會嗎?蕭若不信:“許嘉言,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麽?”不然,他對她的态度怎麽會180度大轉彎!

許嘉言否認:“沒有,”他濃密的睫毛垂着,眼裏一點光都沒有:“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和你不會有結果。”

聽他這麽說,蕭若終于明白了他今天請她吃飯的目的。

“許嘉言,” 她聲音低低軟軟的,神色卻固執:“我跟你說過,我不會放棄的吧。”

許嘉言擡頭,看見了她滿眼的灼熱,他慌忙錯開了她的目光。

他沉默了須臾:“可感情不是一個人的事。”

“你說的對,”蕭若不否認,“那我就繼續喜歡你好了,反正都喜歡了那麽久。”

他聲音低了,很矛盾,卻又堅持:“沒有結果的事,堅持有意義嗎?”

她回答得毫不猶豫:“有,”鄭重其事:“只要跟你有關,就有意義。”

這個姑娘,怎麽這麽死心眼呢,為什麽要一條道走到黑呢!

這次,他沉默了很久。

他把目光移向玻璃窗外,下了最大的狠心,說:“随你。”

蕭若的眉頭緊緊蹙着,追着他的側臉,想找出他的破綻,哪怕一絲一毫的違心。

可他的心大概是鐵做的,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竟然這麽坦蕩平和,像是跟她探讨天氣一般。

蕭若自嘲地笑了,眼睛越來越濕。

其實她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人,商場上,她從來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大概是因為她把所有的耐心都耗在了許嘉言這裏,所以,她也不怕他煩:“我這個人呢,是一根筋,認準了一個人,就會認一輩子,直到死。”

她用了‘死’這個字,于她的年齡而言,似乎言之過早,可她對許嘉言不是一時頭腦發熱,不是那種時間久了就會淡掉的感情。因為這一次,她不留餘地地用掉了自己所有愛人的力氣。之後,她不覺得自己還能再提起這股勁去愛別人。

她的愛情觀裏,一生愛一人。

如果那個人恰好也愛她,是幸運,不愛的話……她就再努力一點,再努力再努力一點,争取讓那個人也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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