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初吻 蕭若追夫到許嘉言老家

出了墓地, 許嘉言一個擡眼,看見不遠處的桂花樹下站着一個人。

上次抱了他就匆匆跑掉的女孩子。

是蕭若,她找來了。

喜歡了他三年多, 蕭若當然知道他每年的這一天都會來廂縣。

許嘉言詫異了一會兒,拄着拐杖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蕭若穿着一身黑大衣,一雙白色運動鞋,露了一圈白色的腳脖在外面。

她嘴唇在瑟瑟發抖, 說出口的話還有顫音: “我來找你。”其實,她去年也來了, 只不過都是偷偷的, 她偷偷地跟着他去過他家附近, 知道他家的鐵門上挂着一把黃色的鎖;偷偷地跟着他來過墓地,知道他父母的墓碑是哪一個,也在許嘉言走之後,給他父母的墓前放過鮮花,上過香。

許嘉言斂着眸,沉默了好一會。

“許嘉言,”她把兜裏冰涼的小手拿出來, 可憐兮兮地賣慘:“我手好涼……”

許嘉言沒有拄着拐杖的右手微微顫了顫, 遲疑了幾秒, 他緩緩把右手伸出來,遞給她。

那雙遞過來的右手,是冷白色, 指骨纖長。

蕭若牽住他的手, 她的手很小,她攥着他的四指,蹭他指腹的溫度。

許嘉言把她帶回了家, 一路上,蕭若都沒有放開他的手,一會兒一只手牽着,一會兒兩只手抱着,像個怕自己走丢又或者被家長丢棄的孩童。

剛進院子還沒來得及開堂屋的門,隔壁的張奶奶過來了,站在院子外,朝院子裏喊:“嘉言啊,吃飯了。”

許嘉言扭頭:“張奶奶,我馬上來。”

他的手還在蕭若的手裏,他把手抽回來,與她拉開了些距離,都不敢看她,眼睛落在她身旁:“你吃飯了嗎?”

蕭若可憐兮兮地眨巴眼睛:“沒有,”她還特意補充一句:“我早上也沒吃。”

“隔壁張奶奶家做了飯,”他說:“你要是不嫌棄的話——”

“我才不會嫌棄!”她怎麽會嫌棄,她沒有那麽嬌滴滴。

許嘉言沒說話,轉身往外走,蕭若跟個可憐的小貓似的,跟在他身後。

張奶奶見到許嘉言帶了個姑娘過來,眼睛都彎了:“是女朋友吧?”

許嘉言忙解釋:“不是,是、是朋友。”

蕭若兩手空空的,有點拘謹,她彎腰,很禮貌:“張奶奶好。”

“好,好,”張奶奶張羅着:“來來來,坐吧。”

張奶奶老伴去世好幾年了,兒子媳婦住得也不遠,有時候晚上會過來吃飯。

人老了,就只盼兒孫繞膝。

張奶奶做了三菜一湯,桌上只有兩個碗,許嘉言又去拿了一個碗過來,給蕭若盛了大半碗的米飯。

飯後,許嘉言去洗碗,張奶奶本不答應的,可他執意,張奶奶幹脆拉着蕭若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你叫若若,是吧?”老人把蕭若的手放在掌心裏。

“嗯,”蕭若瞥了一眼廚房的位置。

張奶奶一語點破:“喜歡嘉言?”

蕭若立馬抿唇了,她吃飯的時候也沒說幾句話啊,這麽明顯的嗎?

老人家活了七十多歲,雖然遠的看不清,但是這小姑娘的心思可都明寫在臉上了。

張奶奶直言:“嘉言這孩子,命不好,以前很開朗的,出事了之後,這性子就沉下去不少,話沒以前多了,也不怎麽笑了,”張奶奶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孩子應該是不想拖累你。”

“奶奶,”她的眼底是壓不住的雀躍:“你是說……”她看向廚房的位置。

張奶奶緩緩點了點頭:“就吃飯的那一會功夫,他偷看你的次數可比你偷看他的次數多多了。”

蕭若的臉刷得紅了,悄咪咪地看了眼張奶奶,唇抿了抿又張開,掩嘴道:“您是說,我有戲咯?”

張奶奶一雙眼睛笑彎了,“奶奶等着吃你們的喜糖。”

一句話,把蕭若說的心裏樂開了花,她滿口答應:“到時,我一定請您去喝我們的喜酒。”

廚房離客廳很近,洗水池的水龍頭早就關了,許嘉言手裏拿着洗好的碗,愣愣地站在那……

下午,許嘉言和蕭若陪着張奶奶唠了會加長才回了隔壁。

蕭若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

進了院子,許嘉言轉身,問她:“你上午怎麽來的?”

“坐火車。”她故意沒開車。

廂縣還沒通高鐵,只有火車和大巴客運。

許嘉言擡頭看了眼天,陰陰的,估計想下雨,“天不好,你早點回去吧。”

“你呢?”蕭若問:“你是明天回去嗎?”

“嗯,”他說:“我送你去火車站。”

蕭若往後退了一步,像商量,但臉上的表情很固執:“我明天跟你一塊回去行嗎?”

“不行,”他直接拒絕:“早點回去,別讓父母擔心。”

她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想起張奶奶的話,堅定地擡頭:“我不走。”

許嘉言:“……”其實她耍起賴來,他很沒辦法。

蕭若嘟着嘴:“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去張奶奶家住。”

許嘉言:“……”這才多一會的功夫,就拿人家張奶奶做擋箭牌了。

許嘉言輕輕嘆了口氣,掏出鑰匙,開了堂屋的門。

堂屋裏的家居擺設很陳舊了,許嘉言把電閘推上去,又去廚房把水閥開了,然後掀掉蓋在沙發上的罩布,蕭若站在門口,兩只腳猶猶豫豫想往裏邁,又不敢,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做這做那。

許嘉言把沙發擦幹淨,“坐吧。”

蕭若就走過去坐下了。

雨說來就來了,滴滴答答地落下來,打在院子裏的水泥地上。

許嘉言去燒水,廚房裏用的是煤氣,水壺在煤氣竈上哧哧地燒着,許嘉言坐到另一個單人沙發上,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你來這裏,你家人知道嗎?”

她搖頭。

他說:“你先給家裏人報個平安。”

蕭若哦了一聲,卻沒有去掏口袋裏的手機。

門外的雨點大了,打在結滿臍橙的果樹上,黃得更黃,綠得更綠。

蕭若就問:“那是橘子還是橙子?”

許嘉言回答:“是臍橙。”

“甜嗎?”

許嘉言沒說話,從沙發上站起來,去拿了把直骨傘。

他個子高,被橙子壓彎了的枝條,他伸手就能夠到。

他摘了兩個橙子下來,進屋的時候,蕭若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

許嘉言也沒問她吃不吃,就去廚房了。

他端着切好的橙子出來,放在茶幾上。

這時,水壺報警聲響了,他又進了廚房。

蕭若拿起一瓣橙子,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可口。她一口氣吃了三瓣,茶幾上沒有紙巾,她就去廚房,剛進了廚房,就跟許嘉言撞了個滿懷。

許嘉言手裏還拿着水杯,杯子裏是剛燒開的熱水,幸好是冬天,她穿的多,水撒在了她的外套上。

蕭若倒沒感覺,可把許嘉言給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撣她落了水的衣服,完全不顧着滾燙的開水灑在他的手面上。

他的手面紅了。

蕭若皺着眉,就要拉他去沖涼水,許嘉言按住她的手,說:“沒事,一會就好了。”

蕭若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擡頭,兩人的視線撞到一起。

許嘉言眼神閃躲,剛別開眼,唇上就覆了一層柔軟。

蕭若踮起腳,貼着他唇,輕輕地吻了他一下。

被吻的那個人,眼角泛紅,雙睫輕顫,心如擂鼓。

喜歡他的小姑娘,唇瓣很軟,塗了果香味的潤唇膏,還有一絲……橙子的香味。

“許嘉言,”她把所有心思都放進了眼睛裏,溫柔缱绻,羞澀大膽,滿滿都是小女孩的情意:“我從來都不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在我這裏,你比很多人都優秀,我眼光很高,那麽多的人,就只有你,入了我的眼。”

就只有他,讓她一次就用盡了全力去喜歡。

是張奶奶說,他不想拖累她才會拒絕她,那她就把話攤開來說。

小姑娘眼睛裏很亮,像夏夜的星,奪目得讓人挪不開眼,卻又不敢再看。

他再次別開眼,垂落的眼睫蓋住了眼裏柔和的光,他否認她口中他的樣子:“我沒你想的那麽好。”

只一樣,就可以抹殺所有了。

還不夠嗎?

可在蕭若的心裏,他就是最好的,“我不管,無論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她在他面前,無賴慣了。

屋外,雨點又柔了下來,雨聲綿綿。

傍晚,雨停了,剛下過雨,濕氣很重,空氣霧蒙蒙的,屋檐下的燈亮着,把院子裏照得朦胧。

許嘉言知道她性子執拗,若他不走,她大概也要在這裏過夜。

蕭若在橙子樹下拍了幾張照片進屋,見白色罩布又蓋在了沙發上,她跑進廚房,許嘉言在關水閥。

“你今晚不在這住了嗎?”蕭若站在廚房門口。

“嗯,”他直起腰,轉身:“回去吧。”

蕭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我們一起嗎?”

他點頭。

火車站人來人往,很嘈雜,有小販的叫賣聲,也有孩童的哭鬧聲。

回去的火車票是七點,廂縣離樊城不遠,坐火車也就三個小時不到。

兩人的座位是連在一塊的,蕭若的位置在中間,許嘉言讓她坐裏面。

路上,蕭若打了瞌睡,搖頭晃腦的,許嘉言輕輕把她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上,他低頭,能看見她濃密的睫毛還有小巧的鼻尖,以及那——

吻過他的蜜桃唇。

盯着她看了多久,他的嘴角就彎了多久。

蕭若睡着睡着就自發地挽上了他的胳膊,臉頰貼着他的肩,蹭了幾下,反正不知是真睡着還是假迷糊,左手手臂扒拉上他的右側肩膀,也就停了幾秒的功夫,整個人就往他懷裏蜷,手都勾住了他的脖子。

許嘉言也不動,就任她擺弄着。

也就她睡着的時候,他才不會拒絕她,才會任由她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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