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傑米爾在武器庫裏坐了将近一個小時，才聽到武器庫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他很熟悉，是羅斯的，穩重而輕快，比起普通人，這種腳步聲更容易出現在殺手的身上。

在這将近一小時的時間裏，傑米爾回憶了很多事。

從有記憶開始，他就生活在艾梅萊的難民營中，最初那裏還沒有成為戰場，只是一個貧富差距極大的城市

。

那個時候他們那些難民營裏的孩子就常常結伴出去覓食，他知道有羅斯?坎貝爾這個人時只有六歲。

六歲的羅斯，已經是孩子群裏出了名的小霸王了。

後來戰争就降臨了，富人們全都離開了艾梅萊，他們這些難民卻根本無處可去，因為如果離開艾梅萊，他

們不知道哪裏還能成為他們的藏身之所。

他們開始了在炮火中尋求生路的艱難生活，除了要小心空襲和流彈之外，最大的危機就是饑餓和生病。

也是那幾年，他和羅斯漸漸出名，成了戰地艾梅萊的兩個極端。

一個是人人稱贊的戰地天使，另一個卻是所有人都畏懼的可怕惡魔。

他開始會和羅斯打架，每次都是為了面包或者藥材，那個時候他們打起來就沒有任何顧忌，每一次都是拼

盡全力。

大多數時候他能贏，偶爾也會輸，但他從來不在乎那些，他也從來不覺得和羅斯打架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甚至有時候無聊起來，他會期待遇到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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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也許打架是在戰地求生的他們唯一可以發洩感情的一種方式。

在十五歲那一場悲劇發生之前，傑米爾真的從來沒有恨過羅斯，雖然一直看不過去他的霸道和蠻橫，但傑

米爾也很清楚，羅斯只是為了活下去。

在他們那種環境下努力生存的人，活下去就是唯一的目标。

如果不是那天發生的事，也許現在的一切都會不同，可既然已經發生了，傑米爾無法讓自己就這樣簡單地

遺忘。

他憎恨了羅斯整整八年，這八年積聚的仇恨需要一個發洩的口。

羅斯走進了武器庫，一身黑色的軍裝讓他看起來有些肅穆，但更多的，卻是那股強硬冷漠的霸氣。

傑米爾坐在窗臺上，月光從他身後灑下來，為他勾勒出了一個修長朦胧的影子。

他沒有戴帽檐，但因為背光的關系，羅斯看不到他的表情，那張天使般俊美的臉藏在陰影中，拒絕透露一

丁點的情緒波動。

「海格說你有話對我說，現在你可以說了。」羅斯直視着他，冷淡地開口。

今晚的月光似乎特別冷，他只不過被月光照到了一點點，就已經覺得冷得如入冰窖了。

「羅斯，這麽多年，你有沒有後悔過當初做的事。」傑米爾依舊低着頭，聲音很冷。

羅斯戲谑地勾起了嘴角，「如果你是指強上你那件事，我沒有後悔過。」

傑米爾慢慢擡起了頭，一片昏暗的臉上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果說他本來還有一絲猶豫，那麽羅斯的話

再次激怒了他。

他竟然沒有一絲後悔，他就真的這麽喜歡将人的尊嚴放在腳下踐踏嗎？

傑米爾拔出了槍，銀色的槍管筆直地對準了羅斯的心髒。

羅斯似乎并不驚訝，他迎上傑米爾憤怒的雙眸，冷笑着開口：「傑米爾，殺了我能改變你被我強暴過的事

實嗎？」

「不能，我也從未想過要改變那樣的事實。」

「僅僅只是為了做個了結嗎？」

「沒錯，了結了這段過去，我才能放下一切，不再抱着仇恨活下去。」

羅斯朝着傑米爾走過去，他的腳步還是與平時一樣，沒有加快，也沒有減慢，維持着他一貫的速度，就像

他始終都是那種讓傑米爾厭惡的個性一樣。

傑米爾持槍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羅斯走到了傑米爾的面前，那支精巧的左輪手槍頂上了他的胸膛，但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絲毫變化。

「為什麽還不開槍？」羅斯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窗臺上，比他矮了不少的傑米爾，那雙淺灰色的眼瞳中帶

着說不出的情緒。

傑米爾穩穩地握着槍，卻始終沒有扣下扳機。

他看着羅斯，他驚訝于自己似乎從羅斯的身上感覺到一股悲傷的氣息。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一生中最恨的人站在眼前，他卻仿佛對那個人了若指掌一般，連那個人的氣息都

可以清楚地捕捉到。

一片昏暗中，羅斯的唇壓了下來，冰涼的嘴唇貼在一起，屬于羅斯的氣息在剎那間将傑米爾包圍了。

那是他們之間第一個吻，雖然他們已經做過三次，但是羅斯從來沒有這樣吻過他。

傑米爾覺得腦海中炸開一片白光，他手一抖，手指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槍響起的剎那，羅斯的手突然推在了他的肩膀上，失去重心的身體往後仰倒，翻出窗戶的傑米爾看到羅斯

被子彈巨大的沖擊力打得往後飛去。

「砰」、「轟——」

重物墜地的悶響還萦繞在耳際，從空中落下的彈藥擊中了武器庫，劇烈的爆炸挾着炙熱的氣流撲面而來，

傑米爾在剎那間瞪大了眼睛。

緊接着，又是兩顆炮彈落下，傑米爾爬起身的瞬間，有人沖過來一把拉住了他，拖着他轉身就跑。

身後，整個武器庫都被炸飛了，夾雜着濃煙的火焰直竄天際，照亮了整個潘多市的上空。

「不——」被氣流掀翻的傑米爾爆發出一聲慘叫，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在一瞬間被夷為平地的武器庫。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傑米爾！你冷靜一點！」熟悉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身邊的人死死按着他，不讓他朝火光沖天的武器庫

沖去。

「羅斯！羅斯還在裏面！」傑米爾一把抓住了夏洛克的手臂，他抓得那麽緊，幾乎要把夏洛克的手臂折斷

。

「你說什麽！」夏洛克也猛地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向武器庫。

「羅斯在裏面，他推了我一把我才摔出來的，他還在裏面！」

「怎麽會這樣？少将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傑米爾說不出話來了，他可以說出真相嗎？他可以說是他把羅斯叫來為了殺掉他嗎？

「是他們對不對？我們戰勝了，他們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對不對！他們居然做出這種事……」夏洛克說到後

來聲音哽住了，大眼睛裏流下了淚水。

傑米爾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大聲吼道：「你哭什麽，快叫人來滅火啊！也許他還沒有死！」

「房子都炸了，怎麽可能沒有死！」

「沒有看到屍體，怎麽能确定他死了！你忘記了嗎，他是那種怎麽樣都會活下來的人啊，你說過的，他會

化不可能為可能的！」

爆炸聲很快引來了軍隊，尼古拉斯上校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回過神後，迅速指揮手下的士兵開始滅火

。

傑米爾看着他們救火，雙手緊緊握着拳，那把槍之前在翻出窗外的時候就掉了，但是他此刻擔心的不是如

果有人撿到那把槍怎麽辦，而是如果羅斯真的死了怎麽辦。

夏洛克也投入了救火的行動中，現場只有傑米爾沒有去救火，他渾身僵硬，根本動彈不得。

「嗒嗒嗒」，皮鞋尖銳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傑米爾一震，轉頭對上了娜塔莎冷若冰霜的臉。

娜塔莎在他身邊停下了腳步，她望着眼前的火光，美麗的臉龐被映成了橙紅色，「終于報仇了的感覺怎麽

樣？」

「我只是想做一個了結！我沒有想殺……」傑米爾轉頭低吼了一句，話吼了一半，他咬住了唇。

娜塔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難道你已經不想殺他了？」

傑米爾倔強地別開了視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槍頂在了羅斯的胸膛上，但是他很清楚，那個位置并不會構成致命傷，對羅斯這種擁有強健體魄的人

來說，那種傷頂多只會讓他躺上一個月。

他只是想做一個了結，而這個了結并不是一定要用羅斯的命來交換。

但是這些話，他不會解釋給任何人聽。

武器庫的大火終于被熄滅了，倉庫裏好像被人放了固态汽油，所以大火撲了一整晚才撲滅，碎石瓦礫都是

焦黑的顏色，有士兵從那堆焦黑冒煙的廢墟中挖出了一具燒焦的屍體。

壓在身下的零星布片正是羅斯的那套黑軍裝，屍體的頭顱邊上還有幾根沒有燒盡的灰色的頭發。

這一切的跡象都顯示，羅斯死了。

傑米爾這輩子唯一憎恨的人，羅斯?坎貝爾死了。

是被他親手殺死的。

但是傑米爾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感覺，八年來不時幻想過的這一天真的來臨時，他沒有想到身體裏産生的反

應居然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劇痛。

他只是想和羅斯做一個了結，為什麽老天爺連這樣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他？

他做錯了嗎？他想和羅斯做一個了結難道錯了嗎！

羅斯?坎貝爾少将在潘多市被人暗殺身亡的消息很快在M公國的每一個城市傳開，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的同時

，一場新的腥風血雨正在逐步上演。

回到艾梅萊的傑米爾等人，在為羅斯籌備喪禮的同時，驚訝地發現艾梅萊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總督的職權已經交由喬瑟夫掌管，他本人雖然仍然留在多薩，卻派來了他的得力心腹傑克?薩多姆擔任艾

梅萊的總督。

那是個殘暴而愚蠢的家夥，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好好管理艾梅萊，而是不斷在踐踏之前羅斯和傑米爾

所做的努力。

艾梅萊現在一片混亂，沒有遷走的市民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士兵在街上橫行無忌，甚至強搶少女和錢財

。

原本羅斯掌管的軍隊由于羅斯的死而無人管理，軍部的曼哈頓上将竟然自作主張，要他們繼續擔任艾梅萊

的衛隊，聽命于傑克。

而傑米爾在回來的當天，就被那位新任總督強行請到了總督府。

奢靡的總督府內一派淫靡的氣味，被傑克強搶來的三名少女伏在地毯上哭泣，傑克的兩名手下在一邊，肮

髒的手時不時伸到少女的身上。

「傑米爾?文森特軍士，從今天開始你将繼續擔任總督副手，不過我比羅斯那個家夥好伺候，上床這方面

，你一個禮拜陪我兩次就足夠了。」

傑克淫蕩地說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他的兩名手下也用淫蕩的眼光看向傑米爾。

傑米爾暗暗握緊了拳，臉上浮現起狂怒，卻強壓着怒火，沒有立刻發作。

「喲，你們看，他發怒了，他竟然會發怒。」傑克大笑着站起身，走過來圍着傑米爾上下打量，口中不斷

發出「啧啧」的響聲。

「喬瑟夫大哥說的沒錯，果然是個尤物，難怪羅斯那個蠢蛋舍不得你，寧願自己被曼哈頓上将嚴懲，哈哈

……」

「你說什麽！」傑米爾瞪大了眼睛，眼中閃過不可置信。

傑克愉快地眯起了眼睛，「哦呀？原來你還不知道？你以為羅斯被上将召回首都兩個多月是幹什麽去了？

他為了保住你，寧願自己被玩，那兩個月他可是差點就被上将折磨死了呢，哈哈。

據說那小子的身材好得讓人流鼻血，柔韌性也很強呢，上将玩得很滿意，愛不釋手，這才拖了他近兩個月

啊。

你以為曼哈頓家的人也是可以随便得罪的嗎？羅斯那小子就算有格瑞夫老頭子撐腰又怎麽樣？老頭子不在

，他不是只能乖乖地被玩？不過那也是他心甘情願的，誰讓他把你寵壞了，敢去得罪喬瑟夫大哥，嗯？」

傑克讓人惡心的言語不斷灌入傑米爾的耳中，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爆炸了，那東西炸

得四分五裂，流竄到他身體的每一處，痛得他幾乎要痙攣起來。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心髒鼓動的聲音震耳欲聾，傑克好像還在說什麽，但是他什麽都聽不見了。

腦海中，羅斯從首都回來之後疲憊虛弱的樣子猛地浮現，而自己！自己竟然還在那種情況下狠狠揍了他一

頓！

天，他到底做了什麽，他對羅斯做的，難道不比羅斯對他做的更過分嗎！

傑克的手勾起了他的下巴，那雙惡心的厚嘴唇中不斷吐出污言穢語，傑米爾腦中一熱，理智之弦在剎那間

繃斷了。

等他回過神來時，傑克已經倒在了他腳下，圓滾滾的身體上開了好幾個血窟窿，每一個都在瘋狂地冒着血

。

傑克的手下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尚未做出反應，傑米爾已經又對着他們舉起了槍。

總督府內響起的槍聲劃破了長空，撕裂了艾梅萊寂靜的夜晚。

正在總督府附近巡邏的夏洛克聽到槍聲，帶着人沖了進來，當他看到地上的三具屍體和被濺了一身鮮血，

一臉冷酷無情的傑米爾時，他愣住了。

聲音仿佛被什麽護住了無法發出，眼前讓他覺得無比陌生的傑米爾，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息，在那一瞬間

，讓他想起了羅斯。

「這……傑米爾，怎麽回事……」夏洛克過了好久才又能出聲，聲音卻是顫抖的。

刺殺總督那可是重罪，會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的啊！

羅斯少将已經不在了，如果傑米爾再出事，那他以後去天堂看到少将，怎麽向他交代？

傑米爾面無表情地收起了他的槍，斜眼蔑視着地上的屍體，冷冷地說：「我在為羅斯報仇。」

「報仇？開什麽玩笑，你知道這樣做你會有什麽下場嗎？」

「我不在乎，我要為他報仇，僅此而已。」

是啊，到了這一刻，傑米爾突然醒悟過來，既然已經無法挽回羅斯死亡的事實，那麽至少，他要為羅斯報

仇。

他要曼哈頓上将那批人付出代價，然後等結束這一切，他再殺了自己。

「傑米爾，你瘋了嗎！」夏洛克急得大吼。

這時，身後卻響起了一道陌生而帶着戲谑的嗓音，「如果要為羅斯報仇，只殺了這三個人可不夠。」

夏洛克聽到這個聲音驚跳了一下，回過頭，瞪大了眼睛看向來人，「高、高修總督！您怎麽來了！」

傑米爾回過頭，迎上了來人的目光。

那是一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個子比羅斯還高些，穿着一套深藍色的筆挺的軍裝，相貌很英俊，

褐發碧眼，眼窩很深，看得出是個混血兒。

高修?納克羅達給人的感覺有點花花公子的味道，如果不是穿着這一身軍裝，恐怕很容易讓人誤會他是個

纨绔子弟。

「傑米爾?霍克？果然和羅斯說的一樣，是個天使般的美人呢，我是高修?納克羅達，維羅納的總督，公國

空軍少将，羅斯的好朋友。」

高修朝着傑米爾伸出手，那一臉玩味的笑容讓傑米爾的臉色越來越沉。

他沒有去握高修的手，而是諷刺地開口：「果然是人以群分，羅斯的朋友都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很不爽。」

對于這句極度無禮的話，高修少将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而是笑得更愉快了，「嗯，脾氣也和羅斯

說的一樣，真是個有趣的人。」

傑米爾覺得他再待下去說不定會忍不住轟了這家夥的腦袋，所以他轉身就想走。

高修卻雙手抱胸，笑着開口：「傑米爾，不想見見你的養母嗎？順便，我還想和你讨論一下為羅斯報仇的

事，還是說，剛才的話你只是随口說說的？」

傑米爾停下了腳步，他這才想起，他的養母正是被羅斯強行遷徙到維羅納去的，而眼前這個高修，是維羅

納的總督。

「先讓我見養母。」

「可以，她在以前住的小屋裏，你自己去找她吧。」

傑米爾去了山坡上的老家，文森特太太果然在，她看起來氣色很好，之前纏綿病床的樣子一點兒都不見了

。

看到他，文森特太太很激動，迎上來抱着他上下打量，欣喜地說：「傑米爾，太好了，你總算平安從戰場

上回來了。」

「母親，很抱歉，之前你被強行帶去維羅納，我卻救不了你。」傑米爾心疼地攬着文森特太太的肩，讓她

坐下。

文森特太太搖了搖頭，笑着說：「怎麽能說是強行帶去維羅納呢，傑米爾你是不是誤會了？是因為在維羅

納有可以治好我病的醫生，羅斯少将才會安排我過去的。而且，那個時候他就對我說，艾梅萊的總督要換

人了，以後的艾梅萊不會再适合居住，所以希望我遷去維羅納。我和瑪麗他們現在都在維羅納生活得很好

，高修總督很照顧我們，根本不像傳聞中的那麽不講道理。」

「你說什麽？羅斯之前就知道總督會換人？」

「嗯，他是這麽跟我說的，傑米爾，艾梅萊以後就一直這樣了嗎？我們在維羅納也聽說了很多事……羅斯少

将真的死了嗎？這麽好的長官，怎麽會遇到這種事呢。」

文森特太太顯然還不知道傑米爾和羅斯之間的羁絆，她僅僅是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說了她的想法，可這些

話無疑是在傑米爾的心裏投下了一顆炸彈。

羅斯是為了他才這麽做的？為了保護他的養母和他一直在保護的街坊們，才故意頒布了那樣的公文，将大

家全部趕到維羅納去交給高修保護？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為什麽都不和自己說？

「傑米爾，你怎麽了？」文森特太太見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蒼白，擔心地問了一句。

傑米爾猛地回過神，額頭卻已經冒出了薄薄的一層汗，他突然想起之前海格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傑米爾，你總是說羅斯冷血，可其實你比起他，又好到哪裏去？

其實真正冷血的人是他吧，羅斯的冷血不對自己人，可是他卻可以為了一段八年前的仇恨，一再地折磨傷

害那個不斷在彌補他的人。

他到底做了什麽，重逢後的這半年，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當年是他自己被羅斯打敗的，明明是他自己的失敗，他卻将所有的怨氣都轉移到了羅斯的頭上。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的？

明明一直很善良的，明明對誰都可以忍耐對方的惡劣的，可為什麽就是對羅斯，他會殘忍到這種程度呢？

強烈的後悔和悲恸從身體內部迸發了出來，傑米爾的身體微微顫動，按着額頭的手上冒起了一根根青筋。

「傑米爾，你不要吓我，到底怎麽了？」

「母親，對不起，我要回去了，我有一點事需要處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艾梅萊不會一直這麽下去的，

我不會允許，羅斯的亡靈也不會允許。」

傑米爾低聲說完，站起身，擁抱了文森特太太一下，轉身就跑了出去。

月色下，他修長的背影披上了一層落寞，文森特太太看着，突然之間覺得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