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有間道觀

寧太妃看着面前俊朗不凡的兒子，知道他是在埋怨自己，提前也不和他告知一聲，就去求了聖旨。

這事是有些太操之過急了，寧太妃好聲好氣同兒子解釋:“按常理母妃是該先通知你一聲再行安排的。只不過機不可失，母妃再不下手，你媳婦兒可就要跑去當道姑了。”

這事謝致昨晚已經知曉，這聖旨下的時機巧妙。對他們王府來講，也許是機不可失，但對那位趙三姑娘而言，恐怕就是錯失良機了。

“這滿京城又不只她一個姑娘，母妃何必如此心急？”

寧太妃還是想聽兒子誇耀自己幾句果敢機智的，聞得此言沒忍住，還是翻了個白眼道:“這滿京城的姑娘多是多，可這不是你超品世襲晉安親王親自開口說了麽，要容貌絕美不俗的如天女下凡，談吐還要言之有物見識廣博，氣韻華然清絕的，性子也得大度平和能容人孝敬親長老人的，天底下的好處你都要，可不是全京城只有這一個了。”

咳咳，謝致握拳在嘴邊咳了一下，當初他來京城的要事還沒有頭緒，自然是不想早早定親回封地。那些話他不過随口說說而已自己都不信世上有這樣的女子，沒想到母妃真的給自己找來了這樣一個女子？

“既是這樣完美的女子，怎地我之前在洛京從未聽他們提過？”

“這位趙姑娘從小便異于常人，一半在家裏養一半放在女觀裏養着的。便養的心性高潔，不問俗事。除了家人叔伯，大概京城世家裏真正見過這位姑娘面容的沒幾位數。所以說你母妃是不是撿到寶了。去了一次清露觀，就給你相回來個天仙似的王妃。”寧太妃越說越得意，可不是有老天在保佑她麽？

謝致也覺得最近事情很順，父王在世時交代他要找到的人有了頭緒，似乎母妃給他找了個不錯的媳婦兒。他雙手握拳又向太妃躬身了個禮，“是是是，兒子這廂再次謝過母妃了。”

母子兩個坐在其樂融融，忽然府裏的陳管家派了個婆子來傳話。

謝致看着那婆子在寧太妃身邊耳語了幾句後，寧太妃表情便一下子變得生動喜悅了起來。

待那婆子退下，謝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母妃道:“母妃可是又有喜事要和我說？”

“你是個機靈鬼脫身的，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寧太妃用塗滿丹蔻的嬌嫩手指指了指謝致的額頭，接着說道，“我是知道那位趙小姐以往是全心撲在道法上的。既然昨天那道聖旨阻了她修道，想必她今天會去道觀與她那敬重的師傅道別。不如我現下帶着你再去趟清露觀，要是有緣，你還能與你那未來王妃在成親前多見上一面。”

大魏民風開放，定親的男女在成親之前私下見面是常有的事，更不提是有長輩在場。

只是她兒子身為外地藩王，無昭不得随意入封地。這次是奉太後旨意進京求娶新婦，昨天賜婚聖旨已下，他們是不宜再在洛京久留了。再過幾日進宮向皇上太後先辭行後就差不多要離開回返封地，是以和趙瑞曦見面的機會實在是不多。

“那就多謝母妃替兒子思慮得如此周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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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致沒有問母妃為何将人家家底連同道觀裏有位師傅都打聽得如此清楚，就被寧太妃急匆匆的推出門讓他好好打扮整理一番。

兩刻鐘後，寧太妃站在王府前，滿意的望着面前打扮一新的兒子。

謝致五官俊俏端正，皮膚白皙身高八尺有餘。今天穿的這一身暗藍色金色雙線蟒袍再配上那塊□□親賜的極品藍田玉雙龍戲珠玉珏，端的是一副芝蘭玉樹茂，公子世無雙。

外人皆道她兒子晉安王除了那一副極品的身材樣貌，文武才幹是一竅不通，還鬧出了許多不大不小的笑話，是真真沒有繼承老王爺的半分風采。

但是那又怎樣？她兒子長得就是好看，若不是這麽多年來在封地上不得随意進京，可不得迷壞這京城的姑娘了。

寧太妃點點頭，目含贊賞:“不錯，這樣打扮了，和趙家小姐正好一對兒璧人！”

在外奔波風餐露宿了多日，眼下陪母親外出散散心随便瞧一眼傳聞中天仙似的準王妃，謝致覺得也很不錯。他上前扶着寧太妃上馬車。

“是是是，到時候兒子定好好表現自己，保管不丢了您當年晉安第一美人的稱號行了吧，現在咱們就出發吧。”

從洛京城出發到靈山上的清露觀是段不長不短的距離，寧太妃上次坐馬車要了快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到達清露觀門口。

路上颠簸無聊，出了城郊更是抖得連棋都下不了，謝致本想出去騎馬放松放松，但被母親拉住了。

“前幾天不見人影的，今日你可得好好陪陪母妃講話解悶兒。”寧太妃見兒子果然歇了去外面的心思，這兒子除了長得好，最大的優點就是有孝心。便是拿文武狀元的絕世才華來，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換的。

“成，反正兒子事已忙完，您想說什麽就說吧。”

“我上次來還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和鄧嬷嬷在後山拜天尊石像時腳被蛇咬了，幸好一個穿着灰袍的小姑娘及時跟娘解了毒。不然你娘這樣的年紀，就算那蛇不是太大的毒性，現在也得在床上躺段時間，不然哪裏還能進宮給你去求旨娶媳婦兒。”

謝致一直低頭把玩着手裏的瓷杯，聽到母親家明顯在邀功的話兒，也順着她的意思笑着打趣道:“不過莫非這位小姑娘就是那趙家小姐？這可真是天大的緣分了。不過母妃日後出門還是多帶些人手在身邊為妙，鄧嬷嬷年紀也大了不如年輕時候機敏，只你們兩個在外實在是讓兒子不放心。”

寧太妃只注意到了兒子前半句:“可不是！這位小姑娘年紀雖輕，卻是個極有本事的。她說自己經常給山下百姓治些個小病小災的，讓我不必太過擔心。說話幹事都很幹練，還耐心帶我們兩個回來，說自己雖然還不是在籍的道士，但年紀已到馬上就可以出家了。”

謝致嘆口氣，淡淡說道人家救了你一命，沒想到你卻把人家做道姑的心思出路給斷了。

寧太妃哎呀一聲，被兒子擠兌得有些惱羞成怒，輕拍了他手臂一巴掌。

“母妃自然也不是那的不知禮數之人，這不是難得看見一個這樣優秀投緣的姑娘，就沒忍住回去後遣人去打聽了一番。她雖是一心向道的，然我暗中向她二叔家套了套話，這趙家啊到底是舍不得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出家做道士，現在賜婚聖旨一下，他們應該是欣喜多于不願的。”

寧太妃也知道這聖旨一下，趙家小姐一時間可能會心裏有些難過接受不了，但她還年輕，難免以後過了中年又懷念起普通家庭裏的溫馨親情呢？

再說他們晉安王府也不是容不下一個潛心修道的王妃，哪怕到時候在王府裏為這位趙小姐再建一座小道觀也不是不行。

畢竟這樣好的姑娘，又符合兒子提的那些亂七八糟天馬行空的要求，這個放跑了，還不知道下一個得什麽時候再遇見呢。

反正寧太妃就是覺得這倆人不管是外貌姻緣都十分相配，兒子以前不肯娶王妃，說不定就是沒遇上個合心意的。

“待會兒和趙家小姐相見了，你可千萬不要冒冒失失的，拿出一郡王爺的風度氣派來，這男女相見第一眼也是萬般要緊的。”

謝致連忙答是。

另一邊，

趙瑞曦帶着受心守明二人一大早進了清露觀求見玄機師父，卻被一小道姑告知玄機師父昨日一聽到趙府下聖旨的消息，就出門雲游去了。

見小姐出了玄機的院子後有些悶悶不樂，守心安慰道:“小姐你別再擔心了，道長武藝高強見多識廣，出門是去造福百姓的。”

趙瑞曦也知道自家師父武藝高強，世間鮮有敵手。玄機雖是一介女身，但她踏過四海八川經驗豐富出門在外沒有讓人不放心的。

只不過趙瑞曦還記得上次來觀裏時，師傅答應這次待她徹底出家入道籍持了度牒，就帶着她一道兒去東海游歷的。

趙瑞曦語氣低落:“我，我只是想和師傅好好道個別罷了，沒想到連這最後一面也沒見着……”

守明平日裏大大咧咧不如守心細致體貼，此時絞盡腦汁也安慰着自家小姐:“小姐，我看道長這樣不辭而別反而是為你着想呢。反正您嫁入王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在與道長見面只是平添煩惱罷了。她口信裏也說了，日後有緣還會前往晉安與小姐你一見的。”

守明說完心裏也松了口氣，剛剛來時，路上她還怕小姐突然，起了氣性要進了道觀不走呢。

趙瑞曦聞言又是重重的一口嘆息，主仆三人向平日裏相熟的玄德觀主和同輩師姐妹簡單告了別。

最後就是要去後山淩雲峰的禪房裏将她以前慣用的一些物件收拾回來。

趙瑞曦看着守心守明兩個将自己前幾天還興致勃勃打包派人送來的書籍經卷和一些文房用具又重新打包在吩咐人帶走，心裏又止不住的難受，怎麽就這麽倒黴了呢。

回來路上她在經過那唯一一條下山的小山路時，腳步微頓聽了下來。

那次就是在這，她給那位貌美溫柔的夫人驅了蛇毒，又看她身子不是太結實，便和一旁的嬷嬷一同将她扶下了山。沒想到這簡簡單單的一幫忙，就斷送了自己未來做道士的心願。

趙瑞曦昨天入睡前可是亂想時也有問過自己，當時若不幫那位夫人，是不是就沒有今天這樣的大變故了呢？但她随即嘆了口氣，根本沒有這樣的如果。當時那位夫人臉色已經蒼白痛苦得厲害，被咬傷的那只腳如果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待到下山送到郎中那兒去就可能會危及日後行走。身為修士兼醫者，怎可坐視不理。

這就是師父平常常說的，萬般皆有命，半分不由人罷，趙瑞曦出神想道。

“小姐神色憂郁，可有煩心事？”

突然身後一道清越的男聲傳入趙瑞曦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