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身邊的人反常安靜。

顧暮遲轉頭瞥她,寧酒今天的話比以前少了很多。

整個人陷進了自己的世界,好像有什麽心事。

顧暮遲一時猜不準,閑散地掀起眼皮,問她:“你還在想王闵軒的事?”

寧酒楞了楞,搖搖頭:“沒有,都過去了。”

“那想什麽呢?”

“……”

總不能對你說。

最近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了,總是情不自禁觀察你。

偷偷看你的表情動作。

這話她說不出口,也難以想象顧暮遲的反應。

他是那種沒人招惹,平白無故也要嘴欠幾句的人。

他肯定會嘲笑她。

寧酒收回了思緒,随口扯了個理由:“燒烤店人太多,講話要扯着嗓子才能聽見,費勁。”

理由挺充分。

寧酒平時說話确實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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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暮遲信了,漫不經心地嗯一聲。

服務員陸陸續續上菜,以前他經常和盧飛宇一起來吃飯,對燒烤的流程格外熟練。

主動攬下了寧酒的份,幫她烤食材。

等待的時間沒事做,他又捧着手機繼續看了一會電影。

國外新出的恐怖電影差不多看完了,最近找了部披露人性陰暗的驚悚片,他覺得難看。

但都看了一半了,半途而廢又有點不甘心,于是這幾天斷斷續續看着,今天終于結局了。

等片尾曲出來後,他面無表情,忍無可忍地退出了APP。

距離上次打開微信大概有一天時間。

網上聊天費時間,有些人愛說一些無聊沒意義的廢話,所以他的微信只加了寥寥幾人。

這會兒點開微信,他盯着[新的朋友]一欄,特別荒謬地啧了一聲。

上邊顯示99+,新加的好友。

這一聲,吸引了旁邊人的注意。

盧飛宇正閑着慌,湊上來說:“咋了又這幅表情,誰欠你錢了?”

屏幕上刺目的紅色消息,讓他的眼珠震動了一下:“窩草,牛啊兄弟,你這是打算開辟新事業。還是打算做海王啊。”

海王兩個字,瞬間被寧酒捕捉到。

她不動聲色支起耳朵。

“你幹的?”顧暮遲斜睨了他一眼。

質疑聲并非空穴來風,以前初中,盧飛宇做過這麽一遭缺心眼的事。

到處顯擺自己有個帥氣的學神兄弟,不少女生聽到風聲,不敢向顧暮遲要聯系方式,轉而從盧飛宇這邊找漏洞。

盧飛宇呢。

碰到女生稍微軟聲撒個嬌,就不忍心拒絕人家,又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他那孤僻高冷的兄弟帶點桃花運,給了她們聯系方式。

事情的結果是顧暮遲重新換了個微信號,差點要和他絕交。

盧飛宇哪裏還敢做這種事,被人冤枉的委屈感蹭蹭蹭冒上來,“我不是那種人,你太過分了!”

蔣舒喻聽到後,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顧暮遲做得更過分,一腳踢過去,硬生生連人帶凳子踢遠了至少十幾公分,他面無表情說:“正常點說話。”

盧飛宇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立刻滾遠了。

顧暮遲點開99+的[新的朋友]。

視線落到他的手機屏幕,寧酒腦袋靠過去,說:“看頭像,好像都是女生。”

他皺眉:“不知道誰到處傳播我的微信號。”

從細碎的對話中捋清了事情大概,蔣舒喻擡頭說:“論壇最近在投票校草,你看是不是哪個認識你的人傳出去了。”

顧暮遲點開論壇。

論壇頂部置頂了評選校草的帖子,紅色字體十分顯目。

寧酒想到自己給周淮眠投的一票,莫名有些心虛,移開了目光。

調整了一下情緒,再度看過去。

顧暮遲神色不改,戳了戳主樓的選項——

給自己投了一票。

寧酒:“……”

你到底是來找罪魁禍首,還是來給自己增加投票數的?

當做沒看見他的這點小心思,她憋笑了一會兒,清了清嗓子:“這麽多層樓,找人有點麻煩啊。”

他一邊往下劃,一邊說:“麻煩也要找。”

109樓的樓中樓,有個女生回複:“顧暮遲是我初中同學,我有他聯系方式。”

底下一堆人回應:

【求私信聯系。】

【求私。】

女生二話不說,直接在樓層裏回了一串字母。

顧暮遲确定初中沒加過其他女生的微信。

他寫了個私信:【你有我微信?】

那邊有人在線,回了個:【?】

顧暮遲自我介紹:【顧暮遲。】

大概沒料到當事人主動出現,女生的言語透露些慌張:【你真的是顧暮遲?】

顧暮遲言簡意赅:【删掉。】

沒動靜,過了一會兒,女生發了一大段的小作文:

【抱歉,我以為你不在乎。初中的時候盧飛宇給了我微信號,那時候喜歡你的人太多了,我從不敢主動加你。後來初中畢業,我沒考上一中,離你越來越遠。去了附中後,我很想忘了你,那麽長時間還是忘不了。你是我見過最厲害最優秀的男生,我常常後悔,初中應該跟你告白。】

寧酒瞄過去,內心咯噔。

她想象得出,對面的女生藏了個卑微的念頭,在暗戀的心酸當中掙紮了很多年。

顧暮遲這家夥就是罪魁禍首。

她想知道他看到這段告白的反應,又擔心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畫面。

于是就只是低垂目光,盯住屏幕。

顧暮遲無動于衷:【這跟你暴露我隐私,有關系?】

女生又跳出一段:【我打算努力放下你了。只是好心,給其他女生們一個機會。】

【……】顧暮遲反問,【你的好心,為什麽要建立在我的煩惱上面?】

女生語氣變得有些沖了:【說個微信號而已,至于嗎?】

顧暮遲簡直氣笑了,只是冰冷地打了幾個字:【删不删?】

女生見他滴水不進,轉而換了副懇求的語氣:【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會删掉回複。】

顧暮遲不想再跟她費勁了,退出APP。

幾秒時間,又彈出一條最新通知,女生不依不饒的詢問:【是不是你女朋友生氣了?】

他就當沒看見,卸載論壇。

然後,點開微信添加我的方式,關閉所有途徑。

拒絕任何人加好友。

寧酒看到全部過程,舔了舔唇。

盧飛宇不知什麽時候,悄悄湊過來。

兩個人跟個守門神般,一左一右,坐到顧暮遲身邊。

盧飛宇:“又有女生纏着你了?”

這出意外過後,顧暮遲明顯情緒不佳,淡淡嗯了一聲。

盧飛宇痛心疾首:“老天爺真不公平。”

顧暮遲和寧酒同時看向他。

“你看他這德行,從小拒絕多少人了。”他捶胸頓足,義憤填膺,“哎,我要有顧暮遲這顏值這身材,不至于到現在還是寡王。”

蔣舒喻:“你缺的不止是顏值身材,還有智商。”

盧飛宇:“你能不能給我點面子?”

蔣舒喻:“不能。”

兩人又開始鬥嘴。

寧酒見慣不慣,把這回事抛出腦海,主動找了點事做,取下烤好的食材,放到公用的盤子裏。

盧飛宇完全吵不過蔣舒喻,主動認輸,大口喝了一杯可樂,轉而一臉八卦湊近:“兄弟你為什麽不談戀愛?”

顧暮遲頭往後仰:“沒興趣。”

說這話時,他看着寧酒。

寧酒沒發現,繼續專注為烤串灑辣椒粉。

盧飛宇回憶自己坎坷的情路,大嘆一口氣:“別的男生最多碾碎一兩顆小石子,你倒好,把整座山都給碾平了。”

話題總在男女之間這檔事來回談論。

顧暮遲嫌煩:“別說了。”

“跟你聊個天你都沒耐心。”盧飛宇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以後哪個女生這麽倒黴做你女朋友。”

聽到這番話,顧暮遲驀地擡起頭。

他的眼睛如冰冷漆黑的海水,翻滾湧動。

盧飛宇後背蹿出一陣涼意,聽到他用平淡無波的語氣,說出了一番特別紮心的話:“盧飛宇,你知道為什麽你交不到女朋友嗎?”

“為、為什麽?”

“一天到晚想着談戀愛,純屬戀愛腦。”

沒等他反駁,顧暮遲淡淡說:“建議去醫院看看吧,免得耽誤了病情。”

盧飛宇:“……”

連續遭遇了兩個朋友的言論攻擊,盧飛宇特別受傷。

他悶悶不樂站在燒烤桌旁邊抽煙,擺出了一副你們不搭理我,我就不肯上桌的委屈姿态。

顧暮遲和蔣舒喻完全不搭理他,這家夥平時話多得不行,動不動就跟人反複談論相同的一件事。

尤其談戀愛這檔事,來來回回跟個祥林嫂般,剛開始大家還願意回應,現在都不樂意了。

燒烤疊了幾盤子。

盧飛宇沒人招呼,獨自抽了兩根煙,看上去挺失落的。

而且抽幾口,就往自己座位瞅了好幾眼。

想坐回去,又覺得沒面子。

寧酒連忙給他一個下來的臺階:“盧飛宇,你快坐回來,菜快涼了。”

他往後退一步,繼續作:“開心的是你們,我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你就作吧你。”蔣舒喻撈起一串羊肉,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把你的份全吃了。”

盧飛宇炸毛,龇牙咧嘴地咬煙頭。

看他的眼神直勾勾放在了烤串上,寧酒抿了抿唇,軟聲說:“他被人爆微信,心情不好,話刺了些。”

盧飛宇昂着頭:“……”

“你別管他了,快點過來吃飯吧。”

顧暮遲瞥了寧酒一眼,沒反駁。

盧飛宇深深吸了口煙,掐斷尖尖的火焰。

臺階給了兩個,再站下去,燒烤只剩竹簽子了。

他一屁股坐下來:“行,還是寧酒人好。”

盧飛宇毫無心理壓力,又開始大侃特侃:“咱們大老爺們根本不放心上,給你們說,顧暮遲嘴真的太欠了,兄弟我都不知道被他怼了幾回。要是別人早跑了,哪裏還願意做他朋友,我這人就是寬容大度。”

寧酒忍不住笑出聲。

蔣舒喻搖了搖頭,看着他一臉無可救藥的表情。

盧飛宇叽叽喳喳的聲音中。

顧暮遲笑了一聲。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驚悚的目光看着他。

他點評道:“嗯,是這樣。”

寧酒又抿唇笑起來,昏黃的燈光下,給她的臉渡上一層柔和的光芒。

盧飛宇一下子給他整不會了。

張着嘴巴幹巴巴呆愣着,産生了一種對面這人肯定被調包了的錯覺。

“兄弟,你被奪舍了?”

顧暮遲懶得再搭理他。

盧飛宇心情跌落又升高,豪氣萬丈,再度點了兩罐啤酒。

氣氛漸漸恢複和諧自然。

顧暮遲手肘擱在自己的膝蓋上,始終一言不發,偶爾擡起頭,動不動就給寧酒的盤子裏放菜。

青菜面筋牛肉串金針菇五花肉臭豆腐,她點的菜齊齊整整擺在裏面。

除此之外,還有同樣菜式的兩份。

整整十八串。

寧酒數了數,言辭懇切:“我點了六串,不是十八串。”

顧暮遲不鹹不淡:“你點的太少了。”

看着面前如小山般的燒烤,她的笑容幾乎快維持不下了。

她餓了一頓,不是餓了十天半個月……

作者有話說:

顧暮遲:長胖點,其他男生就不會跟我搶你了。

第 8 章

父母和老師從小教育要珍惜食物,這個觀念深刻地印在寧酒的腦子裏。

既然點都點了,不好浪費,她便照單全收。

盧飛宇吃到一半離座,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回來時給兩女生各帶了一杯奶茶。

像個推銷員一樣,傾心推薦:“附近新開的一家奶茶店,這是他們的招牌,聽說女生們特別喜歡。”

蔣舒喻擺了擺手:“不了不了你喝吧,我減肥。”

她剛剛雖威脅要把他的份全搶走,實際上只吃了幾串綠葉蔬菜。

盧飛宇瞅她一眼:“去年聽你說減肥,今年還在減啊。”

蔣舒喻:“減肥是女生一生的事業。”

盧飛宇挑起眉毛:“得了吧,你看寧酒不喝得挺開心。”

他手一指,正對着喝奶茶的寧酒。

沒料到兩人話題突然轉到她這裏,她被嗆了一口:“咳咳咳,不是,燒烤都吃了,吃不吃奶茶都一樣。”

視線看過去,這才幾分鐘,寧酒大半杯奶茶已經見底了。

盧飛宇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話,沒頭沒腦來一句:“對啊,吃燒烤明天漲兩斤,喝奶茶熱量漲一斤,兩斤三斤不都差不多嗎?”

雖說知道熱量高,但這麽具體的數字講出來。

還挺能唬人的。

寧酒漸漸猶疑了,捧在手心裏的奶茶慢慢放到桌上。

突然感覺有點吃不下了,産生了一種正在喝油的錯覺。

看到她的表情稍微變化,顧暮遲對盧飛宇又不爽了,這家夥沒事老說這些沒意義的話。

“肉長你身上了,管她長多少斤?”他往桌上放手機,握住寧酒的手腕,往上擡,“你看她,瘦得風一吹就吹跑了。”

所有人的目光注視她的手。

這雙手纖細小巧,店門前微光的照耀,襯得柔嫩又瓷白。

顧暮遲松松垮垮圈住她,甚至還能再塞幾根手指進去。

盧飛宇撓撓頭。

他連忙說:“我就胡侃,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來來來,盡情吃盡情喝,這頓我哥倆請了。”

顧暮遲還握着她的手。

寧酒手腕發燙,被他觸碰的地方電流蹿至全身,不自在掙脫。

“我哪有那麽瘦?”

他嗯了聲:“誇張比喻。”

她聽了忍不住鼓了鼓臉頰,報複心很重地反駁:“那你可能語文要補補了,畢竟比喻也要講究事實。”

顧暮遲壓根不在意這種毫無攻擊力道的言論。

甚至覺得氣鼓鼓的寧酒還挺可愛,讓人情不自禁想掐她的臉,再捉弄她一會。

他克制地斂眉,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然後,笑了笑。

寧酒看到他反而笑起來,覺得這人可真奇怪。

別人罵他,他還挺開心。

讓人一言難盡。

等聚會散場,她和他一起坐15路夜班車回家。

司機這趟車開了十幾年。

一年多了,除了寒暑假每天都見面,印象格外深刻,第一次見這麽漂亮登對的學生。

偶爾人不多的時候,他還會主動招呼一句。

此刻也一樣,公交車裏面空空蕩蕩沒一個人影,兩人刷卡時,司機順口打招呼:“小姑娘,這麽晚回家啊?”

顧暮遲已經走到後面了。

“嗯。”寧酒停下腳步,站在司機旁邊,“我們去小吃街吃飯呢。”

司機笑呵呵:“晚飯我也在那裏吃的,味道真不錯。”

寧酒看了看顧暮遲,正想主動掐斷話題,司機似乎一天沒和人說話了,開了話茬就沒打算停下來:“吃的啥啊。”

她下意識回:“燒烤。”

“垃圾食物還是少吃點。我推薦你去那家三千面館,面條勁道。”

寧酒點頭,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司機的熱情:“下次我去吃……”

“那家香菇肉絲面最劃算……”

前方亮起紅燈,司機腳踩剎車。

公交車的體量大,沒小轎車穩當,剎車時,人受慣性影響,不由自主向前倒。

寧酒平衡力差,剛剛聊天沒注意紅燈,措手不及地踉跄了幾步。手還拉住欄杆,身體與地面形成60度折角。

呈現出一種即将狠狠摔倒的姿勢

尖銳的輪胎摩擦聲響起,與此同時,後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

顧暮遲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全身繃得很緊。

那麽短的路,他一下子沖到了前面。

速度快到驚人。

還沒等他靠近,她已經穩住身軀。

他的腳步随之頓住,不動聲色收回緊張的眼神,往後退一步。

“沒事吧?”

司機師傅關心道。

顧暮遲一聲不吭。

寧酒看向顧暮遲的時候,他已經大喇喇仰靠到座位上,語氣格外冷淡不耐煩地說,“杵那幹嘛?快過來。”

“……”

好兇。

寧酒扁了扁嘴巴。

她的語帶着禮數,對司機師傅說:“叔叔,下次再聊。”

來到顧暮遲身邊。

他沉默了一會兒,表情有些難看:“你不會主動跟人結束話題?”

“……”寧酒壓低聲音,“我也想主動,但司機叔叔太熱情了。而且就聊幾句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兩邊座位都沒人,你坐下來,難道會犯法嗎?”顧暮遲好像被她氣到了。

寧酒表情誠懇:“不犯法。”

顧暮遲:“……”

雖然很生氣,但還是要保持冷靜。

他目光冷淡,在她臉上轉了轉。

随即啧了一聲,無形中給了她一陣壓力。

寧酒用腳尖蹭了蹭公交車的固定杆:“你怎麽了嘛?”

“沒怎麽。”顧暮遲頭仰着,靠在座位上,一副不關我事的态度,“我終于明白,看到別人犯完全可以避免的錯誤,自己卻比當事人還生氣的感受。

“……”

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她明明沒摔倒。

看了他半天,寧酒後知後覺地想,難道他擔心以後發生同樣的意外嗎?

顧暮遲閉着眼睛,一副愛答不理的表情。

她盯着他冷淡的側臉。

顧暮遲的情緒很少外露,即使在意某個人,也不會輕易讓人意識到這些言不由衷的情緒。

有時候,還喜歡用最敷衍冷淡的語氣,表達出他的在意。

讓人琢磨半天,就很費勁。

窗外夜色深重,車裏開足了空調,空氣略冷。

冰涼的氣流淌過肌膚,寧酒的心裏卻湧出一陣暖流。

她彎起唇角,扯了扯他衣角。

盡管擺出一副別煩我的神色,他感覺到她的動作,仍然毫不遲疑地睜開了眼睛。

垂着眼看她,似無聲問,又幹什麽?

寧酒做出保證:“我下次上車,一定馬上坐下來。”

顧暮遲唇角微扯,單手支起下巴,懶洋洋說:“你真像個小學生,還要我教你。”

"……”

翌日,進教室的時候,裏面零零散散坐了幾人。

還沒到正式早自修,寧酒翻開數學課本,先把錯題集看了一遍。

人漸漸多起來,随着正式鈴響,教室陸續響起早讀的聲音,越來越大聲。

早自修即将結束,向月老師面帶微笑,走進教室,随後擲地有聲宣布,今天進行開學抽底測試。

完全任何準備,一個壞消息砸過來,如平地驚雷。

“老師,你為什麽用這麽溫柔的笑容,說出這麽狠心的話。”

“完犢子,暑假我光顧着打游戲了。”

學生們趴到課桌,忍不住發出哀嘆聲。

到處有人問周圍的同學:“你複習過沒?”

“你呢你呢?”

被問到這個問題,班長搖頭否認:“我去老家鄉下玩了,每天做農活,哪裏有時間看書。”

“騙鬼呢你。”

周圍的同學全都不相信,大家都是重點班的人,誰不知道慣例。

沒人承認自己用功,因為比起用功,他們更願意別人誇他們聰明。

暑假仍能保持自制力的人寥寥無幾,大家有的在哀嚎,有的在假裝哀嚎。

向月往講臺下瞥了幾眼,靠學生們的表情就能看出誰有沒有真正努力。

視線掠過顧暮遲,他頭也未擡,繼續默讀課文,露出的半截臉泰然自若且胸有成竹,像完全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她滿意地點點頭,這學生暑假肯定複習過上學期的科目了。

等自習結束,課間十分鐘,教室迅速投入到了短暫又急促的學習。

翻書聲嘩啦響。

盛文斌一邊狂翻數學書,火急火燎背公式,一邊往旁邊瞅。

顧暮遲的課桌擺了本語文書。

???

語文?

盛文斌忍不住提醒:“顧學霸,下節課考數學啊。”

“我知道。”顧暮遲微擡下巴,語氣自傲,“數學是我最擅長的科目,我需要多費時間?”

盛文斌:“……”

行,是他多嘴了。

盛文斌這麽想着,又像個斯德哥爾摩似的湊過去:“你語文也不差吧。”

“嗯。”顧暮遲點頭。

盛文斌挑釁說:“那也沒必要費時間了。”

顧暮遲像聽到了笑話,瞥他一眼:“你們都這麽忙忙碌碌,我也不好像個閑人一樣什麽都不做。”

盛文斌:“……”

來人啊,快把他給叉走!

到了第一節 數學課。

嚴仲東面帶嚴謹走進門,手裏捧着一堆厚實堆疊的試卷,分成四疊發給第一排的同學。

試卷依次往下傳送。

輪到寧酒。

她發現,最後一桌還有兩人,手裏卻只剩下一張試卷。

她遲疑轉身:“只有一張了,你們誰跟老師要一張?”

沒等盛文斌反應過來,顧暮遲接過了試卷,随手一拍,把試卷拍到了他的桌上。

然後主動站起身,跑到講臺重新拿了一張。

這一系列操作讓盛文斌格外驚奇。

顧暮遲這種冷淡到眼裏沒任何人的性子,竟然做出謙讓的行為。

“學霸,我還以為你留給自己用了。”盛文斌忍不住對他另眼相看。

顧暮遲覺得好笑:“一張試卷而已,有必要小氣吧啦的勁?”

“不是……”聽了這句話,盛文斌正在寫名字的筆尖一頓,心裏覺得怪怪的,“那我沒讓給你。”

“哦,”顧暮遲語氣很欠,“那說明我比你更大方。”

草。

盛文斌突然想把這張試卷砸他臉上。

作者有話說:

寧酒:突然覺得他對我嘴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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