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可能是昨天的譴責發揮了作用, 顧暮遲難得進行了自我反思,接下來的日子,她感覺到他的脾氣日益變好, 沒像以前那樣嘴毒又欠揍。每次她回頭, 還老撞見他赤/裸/裸的眼神,就這麽直勾勾地盯住她,來不及收回,看了兩三秒,他才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
跟他對視, 寧酒的心跳總忍不住失控,甚至覺得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得一目了然,心跳之餘, 又有些慌張。
看她的人, 還算鎮定;
他看的人, 不知所措。
她懊惱自己這種不夠淡定的反應,給自己打氣, 沒事,看了又不會少塊肉。
有眼睛的人,都快看出你喜歡顧暮遲了。
寧酒還真挺擔心,聚會被人刺激了一回, 鼓起勇氣試探他,失敗了一回,勇氣徹底消失得一幹二淨。
她現在還在後悔呢。
下午上體育課,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 她跟錢佳杏繞操場散步。
這會兒都在上課, 學校空寂無人, 偌大的操場,寥寥兩三班級,人還都聚在主席臺那,好像在做立定跳遠測試。1班的同學,有些踢足球,有些倚在樹底下睡覺,像她倆散步的也不少。
錢佳杏興奮盎然地劃手。談起她喜歡的男生,她的眼睛裏像盛滿了星星:“我上廁所,經常跑到四樓,從樓梯到廁所,路過他們班往裏面偷偷看幾眼,運氣好,他在教室裏跟人聊天,運氣不好,我白跑一趟。”
寧酒:“我能理解這種感覺。”
錢佳杏笑得賊兮兮:“你能理解?你也有喜歡的人了?”
寧酒一張小臉漲得通紅,頭一撇,聲音微弱:“也不是啦,偶像劇裏不都這麽演的嗎。”
“要是你有喜歡的男生。”見她愈發不好意思,錢佳杏體貼地加了一句,“我說如果。你會主動告白嗎?”
“告、告白?”寧酒吓了一跳,連忙搖頭,“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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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設想過幾回,可是我膽子不夠,總覺得不會有結果。”
寧酒深有體會:“是這樣。萬一被拒絕了,以後多尴尬。還不如沒表白。”
錢佳杏眼眸一彎:“嗯,能看到他已經足夠開心了。”
冬季的操場,寧酒被風吹得渾身冷飕飕的,走了兩圈還沒熱起來。今天氣溫比前兩天高兩度,她穿的是連帽麂皮絨外套,米色的薄款,待在教室裏還好,四面無遮無擋的操場,風肆無忌憚扯着人的臉,她覺得有些冷,手往衣兜裏塞。
班裏的男生踢足球,有個不太會踢的男生,方向沒控制好,球體空中旋轉,往草坪外急速飛向寧酒所在的位置。
寧酒靠近操場,頭正偏向錢佳杏,沒看見來襲的足球。錢佳杏反應慢一拍地扯了她一下,寧酒沒來得及躲避,球身撞到了她肩側。
索性冬季外衣還算有些厚度,緩沖了撞擊力,但寧酒腦子蒙的一下,還是感受到一股從肩膀處發出的,從表層蔓延到深處的疼痛。
她皺了皺眉,手下意識蓋住肩膀,眼神往來源看。
顧暮遲冷着張臉,人高馬大的,扯了個瘦弱的男生往這裏大步走。
寧酒覺得這幅畫面,莫名像綁架……
腦子裏不受控制冒出這詞,他已站定。
少年的大手蓋住她肩側,輕輕揉了揉,一個自然的下意識的動作,她的腦子比剛被足球砸到的時候,還要來得懵。
看向男同學,顧暮遲的眼神冷飕飕,像刀鋒映射出的光線:“道歉。”
男同學尴尬地撓後腦勺,聲音結結巴巴:“抱、抱歉,我失誤了。”
寧酒沒反應,腦子木木的,男同學又硬着頭皮道了次歉,這回她反應過來了,連忙擺手:“沒事,只是個意外。”
等人走了,他的手也早已放下,眼睛看着她,雙手自然而然揣進兜裏:“還疼嗎?”
“不了。”她低下頭,聲音小了幾度。
寧酒往周圍環視,錢佳杏正朝她晃了晃手,露出個迷之笑容,她羞赧低頭,突然覺得自己的否認似乎沒任何意義。
在敏銳又有共同心理的女生面前,暴露無遺。
顧暮遲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瞧見她那略微發白的唇色,以及美麗凍人的造型,聲音冷淡得不行:“大冷天只穿這麽點?就敢跑操場來吹風。”
寧酒坐教室裏,看着還挺正常,顧暮遲以為足夠保暖了,可能裏面還穿了兩件,也沒多想。等來到操場,瞧見她的站姿和臉色,才發覺她真的感覺冷了。
他的臉色不好看,寧酒料不到他這般敏銳,愣了愣:“我早上穿出來還不覺得冷,哪曉得中午越來越冷了。”
“松遠市這鬼天氣還不了解嗎?”顧暮遲眼神清明又銳利,“看來這麽多年白活了。”
寧酒被他嘲弄了一頓,嘴巴就不自覺扁了下來,挨凍的是她,挨批的也是她。心底的委屈咕嚕咕嚕冒出來,她賭氣似的說:“你氣什麽氣。挨凍的又不是你。”
“确實不是我。”他不耐地啧了一聲,“你怕冷還敢瞎轉悠,不懂回教室嗎?”
她指了指遠處的體育老師,誠懇道:“我不敢當老師的面,光明正大回教室。”
“看來不夠冷。”
他一邊氣笑了,一邊解開自己的扣子。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黑色羽絨服已經披到她的身上。淡淡的幹淨的皂莢氣息橫行霸道地鑽進她的鼻孔裏,衣服帶着少年滾燙的體溫,慢慢的熨帖她冰涼的身體。
耳畔又響起他冷清的聲音:“現在,你可以盡情轉悠了。”
寧酒往後退一步,心髒跳動得極快。
旁邊的同學歡呼雀躍了一聲,傳進耳朵的人聲顯得異常模糊,冬季微薄的陽光照在他烏黑的發頂,照進他本就明亮清透的瞳孔。他的影子遮蓋住了光線,她纖細的身軀陷進屬于他的一片陰影,仿佛被人用力擁抱住。
風刮在臉上冰冷,她卻覺得渾身炙熱。
顧暮遲微微靠近,左手拽住她的羽絨衣下擺,右手将拉鏈自下往上拉。額前碎發微垂,雙眸定在了她脖頸的位置,慢慢往上移動——
她承受不住他太近的距離,慌亂地退後一步,把他剛拉到脖頸的拉鏈往下拉:“你只穿了一件,太冷了。”
拉到一半,他的手指抵住拉鏈扣子,止住了她的意圖,他淡淡說:“我剛踢過球,不冷。”
寧酒目光打轉:“真的嗎?”
“嗯。”顧暮遲因為她的在意,心上多了幾分愉快。他未露出一分一毫的情緒,平靜對視,“我還有件冬季校服,回趟教室套上就行。”
“……”
他轉身往教室跑,看着他越來越遠的背影,灑落的陽光如金絲縷縷,漆黑碎發在金絲下跳躍。
寧酒的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在亂撞,幾乎快沖出身體。
“暮暮,我真的——”
她心裏很亂,聲音小小地說,“好喜歡你……”
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麽辦?
天氣越來越冷,空氣的寒涼像刺刃磨過臉頰。風大的日子更加恐怖,全身上下非得做好裹粽子的準備,否則那冷直往肌膚裏鑽,鑽到五髒六腑和骨子裏為止。
寧酒自從上回操場凍了幾分鐘,從此寧可多穿,也不少穿。每回照鏡子,覺得自己好像一只熊,圓滾滾在雪地裏打滾都挺艱難。
聖誕節快到了,學校不少學生期待平安夜下雪。
浪漫的日子,适合告白、送情書。女生早早準備粉紅色的信封,抓耳饒腮坐座位上寫情書,不少人大大方方寫,也有不少裝作寫作業,将信紙塞進作業本裏悄悄寫。盡管天氣冰冷,一股甜蜜融融的氣息流淌進校園。
寧酒的班級還跟往常一樣,徜徉在學習的氛圍當中。受環境影響,她壓根沒意識到明天就是平安夜了,食堂吃飯時,蔣舒喻不經意的一句話,才讓她想起這個節日。
“明天平安夜了,你準備做些什麽?”
“寫卷子吧。”寧酒想了想,夾起一塊雞肉塊往嘴裏送,“期末考試也快來了。”
“不跟男生約會嗎?”
寧酒咬住筷子,一頓,穩住表情回答:“嗯,也沒男生約。”
蔣舒喻信以為真,寧酒平時的生活三點一線,跟男生打交道的機會不多。
“我約了我們班的班長。”蔣舒換了另一個話題,笑容明豔,“說起來也就那些老套的行程,但還蠻讓人期待的呢。”
蔣舒喻喜歡班長,這事寧酒已有耳聞。上次運動會,那位班長參加50米男子跑,同時段,盧飛宇參與跳高,蔣舒喻選擇給班長助威,盧飛宇知道後指責了她很長一段時間。
可惜,蔣舒喻壓根把他話當空氣,在群聊裏裝死。
至于兩人私底下有沒有聊,寧酒就不清楚了。
“明後兩天,估計不少人會向顧暮遲告白。”蔣舒喻感嘆道,“我記得以前初中,他就很受歡迎,上高中大家年紀稍微長了些,熱情不減反增。”
“嗯。”寧酒埋頭吃飯,沒什麽情緒地說,“我也習慣了。”
“久久你長得也好看,去年有沒有收到過表白信?”蔣舒喻想到什麽就聊什麽,眼睛盈滿了好奇心,“肯定虜獲了不少純情少男吧。”
寧酒:“……”
提起這種事,她更沉默了。
蔣舒喻完全沒發現她的變化,繼續滔滔不絕地猜測:“情書少說也有幾十封了?”
“你猜錯了。”
“?”
寧酒戳了戳幾近透明的米飯,語氣十分沮喪:“一個都沒。”
蔣舒喻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從初中起。”寧酒強調了一遍自己難以想象的經歷,“竟然一個都沒有了。”
寧酒倒不是非得有男生喜歡才行,只是覺得奇怪,小學還沒完全開竅的年紀,已經有小男生紅着臉過來跟她告白。
到了初高中,怎麽反倒沒人願意接近她了?
有時候忍不住産生了點自我懷疑,難道她注定沒桃花,還是長得越來越不近人情了?
蔣舒喻半天沒吭聲,過了會,略帶着試探問:“那搭讪呢?”
“這個碰到過幾次。”寧酒回想,“偶爾在外面,男生跟我要微信。”
蔣舒喻又問:“當時你身邊有人嗎?”
“沒呢。”寧酒笑了笑,不太在意地轉移話題,“有沒有人喜歡都無所謂啦,高中我不談戀愛了。”
蔣舒喻心想,這不太對勁哦。
她心底冒出個猜測,但沒有任何證據,想了想,閉上嘴巴繼續吃飯。
平安夜當天,正好禮拜六。
街上熙熙攘攘,燈火通明,兩旁店鋪的裝扮富有聖誕氣息,豪氣的品牌店甚至擺放了幾棵聖誕樹,上邊挂滿了叮叮當當的小裝飾。
這幅熱鬧場景,寧酒沒能真正身臨其境,此時她坐在書桌前複習重點知識,做期末考試的準備。偶爾分心刷個朋友圈,看到同學們分享的照片,琢磨出了一點平安夜的熱鬧氛圍。
差不多學習完,時間才到八點。寧酒支着下巴糾結,到底要不要出去玩,如果去的話,找誰?
本來沒打算過平安夜,所以她跟身邊的朋友說過,今晚要學習沒空出門。
一般這時候,女同學早都有約了。而且有些跟異性約會,她更不可能去當電燈泡。她臨時插一腳,太冒失。
寧酒準備洗洗睡的時候,微信冷不丁地響了一聲。
她幹脆倚在桌邊,拿起手機一看。
顧暮遲:【寫完了?過來一趟。】
他做什麽?寧酒滿腦子困惑,卻也毫不猶豫,直接走出房門。
視線注意到自己厚重的粉色睡衣,她又立馬轉頭,從衣櫃裏挑了好一會,挑出個既保暖顏色又明亮的加絨羊羔毛外套,打扮整整齊齊,裏面多加了兩件毛衣。
顧暮遲家的大門向她敞開,裏面客廳明光瓦亮,暖白色的光照亮樓道。
她進門,他聽見腳步聲,從沙發上站起來,兩人對視了一眼,他率先移開目光,低頭摁滅了空調遙控器。
寧酒:“你在家呀。”
顧暮遲笑了:“不在家,能在哪?”
“我還以為你有約。”寧酒走近,“不跟朋友出去玩嗎?”
“他們不去。”顧暮遲心不在焉地解釋。
寧酒一向琢磨不透他的情緒,索性懶得多想,直白坦率地問出口:“那你找我什麽事?
客廳溫度适宜,顧暮遲撈起沙發邊緣的羽絨衣,往身上披,然後懶懶散散地說:“這不很明顯嗎?出門。”
寧酒啊了一聲,覺得有些突然。
顧暮遲仿佛對她無話可說:“平安夜,你宅在家什麽也不幹,不無聊?”
寧酒确實覺得百無聊賴,但她沒想過找他打發時間。平安夜,一男一女逛街,太太太明顯了,如果她主動約人,就差在自己腦門上寫上三個大字——
喜歡你。
顧暮遲挺坦然自若,仿佛在這個敏感的時段,約一個異性,是一件極其自然又普通的事情。
寧酒心底的滋味蠻複雜,她以為,只有一個人光明磊落,才敢踏入衆人心知肚明的禁區。
他那副約人的姿态,她看着,愈發覺得他非常敞亮地向自己表明了他的态度。
對你沒那意思。
大家一起玩而已。
經過一番胡思亂想,寧酒非常沉重地嗯了一聲。
喊她出去玩,為什麽她的表情反而像,他抛下她一個人出去玩沒喊她一樣。
顧暮遲不明白了。
樓道的燈一節一節亮起又熄滅,沿着樓梯往下走,顧暮遲決定不管發生了什麽,帶她買件禮物哄哄她。
一樓的樓棟口,路燈将兩人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寧酒的神情一改先前的悶悶不樂,流露出逛街前的喜悅,顧暮遲仔細打量,确定她真心實意表現得開心,沒有半分僞裝的情緒。
他将雙手插進衣兜裏,帶着一臉“你真難懂”的複雜表情,陪她去市中心的梧桐老街。
梧桐老街作為松遠市歷史最久遠的街道,五花八門的店鋪林立,人流量極大,等個紅綠燈的工夫,橫行道邊就能聚集一大波人。
這裏是本地人最愛逛的地方,也是游客們經常打卡之處。
寧酒的情緒已經恢複正常,甚至過于興奮了,顧暮遲看着她高興的樣子,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他平時不太逛街,對女孩子經常去的店完全不熟悉,慢慢閑逛的時候,眼睛在四周環視一圈,确保沒漏掉一個目标。
人很多,摩肩擦踵,索性顧暮遲人高,視線毫無阻礙,轉了彎,一家禮品店出現在視線之內。
顧暮遲的手拽了下她單肩包的鏈子,示意她跟他進來。
禮品店琳琅滿目,明黃的暖光,給商品渡上了一層柔美精致的質感。
她不大明白他來這裏做什麽,顧暮遲彎下腰,骨節分明的手指抵住玻璃表面:“你喜歡哪個?”
聽他這意思,是想要買給她?
寧酒啊了一聲,确認似的問:“你要買?”
“送你。”他目光轉了一圈,“挑個好看點的。”
“為什麽突然送我禮物?”
顧暮遲瞥她一眼,又變了副語氣,啧了一聲:“聖誕送人禮物不很正常?”
大概他懶得多解釋,多問兩句語氣就沒耐心了。明明給她禮物,卻好像她欠了他東西,必須要還給他。
寧酒索性放棄追根究底,将目光放到項鏈上。不到一分鐘,顧暮遲問:“選好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
三分鐘後,他又耐心不足地問了一遍。
她抓住櫃臺邊緣,極為嚴謹地對比了形狀、價格和光澤度,繼續搖頭:“等等,我再看看。”
寧酒的選擇困難症犯上了,他這回倒沒剛才那副沒耐心的态度,幹脆倚在櫃臺邊,拿出手機玩起一個叫消滅星星的游戲。手指極快地敲擊,他的思維能力敏捷,短時間內星星全部消除。闖過了大約五關,他偏頭,再度将注意力回到寧酒,她還在糾結,他忍不住扯了下嘴角:“這不都差不多,你還能挑出個花來?”
寧酒繼續磨蹭。
他嘲諷加了一句:“要不你今晚住這裏,等明天我再來接你?”
寧酒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完全将他的話當成耳旁風。
他無語地望天花板,喉結上下滾動,已經無聊到開始數天花板有幾個燈,燈罩上邊死了幾只蚊子。
又過了五分鐘,她的手指往某個方向一指:“就這了。”
附近的步行街,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兩人買完禮物,東逛逛西逛逛,竟然碰上了熟人。
松遠畢竟不是大城市,統共這麽點耳熟能詳的景點,一到節日學生們蜂擁而至,碰到熟面孔的概率很大。
寧酒拉着顧暮遲,向前方一家生意火爆的奶茶店走去,她從小在松遠長大,對這地方的角角落落都極為熟悉,這家老字號是本地最好喝的奶茶店之一。
前方排隊的人裏,有個熟悉的身影。
她踮起腳尖,注意力放在招牌的菜單,還沒發現,顧暮遲眼尖,最先看到盧飛宇。
盧飛宇穿了件亮眼的白羽絨服,身子沒個正形,站出了隊伍外面,嘻嘻哈哈跟朋友聊天。嘈雜的人群中,甚至能聽見他說的幾個詞。
顧暮遲低頭,裝作沒看見。盧飛宇買完單,拎着奶茶,跟同學往後面走。視線不經意掠過排隊的人群,瞄到某個身影,一瞬間頓住。
某個人身形太出挑,即使掩在長隊伍中,依然引人注目。
風掠過,有人站到旁邊,寧酒側頭打量——
盧飛宇。
寧酒驚奇的目光在他周圍掃,忍不住發出感嘆,這也太湊巧了。
盧飛宇旁邊還站了個兩個男同學,以前她和顧暮遲去體育館打籃球的時候,跟他們見過幾面。
幾人互相打了個招呼。
盧飛宇拍了拍顧暮遲的肩膀,眼睛在他們之間來回打量:“兄弟,巧了。”
顧暮遲嗯了一聲。
“我記得六點前,我約你出門,你說今晚要奮發學習?”
啊?寧酒愣住,擡頭注視他的眼睛。
此時,顧暮遲沒料到一系列的發展,更沒想到盧飛宇直接盤問起了這件事。
他下意識看向她。
店鋪锃光瓦亮的燈光,落到他淺色的瞳孔內,将他眼底的一絲慌亂照得無比清晰。
盧飛宇沒等到他回答,更加不滿,喋喋不休:“所以你為什麽轉頭跑步行街來了?”
空氣沉默到詭異。
寧酒的眼睛慢慢睜大,顧暮遲從始至終沒看她,平時尖牙利嘴的少年,好像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單獨約她出門的暧昧行為。
他無措地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盧飛宇感覺顧暮遲像變了個人,瞪大了眼:“我靠,什麽情況啊你?”
他只不過普普通通随口問了問,回答有那麽困難嗎?怎麽搞得他在逼問一樣……
過了很久,顧暮遲終于收斂好情緒,他垂下眼睫,單手抱臂:“你自己沒數?”
盧飛宇:“???”關他什麽事。
一般人遇到這種微妙的境地,最多打哈哈敷衍過去了。
顧暮遲不走尋常路,一口黑鍋蓋到自己朋友上,鎮定自若地回答:“我以為你腦子搭錯筋,要單獨跟我一起出門。”
盧飛宇:“?”
“咱兩男人過平安夜,”他反問出口,略帶諷刺,“你覺得合适嗎?”
顧暮遲的話還挺有道理,熟人看到他倆單獨約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盧飛宇立即信了他的話,他挺好糊弄的,稀裏糊塗就被他給掩蓋了過去,還大大咧咧地笑起來:“哦也是,不過哪可能就咱倆啊,還有我朋友呢,怪我沒說清楚。”
“……”顧暮遲昂起下巴,一副寬宏大量的神情,“嗯,那你下次注意點,別犯錯。”
寧酒:“……”
旁邊的兩男生:“……”
作者有話說:
顧暮遲:我有一萬種單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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