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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剛進入十一月份,緬歷七、八月份,,當地人民就沉浸在迎接點燈節的歡樂氣氛中,緬政府為了辦點燈節,更是關閉了市中心的兩條道路。
在緬甸,盛大節日除潑水節之外,點燈節也是個大節。
緬王會在每年親自主持慶祝活動,還要在衛隊和文武百官簇擁下,出宮觀燈并舉行盛大施舍。而各地會通宵達旦放電影、演話劇、跳舞唱歌,佛塔內會有大規模的布施齋飯等活動,都要持續好幾天。
大清早的,沾染了節日氣氛而神采奕奕、笑容熙和的許子瓊就在精心梳洗裝扮,之後約了人早早的出了門,府裏的緬人女傭們也是一早得了假日,洗漱一番後紛紛言笑吟吟的出了府裏。
偌大的宅子裏只剩下了官小熊和許欽珀兩人。
官小熊心裏琢磨着事兒,就起得早,眼看着衆人都走了,心裏就發了急,一溜煙回了卧房裏,見許欽珀還是沒有半點動靜,因着昨晚下了一場不小的雨,這會兒還賴在床上睡覺。
官小熊就怕許欽珀今天不出門,就故意重手重腳的掀開了窗簾子,叫陽光直直的射進卧房裏。
陽光照在了許欽珀酣意正濃的面孔上,許欽珀下意識的翻了個身子,背對了窗口。
官小熊不大好意思去掀他被子叫他起床,就那麽坐在椅子上幹等着,越等越久,眼看一個上午都要過去了,許欽珀竟是半點要醒來的跡象都沒,她心裏火急火燎的直發慌,擡起手臂重重的擱在了梳妝臺上,驀地有硬硬的物件咯了她手臂,她下意識一看,是面小鏡子。
她心裏一動,摸起小鏡子站在了陽光下,把鏡面對準窗口就在牆面上折射出一個圓形的亮光,她手移動着,那個亮光也慢慢移動着,移在了許欽珀閉着的眼睛上。
許欽珀雖然是睡着的,可也覺得不大對勁,就嘟囔了兩句擡手蹭了蹭眼睛,過了一會,他又伸手蹭蹭,可那種如影随從的透明紅色總是甩不掉,他皺着眉頭眯開了眼睛,眼前一個亮光驀地閃了一下,不見了蹤影。
許欽珀嘴角上抿出一彎笑意,眼眸一閃,看向了雙手背在身後、仰面靠在牆上的官小熊,官小熊面色無異,無意擡眼間見他醒了,就招呼道:“醒啦。”
許欽珀坐了起來,身上的薄被就一股腦垂落在了他腰腹間,外間的陽光在他赤裸裸的上身打下深深淺淺的陰影,勾勒出了一個胸肌結實腰腹緊致的完美體态,他擡手揉揉頭發,許是嫌陽光刺眼,就半睜半閉着眼睛歪着頭看她,含糊道:“恩,醒啦!”
官小熊見他顧自穿起了衣服,就磨磨蹭蹭的坐上了床沿,貌似無意的說着:“子瓊她們一大早就出門啦,今天是點燈節,外邊可熱鬧了……”
“你也想去?”
許欽珀挑起眉毛看她,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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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小熊垂下眼睫,把玩着自己大拇指,俏麗的短發滑落在她唇角遮掩了大半個面孔,同時露出了一段藕白的後頸,煞是惹人喜歡,她嘟嘟囔囔般嘆着氣:“我是想去熱鬧,可你要是不願意去……那我也不去了。”
那話是不假,可她口氣隐含着一點委委屈屈惆惆悵悵,叫人忍不住想要辯駁了那話,義氣豪情的挽了她手就去尋那熱鬧叫她開心。
許欽珀卻是不急着回話,他慢條斯理的穿好了衣,坐在了床沿上,就仰着頭做了個很是難以抉擇的神情,官小熊見他那樣,心裏就砰砰跳動坐立不安。
許欽珀沖她意味不明的勾了勾手指,官小熊頓了一下,慢慢湊過去。
許欽珀見她瑩潤小臉櫻紅小嘴煞是可愛,忍不住邪佞心起,擡手在她飽滿圓潤的額頭上彈指一揮,落下個響亮的聲兒,官小熊捂着額頭、面紅耳赤的向後縮去。
許欽珀忍俊不禁,就攬過她肩頭,趴在她耳邊柔聲道:“外邊人太多了,天氣又熱,我們坐汽車出門是進不了市中心的,到時候還要走一段路,昨晚不是下了雨,地上肯定汲了不少大水坑,又要弄一腳污水泥垢,倒不如傍晚出門,路上幹淨了,我們直接去佛塔拜佛。”
官小熊想了想,覺得是這個理兒,就問道:“傍晚……幾點出門?”
許欽珀道:“五點吧。”
官小熊一聽就覺得相當不妙。
那邊許欽珀說完話就要往外走,不提防官小熊的手不知什麽時候緊拽住了他襯衣下擺,他剛站起身來,驀地就被她扯坐下,他扭過頭一頭霧水的看她:“恩?”
官小熊一擡眼就撞進他那一波明亮又幽深的黑眸裏,也是一頭霧水:“啊?”
下意識低頭一看,忙松開了自己手,可剛松開就又緊拽他衣擺,腦袋也湊了過去,慘兮兮的耷拉着眉頭道:“咱們早點出門吧,子瓊她們早早就出去了,說今天熱鬧的很,連國王都會出動呢……”
“那你要幾點出門?”
許欽珀對國王的儀仗不感興趣,就似笑非笑的問道。
官小熊嘴巴裏咕嘟了兩聲,自己也說不大清楚,許欽珀合掌一拍,下了定論:“那就三點出門!”
官小熊輕輕松了口氣。
到了下午三點,衛兵發動了汽車,就等官小熊和許欽珀上車出發。
官小熊和許欽珀一前一後往出走,官小熊突然道:“樓上窗戶沒關,今兒家裏沒人,要是下雨了,也沒個人關窗子,你等等,我去去就來。”
說着就扭頭跑上了階梯,許欽珀在她身後忙喚道:“你跑慢點——別摔了。”
官小熊進了卧房,雙腿跪地前身也撲到在地下,伸手在床和牆面的縫隙間摩挲了片刻,摸出幾張薄薄的票子才直起了身子,她塞來塞去,沒個好藏處,幹脆塞進了胸衣裏——她出門雖然是有挎包的,挎包裏也有幾張票子,可琢磨着萬一許欽珀要替她拿包,那票子就完全到不了她手裏,所以才有了這一出。
攏了攏衣裳,官小熊又折下了樓,許欽珀還在樓下等着,并沒有上了車,她生怕他看出點端倪,下意識拽了把衣擺,說道:“走吧,關好啦。”
外邊果然熱鬧,道路上的行人簡直是絡繹不絕接踵而至,人人光鮮亮麗,面色喜氣滿滿,頗有過節的氛圍。
汽車開到了臨近市中心的街頭,果然就進不去了,許欽珀令衛兵把車停好,就下了車,一面回頭拉住官小熊手,又叮囑道:“人多,你乖乖跟着我,莫要亂跑,要記着你肚子裏還有一個,醫生說過兩個月前的最不穩定——你要是不聽話、在人群裏亂湊熱鬧,我們馬上就折回家……”
官小熊連連點頭,又聽他道:“待會也不能貪吃,小心吃壞了肚子……”
官小熊又是點頭,察覺頭頂上刺着一束目光,她擡頭見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忙應聲道:“恩恩,不去湊熱鬧,不亂吃東西。”
許欽珀這才收回了目光。
兩個便衣衛兵是一直跟在身後的,充當着擋開人群和守護的角色,許欽珀和官小熊穿過人流,進了黃家湖,又一路沿着黃家湖朝大金塔的方向走。
許欽珀擔心官小熊累着,也不去問她,只是走一路就會停歇一下,官小熊其實是沒有感覺到累的,因為她心思完全不在這裏,她只是直沖沖的走路,對于許欽珀間隔的停歇,心裏又是惶急又是難過。
惶急的是怕誤了時間,難過的是這一路她的手一直被牽在他幹燥溫暖的手心裏,他高高大大的身影就在咫尺,低低沉沉輕輕柔柔的聲音不時傳進她耳朵裏,這畫面好像定格在了她腦海裏,染上了一抹低唱淺吟般的悲傷。
她想,要是一直沿着這條路心無旁骛的走下去,一直走不到頭,既沒有那些煩亂的心思,也沒有那些迫心迫肺的選擇,大概也是不錯的。
可心裏另一個念頭又火急火燎的冒了進來——許欽珀是反複無常的,許欽珀是高深莫測的,許欽珀是狠辣邪佞的,許欽珀……完全跟她不是一道人,就算他對她有多好,可建立在他不地道的人格基礎上,就足夠推翻了那些好,何況老大能絕情決意的抛棄何佳琪,若幹年後,許欽珀就不一定不會對她幹同樣的事!
官小熊最後琢磨出一句話:感動的愛不算是真的愛。她同許欽珀這種弱強不對等的地位,就好比狼跟羊,狼再是對羊好,可指不定哪天獸性一發就吃幹抹淨,末了連把骨頭都不剩!
官小熊盡管再是掩飾那種心理情緒,可許欽珀也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兩人經過一片熱帶植被的時候,旁邊有幾個小孩奔跑打鬧着恰好搖撞了那緬北花樹,零落的花瓣兒一股腦落了兩人一身。
許欽珀停下了腳步,官小熊對此卻置若罔聞,走的極快的腳步猛地被身後人拉住,她順着力道回頭,在零落如雨的緬北花樹下,看見了那張依然有些蒼白的臉。
黃白花瓣點點盈落在他肩頭、發梢,清淡的顏色襯着他深淵墨黑的眉眼,一時間竟讓她看晃了神,再不能思考。
許欽珀的目光落在了她頭發上,擡手在她頭頂和肩頭拂過,那碎花瓣兒就落了一地,他才放下了手,見她微微渙散的眼神還迷茫的盯着自己,就笑着把臉湊了過去,嘴唇在她臉頰上輕輕碰了碰。
官小熊見眼前的面孔突然放大,臉上驀地拂過兩片溫潤的唇瓣才堪堪回了神,而先前回眸間看到的那一幕還萦繞在腦海裏久久未散。
她錯開眼神,低着頭掩飾面色的發燙,心想總算知道自己對許欽珀為什麽有了那麽一絲糾結的難以割舍了——這緣由追根究底還是因許欽珀的長相,若他是個面目可憎似菜刀的人物,她恐怕先是吓破了膽——她倒也沒有多想,玄妙又簡單的情愛世界裏還有一種說法叫相由心生,或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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