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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孕》作者:梨花作盞

總下載數:5 非V章節總點擊數:210724 總書評數:340 當前被收藏數:1230 文章積分:11,871,246

簡介:

劇情版:

辛曈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和初戀男友商議結婚,

互見對方親友的時候,會突然多出來一個兒子,

而孩子他爹——那個一臉無辜的男人,她才剛剛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句“小叔!”

簡版:這就是個腹黑奶爸帶着小包子追老婆的故事!!

對話版——“爸爸,我們去哪裏呀?”

——“找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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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婚戀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厲東一,辛曈,厲晟 ┃ 配角:童瑤,許蔚然 ┃ 其它:代孕

☆、01

今年的秋天似乎來得特別早,也特別漫長。

辛曈從圖書館裏走出來,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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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有些涼,卻很幹淨,她被書香和室內暖暖的溫度浸淫的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

“曈曈!”

辛曈望過去,招了招手,厲晟已經擡腳走了過來。

“等很久了?”她歪着腦袋,踮起腳,替他把衣領拉了拉。

厲晟順從地稍稍彎下腰,而後擡起身,握住了她的手。

“這麽冷?”辛曈嫌冷似的抽出自己的手,在嘴上呵了口氣,搓了搓。

厲晟一陣笑,想要重新捉回她的手。

辛曈卻已經自覺地重新握住了他的,“怎麽不在車子裏等我?”

天這麽冷,這人怎麽也不愛惜自己?她想到這裏,神情有了些惱意。

“車子還在那邊,我想早點見到你。”厲晟指了指,“我們走過去。”

辛曈一畢業就在市立圖書館工作。

圖書館大樓是舊樓,有了些年頭,市政府在市中心新建了一棟,環境更好,她卻偏愛這個。

童瑤笑她總喜歡懷舊,明明年紀不大卻像個老人家。

門口的兩排法國梧桐,枝幹很粗,要2,3個人手拉手才能抱住。

葉子很是繁茂,像是一把把撐開的傘。如今葉子已經泛黃,許是早上才清掃過的緣故,路面還不算多,如今過了一個上午,已經厚厚披了一層,踩在上面軟軟的,很是舒服。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走到了車子邊,辛曈坐上了車子。

“曈曈,別緊張。”厲晟一只手仍抓住辛曈的手,像是怕她會突然跑掉了一樣。

辛曈回握了他一下,“放心。”

辛曈想起童瑤曾經對自己說過,她說辛曈你其實很膽小,像蝸牛,一有情況就縮到到自己身後的殼裏。

她們大學同學,一起吃飯上課一起旅行很多個日夜,已經足夠了解她。

但不是全部。

她不願意覺得那是自己膽小,她只是,有些認命,習慣了随遇而安罷了。

就像現在。

辛曈頭靠在椅背上,臉卻側着看向厲晟。

他神情專注,側臉線條很柔和,下巴幹幹淨淨的,唇緊緊抿着,似乎是比她還緊張?

辛曈輕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車子很快到了訂好的酒店。

“曈曈,我們走。”厲晟牽着她的手,安慰似的對她笑了笑。

厲東一沒想到會遇見厲晟。

“阿晟。”他和厲晟交集不多,但還是淡淡開了口。

“小叔。”厲晟表情多了些敬畏,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句,拉過身後的辛曈,介紹到,“曈曈,這是我小叔。”

辛曈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飛快地收回了視線,低聲規規矩矩地跟着厲晟叫了一句。

厲晟跟他提過他這個小叔,只不過三言兩語而已,反倒是從別人的嘴裏聽到的比較多。

厲東一不知怎麽表情忽地僵了一下,卻很快恢複,淡漠地眼眸帶着些許玩味,“這位是?”

“是我女朋友,也是我的大學同學,辛曈。”厲晟頓了頓,補充道,“我和爺爺說過了,今天見個面吃個飯,順便讨論讨論結婚的事情。”

辛曈本來沒仔細聽,忽地被“結婚”兩個字吓到,眼神有些疑慮地看了厲晟一眼,厲晟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小叔你要來麽?”

厲東一這才想起來昨天媽媽電話裏似乎有提到過這麽一回事,習慣的“不”字沒到嘴巴就咽了下去,“好。”他捏了捏眉心,答道。

厲晟似乎沒預料到他會答應,表情有些驚喜也有些驚訝。

“那我去讓他們加些菜。”厲晟忽地記起了這個小叔口味上的習慣,輕拍了一下腦袋。

“那就麻煩你了。”厲東一颌首。

“那小叔你先去,爺爺他們應該已經在了。”厲晟看向辛曈。

“我在這裏等你。”辛曈不等厲晟說話,接過來話頭。

“也好。”

辛曈看向厲晟背影消失的方向,目不轉睛。

“你是辛曈。”厲東一一手插在褲袋裏,走到辛曈的面前。

厲東一個子很高,大概比厲晟還有高上一些,走到辛曈面前,聲音沉沉說道。

他穿着淺灰色的西裝,沒有紮領帶,白色襯衣的領口解開了兩粒扣子,還有随着說話的聲音聳動的喉結,辛曈目光所及就是這些。她立刻移開目光,“是。”

“辛曈。”厲東一低下頭,視線觸及到辛曈的,辛曈完完全全看清楚了他的臉。

他和厲晟似乎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五官比厲晟要立體的多,眉毛很濃,膚色也不像厲晟那樣白,比小麥色還要深一些,讓他整個人多了股深沉的感覺。

“你是容鎮人,有個妹妹,小你5歲。”厲東一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

他的氣勢過于壓迫,以至于辛曈沒注意到他用的一直是陳述句。

“我沒想到阿晟跟您提過我。”她禮貌地笑笑,據厲晟所說,他這個小叔最不喜關心這種俗事。

她該為這個感到榮幸嗎?

“我還知道很多,關于你。”厲東一走近她。

“厲先生,請你注意一下形象。”他離她很近,近到讓她直覺危險,辛曈聲音止不住的發顫。

“辛小姐,”厲東一看她連退了幾步,直到後背貼住牆壁才立住不動,才繼續說道,“你不用躲,因為,有些東西,是躲不掉的,比如,”他湊近他,氣息熱熱的撲在她的臉上,“過去。”

“你想說什麽?”

厲東一看着她睜得圓溜溜的眼睛,滿是驚訝疑惑,像是落入獵人圈套才清醒又緊接着驚慌失措的小鹿,濕漉漉的,帶着些許可憐,他嘴角揚起了弧度,“高麗。”

他輕聲說了個人名,卻不亞于把她打入了萬丈深淵。

“我不認為辛小姐還有資格入厲家的門。”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小鐵錘,狠狠砸下,她連日來好不容易才堅固起來的心,再難拼湊完整。

辛曈頭一次笑自己天真,“我知道了。”

她低下頭去,複又擡起,“多謝厲先生提醒。”

有些過去,不願忘記,是因為太美好所以深刻吧。

有些過去,你想忘記,卻如影随形,遲遲不肯走。

她把手裏的禮物輕輕放到地上,站起來,身子繃得直直的,“麻煩你對厲晟說一聲,我走了。”

“就這樣?”厲東一叫住她。

辛曈轉過身,看向這個男人,他該是很在乎厲家的面子吧?所以,要這樣調查自己?“厲先生還想怎樣?”

發誓不和厲晟老死不相往來?或是老老實實認清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該做什麽樣的事情?

“那個孩子,你就一點不關心?”

厲東一氣極反笑,她大概也是個狠心的角色,帶了個小生命來這世上受苦,自己卻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似的,談情說愛,甚至是談婚論嫁。

“我沒有,”辛曈搖搖頭,“我沒有,那個孩子和我沒關系。況且,就算有,他也早就不在了。”

辛曈被逼着回憶起來那一段,全是白色,還有漫天的痛。

那個叫高麗的女人告訴她,孩子死掉了。

但是,說好的尾款依舊會給她。

然後,像是一場夢,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想到那個夭折了,連一句啼哭都沒來得及發出的孩子,心還是有隐隐的抽痛。

是的,是痛。

他在她的肚子裏生活了幾百個日日夜夜,從小小的胚胎,到她能感受到他的每一次胎動,她和他講過話,給他哼過歌,想象過他以後的模樣,甚至想到分離時會有不舍,卻沒想過,會是這一種結局。

厲東一的眉擰地緊緊地,“原來是這樣。”

“厲先生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走了。”辛曈抓緊了挎包,呼吸都開始有些費力。

厲東一眉頭舒展開來,“如果我說,那個孩子還活着,你?”

你要怎麽做呢?

“活着?”

“對,活着,四歲了,上個星期剛過完生日。”

是了,辛曈想起來,她在醫院躺了那兩個星期,窗簾總是開着的,護士看她的眼神有些悲憫,勸她多曬曬太陽。

她一日一日沉默着,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是暖的。窗外的樹,葉子已經掉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兀自立着。

就是那個時候吧,她的心,死氣沉沉,幾乎不剩什麽生機。

以後的每一個秋天,都變得很長很長,像是永遠也走不到頭。

“那,很好。”她嗓音有些幹澀。

“只是很好?”

辛曈苦笑,那個孩子本身就是就是個交易,不是麽?

她沒有一絲被欺騙了的憤怒,反倒感覺釋懷。

厲東一一只手虛虛搭在她的肩上,“你對你貢獻了一半基因的孩子,就是這樣對他負責的嗎?”

“你說什麽?”辛曈感覺到血液幾乎凝固了一樣,心髒有短暫地停跳,“你究竟是誰?”她腿軟了軟,周身力氣似乎被抽盡。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只消那一個名字,他已經毀掉了她的前路,毀掉了本來就虛渺的難以抓住的希望,為什麽,還要這樣,趕盡殺絕?

眼前一片黑,像是她做過無數次的噩夢,全是碎裂的幻象,随着她墜入沉沉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一聲苦笑,厲東一望着臂彎裏暈厥過去的那個人,聲音輕的像嘆息,“我找你,很久了呢。”

☆、02

辛曈微微抽抽鼻子,空氣裏似乎有蘋果的香氣,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耳邊還能聽到“嘎吱嘎吱”大口咀嚼的聲音。

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放大的臉。

大波浪卷發,尖下巴,還有标志一樣的烈焰紅唇。

“瑤瑤?”

“醒了?”童瑤放下手裏啃了一半的蘋果,手在辛曈臉前晃了晃,“想幹什麽,喝水,吃東西還是上廁所?”

辛曈嘴角抽了抽,聲音啞啞的不像是自己的,“你怎麽來了?”

思緒漸漸清晰,只是醫院?好像有些誇張了。

“你都進了醫院了,我能不來?”童瑤抽了張紙出來,擦了擦手,扔到紙簍裏,“真是沒出息,不過是見個家長,都能把自己弄暈了。”

她為了追一個采訪,半個多月沒睡好覺,剛剛回到家準備補覺,偏偏這丫頭這麽不省心。厲晟拜托她幫忙在這裏照看着她,她行李也沒來得及收拾,就趕了過來。

辛曈閉上了眼睛,想裝作看不見童瑤臉上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對了,你家阿晟一會兒來接你回去。”童瑤一想到厲晟臨走前那膩膩歪歪,依依不舍的樣子胃裏就一陣泛酸。

辛曈“唔”了一聲,睜開眼,坐了起來。

“不用了,瑤瑤,你帶我回去吧,我想在你家住兩天。”

“也好。”

路上,辛曈給厲晟打了電話。

她有些低血糖,神經最近繃地是有些緊了,其他到也沒什麽大問題。有童瑤在,厲晟也就放了心。

“曈曈,別想太多,等過段時間,我們再準備。”厲晟安慰,接着笑了笑,“幸虧小叔在,幫了忙。”

他想起中午那一幕,還有些後怕。

“阿晟,”辛曈咬了咬嘴唇,想了想,還是找了正式的機會說,會比較好吧?“沒什麽,過兩天再見。”

“嗯。”厲晟挂了電話。

“行了啊,”童瑤倒了杯水給辛曈,“不過兩三天不見,弄得更生離死別似的。”

辛曈沒說話,她想起了那個男人的臉。

危險的,複雜的,讓她害怕。

事情似乎沒那麽容易結束,早知道,不如那次相親成功了。

街燈已經亮起,橘色的光火從車窗上照進來,明明滅滅,車裏的兩個人,表情皆是,晦澀難辯。

厲家大院,幾個孩子正在寬大明亮的客廳裏打打鬧鬧地玩,只一個小孩子離得遠遠的,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他穿着淺藍色的小格子襯衫,配着條牛仔背帶褲,前面的小桌子上是一堆彩色的積木,動也沒動。

“小少爺,困了嗎?”高嬸注意到他眼睛張開又閉上了好一會兒,小腦袋也不停地點啊點,顯然是在強撐着,心裏嘆了口氣。

厲南合眯着眼睛,認清是高嬸,趕緊使勁搖了搖腦袋,“不困,不困。”

他要等到爸爸來,等到他對他說句“晚安”再去睡覺。

高嬸哪裏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給他沖了奶粉,遞到他的手裏,決定上樓催催先生去。

“媽,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厲東一從二樓的窗戶口往下看了看,天色完全已經黑了。

“你急什麽,厲晟這都帶女朋友回來了,你現在也不小了,有沒有什麽看上的,跟我說一說。”溫馨站起來,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拿了,“說來也好笑,老爺子和我連見面禮都準備好了,那女孩子居然暈倒了。”

厲家還沒分家,她雖不關心這些,但老爺子掌一天家,她也就算是一天的女主人。

她知道老爺子對早年英逝的大兒子是懷念的,對大兒子留下的唯一的這個孩子也是真心疼愛的,故而她面子上還是要做好的。

對厲晟将來的妻子,她其實也存了幾分興趣,殊不知卻沒見成面。

厲東一收回扶在窗戶上的手,“我和他不一樣,我不是已經有孩子了嘛。”

“你說南合?虧你還記得,整天在外面,一個月能見他幾面?”溫馨雖這麽說,臉上卻是心疼,“媽媽不是催你,只是你總歸要成家的,南合我替你照顧着,不會成你什麽負擔的。”

“不用了,他以後和我一起住。”厲東一語氣很是認真。

溫馨失笑,“你哪裏知道怎麽照顧?”

她這個兒子啊她還不懂麽,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在行,其他的哪裏懂。

“不是有保姆嘛,”厲東一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是有些失職了,“總得試一試。”他聲音放低了許多,像是對自己說一樣。

溫馨看他堅持,也不攔着了,讓他知道知道辛苦也好。

“那明天再說吧,我讓高嬸把南合的東西好好收拾收拾。”溫馨知道他一旦做了什麽決定,她肯定是拗不過他的,随它去吧。

厲東一下了樓,偌大的客廳裏只剩下一個小人了。

厲南合聽見聲音,抱着喝掉了一大半牛奶的奶瓶望向他。

厲東一嘆了口氣,彎腰抱起了他。

小小的孩子終于顫顫開了口,滿是委屈地叫了句,“爸爸。”

“南合,跟爸爸走,怎麽樣?”

“去哪裏?”小胳膊有些猶豫地環住了爸爸的脖子。

他還那麽小,卻知道可以依賴的人不多,故而他總是盼着他能來,抱一抱他,說兩句話就好。

“找媽媽去,好不好?”他難得對他這麽笑,燦爛的,發自內心的。

媽媽?厲南合小臉愣了愣,終于也綻開了一個巨大的笑容。

“好。”

辛曈從不覺得自己笨,至少不會笨到什麽人說什麽話她都相信。

她有秘密,

可是當她站在自己公寓樓下,看着厲東一和一個翻版的迷你厲東一時,她還是被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童瑤把自己送到樓下的時候,車子一轉頭就走了,以致辛曈現在連個可以支撐她一下的人都沒有。

“媽媽!”

厲南合擡頭看了眼爸爸,收到确定的眼神,邁着小腿,一陣風地跑過去,抱住了辛曈的大腿。

辛曈低頭,對上了仰着小臉,喜氣洋洋看着自己的小男生,手裏的東西嘩啦啦地掉了一地。

小孩子被抱了起來,視線終于和辛曈的平行。

他的眼裏滿是驚喜,興奮,還有,期盼,看得辛曈心裏有些酸。

他真的很像他。除了眼睛,烏溜溜的,瞳仁很大,很黑,像極了她的。

她想起小時候問媽媽她為什麽要叫辛曈,媽媽把問題抛給爸爸。爸爸一把抱起她,讓她騎着自己的脖子,大聲笑,“因為爸爸的小寶貝眼睛最漂亮啊。”

“這個。。。。。。”辛曈有些結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厲東一看出來她的窘迫,“你上次問我是誰,我是供給了另一半基因的那個人。”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他們其實是一樣的,被迫,被騙。

辛曈張張嘴,依舊說不出話來。

“辛小姐,”厲東一擡了下手腕,看了看時間,“我這周會很忙,所以南合就交給你了。”他頓了頓,語氣嚴肅而認真,“希望你能盡到責任。”

她缺失了的那四年,她沒有盡到,他亦是沒有做好。

但是,就從現在,當做一個開始,好不好?

辛曈還沒反應過來,小小的孩子已經被遞到了她的懷裏,她堪堪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牢牢地抱住,別讓他掉下。

厲東一對她的表現似乎是很滿意,身後的秘書主動上前,收拾了她掉的東西,拎上小朋友天藍色的行李箱,那架勢就像是在等着辛曈先上去,他随後。

辛曈的脖子被小朋友牢牢的環住,她沒有什麽抱孩子的經驗,全憑着本能,全身肌肉僵硬了似的不敢動,更別提轉頭看一眼已經健步如飛,回到車子裏的男人了。

她感到懷裏的人似乎動了動,然後腦袋埋在自己的脖頸處,細弱滾燙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她的心卻在這呼吸中漸漸安寧。

☆、03

公寓是兩年前辛曈買下的。

在東郊路上,交通便利,附近有幼兒園,小學,算是學區房。

這幾年房價一直在飙升,有些人急急出手,左拼右湊,只為一房在手,萬事無憂。有些人靜靜觀望,只等房價掉下再出手,到頭來卻發現是奢望。

辛曈很是慶幸當初買了這房子,不然依她現在的能力,怕是很難有這麽個像樣的安家立身之所。

這房子當初爸爸貼了一大半的錢,辛曈拿了一小部分,裝修很簡單,家具用物也是她拿了工資以後一小點一小點湊齊的。

年年倒是喜歡呆在這裏,撒嬌說她以後出嫁了要從這裏走,可不回容鎮。

爸爸笑年年傻,容鎮有什麽不好,家裏兩大片花田,到時候全開起來,才應景咧。

盡管只是說笑,辛曈和爸爸一樣,對這個妹妹的要求沒一丁點兒的抵抗力。

于是兩間卧室,專門留了一間給年年,只是她去年到外地上了大學以後,除去寒暑假,就很少有機會過來,于是空了下來,倒是童瑤沒事總愛過來蹭着住上幾天。

辛曈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比如年年,但沒有照顧這麽大一點兒的小孩子經驗,尤其是一個半路蹦出來的兒子,她除了緊張就是不知所措了。

秘書把東西送達,禮貌而有風度地帶上門,告別了,留下辛曈和厲南合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

“咕咕~~”

沉默終于被打破。

辛曈站起身,一只腳擡起還沒來得及落下,袖子就被抓住了。

“媽媽,你去哪裏?”厲南合的聲音奶奶的,帶着小男生特有的稚氣,兩只手牢牢抓住辛曈的衣袖,那神情像是害怕她忽地消失了一樣,格外讓人心軟。

辛曈蹲下身,“南合肚子叫了,我去弄些吃的,好不好?”

南合有些羞澀地捂住了臉,倏地又重新抓住辛曈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想和你一起。”

辛曈愣了愣,反牽起他的手,“好,一起。”

辛曈愛做飯,以前是媽媽逼着她學,後來是她自己慢慢喜歡上。

一堆五花八門的蔬菜和肉,酸甜苦辣的調味品,在一雙手下變作或精致或樸素的菜肴,溫暖的不僅是胃,也是生活。

一頓飯做下來,她居然有些累。

以前只有童瑤來蹭飯或者年年在的時候,她才精心準備,平時如果只自己,就胡亂做一些。童瑤笑她浪費了好手藝,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小男生用筷子還不算熟練,有些磕磕碰碰,但吃得很香。辛曈幹脆把兩張凳子并到一起,拿過勺子一口一口喂他。

一口菜,兩口飯,米飯熬的有些爛,有些燙,辛曈用勺子舀了,放到嘴邊吹了吹,确定不燙了,才遞到南合的嘴邊。

厲南合很是配合,不時也拿着自己的兒童筷夾上菜遞到辛曈嘴邊。

吃了飯,辛曈和南合一起收拾了他的東西。

關于洗澡這件事情,小男生還沒有一點男女有別的意識,大概是以前在厲宅被照顧的習慣,也或許是因為對象是媽媽,他只專心享受着媽媽輕柔的撫摸。

“媽媽?”

“嗯?”辛曈停住給他擦頭發的動作。

“這個給你。”厲南合轉身把一個棕色的毛茸茸的玩具狗遞給她。

辛曈把毛巾放到一邊,“給我?”

“嗯”南合使勁點點頭,怕辛曈不相信似的,“它叫小厲害,我最喜歡它了。”

“最喜歡它?”辛曈接過來,小狗的臉正對着辛曈,圓溜溜的,很是可愛。

南合仰着臉,“嗯!晚上都是它陪我的。”當然,還有一個人的白天,他呆在房間,都有它在。

“南合不要它繼續陪着你了?”辛曈知道玩具對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意味着什麽,她還記得有個同事的玩具熊丢了,哭鬧了很多天,直到找了回來。

“我,我不要它了,”南合本來蜷着腿坐在床上,慢悠悠地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坐下,終于撲到辛曈的懷裏,“因為,因為,我有你了呀。”

因為,我有你了呀。

他只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東西了,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表達他有多歡喜,她終于找到了他。

辛曈感覺心髒“砰”地被撞了一下,有些酸酸的,她伸出手臂環住他軟軟的,暖暖的身子,“好。”

她承認自己有那麽一刻又想縮回殼子裏了,可是,她不能。

她盡管還有疑慮,但,至少有一點是已經确定的了,她不能不要他。

辛曈的腦袋裏又開始不斷地蹦出零碎的畫面,黑色的,暗紅的,白色的,唯一的共同點,是沒有一張畫面是完整的。

南合已經睡着,小小的身子緊緊挨着她的,床頭的臺燈還亮着,辛曈看了眼他熟睡的臉,轉身扭暗了臺燈。

這邊厲晟下了飛機,想打個電話給辛曈,才發覺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

他開着車子,到了辛曈的公寓底下。

他想她,很想。

但他也知道她睡眠不好,二樓的燈已經全滅了,她大概已經睡了吧。

厲晟拿出口袋裏已經捂熱了的小盒子,打開,鑽戒發出迷蒙璀璨的光彩,他淺淺的彎起嘴角,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算了,明天再給她吧,還是不要吵醒她了。

他想了想,還是開着車回了家。

厲晟的車子出了公寓大門不久,又一輛黑色的車靜靜開了進來,停在了他剛剛停的地方。

“媽?”厲晟換了鞋子,把鑰匙扔到茶幾的小碟子裏,“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鄧莉笑笑,“當然是等你。”

厲晟走過去,“現在我回來了,鄧女士可以快點去睡了吧?”他雙手擱在她的肩上,輕輕替她揉了兩下。

鄧莉嗔着拍了他一下,“我有些事情和你說。”

“什麽?”厲晟走過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媽媽決定了,你不能和辛曈在一起。”鄧莉看着自己的兒子,語氣堅決,強硬。

“媽,你開什麽玩笑呢?”厲晟沒有當真,“ 曈曈她最近精神是有些不好,不過我跟您保證,她身體很好,等我們結了婚,不出兩年,就讓你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孫子!”他的語氣已經有了些懇求的意味。

鄧莉不為所動,态度依舊和開始一樣,“我要的不是這個,阿晟,你是我的兒子,我自然想為你好,你爸爸如今也不在了,你就是我的依靠。”

“媽,可是我們說好的,曈曈你也見過,她有什麽不好的,讓你不滿意的地方?”厲晟有些頭疼,語氣也沖了起來。

“你在國外這幾年,真的是什麽都沒學到!”鄧莉站起來,走到厲晟面前,“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出國!”

“我也沒想去。”

鄧莉有些恨鐵不成鋼,“那個辛曈,家裏只一個父親,一個妹妹,他父親種些花,她妹妹還在上大學,我問你,這樣的家世,能幫到你什麽?”

“我為什麽要她幫?我要的是妻子,不是這個。”厲晟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照片,動作有些粗魯地拿起來,手掌一握,捏成了團,扔在了地上。

照片慢慢展開,那張臉已經扭曲的難以分辨。

“我替你安排了,明天去和她吃頓飯,好好聊聊,說起來你們一起出的國留的學,可以聊的東西應該也挺多。”鄧莉彎下腰,把照片重新展開,放到锃亮光潔的桌面上。

“我不會去的。”厲晟三兩步上了樓,只甩下這麽一句。

“你必須去。”鄧莉捂着胸口,扶着桌子,坐回到凳子上。

☆、04

辛曈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她剛想坐起身,身邊還有個小小的軟軟的身子警覺地随着她的動作也醒了過來。

“媽媽。”南合慢悠悠地坐起來,睡眼尚且惺忪着,大大的眼睛半睜半合,過耳的頭發一半順順地貼着臉,另一半則松松地翹着,嘴角還有一絲可疑的口水的痕跡。

這模樣讓辛曈心立刻軟作一灘水,一朵雲,伸手抱過了他。

南合乖乖地享受一大早上媽媽暖暖又舒服的懷抱,怯怯地從懷裏擡頭,在辛曈的臉頰上印上甜蜜的一吻,辛曈自然地回報一吻。

于是一大一小就這麽嘻嘻笑着安享這美好的清晨。

不對,辛曈松開一只手,伸出手臂,準确地夠到身後床旁桌上的鬧鐘,側過頭瞄了一眼,再瞄一眼,表情嚴肅,“南合,我們好像要遲到了。”她慢慢地說道。

今天是周五。

指針正對着8點一刻,南合在市一幼上小班,9點開課,而她自己8點半的班。

“媽媽去做早飯,你自己可以穿衣服嗎?”

南合使勁地點點頭,“嗯!”

辛曈贊許地使勁抱了他一下,把昨天晚上準備好的衣服放到床頭,轉身飛快鑽進廚房。

時間不多,辛曈本來計劃之中的豐富的早餐也就變得有些不太可能。她從櫥子裏拿了兩罐八寶粥,打開,倒進鍋裏,開了火燙了燙,再煎兩個荷包蛋。

等油燒熱,兩個雞蛋打下去,“嗞啦嗞啦”聲中,厲南合小朋友已經穿好了衣服。

他拽了拽衣服,重新爬到床上,把歪了的枕頭擺正,又把被子左拉拉右拉拉,抖抖索索地終于平平鋪在床上。

小厲害,,對,小厲害,南合把被子上差點被遺棄了的小狗塞到被子正中間,滿意地看了一下,循着香味找媽媽去了。

辛曈剛把早飯擺好,就看見南合邁着小步子走了過來,頓時笑了起來。

他把衣服穿反了。

南合低頭看了看,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對媽媽笑。

辛曈彎腰替他脫下,然後重新穿好。

洗臉池很大,辛曈個子有些矮,衛生間裏的熱水器開關很高,她得踩着凳子才能夠到。

現在的小凳子上又有了新的用處,南合小朋友站在上面,“媽媽,我給你擠牙膏。”

“好。”她把牙刷遞過去。

一大一小動作一致地刷完牙洗完臉,梳好了頭發,然後吃了熱乎乎的早餐。

辛曈沒有車,去市一幼要從家門口還需要坐9站的公交。

等車的時候,辛曈彎腰把南合的鞋帶重新解開,系緊,防止他蹦蹦跳跳跑着的時候松掉了絆倒。

車子上人有些多。

角落裏還有個空位置,買菜回來的大嬸往裏挪了挪,給辛曈讓了座。

“南合過來。”辛曈牽着厲南合走過去,坐下來,然後把他抱到腿上。

“媽媽,我重不重?”南合有些扭捏地想要下來,不想累着她。

爸爸說他是小男子漢,媽媽是女生,要照顧她,不能累着她,不然媽媽就會不見了。

他才不要媽媽不見了咧。

辛曈扶正他的小帽子,安慰道,“南合還沒有長大呢,一點都不重。”

旁邊的大嬸把菜筐放到腳邊,有些肥肥的身體往靠窗的裏面擠了擠,“小朋友怕累着媽媽,真乖啊,坐到這裏吧。”

“南合,說‘謝謝奶奶’。”辛曈小心把他安置到中間。

“謝謝奶奶。”厲南合飛快地道了謝,手依然緊緊抓住辛曈的。

“不客氣,”大嬸越看越愛,南合長得白白嫩嫩的,臉也肉嘟嘟的,很是好看,反正還有幾站的路,她索性和辛曈聊起了天,“孩子幾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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