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給侍者,“我記得你最愛這裏的香煎牛肉扒。”
厲東一沒有接話,依舊一動不動。
許蔚然給自己鋪好餐巾,拿起叉子,嘗了一口,贊道,“味道還是很不錯,這幾年了,難得沒有變。”
“為什麽回來?”厲東一一字一句問道。
許蔚然無聲地笑了笑,“當然是想你了,哦,對了,還有南合,他很可愛。”
厲東一聽到南合的時候,肌肉不可察覺地僵了一下,片刻,他靠着椅背,語氣平靜,“我想,你應該最清楚,南合和你沒有關系。”
許蔚然不以為意,“我就知道你早晚會知道,你那麽聰明,什麽事情能瞞地了你。”她輕輕嘆了口氣,表情沒有懊惱,反倒像是很為他驕傲,放下刀叉,優雅地擦了擦嘴巴,“你放心,我要求很簡單,我要一份工作。”
“工作?”厲東一冷笑,“我不認為你需要,另外,我也不認為,以你的能力,你會找不到工作。”
他和她商議離婚時,賠償了她一筆數目足夠大的錢,大概是她能答應離婚的主要原因吧。
許蔚然依舊保持着良好的風度和恰到好處的微笑,“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要求你。”她從随身的包裏拿出一式兩份的合同,“我希望你還記得,你的公司,我還是股東之一。”
不僅是股東之一,而且是很重要的股東之一。
厲東一沒有看,他知道那是真的。
“我不認為你有這個必要,”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根本不用為了錢辛苦。”
每個月按股份給她的發紅足夠維持她高檔甚至是奢侈的生活了。他不相信她願意累着自己。
“不,東一,你錯了,人都是會變的,”許蔚然神情有些期待的樣子,“我忽然想要嘗試一下自己賺錢的滋味,應該,會很好。”
“這就是你回國的原因?”厲東一無意再與她深談,“我會讓徐特助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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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想過我們再見面的情景,”許蔚然脖頸昂的高高的,像只驕傲的天鵝,“我沒想到,你居然一點,都不想念我。”
是一點都不想念,他的眼睛裏,一點點的感情都沒有,又冰又冷,她看的清清楚楚。
“你沒錯。”厲東一起身,拉開凳子,“我走了,以後有事情,徐特助會通知你。”
言下之意,是他不會再見她了?
許蔚然低下頭,又急急站起,追了兩步,聲音有些大地對着他高大俊挺的背影提醒,“厲東一,以後我們在一個地方工作,你還指望着不看見我嗎?”
厲東一腳步不變地往外走。
許蔚然有些挫敗,回了位置,神情晦澀地坐下。
食物還冒着濃郁的香氣,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厲南合吃了些東西,肚子不那麽餓了,乖乖地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替媽媽洗菜。
菜是昨天去超市買的,擇幹淨了就擱在冰箱裏。
一捆小青菜,只幾棵,瘦瘦黃黃的,還要8,9塊。辛曈咬咬牙買了幾捆,秋天新鮮的菜本來就少,南合雖不挑食,蔬菜裏卻最喜歡吃小青菜。
南合嗚嗚啦啦地唱着什麽歌,大概是在幼兒園裏才學的,小手抓起一棵小青菜揉了揉,仔細擱在一邊,再抓起一棵,看看,揉揉。
辛曈看他洗菜的樣子實在可愛,幾乎忘了自己手上的工作。
南合似乎察覺到媽媽溫柔的注視,轉頭,咧開小嘴對她一笑。
辛曈替他把水換了,還是溫溫的水,怕凍到他,但也不會燙到破壞蔬菜裏的維生素。
“齊心協力”做好了飯,南合擺碗和筷子,辛曈把最後一個菜端到桌子上。
門響了。
辛曈第一個念頭是厲東一。
“也許是爸爸,”辛曈替南合系好圍兜,“我去開門,你先乖乖吃飯。”
南合點點頭,自己拿了練習筷。
門一打開。
“瑤瑤,你,”辛曈眨了眨眼睛,嘴巴差點沒合上,“你怎麽來了?”
風塵仆仆站在門口的,不是童瑤還是誰?
童瑤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怎麽?不是你說,這裏就是我娘家,随時歡迎我回來的嗎?”她換了鞋子,繞過辛曈,順便拍了拍她,“這麽長時間沒見我,有些小激動?”
辛曈仍然保持着剛才的表情和姿勢站着。
童瑤聳聳肩,“好吧,我知道你看到我很激動了,我也接受到了,可以回神了。”她鼻子嗅了嗅,“好香,看來時間正正好。”
可以吃飯了!童瑤飛速沖到了洗手間,擠了點洗手液,嘩啦啦地洗起了手。
“那個,”辛曈追過來,“我有點事情要和你說。”
“說什麽,”童瑤擦擦手,“等等,先讓我吃飯,一個晚上的時間,夠你慢慢說了。”
飯菜的誘惑實在大,敏銳如記者童瑤,也沒注意到辛曈臉上有些不對,不,是很不對的表情。
“辛曈!!”
童瑤的聲音聽起來奇怪,表情其實更是,扭曲地奇怪,“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解釋什麽?!”
燈光明亮的飯廳,一個小男孩張開油乎乎的小嘴,往嘴裏扒了一口米飯。
說了有事情和你說了嘛,辛曈拖拖拉拉地走過來。
“媽媽。”南合放下筷子,從凳子上跳了下來,飛快地鑽到辛曈背後。
這個阿姨好可怕。
童瑤這次出了半個月的差,飛機票賣光了,只好擠了火車回來。
一天兩夜的車程,她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擠的皺巴巴的,再加上被面前的小人兒驚到,表情自然有些怪。
“你別告訴我,這是你兒子。”童瑤看向從辛曈背後伸出來的小腦袋。
标準的一雙童氏大眼,烏溜溜地,滿是好奇地看向她。
“是,”辛曈拉過南合,蹲下身子,“南合,這是你,”她想了想,才繼續,“童瑤阿姨。”
“阿姨好。”南合聲音還奶奶的,禮貌地打了招呼。
童瑤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已然忽略了自己最讨厭被稱呼做“阿姨”的,“他,幾歲了?”
“四歲。”辛曈知道這是早晚要告訴她的,索性也不瞞了。
“四歲?”童瑤腦袋迅速轉了轉,“你,你大三休學,就是去生他了?!”
她的腦袋裏迅速浮現出整個事情的經過。
厲晟和童瑤确立的關系,兩人感情迅速加溫,然後幹柴烈火,辛曈懷孕,不想給厲晟帶來困擾,卻又舍不得打掉孩子,毅然休學,遠走他鄉,生下了孩子。厲晟多次尋找未果,失意出國。直到回國,兩個人重逢,然後,就是今天這樣了。
多麽小說的人生啊。
“幹的好!”童瑤得出了結論,贊許地拍了拍辛曈的肩,雖然辛曈瞞着她生孩子這件事情依然不能輕易原諒,但是,“這麽大了,等你和厲晟結婚的時候,正好可以當小花童。”
想一想,還有那麽點浪漫。
童瑤笑意浮上了整張臉,撥了撥有些油的頭發,“先吃飯吧。”
“那個,”辛曈不知道是該等等再說,還是什麽的,“那個,不是厲晟的。”
What!!!
童瑤覺得自己的腦袋“砰”地那麽挨了一錘。
“是誰的?”她覺得自己舌頭都大了,聲音含糊地問。
“是,厲晟的小叔。”
又是“砰”地一下,那個坑向下凹了凹。
“沒開玩笑?”
“沒有。”
“我想先吃點飯。”童瑤頭一陣兒暈,覺得自己低血糖好像要犯了。
“嗯。”辛曈做小媳婦兒狀,替童瑤拿這個,端那個,就差沒親手喂她了。
厲南合小朋友有些吃醋,悶悶地不願意吃飯了。
媽媽對那個怪阿姨好好,都不理他了。
“你叫南合?”童瑤猛撥了兩口飯,大嚼了幾下咽下去,才有了些力氣。
“嗯。”南合依舊盯着媽媽的背影。為怪阿姨忙來忙去的背影。
“過來。”童瑤接受了事實,放下了筷子,“給阿姨抱抱。”
這孩子看着,真是越看越可愛。
還有那肉肉的臉蛋,怎麽看怎麽想掐掐。
“南合?”辛曈把他抱到自己旁邊,“怎麽了?”
南合把自己完全埋在媽媽的懷裏,他不要怪阿姨抱,他喜歡媽媽身上香香軟軟的味道。
“你吓到他了。”辛曈無奈地看了童瑤一眼,拉着南合到一邊去了。
童瑤搖搖頭,又大口大口吃起了飯。
這孩子如果是厲晟小叔的,那厲晟,現在怎麽樣了?
她心頭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想起了厲晟為辛曈做的那些傻事。
他打聽她愛吃的,買了讓她送給辛曈,就說是她買的。他問她要了辛曈的課表,沒和辛曈表白之前,都偷偷跑到教室裏,坐到辛曈後面,能整整坐上3節課。辛曈不聲不響消失的時候,他差點把整個市都翻了個遍。
這一件一件,她都替他記着,替辛曈記着。
如今這樣,他們,要怎麽走下去?
☆、15
厲東一是晚上大約10點打來的電話。
彼時辛曈剛剛講完睡前故事,哄睡了南合,調好明早的鬧鐘。
童瑤在側卧休息,辛曈給她換了新的床單和枕頭。她還記得童瑤第一眼看到整整齊齊的床的感覺,“辛曈,這不是你弄的吧?”
能把被子疊的那麽工整,像是用刀切出的豆腐塊的人,真是不一般啊。
童瑤從知道南合的存在,對辛曈的稱呼就直接從“曈曈”變作直呼其名了,她一向愛憎分明,對辛曈瞞着她生下南合這整件事情就自然懷着不可原諒的情緒,辛曈對此只能無奈一笑。
童瑤把被子床單弄了個一團糟,飛快地鑽了進去,“明天再找你慢慢算!”她聲音悶悶地威脅。
算什麽,自然是算賬哪。
辛曈看着完全埋在被子裏面,鼓作一團,氣憤異常的某人,搖搖頭,替她關了燈。
手機仍然在堅持不懈地閃爍,震動聲顯得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很是清晰。
辛曈怕吵到南合,抓起手機,走到客廳才接起。
“厲先生?”辛曈按着手機裏輸的名字,弱弱地算是打了招呼。
那邊沒有回應。
辛曈感覺到一陣冷風吹過,“那個,厲東一?”
“南合睡着了嗎?”
終于有了回應。
“他睡了。”辛曈下意識地回看了一眼虛掩的門。
“我在樓下。”厲東一聲音似乎有了些起伏。
“嗯。”辛曈點點頭,半響反應過來,“嗯?”
他在樓下?!
“那個,“辛曈把手機靠近嘴邊,聲音放低,再放低,“我今天有朋友來,沒多餘的房間了。”
他要是真的在這裏住,她大概只能睡沙發去了。
沒錯,是她。
誰敢讓大名鼎鼎又尊貴的厲總,屈居在小小簡陋的沙發上呢?況且,辛曈暗自比劃了一下他的個頭和沙發的長度,實在是,相去甚遠。
“我就是過來看看,”厲東一聲音裏的起伏更明顯了,“你下來一下,我給南合買了新水杯。”
杯子是給南合的生日禮物,他忘記了,就一直擱在辦公室裏。
和許蔚然吃過飯,他回了辦公室,喝了點酒,拿了杯子,開了車,就不知不覺開了過來。
“好,”只要不是住在這裏,其他什麽都好辦,辛曈松了一口氣,語氣輕松,“我這就下去。”
她披了件外套,身上還是穿着睡衣,握着手機,悄悄帶上門,拿上鑰匙,下了樓。
厲東一筆直地站在車門邊上,望向樓道口。
夜色很深了,風也大,看起來有些蕭索,辛曈快步朝他走過去。
“厲總,”辛曈努力擠出一個笑,真正走到了樓底,才會知道晚上的風有多大,她感覺自己的腿都在不停地哆嗦,“杯子呢?”
厲東一愣了愣,辛曈頭發是散着的,身上是又厚又保守的睡衣,腳上也是有些可笑的大棉拖,臉小小的,只一雙眼睛,在夜色之中,格外有神。
這樣的辛曈,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辛曈看了看,确定沒有發現杯子,天這麽冷,有事情就快點解決啊,凍着可就不好了。
尤其是,厲東一穿的好似很單薄的樣子。
厲東一注意到辛曈投過來的眼神,才想起來的目的,回身,打開車門,取了杯子。
借着微弱的燈光,辛曈打量了一下,似乎是藍色的?伸手接過,有些沉,她把手機塞進外套口袋裏,雙手捧着,“那,我上去了。”
厲東一點點頭。
辛曈趕緊轉過身,小腿又哆嗦了一下,越急,腿越邁不開似的,姿勢有些笨拙的往回走。
“辛曈!”
身後,厲東一忽地出聲叫住她。
辛曈停住腳步,轉過頭,正站在風口,呼吸都顫了起來,等着厲東一發話。
厲東一幾步走過去,頭微微低着,看向她,“我其實,”他艱難地開口,“我今天遇到了些事情。”
事情?
辛曈耳朵抖了抖,豎直了靜待下文。
如果可以,她寧願找個溫暖的地方,慢慢坐下來,熬上杯熱茶,慢慢聽他說。
“算了,”厲東一微微搖了搖頭,“你上去吧。”
他是傻了麽?巴巴地這個點來送了杯子,還差點有一吐心事的沖動?
“那,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辛曈飛快地說完,吸了吸鼻子,似乎聞到了一股隐約的酒味兒。
當厲東一吻住她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
原來是厲東一喝了酒。
厲東一在樓下站了許久,臉自然有些涼,他吻上來的那一剎,她只感覺到唇上一陣冰,他的臉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她的,還是冰。
辛曈退後了兩步,後面就是樓梯,退無可退。
厲東一卻步步緊逼似的,手從後面穿過,摟住了她,使她和他貼的密密合合,辛曈身上溫熱,甜美的氣息立刻擁擠着鑽進他的肺腑,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緒。
他終于不再淺嘗辄止似的,撬開了她的唇,溫暖的舌帶着股迷離的酒氣,長驅直入。
辛曈早已僵住,眼睛顫顫地緊緊閉着,手指蜷曲,刮着杯子的外壁,像是那是唯一可以着力的地方。
吸吮,索求,厲東一的手慢慢上移,心底的渴求也跟着越發強烈。
他嘴裏發出了聲嘆息,喃喃地,像是兩個字。
辛曈。
辛曈。
有車子悄無聲息地駛近,車燈發出刺眼的光線,厲東一才猛然驚醒。
他的手飛快地從辛曈的肩際移到她的額頭,把她按向自己,腦袋埋在自己懷裏。
他的氣息終于鋪天蓋地淹沒了辛曈,危險,卻帶着種奇怪的撫慰人心的力量。
車子熄了火,辛曈聽見腳步聲,清晰,到消失,眼前始終一片黑暗。
厲東一慢慢收回了手,她才從他懷裏擡起頭,頭發有幾縷貼在臉上。
厲東一伸手替她撥開,親了親她的側臉,大有要繼續下去的趨勢。
辛曈趕緊把杯子舉起來,擋住。
與此同時,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響徹整個樓道。
“辛曈!你給我過來。”童瑤披頭散發,不等辛曈過去,“蹬蹬蹬”地把辛曈拉到身後,大有母雞護小雞雛兒的感覺,氣勢洶洶,“你就是那誰?是吧?!”
她想了想,辛曈還沒有告訴她他的名字,又不好說是厲晟的小叔。
“我是厲東一,”厲東一禮貌地笑了笑,伸出手,“你就是童記者吧?我聽辛曈提過,你是她的朋友。”
童瑤回頭看了眼辛曈,更像是瞪,然後,表情不變,移向厲東一,像是沒有看見他伸過來的手。
辛曈無辜地把腦袋縮了回去。
童瑤發起火來她才不敢惹。就是點了引線的炸彈,威脅十足。
厲東一則淺淺笑了笑,不失風度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不管你是厲東一還是厲東二,你玩弄了我家曈曈的感情,就是不對!”童瑤鬥志昂揚,“你這種男人我見多了,看着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背地裏不知道做多少壞事?衣冠禽獸!人面獸心!無恥下流!”
厲東一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微笑,像是童瑤罵的不是自己一樣。
等童記者罵夠了,情緒宣洩夠了,才想起來,“你叫什麽來着?”
“厲東一。”語氣依舊很平靜。
厲、東、一!
童瑤覺得自己腦袋要被今天這些一個接一個的重磅消息生生砸扁了。
厲東一,企業新貴?R市經濟帶頭人?經濟版的同事做夢都想采訪的對象?
童瑤讪讪地轉過身,視線移到辛曈捧在胸前的東西,頭昏腦熱之後第一個清醒的念頭,我要悲劇了。
第二個念頭,暴發戶啊!
如果她沒有看錯杯子的Logo,這個杯子值了她一年工資不止啊。
“你們慢慢聊,呵呵。”童瑤轉身,飄着上了樓,嘴裏一直在念叨,“我夢游來着,我夢游來着。”
剩下厲東一和辛曈兩個人,還有一輪黯淡的彎月。
相顧無言。
☆、16
辛曈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再移到窗戶邊,窗簾不厚,早晨的光線頑強地擁擠着,企圖穿透沙制的窗簾。
她想起昨天晚上,童瑤走後,她醞釀了許久,終于硬着頭皮在厲東一密密的視線下開了口,“厲總,為了以後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我們。。。。。。”
厲東一擺擺手,打斷了她,“天冷,你快回去吧,我還有點急事。”
辛曈一口氣噎着,看着厲東一三步做兩步走到車子,姿勢好幹淨利落地開了車門,然後,轉眼連人帶車,消失了。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荒而逃。
而她,則有種大題小做的錯覺。
她神游一般回了屋子,童瑤才從神游之中解脫出來,兩邊臉似乎都有些紅腫。
“快,再掐我一下。”童瑤把臉伸了過來。
辛曈沒好氣地一把推過她,坐到沙發上,長長吐了一口氣。
片刻想起什麽似的,快步走到洗手間,放了一大杯的水,嘩啦啦地痛痛快快漱了口,拿毛巾猛擦嘴巴。
童瑤語氣悶悶,“辛曈啊,你心裏到底是誰?”
她要是和厲東一有一段,又何苦要和厲晟重逢,以致談婚論嫁?用厲晟刺激他?那個孩子,還有她親眼看見的那個擁抱,自認才情與才智并佳的童記者,也困惑了。
“快,我要聽整個故事!”瞌睡蟲已然全部陣亡,童瑤臉上寫的滿滿的都是“興奮”這兩個字。
絕對有故事!還是那種曲折離奇,精彩萬分的大故事!
結果是,“明天要送南合上課,我先睡了。”
語氣溫柔一如辛曈平日,态度确是強硬的。
主角走了,童瑤還愣在客廳裏做什麽?先補覺,精神養好了,自然有一萬種的方法叫辛曈全盤托出。
辛曈于是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夜到天亮。
南合躺在她的旁邊,柔柔地打着甜蜜的小鼾聲。
你心裏是誰呢?
這個被問爛了的問題,卻可笑地總是缺少确定的答案。
辛曈摸摸心口,腦子裏一會兒閃過厲晟的臉,一會兒閃過厲東一的。
她是喜歡厲晟的。
正正好的年紀,她以為遇到了那個正正好的人。
辛曈到現在還會認為厲晟是她的良人,被她親手弄丢了的良人。
厲晟和她再沒可能,厲東一和她,則是,沒有過可能。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厲東一沒有給她時間。
下一次,下一次,總是要說清楚的。
厲南合小朋友對于昨天的事情一點都無察覺,媽媽還是媽媽,只是,多了連個黑眼圈而已。
“媽媽,大熊貓。”厲南合手指在辛曈眼下那一圈青黑處點了點。
“媽媽是大熊貓,你是什麽?嗯?”被子軟軟地堆在一邊,辛曈把他抱起,半坐着,給他穿衣服。
“我是小熊貓,和媽媽一樣。”厲南合回答地毫不含糊,他當然堅定不移和媽媽是同一戰線,同一立場了。
“你才不是熊貓,人家國寶比你誠實多了。”童瑤頂着個雞窩,嘴巴裏塞着牙刷,不甚優雅地推開門,聲音含含糊糊地插入母子兩個的溫馨晨話之中,嫌棄道。
南合趕緊抱住媽媽,他沒有忘記,這個怪阿姨昨天的所作所為。
辛曈親親他的額頭,算是安撫,然後轉頭瞪了一眼童瑤。
童瑤心裏哀嚎一聲,老老實實刷牙去了。
辛曈才不是小綿羊,這是她早就領略過的。
如今有了這個小家夥,倒像是越發地厲害了呢。
“厲總,許副總的辦公室安排在哪裏?”徐特助醞釀了許久,許太太,許小姐,都不合适,許副總,倒是勉強可以。
厲東一沒做什麽思考,頭也沒擡,“和其他人一樣。”
厲東一的辦公室在19層,各副總職務不同,樓層也不同。
徐特助答應了一聲,去着手安排了。
他跟着厲東一身邊時間不短了,自然多多少少了解他的心思。
5層和19層,相差很多有沒有?!
可那個應該在5層的人,已經到了19樓的門口。
“東一,早。”許蔚然氣色很好,自然而然地走了進來,坐到歷東一的面前。
“許副總,每周三早上公司有晨會,如果你有事情,可以留在那個時間講。”厲東一擡頭看了她一眼,重新低下頭。
許蔚然笑笑,“東一,你何必這樣?我們只是離了婚而已。再說,如果我有私事,難道也要留在晨會上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
“那倒不必,”厲東一按了一下擱在桌子上電話,剛剛瞬間蒸發了的徐特助立刻如阿拉燈神靈一樣出現,“厲總?”
“有什麽事情,我相信我的特助有能力幫你解決。”厲東一說,“徐特助,送許副總回她的辦公室。”
許蔚然再坐不下去,站起身,“東一,總有你需要的地方。”
每一條路,每一步,都難走。
一個人,總有需要另一個人的地方。
到了那一天,我要看看,你要以什麽樣的姿态,求我。
我等着。
辦公室的門緩緩關上。
厲東一手裏的筆頓了頓,在紙上磕磕絆絆畫出了一條線。
辛曈是中午接到市一幼老師的電話的。
她才和同事交接了班。
厲南合打架了。
打電話的老師她還記得,叫梁恬。
辛曈呆滞了半分鐘,還是不敢相信。
她的那個乖巧的讓她的心軟地失去了形狀的小家夥呀,怎麽會成了打架的主角之一呢?
她大概忘記了,南合可是個血氣方剛的小男子漢哪!
“如果你有時間,最好過來一下。”梁恬語氣不是很好,小朋友們叽叽喳喳鬧做一團,不吃午餐,也不睡午覺,她安頓好這個,那個又鬧了起來,個個都是金貴的不行,打不得罵不得的。她急的頭都疼了,這個月的獎金估計要扣下去不少了。
辛曈沒耽誤,立刻收拾了東西。
她到半路的時候,不忘給厲東一打了個電話,通知他一聲。
厲東一中午在公司食堂的小間吃的飯,還沒有吃兩口,聽到立刻丢了筷子,取了衣服離開。
“東一,你去哪裏?”許蔚然正好走進來,端着餐盤,和他擦肩而過。
厲東一沒有說話,腳步匆匆。
辛曈比厲東一先到,第一個動作就是四下查看厲南合有沒有傷到哪裏。
額頭擦破了一點油皮,紅紅的,膝蓋似乎也摔到了,褲子看起來髒兮兮的。
“媽媽,對不起。”厲南合一直撅着嘴,憋着氣,硬的像塊小石頭。直到辛曈來了,才瞬間變作軟綿綿的小包子,眼裏汪了一層水。
“媽媽呼呼,不痛不痛了。”辛曈心疼極了,才注意到厲南合身邊還站了一個小朋友,胖乎乎的,臉頰鼓鼓,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表情和南合開始的時候如出一轍。
“南合,告訴我,怎麽了,嗯?”辛曈柔聲問。
“是他說錯了話,”南合扭扭身子,“我叫他道歉啦,他還說。”
南合眼裏的水汪的更多了。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辛曈摸摸南合的頭,拉着他的手,走到站在一邊的那個孩子面前。
“陳光。”叫陳光的小朋友一臉警惕地看着辛曈。
辛曈柔柔地笑了笑,“你有沒有傷到哪裏啊?讓阿姨看看好不好?”
辛曈眼神充滿善意,手暖暖的,軟綿綿的,陳光不知覺就卸下了些防備。
他的膝蓋也摔到了,手上磨破了一小塊。
“阿姨帶你去找點東西擦一擦,不然會感染的,好不好?”辛曈把手遞給陳光。
“那,那好吧。”
小孩子哪裏有什麽真仇真恨的?
梁恬這邊正好領着陳光的家長走進來,陳光的媽媽體态豐腴,穿着件黑色皮草,露出的胖乎乎的手腕上,分別帶着兩個大金镯子,“光光,你怎麽樣了?”
她急匆匆地跑過來,帶起了一股香氣刺鼻的風。
辛曈側了側身子,南合則幹脆地用兩只手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陳光媽媽在外面就聽那個小老師說是那個和自己兒子打架的家長也來了,幸虧她及時趕了過來,正好看到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正要伸手拉扯自己兒子,于是聲音有尖又高的喊了一聲。
“你做什麽呢你!”
辛曈怔了怔之間,陳光已經被那個戴着金镯子的白胖胖的手一把拉了過去。
梁恬随後走了進來,“兩位太太,實在是不好意思。”
辛曈看着身材高挑的老師走過來,靜靜等待下文。
“小朋友打架,還麻煩你們來一趟。”梁恬聲音頓了頓,掃了眼辛曈,看向陳光的媽媽,“這次的事情,确實是厲南合小朋友不對,我看見是他先打的陳光小朋友。”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陳光媽媽立刻爆發了,“我就是我家光仔很乖的,喲,瞧瞧這手破成了這個樣子,你說說怎麽辦吧?”
拉扯之間,扯到了傷處,陳光的臉立刻皺巴巴成一團了。
☆、17
陳光把手從自己媽媽胖胖的手裏抽出去,皺着臉,吸溜了下鼻涕,背貼着雪白的牆面站到一邊。
陳光媽媽伸手想要把陳光拽到懷裏來,眼睛眯成一條,精光乍現,帶着濃濃的不滿,看向辛曈,“你看看,孩子都被吓到了,你怎麽教育你家孩子的?”吼完了,又看向梁恬,“我說這位老師,你得講道理吧?這事可歸你管吧?還是需要我找找校長?既然是你看到她家孩子先打我家光仔的,就得道歉不是?”
辛曈微微皺了皺眉,手掌摸摸身後南合毛茸茸的腦袋,以示安慰,“大姐,小孩子打打鬧鬧的很正常,我看兩個孩子都蹭破了點皮,不如先給孩子抹點碘酒處理一下?”
梁恬本意也不想鬧大,正要點點頭表示贊同,哪知陳光媽手臂一揮,從金光閃閃的挎包裏掏出手機,邊撥號邊說,“你先等着,我老公一會兒就來,我老公可是。。。。。”她頓住,那邊電話似乎是通了,“你是哪個狐貍精?叫我老公接電話!他還想要孩子不想?!”
半響才意識到什麽似的,果斷摁斷了電話,神情有些囧地看向辛曈和梁恬,語氣卻依然強硬,“不道歉,就賠錢,看你也不像什麽有錢的樣子,就賠個2000塊好了,夠我家光仔買個小汽車玩玩了。”她打量了辛曈一眼,似乎還有些同情的樣子。
“媽媽,我不要道歉。”南合鼓着腮幫,态度比陳光媽還堅定。
辛曈蹲下身,“那你告訴媽媽,為什麽要打陳光,嗯?”
“他,他說我沒有媽媽,我明明就有。”南合委屈極了,慢吞吞地道出原因。
“就為了這個?”辛曈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你等媽媽來接你,帶媽媽給他看看,不就可以了嗎?”
小孩子的思維簡單而又複雜。
“他還說,還說了更壞的話。”南合眼圈立刻紅了一圈,對着陳光頗有些聲嘶力竭的喊道,“我和媽媽這麽像,媽媽就是媽媽,不是壞媽媽。”
她只是,找到我,晚了一些而已。
辛曈和厲南合大大的圓溜溜的眼睛一模一樣,齊齊看向神情有些心虛的往媽媽後面躲的小男孩。
片刻,陳光才扭扭捏捏地從自家媽媽“寬闊”的背後邁着小碎步走出來,兩只手絞在一起,扭得想麻花一樣,“對不起,阿姨,我不應該說你和白雪公主的媽媽一樣。”
他就是有些嫉妒南合媽媽為他準備的自帶盒飯,米飯被捏成了小熊的樣子,煎蛋也是愛心的形狀,還有水果,切成一塊塊,滿滿地擺在一起,很好看。媽媽從來就不給自己做那些,陳光想到這裏,不禁擡頭給了自己媽媽一個包含怨念的小眼神。
陳光媽被寶貝兒子這麽一看不由地“虎軀一震”,“沒出息的臭小子,活該被打。”
“媽媽!”陳光不高興了,躲開媽媽落下的手掌,
厲東一到的時候,辛曈正在市一幼的醫務室裏,給南合小心地擦碘酒。
“疼不疼?”辛曈手下動作很輕,邊擦邊替他呼呼。
“不疼。”南合對媽媽眨眨眼睛,笑意盛滿整張小臉。
陳光媽臉色不是很好的站在一邊,也拿了根棉簽,想要給陳光擦擦破皮的手。
“我不要。”陳光像一條靈活的胖泥鳅,“刺溜兒”地鑽到一邊去。
媽媽動作總是很重,他才不要咧。
這個點,醫務室值班的人都吃飯去了,只能自己擦。
“你快點給我過來。”陳光媽命令道。
“不要。”陳光磨磨蹭蹭地走到辛曈和南合旁邊,“阿姨,你給我擦擦好不好?”他伸出手,遞到辛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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