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尋釁
禮親王出了丞相府,就乘轎往容王府去。
容王等了他一早上,聽見下人回報說禮親王回來了,趕緊迎出來,親自将人接進了府裏。
“急啊?”禮親王見面先打趣他。
“可不是麽,”容王攙着他老人家的胳膊,略彎着腰回道,“那溫家大小姐祯賢溫婉,模樣出挑,別說我了,您見了肯定也喜歡,我得趕緊将人留在自己身邊。”
“這車轱辘話你都來回說好幾遍了!”禮親王拍拍他攙住自己胳膊的手,笑呵呵地說:“溫老應下這門親事了,白頭雁吶可以趕緊準備起來。”
元晦喜形于色,連臉上猙獰的疤都舒展不少,他正兒八經行禮道:“多謝皇叔,走,進去侄兒陪你喝兩盅。”
“好好。”
酒過三巡,禮親王放下筷子,看着元晦,緩聲道:“你也是我看着長起來的,這兩年,苦了你了。如今娶了妻就安安穩穩過日子,等再過兩年,我向皇上幫你讨個封地放出去,上京這灘臭水你就別沾了。”
元晦捏着酒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杯中微微泛黃的酒水,說:“皇叔,這灘臭水污了咱元家的江山,這口氣,您老能咽下?”
禮親王眼中銳光一閃而過,轉眼又變的渾濁,“老了,管不了啰。”
元晦笑笑,又給皇叔滿上一盅,說:“這兩年侄兒我學會一個道理,這做人吶得學會順自己的心,怎麽高興怎麽舒坦怎麽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我又不是沒死過。”
禮親王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将酒杯一推,說:“老啰,肚子一飽人就犯困,我得回府睡覺去,你自個吃吧,別送了。”
元晦站起來,自覺攙起他胳膊說:“那哪成吶,您今天受累幫侄兒怕一趟,侄兒好歹得親自把您送回府上。”
“行,沒白疼你。”禮親王拍拍他的手說。
将人送回去,元晦人前腳剛進府,後腳傲血就一猛子紮了進來。
“爺,您找我?”
他是被人從南郊小樹林裏招回來,這兩天他沒日沒夜在那翻地皮,累得人都瘦了一圈。元晦嫌棄地瞥了他一眼,見他扛着個黑眼圈,面色憔悴,滿意地說:“溫家應下婚事了,你帶人去打兩只白頭雁回來,我提親用。”
“啊?”他才剛回來,又要紮野地裏啊。
白頭雁只在蕩州的蘆葦蕩裏有,距上京百來裏路程,那裏到處是沼澤湖泊,鮮有人涉足。所以,雖說白頭雁有白頭到老的好兆頭,但一般人家還真搞不到,都是拿尋常大雁過禮。
傲血開始反思,最近自己到底哪裏惹到王爺了,讓他這麽折騰自己。
“帶上那班懶豬,好好操練操練,一個二個都玩瘋了。”元晦慢悠悠地說。
傲血正身答道:“是。” 原來是讓他借着打雁的幌子練兵吶,他就知道,他們王爺哪是那麽小心眼的人。
“那,令牌?”他問,王爺弄丢的那塊令牌,他還沒找回來呢。
“不必找了。”
“是,”傲血回,“對了爺,淩霜去哪了?我還得把借的斥候小隊當面還給她呢。”
元晦擡頭看了看溫府的方向,說:“在溫府,你自己去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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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議了親,那該準備的東西都得準備起來。
家中人手不夠,溫挽被溫母支使出來買裁剪新衣的布料。
“上京最好的布料都在北城天錦坊裏,”淩霜說。自昨日起,淩霜便與溫挽同吃同睡,溫家衆人知曉她是容王的人後,都沒多說什麽。
“那你就陪我走一趟吧,順手也給你扯點鮮亮料子,成天穿黑的多難看。”溫挽說。
“你自己還不是只穿白的。”淩霜低聲回她。
溫挽上下打量一眼自己,問她:“難道我穿白的不好看嗎?”
“披麻戴孝。”
“……”溫挽氣結,“本姑娘喜歡。”
來到天錦坊,店中已有幾個世家小姐在相看布料,店中三四個夥計全圍着她們轉,見溫挽她們進來,扭頭看了一眼,又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淩霜見多了這種場面,連生氣的心思也沒有。
她随意掃了一眼,低聲為溫挽介紹道:“為首的那個長的還行的是楊怡,揚長吉的二女兒,旁邊矮點胖點的叫錢喜嬌,左都禦史錢邕的嫡長女,是楊怡的堂妹。另一個是工部尚書姚巳阡的嫡女姚汐,有點小聰明。”
楊怡可不是長的還行,她被譽為大齊第一美女,出身于“美姿容”聞世的河間楊家,數百年來,楊家出的娘娘、貴妃不在少數。若此番太子順利登機,那麽楊家就将出頭一位太後了。
溫挽悄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容王給她派來的人還真是有用,功夫好自不必說,禮儀、氣度、見識樣樣不凡,令她頗有好感。
“挑挑看?”溫挽指了指櫃臺後面陳列的上等布料,對淩霜說。
淩霜搖頭,她不愛折騰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
“那我挑到什麽樣的你就穿什麽樣的,不許拒絕。”溫挽說。
淩霜不置可否。
溫挽擡頭認真尋摸着布料,看見一匹鵝黃繡梅蜀錦很是亮眼,便招呼小二取來看看。
小二倒也懂事,雖說圍着那幾位世家小姐轉悠,但這邊一喊,人也就殷勤地過來了。
“小姐有眼光,這蜀錦賣的只剩獨一份了。”小二爬上□□,一邊取布料,一邊對溫挽說。
布料放在櫃臺上,溫挽上手一摸便知此布料做工不俗,且繡的這淩寒獨自開的梅花,特別襯淩霜清清冷冷的氣質。
“怎麽樣?小姐我有眼光吧。”溫挽朝淩霜一挑眉,笑着說。
淩霜嘴角彎了一下,這匹布她确實喜歡。
溫挽見她眼睛落在布上好一陣,知道自己挑對了,便轉頭對小二說:“店家,幫我包起來吧。”
“尊客稍等。”小二連忙笑着說。
“等等!”一直在店那頭挑挑撿撿的錢喜嬌突然冒出來,操着尖細的嗓音說,“這匹布我要了,雙倍價。”
“這……”小二包布料的手停了下來,左右為難地看看,不敢動彈。
“三倍價。”溫挽頭也不擡地說。
錢喜嬌沒想到她居然敢還價,臉色霎時變的不好看了,說:“四倍。”
“五倍。”溫挽擡眼,挑釁一笑,淩霜竟被她這個笑給撩到了。
錢喜嬌跺腳,狠聲道:“六倍!”
“七倍。”
“嬌嬌,”姚汐攔她,說:“人家溫姑娘初回京城,難得見着合眼的,你就讓給她吧。”
上京的世家小姐平日沒事,最喜歡私下傳些八卦。溫相失勢,長女溫挽下山回京,人才剛進都城大門,畫像就已經擺上各家內院的妝鏡臺了。
“我不,她一山野村婦,哪配得上用這好料。八倍!”錢喜嬌說。
溫挽淡淡掃了姚汐一眼,心想此人果然有些心眼,也會說話,三言兩語就挑得錢喜嬌沖鋒陷陣了。
“九倍。”溫挽平靜地說,說完她扭頭瞅了淩霜一眼,問她:“你不攔我?”
淩霜雙手抱胸,不屑道:“這點錢而已。”
“十倍!”錢喜嬌氣得臉都紅了。
溫挽輕笑一聲,伸出根手指頭,把布料推給錢喜嬌說:“錢小姐,這匹布是你的了。”
錢喜嬌接過布料,心裏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雖說蜀錦本身就不便宜,但如今她花十倍的價錢買下來,回家不得被母親罵死。
淩霜臉色也有些冷,不過她清楚,花幾十兩銀子來賭氣不值當的。
倒是那位一直沒說話的楊怡楊二小姐,見自己人占了先,面帶輕嘲地掃了她二人一眼,想是自持身份,不屑與她二人講話。
溫挽回看她一眼,敲敲櫃臺說:“小二,把你們掌櫃的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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